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呵呵,我没想那么多。妞儿明天要进宫?”

“嗯,衣服首饰我都准备好了,也准备了给皇后和安格格的礼物。”

“妞儿最近进宫挺勤的。”

“嗯,安格格很寂寞,没人玩。”其实图清怀疑,妞儿和她的小丫鬟,成了皇后监视他们的工具了,两个小姑娘,还不懂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难免会说出些图运和图清日常所做和所说的。不过,他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监视就监视吧。除了心里觉得不舒服,也没什么的。

兴国和振国双双考中了秀才,图运和图清在府里好好热闹了一番,把图福那边的人都请了过来,还请人唱了三天戏,京里好多贵族家都暗暗撇嘴,觉得他俩没见过大天。有人也觉得,他俩一贯低调,忽然这么做有点一反常态,有人解释,他俩之所以低调,是除了钱什么也没有,官当得大,是命好,不是本事。持这个观点的人挺多,大家都觉得图运当官实在是幸运多过能力的。

图清和图运就想要这个效果,如果都觉得图运能干,营救雍正的事儿,就很难解脱怀疑。

果然年前,在她们家门口游弋的几个暗探,忽然不见了,图运和图清都很惊讶事情居然会这么容易,后来才知道,跑到海外的刘明基辗转托人,送来一封信,说他在英国的伦敦见到雍正了。他只见过雍正一次,说这时的雍正比当时逼宫时略显年轻,他还不敢十分肯定,写信回来,请这边查证。他用的是和八王爷秘密联系时的密写方式,八王爷确定,这不是别人能够做假的。

“这信里,说他身边有个跟班,脸看着很熟,像以前护卫他的侍卫,看来这次的事情,是有侍卫从宁古塔那么跑出来了。”

“京中一定有人接应的,不然,那侍卫弄不成事儿的。”廉亲王脸色还是很阴。“要不要派人到英格兰?”

“英格兰忽然冒出那么多大清的人,谁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刘明基说,他托了一个英国朋友帮助监视着,应该比咱们派人好。”

“要不要给这刘明基拨点经费?”

“咱们连人在哪儿都不知道,钱往哪儿给呢?他如需要,一定会再来信的。”

不久,刘明基冒着杀头的危险亲自回来,悄悄见了廉亲王,他要求带两个得力的人过去,组织当地人监视雍正的起居,还说,雍正身边还有太监,他描述了一个太监的形貌,竟是雍亲王府的,那人已经死了。廉亲王派人掘墓,发现果然是假死,墓是空的。这太监武功高强,他们逼宫成功之后,这太监就在雍亲王府服毒自杀,看来这是预谋好的。

廉亲王和皇上这时也不知道还该不该怀疑下面的那几个臣子,他们把明面上的监视都撤了。既然雍正已经到了海外,那些监视也没什么意思了。

过年皇宫里的宴会,大家都很小心,没人敢把话往这上面说,那些贵妇一个个打扮地极是奢华,图清在家觉得自己穿的挺好的,到这里才发现就数自己寒碜,不过,她并不介意这些,带着妞儿安静地待在大厅的一角。

“额娘,你明年,一定要穿好衣服,不能让人比下去。你看看,都没人看你。”

“没人看才舒服呀,看的人多了,额娘会不自在的。”

“哼。”妞儿给母亲一个白眼。

“人不在于穿的好坏,关键是有没有内涵,不管穿的多么奢华,和别人说话时,腹中空空,那才叫丢人哩。”图清替自己解辩,不想听着有意,不远处站的一个贵妇非常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额娘,她瞪你。”等那人转身,妞儿才低声告诉图清,图清看看不认识,也不当回事,依然和妞儿坐在角落的锦墩上。

