“院子里有没有人给你传信?你不说出那人来,消息很快会传出去,我们就很被动了。快说。”

图清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紧张地问她。

“肖妈妈。”

图运和图清对望,眼里都是疑惑。

他俩来到外院,图运亲自去布置,让人看住所有的院门,没有图运手谕,不得放人出去。

“我亲自走一趟,把图净叫回来吧。他管了一段时间家里,说不定会熟悉些。”

图清去叫图净了,路上,她把事情都给图净说了。

“肖妈妈,没有这个人呀。”图净凝眉思索,然后很坚决地说,“要有就是新来的。”

他俩到家,刚好有个老妈子在偏门站着,正在求看门的放她出去。

“肖妈妈!”图清喊道,图清是猜测,反正喊错了,也没关系。

那妇女转过脸来,图清猜对了,这人她没见过。

“你过来一下,帮我个忙。”肖妈妈可是认识图清的,她显然知道图清是图运跟前的红人,乖乖地走过来,图净径自找图运去了。

“图大哥,我正有事想出去呢,你帮我说说情吧。”有事求人,把自己放得这么低,起码大图清十几岁呢,竟然叫大哥,亏她叫得出来。

“行!”图清答应地很痛快,“你先帮我一下,小雅忙得,我衣服破了都没人补。只有一点点,很快就好。”

肖妈妈推辞不掉,跟着图清进了图清的书房。

图运也在图清的身后进来。

肖妈妈脸色仓惶。

“说!谁派你来的?”图运声色俱厉。

“梅花都说了。你不说,也包不住。我们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老实,看看是不是值得救你。”

肖妈妈大概是个老实人,一诈就漏了,当即跪下:“是俊公子。我不做,他就收拾我全家,我也是没办法。”

慧亲王的老二,图二少夫人的亲哥哥。慧亲王有三个儿子,最小的是庶子,前两个都是嫡出的。

“让你来做什么?”

“俊公子怀疑少爷做生意有什么秘籍或背后有高人,想让我们来看看。”

“看出什么来了?”

“没看出来什么,只知道少爷对你们俩很倚重。还有个凤公子在府上客居。”

“这些话你传过去了没有?”

“我传过去了,公子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敷衍,说他知道这些,公子问我府里有没有什么异人,我没见过府里谁和人长得不一样的,公子很不满意。”

“哦,你去看着梅花,让她别寻了短见,你也一样。我们想办法救你们的家人,你要说老实话,不要隐瞒,如果因为你们隐瞒出了什么意外,我绝不会轻饶你的。”

“我不会,不会。”肖妈妈磕头。

“既没有秘籍,也没有异人,我们就把她们放了吧。”

“今后我们用人要严格管理,内院没事的人,除了少奶奶的陪房,其他都放出去吧。”图清给图净说,“你那个粮店,有没人可以接手,你还是回来吧。”

“图刚很机灵,也忠诚,就是太小。他上次给我推荐他表哥,我看那人很稳重,做事有章法,就是来的时间不长,其他人倒是可靠,可是能力却不够。”

“图刚这个表哥家是哪里的,家里人怎样,以前在哪儿干过,你都知道吗?”

“我悄悄摸过底,和图刚说的一样。以前是大支庄粮店的,那老板赌博,把店赌没了,他求图刚介绍到这里来了。”

“这人我觉得不错,他曾经力劝老板不要去赌,被老板用秤砣砸手上了,留一个大疤,好多人都知道。”

“那你就把店交给他管吧,如果管得好,就给他加薪。”图运果断的给图净说,“你定期去看看。”

“嗯,”图净点头。

图运答应解救爱梅花和肖妈妈的家人,那俩最后都被图运说服,点头听图运的话,表面还给那边送消息,暗地里听图运安排。

图运求凤熠帮忙,凤熠给凤煜写信说了图运的请求,凤煜看只是悄悄安排两家人在治下生活,觉得简单,回信答应地很爽快。

凤煜三年任满,回京述职。最近雍亲王六部主持了五部,他严厉处置了好些贪墨不法的官员,大清官场出现了好些空缺,凤煜在考司的评语三年全优,没有请托走门子就被提拔了,被授为景州同知,他赴任时,将爱家和肖家的人都带走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觊觎(二)

