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得好好的,我没事老去看啥。”

“吆,瞧这说的,过得好好的。”王婶一撇嘴,“哎呀,这布难怪卖得好,确实又细又匀,夏天做衫子最好。”她没话找话。

老肖没接声,王婶那一撇嘴,让他心里一激灵,难不成女儿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他无心再待在店里,送走王婶,就把胡大姐叫到店面,让她先照看着,自己起身,去女儿那里瞧瞧,到底有什么事儿。

肖雪梅脸颊消瘦,脸色苍白,大眼睛也没了神采,让老肖大吃一惊。

“爹爹,他,他,带回来一个女人,呜呜。”

乡下人布衣粗食,日子清苦,当然很少有人娶二房,肖雪梅也只是听说官宦人家三妻四妾,这凤煜忽然带回来一个女人,还妖娆地对着她行礼叫姐姐,让她症愣了半天,从这天开始,凤煜便很少进她的房间,肖雪梅尽量忍耐,她在其他官员的家里走动,也知道这样的事儿,但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让她如霹雳击打,一下子就蔫了。

老肖也气得不轻,他呼得站起来:“我找亲家去。”

“爹,你别去,前几天公公来过了,冤家也不知给公公说了一句什么,公公黑着脸就走了。呜呜,估计,公公现在管不了他了。”

“你这,这,这女婿不是和你挺好的吗,怎么忽然变这样了?真是,鬼迷心窍了。”

老肖去找凤煜,凤煜躲着不肯见他,让他气得不轻,更让他气愤的,凤老头也躲着不肯见他,望着日渐消瘦的女儿,他是又心疼又难过,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胡大姐倒是还对雪梅不错,那些天,几乎每天带着孩子过来看雪梅。

“姨,你别过来过去了,小心小弟吹了冷风。”雪梅劝胡大姐。

“那你得好起来呀,这么着也不是事儿,再好的夫妻情分,他都那样了,你还眷着干什么。你该吃吃,该喝喝,自己不爱惜自己,谁爱惜呢。你就不为着别人,也要为着你爹不是,你爹这些年,吃的苦也多了,你要是有个好歹的,你让他怎么活?”

“姨,我也想呀,可是,就是不想吃呢。呜呜”雪梅终于忍不住了,哭了起来。

“哭出来就好了,别憋屈着自己。”胡大姐眼圈红了,这女人,若果不是遇到个好男人,一辈子可就可怜了。

正文 VIP卷 移情

VIP卷 移情

凤熠从京城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叫小菱花,一看做派,就不是良家女子,偏偏凤煜喜欢,让她和雪梅一个院里住着。这时,院子里很是寂静,她隐约听到雪梅在哭,心里不由暗暗得意,能把凤煜迷得不知东南西北,这么宠爱自己,她可是用尽了全身的本事。她也听过以前的姐妹说过,这些男人,刚开始图新鲜,大多对女人都很好的,就怕时间长了变心。小菱花本来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今日有酒今日醉,管它以后短与长呢。

“二奶奶”小丫鬟宝儿,从外面进来,“那边的继母又来了,还带着一个中年妇女,你去拜见不?”

“不去,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我前次去,竟然给我脸子看。大户人家的当家奶奶,那个不是表面文章做得到家,哪像她呀,根本就不懂礼。”

胡大姐今天带的,是经常去买**布做面袋的粮商允家的老妈子。这王老妈子,和胡大姐倒是挺对脾气,听了给胡大姐的诉说,疑惑地问:“你家闺女,没让那狐媚子站规矩?”

“什么是站规矩?”

“哎呀,就是每天让她过来请安,让她站在眼前端水倒茶、捏肩捶腿的伺候呀。”

“还可以这样?”胡大姐眼睛瞪得铃铛大,“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样的?”

