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憔悴而美丽,她没有怒骂,只是抱紧她的孩子,一言不发伤心地看了他们母子一眼,转身走开。

后来…后来!

那一天同学们议论,说他妈妈仗着王主任庇护,玩忽职守却年年评为优秀护士长,结果,捅出大娄子,害死了人,这倒好了,自己被开除出临床,王主任也彻底离开了仁合。

他热血上头,愤怒地冲上去,跟人打架,错过了接妹妹的时间。

他的妹妹,就在那一天走失了,而妈妈,在找了半年完全无果之后,彻底崩溃。她再也无法为了保住一个可以给自己和孩子提供一份工资、一间宿舍的资料室工作,她四处申诉。

女儿是因为这冤案走失的。

如果这冤案得以平反,或许,女儿就可以回来了吧?

事已盖棺定论,申冤当然未果,没有人相信她,她不停地回忆当初的每一个细节,向每个人讲述——她给病人注射的不是青霉素,而是利多卡因…她失去了工作,失去了所有人的信任和支持…只怪那时候的他还太小,还没有足够能力帮着母亲把支离破碎的生活支撑起来。最终有一天,他背着书包跑向仁合医院的职工宿舍楼,看着楼前有人抬着担架出来,担架上盖着白布的人,是他的妈妈。

他记得有人赶紧冲上前抱着他就往外跑,对他说,孩子,别看,别看。

他用力地挣扎,向着妈妈的方向挣扎,但内心一片清醒的冰凉,他们就住在医院的职工宿舍,如果他妈妈在这里已经被蒙上白布,而没有送往急诊,那么,她是真的离开了,再也回不来了。

庄恕脸上有泪水滑落。

而当初那个幼小的女婴,竟然是陆晨曦。

一个和他一样,在那个悲剧中,失去了亲人的孩子。

庄恕的车,不知不觉绕了一圈还是开到了仁合医院,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下车走向了急诊科,他站在一个隐蔽的角落,远远地看过去。可以看到陆晨曦正在询问一个打点滴的病人,然后看着她站在一个头部包扎好的病人身边听他的脉搏,看着她签医嘱、看病历、参与缝合伤口…她动作利落,判断精准,一双眼睛分外明亮。家境优渥加上仁合医院领导、老师们的偏爱,不仅让她的医学天才闪闪发光,也养成了这般率真性情。

庄恕远远看着她,灰白的往事与鲜亮的如今交错浮现,让他心情复杂,一时竟分不清是欣慰是难过,还是莫可名状的与宿命有关的怅然遗憾。

他不知道自己默默站了多久,直到急诊楼道已然安静下来,陆晨曦看来是忙完了,她边朝办公室走边拨手机,突然,庄恕听见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陆晨曦循声回头,庄恕迎上前去。

“你怎么来了?今天手术的病人有问题吗?”陆晨曦讶然问。

庄恕没想到她问这个,顿了一下道:“哦,我给ICU打过电话了,一切稳定。”

陆晨曦如释重负,转而疑惑:“那你来…找我?”

“看完病人,顺道过来的,感谢一下你赠送的枕头和凉被。”庄恕一笑。

陆晨曦也笑了:“这个呀?你一下交了一年的房租,房东送个赠品也应该的。”

“你今天值班是大夜还是小夜?”庄恕问。

“小夜班,都交接完了,已经准备下班了。”陆晨曦轻松地说。

“那…回家吧?”庄恕道。

陆晨曦听了这句“回家”,抬头看他,两人目光相对,都有片刻异样。

陆晨曦含糊地应了声:“…好啊,等我换下衣服。”她扭头往回走,边走边微微一笑,而庄恕轻轻松了口气。

庄恕跟陆晨曦肩并肩走向停车场,陆晨曦有些惊讶:“你还真是高效楷模啊,回来当天就来报到、手术,这才几天,车都买了?”

“租的,现在网上预约租车很方便。租你房子,也是在网上提前看好的。”庄恕道。

陆晨曦吐吐舌头道:“我最烦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了,每回都得拖到最后一刻。”

“鸡零狗碎的事,还是要先打点好,才能安心做正事。”

陆晨曦笑了:“这就是成熟理性负责任,跟无脑冲动凭感觉的区别吧。”

庄恕一笑:“你对自己的定位还是挺准确的。”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进了停车场,庄恕掏出遥控器摁下,陆晨曦看着远处闪了灯的SUV(运动型多用途汽车),忽然想起什么来,赶紧没话找话地凑了句:“这么低调?”