俊公子忙了几个月什么也没弄出来,忽然两家人都不见了,妹妹在夫家太过跋扈,被丈夫禁足,他正恼火呢,背着父亲悄悄养在城外的外室和孩子,却被贼人劫持,现场留字让拿十万两银子赎人,他是个左手进右手出的花花大少,哪里有什么十万两银子,在家砸杯子摔碗的乱发一顿脾气了事。

其实那个女人是和情人私奔了,孩子也是他们俩的。俊公子当初强迫刚怀上身孕的女人跟了他,活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女人为了孩子,只好委屈自己。那个男的打听了一年多才找到情人,带着娘俩远走他乡。为了保险,他们才放那个纸条的,让俊公子不去想是他们逃跑了。这两人在凤煜后来审查一个案件时被牵连,凤煜知道这俊公子不是东西,也是一笑而过,放了那一家人。

图运也只能是对这个俊公子严防死守,一时还想不出更好的方式对付他对亲戚,他总是先行忍让的。

有人向慧亲王世子推荐了一个师爷,绍兴人,是个贡生,说是谋略过人,父子三个还专程考察了那贡生一番,他们三个是一个大草包带俩小草包,哪里是那贡生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就对人家佩服的五体投地,赶紧许下丰厚的佣金请在家里了。

这天,兄弟俩和师爷在一起吃饭,要是以前,两位跋扈的少爷绝不会这么亲近一个下人的,现在吃的亏多了,也学了点乖。

看到京中的王公贵族做点生意补贴家用,一个个出来抬头挺胸,腰杆儿挺直。以前老慧亲王在的时候,严词不得搞这些歪门邪道,他们还算老实,自从家里的严师撒手人寰,他们就像没王的蜂一样到处乱撞,没几年,做的生意没让家里有点进项,还让家里的银子如流水一样往外撒。慧亲王最早和图府做亲,本是想和淳王爷一样,希望能让那边给点生意来做。未曾想儿子倒先动了手,想查出图府有什么秘籍或异人,那个策划也不能不说好,关键执行策划的人太差劲了,把个好好的计划弄得变了形,什么也没查出来,说不定还把图家大少得罪了。

“哥,你说,图府那边,会不会是知道我做手脚了?”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图府的人。”

“咳咳!”这师爷也长得太丑了,难怪到殿试时直接给刷下来了,谁看见他谁心里不舒服,尖嘴猴腮,两撇老鼠胡子说话时还不时乱翘,要不是他们实在想要个能出谋划策的人,也不会答应聘任这么一位了。

师爷清清嗓子,终于开口了:“图府肯定知道少爷动的手脚,不然,两家人不会说不见就不见了,我们在京里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估计是去了外地了。两家人,什么都没带,就这么走了,不是图府做手脚还能是什么?一般老百姓没有人支助,这么走谁受得了啊。”

两个脑袋忍不住对师爷点了下去。“你说,图府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你俩不是说,图府里有异人吗?这事还能瞒过异人之眼?”

“那怎么办哪?”俊少爷很是担心。

“我认为,既然图府里有异人,咱们想算计人家是不可能的。那我们能做的,就是怎么也沾点异人的灵气了。”

“沾灵气?都没找着,怎能沾上呢?”世子丧气地说。

“我们找不到,有人能找到呀。我们不是打听过了吗?图府世子,就是咱们的郡马爷大婚,图大少就出了三万两白银,还把鸿运饭店给了郡马,看来这位图大少是个厚道的人,既然他厚道,我们就可以沾他的光啊,那不就沾了异人的灵气了吗?”

“图大少和咱们还拐个弯儿,不好去问人家要什么呀,他岳丈还吃了他大亏呢。”

“他岳丈自己把路走到那儿了,谁也怪不上。咱们虽然不能直接和图大少挂上关系,咱们可以和郡马爷来往呀。我们可以给郡马爷说说,让他想办法呀。图大少说不定会照顾一下,给咱们点拨点拨,这不就好了?”

“妹妹都被禁足了,咱们怎么去和图家打交道呀。”俊少爷又为难上了。

“郡主格格被禁足,我们刚好可以以此为借口去瞧瞧呀。到那里好好向郡马爷道歉,把郡主格格训斥训斥,郡马爷还不高兴了?一回生二回熟,时间长了,我们再说我们的意思,想必郡马爷也不能不给面子。”

“那得要多久?”