王老妈子一脸得意地把自己知道的,正妻对付侍妾的法子,一个个讲了一遍,把个胡大姐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完,想了好久,却为难得苦笑道:“我这闺女,让她把那狐媚子,每天弄到眼前晃来晃去,不是更难受吗?再说,这是个实心眼的孩子,那些弯弯绕,恐怕她一个也绕不来。”

“肖家婶子,我就奇怪,你家看着,很普通的,怎么高攀了这么一门亲?”王老妈子想说。你家和知府这么大的官儿,差别也太多了些,话到嘴边,她没敢说出来。

“我那时,还没嫁老肖,只知道,老肖救了亲家的命。再说,老肖答应这门亲的时候,还当女婿最多是个举人,没想到当这么大的官儿,老肖现在后悔的不行,每天在我跟前唉声叹气的。”

“你家老肖也是的,有知府这么大的女婿在那竖着,怎么自己出来,弄这么个小门面?”

“你也知道,我那女婿是个大清官,每月的俸禄极少的。再说,老肖也是个要强的人,怎么能坐家里腆着脸白吃白喝呢?”

“唉,这大户人家,妻妾相争,都是些平常事。我给你说,我家大*奶,是岭南人,老爷去那儿做生意时讨的。她有一绝招,就是极会熬汤,我们家老爷出门经商,每次回来,大*奶都亲自下厨。有一回,老爷为了大*奶的那口汤,大清早起来就赶路,终于赶在卯时到了家。可是大*奶的汤,要熬一个时辰才能好,老爷硬是又饿了一个时辰才吃早饭呢。”

“可是,我那闺女,那里会熬什么汤嘛。”胡大姐满脸遗憾。

“那,做菜,她可拿手?”

胡大姐苦着脸摇摇头。

“你看看,光坐这儿难受怎么行呢?你闺女要动起来才是。”

这天,王老妈子自告奋勇地跟着胡大姐到了雪梅这里:“知府老爷,可有什么喜欢的?”

雪梅摇头。

“你知道知府老爷,最喜欢吃什么?”

雪梅再摇头,她有点惭愧,和凤煜在一起这么久了,她硬是没想起为凤煜做过饭,也没做过衣服,这两年,她光忙了读书识字了。

“这怎么行呢?安人,难怪老爷心思不往你身上呢。我有个好姐妹,以前是将军府的厨娘,做的家常菜那叫一个绝。不然,我把叫她过来,教安人几招,也许能让老爷回心转意的。”这老妈子飞快地眨着眼,殷勤地对雪梅说。

肖雪梅放下平时拿在手里的书本,开始每天去厨房忙活。王老妈子介绍的廖厨娘,做饭比凤煜雇的黄厨娘,水平高的实在没法比。廖厨娘刚开始说黄厨娘做的饭:“只能说是不生了。”黄厨娘还挺委屈,等廖厨娘一出手,黄厨娘的脸上,马上汗水淋淋了。

廖厨娘说,她不过是在家小住的,景州她也就只能再停一两个月,所以,雪梅并没有辞退黄厨娘,她俩,都开始跟着廖厨娘学起来。

雪梅以前在家,是天天给爹爹做饭的,但那些都是庄户人家吃的粗茶淡饭,是上不得席面的。她现在,一本正经的,一刀刀照着厨娘的话,开始练习,可怜雪梅,光刀工,就让那五十多岁的廖老婆子,训练了二十来天,才得到一个勉强能看过去的评语。

“哎呀,总算是能看过眼了。安人,这道凉拌银丝,关键要把这卤猪耳片得极薄,才能切出细如银丝的好看样子来,吃起来,口感也才特别好呢。”雪梅想了好久,才想起凤煜曾说过,喜欢吃卤猪耳。她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个菜,有人硬是能做出这种花样,也硬是让她练习了将近一个月才差不多能拿出来。