“安格格请宁静格格去里面玩。”一个小太监急急过来,行礼后低声说。

妞儿很高兴地站起来,对母亲行了个礼,就笑眯眯地进去了。

安格格留妞儿住了一晚,皇后以这名义,也把图清留下了,第二天,她让图清陪她说会话,最后,说到了雍正的出逃。

“我觉得,这对皇上构不成什么威胁。当时之所以能顺利过渡,是因为人们对四王爷严酷的朝政反感。我虽然拥护他严厉打击贪腐,但也受不了他让身边的肱骨大臣奏事时都跪着,就算是奴才,也没必要时时刻刻要提醒吧?咱们现在的皇帝一样能把朝政处得清似水明似镜的,上上下下都臣服地五体投地。皇上也没对臣下那么苛刻的。”

皇后高兴起来,语气明显透露着亲切:“你是这么看的?”

“皇后娘娘,你也看到了,以前的重臣,现在不还是手握重权?那个不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为皇上效力?那是当今圣上有令人敬服的魅力。”

“你觉得,皇上的魅力在哪儿?”

“从谏如流。皇上以前,似乎不喜于汉人接近,后来发现汉人在处理朝政时很有章法,这不,现在朝中汉人大臣就挺多的?还有,皇上肯放权让这些人大胆做事,即使有些事处理得微有瑕疵,也是经常留下余地让人自新改过,皇上肯尊重人啊,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现在皇上这么得人心,又有谁能撼动他呢?”

皇后脸上尽管比较平静,但图清能觉得她心里是喜悦的。图清说的这些话,并不是刻意谄言媚上,一是十四在这方面确实比老四好,二是,她希望十四能做得更好,肯定的作用远远胜过批评,不是吗?

刘明基的信息源源不断地送到廉亲王跟前,他们对雍正动态了解了,心里也就不再忌讳,雍正外逃带来的负面作用慢慢消散了。

图清实在没机会进行民主思想的传播,这件事成了她现在想要进行的第一要务。不过,她并不着急,她要等待国家经济发展地更好的时候,资产阶级能成气候了再说。

她和图运准备建的学校,已经盖好了,她开始着手进行老师的聘任和招生工作。她准备除了儒学、自然科学,还要引进了西方哲学、英语这两门课程。她对外面的解释是,我们现在每年从洋人手里赚取那么多银子,不懂他们,怎能赚更多呢?没有人怀疑她似是而非的说辞,好些人背后笑她财迷。过年时在皇宫里瞪她的,是越国公夫人,图清听人说,越国公夫人背后说她:“那就一个守财奴,赚钱赚钱,去皇宫参加宴会,竟然是穿的最寒酸的,身上的首饰,也不值什么钱,还是一品夫人呢。说不定他们家就靠图大人每年的养廉银子呢,置办不起几件像样的穿戴。”

“不会吧?听说她家那纺织厂,一年能赚好几万两银子呢。”

“说不定是她吹的。我怀疑她家,是徒有虚表。”

图清服气这些人能嚼舌根,嫣红和图福夫人都听说了,都过来给她透信。那图福夫人现在比以前好了些,还过来非要带图清找那些人算账:“嫂子,买些从海外回来的贵重珠宝,吓死她们。”

“再富贵,能贵过宫里吗?咱们去宫里,比娘娘差点,是本分的,自个儿穿戴那么好,把娘娘往哪儿放?娘娘也不过穿的缂丝衣服,戴着翡翠首饰,咱们也穿,也戴,像什么?最好的就是缂丝了,还能让娘娘怎么办?咱们应该谨守些本分的。”

“哎哟,还是嫂子想得远,哼,那些人就是太张狂了。皇上皇后对下宽厚,他们都不知自己能称几斤几两呢。”

“不管他们怎么想,咱们要心里有数。”

“嫂子,你舍得振国和兴国去那么远读书呀?咱们这样的人家,孩子不必去求功名的。”

“读书明理,功名是次要的。小孩子热衷一下也无可厚非,算是他读书的动力吧。江浙那里还是文化积淀深厚,比京城里文人都多。”

“京城里文人都当了官了,嘻嘻,嫂子,我家报国说,他也要读书考试呢。”

“报国还小呢,过几年才能考。”