庄恕不在意地道:“只是代步嘛。”

陆晨曦伸手拉住他,有点心虚地说:“那干脆更低调点,别代了吧,总共…”

庄恕回头看看她,她不得不小声说完:“…才五公里。”

“五千米,我当年跑也得跑二十多分钟呢。”庄恕说完还要继续往他的车走,又被陆晨曦拽住,硬着头皮一通劝:“人到中年了,尤其是脑力劳动者,特别要加强锻炼,一个不小心,血脂、血糖、血压嗖的一声就上去了。”

庄恕略觉好笑地说:“你看我长得像‘三高’的样子吗?”

陆晨曦从这话中逮住了理由,赶紧道:“那你给人看病,是看人长得像不像有病吗?难道长得不像,就高枕无忧了?”

“我回来之前刚体检过,什么都不高,可以继续以往的生活方式。”庄恕十分淡定。

陆晨曦终于急了:“有病治病,无病预防嘛,关键是…”迎着庄恕平静的目光,陆晨曦只能豁出去老实交代,“哎呀,我只有一个车位,跟你签约之后我去挪我的车,才发现上次忘了关灯,打不着了。”

庄恕笑了起来:“你这会儿才想起来?”

陆晨曦讪讪地赔笑:“这段时间破事儿太多了,我彻底给忘了,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退你点房租吧?”

庄恕被她逗乐了,笑道:“没事,那就响应号召,走路锻炼吧。”

其实,和陆晨曦一起走回家,也并不是件让人烦恼的事情。

陆晨曦边走边不住道歉:“真对不起,都怪我拖延症没挪车…”

“你都说过十多次对不起了,态度够诚恳了,放心吧,我不要求你退房租。”

陆晨曦还是耿耿于怀:“不行,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我请你吃饭吧,正餐,不吃面。”

庄恕笑了:“你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单单不想欠我的人情?”

“主要是小时候欠过太多人情,长大以后能自己办的事,尽量不麻烦别人。”

“哦?怎么讲?”听陆晨曦提到她的小时候,庄恕眼神复杂。

陆晨曦道:“我爸去世得早,我妈又一直忙工作,所以整个童年都是在邻居的照顾下长大的,每顿晚饭、每次家长会几乎都要麻烦别人,大家又觉得我没爹挺可怜的,所以都愿意帮我们家。”

“所以就把你宠得无法无天?”

“怎么说话呢?我这叫无法无天吗?我这叫疾恶如仇。”

庄恕笑笑:“好吧。”

陆晨曦理直气壮地说:“我妈是怕我心理失衡长歪了,从小就给我灌输人心单纯、世间美好这些大道理。听多了这些,看到不顺意的人和事,当然就受不了了。”

庄恕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所以,你的理想主义来自于你妈妈的教育。”

陆晨曦点点头:“是啊,我妈这人还是挺坚强的,独自带着我生活,也没有去追究我父亲去世那件事,后来还跟我说那是无心之过。”

庄恕心中微微一动,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地问:“无心之过是什么意思?”

“哦,我没跟你说过吧,我爸他当年其实是…”陆晨曦正欲说起当年旧事,忽听到庄恕手机响了,听他接电话,开口的称呼是“杨主任”,陆晨曦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闷不作声地退开,跟庄恕保持了距离,自己低头摆弄手机。

庄恕有些意外这时候接到电话,幸而不是医院有突发状况,杨帆跟他说的是那个大咯血病人手术后的化疗问题,据说病人本人希望化疗回去做,离家近,报销比例大。他儿子呢不太想回去,顾虑比较多,觉得手术做得好,就迷信仁合医院,迷信庄教授。问他能不能亲自跟病人和家属把他们开会讨论的化疗两全方案给讲一讲。

庄恕专心地一边听电话一边往前走着说道:“哦,是这样,我明白了,我来跟他说吧。”

他挂了电话,立刻找出病人儿子张磊的号码,拨通了道:“喂,你好,我是庄大夫啊…不谢不谢。是这样的,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父亲的后续治疗方案…哦,那你休息吧,明天上班我们可以面谈…好、好,没关系…”

陆晨曦慢慢地落在后面,摆弄着手机,对着庄恕的背影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挑了一张自己满意的,打开编辑功能正在调颜色。一抬头,见庄恕正站在面前看着自己,忙把手机往怀里一收嗔怪地说:“你走路怎么没声啊!”