师爷的老鼠胡子又一翘一翘地说:“此事要从长计议。”

慧亲王世子泄气的耷拉下肩膀。

图运收到弟弟送过来的鳜鱼,送鱼的人说,皇宫里赏慧亲王府的,送给二少爷几条,二少爷转送大少爷的,图运挺高兴,他在福晋和弟弟跟前很大方,就是希望一家人要像一家人,和和美美地过日子才好。福晋是大大伤了图运的心,这个弟弟要是能体谅到他的心情,那就好了,两条鳜鱼不算什么,但那是弟弟的一份情义呀。

断断续续,图二少不停地给这边送东西,时间长了,还隐隐说是慧亲王府那边对这边的歉意,图运一笑,把俊少爷的事儿搁一边去了,不再那么担心这个傻不愣噔的俊少爷再冒出个什么怪花招了。

他当笑话,把这讲给图清听,图清也是一笑:“这慧亲王府估计不会这么善罢甘休,那几个笨蛋也玩不出什么好的花样来。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出招,我们接着就是了。”

那边东西一样一样送过来,图运一样不少地接下,也不回礼,反正回礼有图二少那边呢。

等到图福说出,丈人家想让这边帮忙弄个生意,图运和图清才面对面哈哈大笑,费了那么多心思,拐这么大的弯,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我们再斟酌斟酌,有合适的,告诉你。”图运给图福说。

图福高兴地回去了。

两个大舅哥搞的这一套,一开始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装糊涂,就是也想分一杯羹。饭店生意不像一开始那么红火了,自己必须再寻出路才是,他可不像哥哥那么有才啊,随便换换花样,马上就能起死回生。鸿运自从给了他,哥哥就再也没来过,不像鸿兴,哥哥经常去看看。一是姐姐是女子,抛头露面不容易,二是,母亲也把哥哥伤的够呛了。他一直想把那三万两银子要过来,还给哥哥,无奈母亲死活不同意。他自己花钱也厉害,鸿运的收入,花掉了很多,一时也还不起哥哥三万的银子。

再说,他还想用跟前的积蓄,再弄个什么生意呢。

图福没想到哥哥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不久就给他说,打算开眼镜连锁店,让他物色合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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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七章 赈灾

夏天来了,河南山东下了好大一场雨,连着十几天没完没了,就有地方遭了灾。侥幸活下来的人,沿路乞讨,好多到了京城。

顺天府和城防司都派人把灾民挡在城外,灾民越来越多,城外野菜树叶很快都吃完了。

图刚害怕庄园不保,派人给图运送信。

“你有什么主意呢?”图运问图清。

“关键看少爷的意思了。”

“你想让我赈灾,哼哼,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见不得穷人没饭吃。我们在城外舍粥吧。”图运看着图清。

“少爷自已看不下去了吧?谁不知道你心最软了。”图清笑着调侃。

“如果我们一家,粮店让人吃光也顶不了几天的。组织一部分灾民,把苜蓿的嫩尖儿捋下来,和米一起煮,也能多支持几天。朝廷不会不管的,我们就先这么做吧。粥里加虫子粉,这个不能给人说,要悄悄来,灾民饿了这么久,现在又光吃菜粥,时间长了会浮肿的。”

“虫子粉还是药吗?”

“嗯!”图清一本正经地点头。

图净指挥人去搭粥棚,盘大灶,天黑的时候,一切都好了,但灶台没干,泥太软,晚上还不能开始煮粥,有些孩子饿得哇哇哭,图净听得难受,回来满脸哀伤。

第二天一早,图运和图清都到了城外的粥棚。

粥已经在锅里熬着了,图清挑出一群长得魁梧有力的汉子:“给我干活,保证每天有饭吃,愿意的留下,不愿意的走开。”没人走开。

“你!你!你!几个在这里看着,让大家排队,谁抢了妇孺老人的饭,就把他绑起来。你们也最后吃,行不?”

“行!”他们答应十分干脆。图清知道山东河南的人豪爽,把事儿给他们说清楚,他们就和你讲道理。

“剩下的,去山里捡矿石,一会儿有人领着大家,别乱走。要是以前,给我们干活,还有钱拿,这几天大家将就一下,我们的家人这几天也都没有俸钱的。省出钱来,多买点米,尽量多些人能吃上饭,行不行?”