“我也说是呢。报国现在都能吟诗了呢。”图福夫人一说起儿子,马上眉飞色舞。图福当时请嫣红的姐姐帮他们带孩子还真走对了,图报国现在,在大人面前落落大方,说话得体,进退有度,图福夫人出门,最喜欢带上孩子,就等着听人称赞的那几句呢。

“报国呢?你怎么没带过来?好长时间都没见了。”

“今天不是先生沐休的日子,他还要念书呢。报国可喜欢念书了,让出来玩都不肯。”图福夫人满脸骄傲,把图清逗笑了。

“那你也要注意,孩子还小,适当的休息还是必要的。”

“报国说他知道呢,现在早上起来,跟拳师打一趟拳。这孩子,做什么都像模像样的,跟他哥哥一样好呢。”

“他哥哥没他好。”图清这话说到图福夫人心里去了,她的大眼,都笑得眯成缝儿了。

正文 一百四十四章 前途光明

一百四十四章 前途光明

时光如梭,转眼就是两年,雍正在海外已经故去,和他一起出逃的儿子们,也都在那边安家,弘历有这边人帮忙,生意做得是风生水起,已是伦敦很体面的士绅了。他现在经常西装笔挺地出入伦敦的各种高级社交场合,弘昼和弘曕也在伦敦购买了很是奢华的宅邸,出入前呼后拥,刘明基说,这几兄弟在伦敦各有产业,经商手腕圆滑,能力超人。

皇上和廉亲王对这些并不是很关心,他俩只对刘明基信里说的,这几兄弟没有广结豪强伺机复国的迹象感兴趣,皇上和廉亲王终于放下心来,只是让刘明基继续监视这三个侄子的现状,随身汇报。

图清这段时间把全副精力都放在学校的教育上,她出资办的学校,现在在京城是名声显赫。

图福夫人手里有了钱,丈夫又袭了公公的爵位,因为有嫣红姐姐帮她把儿子教育得很出色,她和嫣红的关系也稍稍和缓,表面上两人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嫣红那年病了一场,肚子就再不见动静,而她,又接连生了一儿一女,她在家里的地位已是稳稳当当的了,生活随顺,让她觉得自己幸福地不得了。

“嫂子,现在城里,有种新学校,如果能考到前十名,就免学费,报国竟然要去,我说家里不缺那点钱,你知道他说啥?说那里学的东西多,并且,人多,还能从别人身上学到很多,这不,前两天去考了,今天放榜。你说,他考上,我让去不?那学校很多孩子很穷的。”

“穷人家的孩子,也有些有出息的。那学校校长想培养孩子的良好品质,不让带小厮,还必须穿一样的校服,一般看不出穷富来。不过,你要自己有主意,害怕和穷人孩子在一起不好,就别让去了。”

“我哪有什么主意,京里好多贵人家里的孩子,都去了,那学校不光教的多,玩的也多,孩子一听都在家坐不住了。报国舅舅家的那个表哥,就想去,去年没考取,哭呢。”

“你哥认识那里的管事,如果真想去,让你哥帮你说说,不过,那里先生可管得严,不比在家那么自由。”

“真的?那我一会儿就回娘家一趟,这次如果报国考上,塔卡吐胡伦还考不上,还不知在家怎么个闹腾呢。”

“那学校有这么好吗?还至于会哭呀。”图清有点后悔,这孩子如果太不成器,到学校还不专门捣乱去了?她又想到,学校校长会毫不客气把他开除的的,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学校不光教孩子读书,还有各种什么活动、社团的。学校竟然教孩子怎样交朋友,这个还真新鲜。像咱们这样不用参加科举考试,孩子到时能恩荫的家庭,孩子最紧要的可不是要会交朋友,还要会好些读书以外的本事的呀。”图福夫人一本正经地给图清说。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这么一大串的。”图清故意装着不知道,想看看外人眼里的学校到底是怎样的。

“老爷和他们朋友这么说,还有,报国的几个朋友也这么说呢。”图福已经开始为图报国将来做打算了,他带着孩子参加一些京城里贵族家庭之间的交际活动,图报国已经有自己交往圈子了。

学校在京城居然这么有影响力,让图清暗暗高兴。她的学校,学生之间等级并不分明,这些孩子,在学校养成平等自由的习惯,到时,也应该把那种思想带到社会上吧?她种下的小种子,会不会成为参天大树呢?