胡大姐这阵子也过几天过来一次,见雪梅忙着学做菜,脸色不那么苍白,人也不是天天以泪洗面,稍稍放宽心了一些。雪梅在厨房忙了一个多月,这天,她让黄厨娘买了一只小公鸡,加北芪、大枣、去芯莲子、茅根、芡实等补气的中药炖成汤,又收拾了凉拌鸭肠、凉拌猪耳以及炒了个肉丝莴笋片和虎皮豆腐,用食盒提了,待凤煜回来吃饭时,她亲自送到了小饭厅。

凤煜非常惊讶,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不过,很快消散,让雪梅几乎认为是自己眼花了。凤煜什么也没说,就着菜吃了一个热馒头,喝了两碗鸡汤。雪梅见他吃了很多菜,心里挺高兴,觉得自己这一个月没有白辛苦,虽然凤煜对她,还是那样淡淡的,她也不以为意。这几个月来的委屈和空虚,在她觉得自己能为凤煜做点什么时,消散了不少,她心里不像前一阵那么空落落的了。

凤煜打了个饱嗝,一副满意得神情,见雪梅眼巴巴得看着自己,也没吃几口,就有点赧然,说:“你怎么不吃呀,这个菜,都让我吃了。”

“我吃好了呢。”雪梅低声说,她收拾了食盒,准备离开。

“雪梅”凤煜在她背后,低低唤了一声,声音幽幽地说:“这阵子,苦了你了。”

一句话把雪梅说的,差点哭了出来,她强忍着,提着食盒出去了。廖妈在外面等着,见雪梅出来,急忙接了食盒,急不可待得低声问:“老爷可满意?”

“嗯。”雪梅声音几不可闻,但廖妈肯定是听见了,她一挺胸,满脸得意。

不过,那天吃过晚饭,小菱花却站在小饭厅门口等着,硬是又拉又拽得把人弄到她屋里去了,把廖妈气得,一刀剁在案板上。

廖妈有点泄气,雪梅却依然故我,每天,继续在厨房忙乎,努力向廖妈学各种菜的制作。她看到凤煜把猪耳吃光了,肉丝莴笋片却没吃几口,而凤煜是比较喜欢吃莴笋的,就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了,这方面,她还要加倍努力才是。

天气越来越冷,廖妈见雪梅嫩白的小手,在灶间忙乎,都有点看不过去了:“安人,这切菜做菜的,你也没必要亲自来,看着下人们做好了,你送给老爷就是了。”雪梅不理她,只管埋头做自己的。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凤煜吃饭时,眼里的满意、感激、愧疚的眼神,让她多少知道,自己在老爷的心里,还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的。她尽管弄不清自己心地极是坦荡的夫君,怎么会忽然上演这么一处闹剧,但她还是愿意,为他做点什么。老爷对她愧疚,她心里何尝不觉得,对老爷也很愧疚呢?

当廖厨娘询问她,凤煜有什么爱好,她说不上来时,她的心里是极度的愧疚,她想,夫君之所以会变心,会爱上别的女人,都是怪自己啊,虽然婚前,她和父亲,都觉得凤父用这种方式报恩,对他们来说,有点受之有愧,但婚后凤煜对她的体贴和爱惜,让她没在这方面多想,她由刚开始的忐忑,到后来的享受和感到理所当然,不仅是凤煜,就是凤熠、小雅、甚至凤父和图清,对她都是极好,而她自己呢?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呀,竟然连凤煜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有什么爱好,一无所知,她心里那份惭愧,那份尴尬和难受,没法用语言说清楚。

现在,廖厨娘实在说不清,她为何这么尽心尽力的学做饭?仅仅是像王老妈子说得那个商**子学习吗?