“行!”铁厂来的人,带领这一伙人走了。

她又去挑一些没带很小的孩子的单身年轻妇女:“我们那里有个苜蓿园,去采点苜蓿芽放粥里,过不了多久,朝廷就会有赈灾的,我只是想多支撑几天。”灾民脸上的疑虑消失了,挑一群年轻妇女带走,不说清楚,是很危险的,即使现在落魄流浪,灾民里满怀正义的豪侠志士也是有的。

“你们到了再吃饭吧,我已经安排那里的人煮粥了,你们吃过才开始干活,放心,不会让大家饿着的。”这些也要说清楚,图清不想让人误会,流落在外,大家的神经也很敏感。

十岁以下的孩子和孕妇吃的粥,不加苜蓿芽,加的是青菜,所有的米里事先放进了虫子粉。图清看到好多孩子都是头大身子小的那种蛋白质缺乏症状,她心里暗暗歉疚,没办法给你们吃肉蛋奶了,你们多包涵吧。

图净盘了十个灶,不停地熬着,一天也只能每人吃一碗。人们饿得坐那里不想动。

图清让图净在远点的地方,修了几个临时厕所,又挑些灾民把垃圾运走。不然,这么多人,弄得一地污秽不说,容易传播疾病的。

图净粮店里存的五万斤大米很快告罄,没办法,大锅里改煮菜面糊糊。

站在粥棚跟前,图运和图清都有点忧郁,朝廷还没有伸手的意思,难道真的看着他们破产不成?

从城里过来十几匹马,最前面的那个器宇轩昂,后面簇拥着一大群随从,应该是哪个达官贵人来了吧。

待人走近了一点,能看清面目时,图运就赶紧跪下了,图清不明所以,赶紧在后面跟着跪了。

“奴才卫国公府长子喜多拉·运多格叩见雍亲王千岁千千岁。”

图清只管跟着磕头,原来是雍亲王到了,他现在管着户部,也应该是他来了。

“又是你!”胤禛声音威严,“平身!”

“谢亲王千岁!”图运起身,依然低着头。

“你有恩荫爵位吗?”

“没有。”他躬身答道。

“怎么想起赈灾呢?”

“觉得是我们应该的,咳咳——”图运觉得嗓子发紧,忍不住清了一下,他对这位外面传言中极是严酷的亲王心存惧怕。

“我们是皇上的奴才,赈灾也就是替皇上做点事儿,这是奴才的荣幸和本分。”

胤禛以拳击掌:“好!好一个本分。可惜好多人忘了自己的本分了。”

“你舍粥几天了?”

“五天了。”

胤禛走到锅跟前,脸色一下就变了:“怎么是菜面糊糊?不是说大米粥吗?”

图运立马又跪下了:“我粮店里的大米昨天吃完了,新进的米还在路上,没办法只好喝糊糊了。不过糊糊做起来快,灾民每人一天可以吃两次,孩子则可以吃三次,大米粥一天只能轮上一次,明天大米就到了,我也只是将就一天的。”

“你舍出多少米?”

“五万斤。”

“五天五万斤。灾民越来越多,还好那边也有人开始搭粥棚了,不然我们这里每人一天一次也不能保证,我还让人盘了新灶,明天就可以用上。”

“为何要放菜呢?”有随从从锅里舀出一小碗,胤禛接过去,吹了吹,他尝了一口:“还是咸的。”

“天热,出汗,怕大家不吃盐没劲了。还有,现在大部分菜比较老,吃了在肚子里停留时间长,人不容易饿。主要害怕人们饿极了开始哄抢,闹出人命。加点菜对人身体也好。我的苜蓿园里现在大半叶子都捋光了,只剩苜蓿杆儿,过两天就没菜放了。”

胤禛微微点了一下头,心里不由暗暗赞叹:这年轻人,行啊,对皇上忠心耿耿,做事沉着老练,思维缜密,以前就有人在他跟前提过,木不啦叽的卫国公有个极为敏慧的儿子,善庶务,眼光独到。今天一见,岂止是庶务一途他擅长,这份忠心和审慎就极为不易,此人可用,说不定可堪大用呢。

“明天,你到户部做事,就先主持这里的舍粥吧。”

“谢王爷恩典!”图运磕头谢恩,图清不吭气也跟着在后面磕头。

第二天一早就有户部的人带着衣冠来接图运,下人服侍图运更衣,在院子里摆上香案,接旨。

图清听来人奉天承运地念了一串,最后明白图运要当户部的一个六品的主事。

“皇上口谕:舍粥的地方急需要人来管,就不用去乾清门谢恩了。”

图运又在香案前磕了几个头表示谢恩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