图清受到鼓励,在接下来的时间,她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到创办学校的事务中。在西方,英国的工业**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大清和西方的贸易额也在迅速增加,一批从事商业的人员渴望具有和西方人士交流的语言和商业知识,不仅仅是图清,还有好些人都开始开办这方面的学校。

这天,图清正在家,听女儿弹琴,图运回来了,待一曲终了,他对图清招手,示意她出去,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妞儿看见了,微微一笑,款款地从古琴边上站起来:“阿玛,你回来了?有事儿和额娘商量吗?”

“是啊,妞儿,你弹你的,我和你额娘说话儿。”

“额娘,那你去吧,我也休息一下,一会儿,王绣娘要来教我女红呢。”

图清和女儿一起出了琴房,妞儿去了旁边的女红房,图清和图运则下了楼,一起向他们的起居室走去。

“有个浙江人,和张校长是同年,他也想和咱们合作,在杭州开办和北京这样的学堂,张校长问我,有没有这样心思。”

“那你有吗?”

“学校都是你想办的,我不太管,你想合作就合作了。那边这些年商业发展迅猛,各类商校也如雨后春笋,不过,难免良莠不齐。张校长那同年说,好的少,差的多。大多数都是为了敛财,学费收得很高,学生在学校学不到想要掌握的知识,好些中途退学的。”

“哦,那,我们确实应该去办一个学校了。照这么说的,应该和京城这所学校的教学模式不一样,那边应该以职业需要为主要学习课程了,就是针对即将成人的孩子。”

“那边就是这么说的,主要是学习英语、西班牙语、荷兰语等,还有和外国人交往的一些基本礼仪。听说还有一些外国人想来学习,如果可能,还要办一个教中文和咱们的基本礼节的班,现在上海那里,和外国人生意多,码头上到处都是黄头发白皮肤的洋人,他们和这边语言不通,也很苦恼。”

“那,不把学校办到上海,怎么在杭州呢?”

“他家在杭州有个园子,占地四十多亩,马上不用建设,就可以使用。”

“嗯,行,这个办好了,再在上海建一个。”图清随口说道,没想到图运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你说的容易,这些年你办学校,投出去十几万两银子了,你想让我破产怎么的,再在上海办一个?”

“江浙人有必须学一门养活自己的技能的习惯,并且地方很富裕,我每年只对考试前十名的孩子免费,其他自负盈亏,不会花多少钱的,如果再建新校,就股份制,吸收当地人入股,这总可以了吧?”

“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想做什么都行。这几年赚钱容易,咱们一年的收入都够你建个新学校的了。”

“这几年经济发展快,老百姓手里有钱,工厂里的产品卖得好,现在建工厂的人也很多,眼下,这势头是很好,就是怕——”图清想说经济危机,不过想想,这还有点早呢,毕竟国家经济还是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体着呢。

图运没主意她说什么,他想着心事,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这世道,怎么忽然人人都有钱起来了?做生意的人多,国库收入就多,老百姓也有钱,钱从那里来的呢?”

“生产发展了嘛。从有人开始研究农业,这些年地里的产量明显增加了,一部分农民不种地,去做生意,买着吃的人多,粮食价格没降下去,农民卖了粮食,手里就有钱了。他拿钱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商人就有钱了呀。”

“那银子从那里来?”

“你没看码头港口一船船瓷器、丝绸、茶叶、布匹还有其他工业品往外运,运进来的,不就好些是银子吗?”

“那你的意思,银子从外国过来?”

“不对吗?”