不是,她现在,只是寻求一份安宁,当她尽心尽力为凤煜做什么的时候,她心里就是安宁的,是淡定的,是甜蜜和幸福的。是的,安宁和兴奋,前两个月,她是那么痛苦,现在,那些痛苦和嫉妒、不安,都远离而去,她现在,在心里,找到另外一种幸福的源泉,就是为凤煜做点什么,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有了凤煜宠爱的那几年,一生都靓丽了起来。

正文 雪梅发威

雪梅发威

这天,小菱花正在镜子前,左顾右盼得欣赏自己的容颜,她小丫鬟宝儿跑进来,低声向她禀报,“田二妈来了。”小菱花脸色大变,连忙收拾桌子上的一切,一面赶紧说:“快请。”

宝儿出去,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位打扮妖艳的卖水粉的婆子。穿过院儿,向小菱花的住房走去。牙婆还在门口,就大声说:“二奶奶,你看看,我这可有从京里来到上好官粉哩。”

“哎哟,田二妈,这阵子,可是来的稀了呢。”小菱花的声音,也妖里妖气。

田二妈四下张望,行为有点鬼祟,进了小玲花房间,脸上变得严肃起来,也不像个牙婆样子了,她问小菱花:“王管事要我问你,他最近怎样?”

“老爷最近,从衙门回来,就一直好好待在府里,天天回我屋里呢。”小菱花有点得意,还有点惊惧。

“不会吧,他既然宠你,王管事交代的事儿,你做的怎样呢?”

“他好像说,最近给王爷写信了呀,真的,你不信,问宝儿。”小菱花有点着急。

“他给王爷的信,写的什么,你可知道?”

“不知道,我看也看不懂呀。”

“你这傻蛋,他当时怎么会叫了你。”田二妈气呼呼地瞪着小菱花,见小菱花目光迟滞,无奈地挥了一下手,“好了啦,这几天京里风紧,这边把人给我盯好了,有个什么动静,赶紧让宝儿给我说一声。”田二妈脸上阴阴的。

“他要是不当王爷的人,不会让他去死吧?”小菱花声音发颤。

“这就喜欢上了?”田二妈满脸嘲讽的样子。

“不不,不是,就是害怕。”小菱花急忙说。

“那我走了,记住我的话。”牙婆低声说完,改成大声,说道:“哎呀,这么好的官粉,还不满意,哼,小气鬼。”

她假装撇着嘴,扭扭搭搭从屋里出来,出门走了。

肖雪梅觉得非常奇怪,这牙婆没理由只卖给一家货,自己这边一眼都不看,就算自己很少用那些东西,这牙婆也不会不努力试一把吧?

晚上,凤煜喝的烂醉,让人扶着进了院子,小菱花早在窗户前站着,这时已赶紧迎了出来,无奈扶着凤煜的小厮,却非常讨厌得瞪了她一眼,硬是把凤煜搀扶到雪梅的屋里。

小菱花嘴一撇,手里帕子一甩,回了房间。

“这怎么回事,爷怎么喝成这样了?”雪梅从来没见过凤煜这样,慌得不行。

小厮和凤熠却都没接话,待凤煜躺好,他出去时,还说了一声:“是,爷,你且忍一会儿,我请大夫去。”

雪梅急忙拧了把毛巾,帮凤煜净脸,又想为凤煜脱下衣服,她低头凑近他,为他解扣子,却被凤煜忽然大力一抱,立脚不稳,一下子仆倒在他身上。

“想死我了。”凤煜吻了她一下,低声喘息着说,雪梅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趴在他身上,“这阵子让你受苦了。”凤煜的话,还在耳边萦绕,他那里有丝毫喝醉的样子?雪梅疑惑得抬起头,看着这张自己日夜思念的脸。