“嗯,对,所以,现在好些人想学外国话,学做生意呢。考学当官固然好,但太难了,过了二十多岁还考不取的,都转行经商或去工厂呢,这个也容易赚钱。以前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人可不这么看了。百姓有点能力,都让孩子读书呢。”图运感慨,“你看这几年,京城里出现好多新学校呢,在学校念书,比请先生到家省钱,普通百姓的孩子也好多能读得起书的。”

“八王爷身体不好,辞去了辅政院首辅的职务,这接替他的,不知道是谁?”图清问图运。

“听说是八王爷当时和皇上约好的,只做十年首辅,十年后还权于皇上。估计不会再有人接替这个职务了吧?”图运说道,他也是猜测,这几年,他不热心这些,兼个闲差,每天在家闲着。

图清一脸不高兴,她现在不想让皇帝把权利都抓在手上,那样,就是一种倒退嘛。一个多月过去,事情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八王爷和皇上斗法,使得辅政院和皇帝之间的权利架构变得十分复杂,现在皇上想要改变辅政院的现状,出现很多的麻烦,这些年国家经济政治方面发生的变化非常大,皇上和皇后现在也每年都抽时间到处游览,如果按照以前皇权架构的模式,皇上权利大了,事务也非常繁忙,现在这种悠游的日子就不会有了,再说,图清也多次在皇后跟前说过,皇上权利太大,如果后世出现一两位能力不济者,难免会出现政局不稳的状况,说不定大清朝就结束了。皇帝这次考虑再三,觉得虽然辅政院分去了他的部分权利,却给大清朝提供了安全的保证,他决定不改变目前的状况了。

辅政院首辅,刚开始还准备是由皇上委任,八王爷有点不愿意,辅政院的人也有点不愿意,最后,竟然成了辅政院推举,结果全国有能力的官员都开始竞争,纷争了三个月,最后竟然是两江总督尹继善走马上任。凤煜这次也是争取首辅一职的热门人选,尹继善觉得凤煜也很有能力,在他的极力推荐下,凤煜成了辅政院的第二辅臣,紧接着和第三辅臣也发生了变化。

皇上经过这次事件,发现他大权旁落的厉害,为了不至于让辅政院的首辅坐大,他把都察院的权力加大,让都察院监督辅政院和全国官员,都察院只有监督权,发现问题,交由刑部处理,刑部也从六部中脱颖而出,并入都察院,都察院变成都院和察院两部分,不久彻底分开,直接归皇上掌握,这个过程历经三年才完成,图清看着这一步步的变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现在,不管是政治和经济的发展,都让她觉得顺利,照这样下去,大清,说不定会顺利从封建社会过渡到资本主义社会了呢。

“嘿嘿嘿,就算我是做白日梦,这梦,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哦。”她满意地靠在椅子背上,轻声地嘟哝。

正文 凤煜大婚

凤煜大婚

凤煜喝多了,他不是因为大婚,心里高兴,喝得忘乎所以而然,也不是因为有人灌他酒,虽然席间,不少人都有敬他一杯的心思,但这些人,大多数还要看他的脸色,他只要略有不愿,这些人还是不敢强来的。他更不是不胜酒力,没人知道他这么文文弱弱,酒量居然很大。

凤煜的酒量,是练出来的。

那年,父亲把他和弟弟一起接到解州,他俩以为,父亲做生意做得顺利,在解州站住了脚,等到了那里,才知道,父亲种着的田地,根本供不起两个学生,父亲,靠在盐池干活,补贴家用。

解州当地人,笑话家里极穷还不肯下功夫的人,常说一句话,“死怕下盐池”,担盐,是非常苦的。

父亲在农闲时,有时会做些小买卖,如果实在赚不来钱,就会去担盐。那年,从刚一入冬,父亲就开始咳嗽,时好时坏,不能担盐了。做生意也只能在身体好点的时候,眼看冬至到了,要给学堂交的炭火钱还没影儿,父亲很着急。