“等会大夫来了,你就在屋里,略避一避。注意不要让那边过来查看。”凤煜手指指小菱花住的屋子方向。

雪梅一肚子疑惑,不过,她还是顺从地点点头。

小厮带着大夫来了,凤煜坐在炕上,隔着炕桌,和大夫低声商讨什么,雪梅想把灯移过去,凤煜急忙摆手,还指指窗外。

雪梅猛然警醒,隔着窗户,果然看到宝儿偷偷摸摸像这边靠近。

“黄妈。”雪梅赶紧放下灯,转身掀帘子喊道,刚好和鬼祟的宝儿打个对面,宝儿一愣,脸马上不自然起来,讪讪往回走,黄妈过来,气不过宝儿的样子,嘴里捎捎带带地骂起来。

“黄妈,你让外面的人,照这方子抓药,赶紧在厨房煎好,给我送过来,大夫等着看,喝药了之后的情势呢。”雪梅嘱咐黄妈,她说话声音不大,但宝儿并没离去多远,应该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黄妈拿着方子急忙走了。

黄妈等药拿回来,煎好,送过来,凤煜和大夫已经停下来不说话了,他盖着被子躺着,大夫搭着手腕摸脉,梁妈放下托盘出去,回了厨房,这俩才相视一笑。

“钱某告辞了。”大夫行礼,和小厮一起出去了,雪梅看看外面,小菱花和宝儿似乎都在屋里,院里静悄悄的。这才扭头,疑惑得看着凤煜,不知道该不该把药给他端过去。

凤煜掀开被子,走过去端了药,全部倒进了夜壶,他把碗放好,关了房门,一把抱了雪梅,把她压在床上,大概是怕雪梅惊叫,他用嘴把她的声音堵得严严实实,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喃喃着:“想你都想得我睡不着了。”…

第二天,朝廷有旨意过来,康熙帝去世,新皇雍正登基,凤煜要雪梅赶紧帮他缝制孝服,还从外面请来几个婆子,帮雪梅把家里所有带有红色的装饰全部撤换下来,自己去了衙门。

外面有人敲着铜锣,喊着:“皇上驾鹤西去,举国大丧,民俱缟素,腊月初九以前,不可嬉戏游乐,忌婚姻嫁娶——”

雪梅正赶着给凤煜缝衣服,黄妈则把她床上的幔帐取下来,她有一套夏天用的、颜色是本白色的幔帐,这时也不管是不是太薄不适合,先挂上再说了。

早上才来的章妈,从老肖那里,抱回来一匹白布和一匹细薄点的淡青布,雪梅着急着给凤煜做孝服,示意黄妈把那匹淡青布送给小菱花,让她做帐子去。

没过多一会儿,宝儿脚步声蹬蹬蹬地重重踩着,来到门口,在外面叫了一声:“安人”不待雪梅答应,就闯了进来:“安人,”她把怀里抱的淡青布,往地上一掷,声音冲冲地说:“我家奶奶说,你的帐子是什么料子,给她的也要一样,她还说,她的衣服,都是颜色鲜亮的,让你给她些素色的绸缎,她要做衣服。”

雪梅正低头引针,黄妈非常不高兴地呵斥宝儿:“有点规矩没有?安人还没应声,你怎么就进来了?出去”

宝儿双手叉腰,瞪着黄妈:“你又不是安人,轮你说话了?驴槽伸出个马嘴来。”

雪梅抬起头来,强压怒气,冷冷地说道:“把布抱过去做幔帐去,衣服也用这个,出去”

宝儿怒视着雪梅,嘴里不情不愿地嘟囔着:“这是什么布,是给人穿的吗?安人,你做事别太过分了。”她也不把布捡起来,气呼呼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准备出去。

“站住”雪梅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气愤,房子里的黄妈和章妈,都停手愣在那儿。

“把布捡起来,拿过去,今天晚上睡觉前,给我做好,挂上”和凤煜在一起两年多,雪梅知道凤煜对生活要求很简单,再说,他就那么一点俸禄,外面的应酬还要花费,家里能节约就要节约的,国丧的丧服,也就只穿几十天,不可能在这上面花费很多银钱。如果凤煜晚上回来,真的给小菱花花钱买贵重的衣服,雪梅觉得,自己就要像过去的忠臣一样,去劝谏凤煜。

宝儿从没见过雪梅脸色这么难看过,心里多少也有点惧怕,她捡起地上的布,一跺脚,走了。

中午吃饭时,凤煜回来了,吃了饭,把雪梅做的孝服,套在官袍外面穿着,出了房门,准备去衙门。

小菱花穿着艳服,站在院子里。

“你怎么不换衣服?”