凤煜悄悄跑到盐池,想担盐挣点钱,赤脚往冰冷的水里一踩,当时都能凉得他背过气去。

“孩子,你这不行。”有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拿个酒葫芦,咕嘟咕嘟,自己灌了两口,然后递给凤煜。

凤煜学着他的样儿,也灌自己,差点没呛死,不过,酒精赶走了身上的寒冷,他学着盐池的人,挑了半个月盐,挣出了六百钱。

他给父亲说,学堂说他和弟弟学得好,那年的炭火钱,免了,还说,先生暂时借给他三百文,让帮爹爹抓点药,把爹爹感激得涕泪交加。弟弟凤熠那儿,肯定瞒不过的,他只好实话实说,凤熠责怪他,觉得家里的困难,应该由他俩一起承担才是。

后来的日子,凤煜兄弟偶尔还会去挑盐,补贴用度,学堂有时要交的钱,他俩经常自己解决,不向父亲伸手。

那次,他俩去挑盐,没想到遇上了父亲,父亲气得,拿着扁担追着打他们,当扁担落在凤煜背上时,爹哭了,他一边后悔得抚着凤煜背上的红肿,一边涕泪泗流,爷三个,从那时开始,每年一起挑盐,挣学费。

不过,后面的日子,父亲做的小生意却顺利起来,他们渐渐不用去了,但凤煜的酒量,却已经不小了。

今天,凤煜是故意让自己喝多了的,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那个新媳妇。

他钟情图清,可是,爹爹却为了报恩,给他订下这么个亲事,那晚,他心里极度苦闷,爹爹虽然在他面前,说话声音很大,不停地强调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年轻人私定终身的,但,凤煜能够看到,父亲眼里祈求的神色,父亲是个好强、能干、要面子的人,尤其是,要他对救命恩人失约,和杀了他没什么区别,凤煜面对父亲时,对抗的心思就无法那么强烈,他始终说不出,要父亲毁约的话,父子三个,默默相对,到了半夜,爹终于说了一句软话:“老大呀,本来你弟弟小,更适合和老肖家结亲,可是,你姨夫当年,一直希望老2能当他家的女婿,现在,我一直找不到你姨夫一家,就剩小雅了,怎么也得办成这个婚事的。这老肖家,遭逢大难,如果这时我们说话不算话,那还算是人吗?爹对不住你,没和你商量,违拗你的心意,是爹不好——”

老人的眼泪,顺着满脸横七竖八的皱纹,流下来,凤煜心一下子就软了,他非常地痛苦,但他还是顺了父亲的心意:“爹,这事,就照你说的来吧。”

当爹的,看到儿子眼神里的苦痛,心里当然也不是滋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你也是大官儿了,娶个三妻四妾的,很正常,要不,你把这俩闺女,都娶回来吧,她俩都是妻,平起平坐,你看怎样?”

“肯定不行。图清不会答应的。”凤熠插话。

“你知道什么”凤老头抬手,想拍儿子一下,不过,最终却只是举了举手而已。

“你明天帮我问图清一声吧。也算是对她的交代。我觉得,这么做不好,即对不起肖家,也对不起图清。”凤煜拜托弟弟。

“有什么对不起她的,一个女人,打扮得男不男女不女的,还私定终身——”凤老头在两个儿子不满的眼光中,打住了话头。

凤煜明白,自己对不住图清,虽然是因为肖雪梅,但却不是肖雪梅的错,是他自己选择的。这件事儿,都是他的错,对图清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他觉得心里有愧。那愧疚啃噬着他的心,让他不论怎样,今天也高兴不起来。但,总不能冷淡今天的新娘吧?唉,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今天这个小妻子,只好让酒精麻醉自己。就让他,糊里糊涂地走进洞房,含混度过今天再说吧。

现在,他心里也一会儿清楚,一会儿迷糊,小厮搀着他,送他到内院门口,老妈子听到外面的动静,赶紧开了门。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凤煜遣走小厮,自己摇摇晃晃,到了洞房门口,手扶着门框,他喘息了一会儿,也让自己的心,静一静,这才开了门。

新娘一身红彤彤的,坐在那儿。如果没有和图清退亲的事儿,他今天应该很高兴吧?不管怎样,不能让新娘今天难过。他照喜娘嘱咐的,用秤杆挑开了盖头,新娘头低垂着,依然能看到莹白的下巴,凤煜心里一动,忍不住伸手,顺着那光润的脸颊抚摸下去,托起那张小脸,不管是怎样的开头,这个女人,是要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好一会儿,他沉浸在惊艳的感觉里。图清看着美丽潇洒,新娘就是甜美妩媚了,白皙的心形小脸,又长又翘的睫毛,黑蒙蒙的大眼,挺翘的鼻梁,红嘟嘟的小嘴,难怪都说和小雅有几分像。她俩的眼睛,都是那种黑蒙蒙像个葡萄粒一样的,凤煜觉得自己一下子溶化到这黑水潭里去了。

凤煜对自己这么快就变了心思惭愧,他任由她帮着,脱去喜服,新娘去把喜服挂起来,他却酒劲上涌,倒在炕上,他想躺好,无奈,四肢根本不听话,头也沉重的抬不起来,迷迷糊糊中,他还想说句道歉的话,最后也不知说了没有,就沉进了黑甜乡。

半夜里,他觉得身边,有个软软热热东西温暖着他,就伸出手,抱住了。这感觉实在太美妙,令他不忍心松开,迷糊中,搂紧了,继续睡。

怀里的东西,不停得蠕动,让他总抱不紧,他再一次想移动她时,手却碰上女人最敏感的地方,酥软的手感,让他欲罢不能,酒精依然在身体里燃烧,烧得他身体的极度敏感,对某些事儿的想往非常地强烈。“我可以这样的。”他一面鼓励自己,一面翻身上去,直到狂风停暴雨歇,他才彻底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到底都做了什么。心里涌出复杂的感觉,再加上身体舒适后的疲惫,让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仅叹出了自己心里的无奈,也叹出对怀中柔软的小身体的满足。他躺下,过了一会儿,伸手把那小新娘捞在怀里,好像这样,他才觉得最舒服,他帮两人裹紧被子,脑子里一片空白,沉沉睡去,一觉到早上,竟然连梦都没有。

第二天,他带着媳妇,给父亲敬茶,老人的眼光,不停得在他俩之间扫视,小女人的脸,没有羞答答满含喜悦的模样,也没有双眼红肿一副可怜兮兮的苦楚,他知道儿子总算没有让他丢脸,没有在新婚夜里令女方下不来台。他和肖老头,带着这个小闺女走了几天路,知道这娃儿,很好相处,自己的儿子,也是非常好的孩子,这两个,假以时日,一定会是一对好夫妻的,他有这个信心。

凤煜却不知道该怎样和媳妇相处,他的身体,对她是非常的满意,可是,内心呢?他不知道。早上,他由她帮着,穿戴好了,去衙门公干,晚上,他先在书房里躲一会儿,等睡觉的时候到了,才进内院,刚开始,他还可以和她和平相处,没过多久,身体里的兽性就跃跃欲试,按捺不住。每天,都把她折腾到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才罢休。

身体疲累时,他告诫自己,明天,一定不能这样,但第二天,他看到她妩媚俏丽的面容、姣好玲珑的身躯,含羞带嗔地望着他的眼神,意志力就消散无踪,他总是给自己打气:我可以这样的,完事了,才后悔地想,我怎么能这样,凤煜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他自认是意志力很强的人,一旦打定主意,经常能言必行,行必果,可是,如今,这算怎么回事呢?他在别扭里,度过了自己的新婚。

京城那边,传来图清即将大婚的消息,凤煜心里的压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被搬开了。对图清的愧疚,一旦不在心里徘徊,他脸上,就开始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他自己没发现,他把幸福两个字,挂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