“安人给我一匹烂布,那怎么做衣服。”小菱花撅着嘴,眼神满是委屈地向凤煜抱怨,宝儿则赶紧把那匹淡青细布抱出来。

“这布挺好的,你赶紧点,晚上,我回来,你把衣服换了,房间的幔帐,也给我换好了。”凤煜脸色冷冰冰的,硬硬地说完话,迈步准备出去,想了一下,又转回房间,对雪梅说:“你是主妇,主持中馈,家里的事情,该怎样怎样,给我办好了。”

雪梅有点发愣,昨晚凤煜就给她说了这话,今天又说,到底什么意思呢?刚才凤煜对小菱花冷冷的样子,也让她奇怪。

其实,凤煜经常这么冷冷地对待小菱花,不过,他的冷淡支持不了多久,就会换回笑脸,小菱花也不以为意,凤煜走了,她把细布扔在地上,狠狠用脚踩着,嘴里骂骂咧咧的,念叨着:“小气嫉妒”

黄妈从厨房那边看见了,心里非常生气,就跑到雪梅这边打小报告。以前,她跟雪梅也没什么感情,这段时间和雪梅一起,觉得这个东家,真是又和气又厚道,今天,她实在为雪梅抱不平。

雪梅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小菱花撒野,小脸气得通红,小菱花故意又在布上跺了几脚,这才示威一样的抬头看着雪梅。

“黄妈,你出去,到南峰街,找个牙婆,把这贱人给我带走。我只要眼前清净,价格不论。”雪梅咬着牙,狠狠地说道。

“你敢”小菱花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溜溜圆,“我可是王爷赏给老爷的。”

“我不管你是谁赏的,你目无尊上,违反家规,我还尚可原谅,今天是先皇丧期,你竟敢挑剔衣物不够奢华,这不是明摆着要给老爷添麻烦吗?你今天既犯到我手上,我就不会对你客气了。”雪梅也学着凤煜冷冰冰语气,说道。

正文 VIP卷 处理

VIP卷 处理

南峰街是城里下九流人物汇集的地方,距离衙门当然比较远,黄妈一走到这里,脚下都有点发虚,这里剃头修脚的收入很低的人多,好多人衣衫褴褛、面如菜色,让黄妈唏嘘,不过,街上满脸横肉,走起路来和螃蟹一样,连看人都是用眼角的人,也不在少数,黄妈每见到这样一个,脸上都会白一下,心也跳地快几拍。

“这位妈妈,你可要水粉胭脂?”

“哦,不要,不要”

“那,你是——,我看你是东家有差遣过来的,不是水粉胭脂还能是什么呢?我这里都是上好的京货呢。”这个女人看着倒还和善,正提着一个竹编的篮子,里面放的是些女人用的。

“东家要我找个牙婆。”黄妈不想继续往前走,就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哦,这个好办,我姑姑就是专跑大户的,城里好多家买个小厮婢女什么的,她都能办得来。姑姑——姑姑——”她冲前面一个门面里喊着。

“哎做啥?”这女人一出来,黄妈心里就一阵后悔,这是一个黑胖的中年妇女,满脸横肉,一双大眼扑闪着,再加上有点鹰钩鼻子,黄妈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快被抓住的小鸡。

“主家想打发两个人。”黄妈不敢不说,她尽管是知府家的,面对这么凶恶的人,她的胆子,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那找我是最最合适的了。”“大老鹰”马上眉开眼笑,虽然目光里的凶气让颧骨堆上去的肉挡住了,但有点发黄的大板牙,比目露凶光更让黄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