“拍得怎么样,我看看?”庄恕微笑道。

陆晨曦利索地把手机放进了口袋。

庄恕笑着解释道:“刚才杨主任电话是为了那个大咯血病人的,就是你接诊的那个,现在他恢复得很好,化疗的事…”

陆晨曦闷闷地打断他:“您都亲自手术了,我没必要再关心。再说那个患者,对我也不信任。”

庄恕刚要说话,陆晨曦做手势阻止他,继续说道:“当初是我没有了解清楚新保险政策,是我的错,您在会上已经教训过了。自那之后我又把政策都学习了一遍。放心吧,我有记性。”

“就像你记住你的车灯一样吗?”庄恕调侃道,陆晨曦扭过头不理他,他却继续耐心地解释道,“他的化疗和后续治疗,如果在我们院做,是没法报销的。”

“救急救不了穷,不可能什么病都到大城市三甲来。只不过,肿瘤化疗,县一级医院做,水平还是有差距。”陆晨曦也承认。

“所以今天杨主任建议,我们来制定化疗方式,远程监控患者指标,指导县医院来做调整。如果这次顺利的话,以后可以照这个模式开展下去,怎么样,这样解决不错吧?”庄恕说完,陆晨曦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你的意思是,为了病人的利益和下级医院的医疗水平,杨帆主动揽责任上身?”

“有什么问题吗?”

陆晨曦不屑地一笑:“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做给你看,拉拢你。”

庄恕笑出来:“你太瞧得起我了吧?”

陆晨曦摇摇头:“就算不是为你,那也有别的原因,反正我不信他无利可图。”

“只要结果是好的,‘有利可图’,又有什么问题呢?”庄恕坦然道。

陆晨曦被他噎住,只能憋出一句:“好,没问题。”她气鼓鼓地往前走,还是觉得不甘心,走出几步,回转身问道,“庄教授我问你,治病这件事,能作为一种投资,以商业方式运作吗?”

庄恕想了想,斟酌沉吟道:“把医疗事业以商业模式运作,规范细化管理,是国外的经验,已经比较成熟了。”

陆晨曦有些恼火:“那杨主任他‘规范化’管理了吗?”

“至少在这几天里,我没看到有什么不规范啊。”庄恕摊手。

陆晨曦嗤笑:“这几天里…”她意识到什么,恼怒地说,“对,你没看见杨主任不规范,你看见不规范的,都是我!”她干脆大步往前走,不再理庄恕。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找到庄恕的照片果断删除。

走到家的时候,她开了锁推门就进,随手把门一甩,庄恕一把撑住,才没被挡在外面。

陆晨曦开门见陈绍聪穿着裤衩背心,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抱着一袋坚果正在看电视,立刻开口就训:“你长点记性行不行?搬家之前不都跟你说了吗?不能在沙发上吃零食!掉的满地是渣,招来蚂蚁我怎么收拾!把你的臭脚从茶几上拿下来!恶心不恶心!也不看看几点了?看电视开这么大声,有点公德心没有?明天不上早班了不起啊!”

陆晨曦边训边进自己房间,把门摔上。沙发上的陈绍聪无辜地把坚果咽下去,看着庄恕指指手上的坚果道:“…这是…她买的。”

庄恕坦白:“不能怪你,怪我。”

陆晨曦猛然哐的一声拉门出来,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我的要求不许讨论!不许商量!谁有异议,立刻请走!房钱不退!”说完转身又摔门进屋。

陈绍聪哭丧着脸看着庄恕:“哥,你这是把她怎么了?”

“睡觉吧。”庄恕只道。

陈绍聪一骨碌起身洗漱躲进卧室,据他的经验,陆晨曦发飙的狂风暴雨,还是先避其锋芒比较好。

第二天一早,当陈绍聪破天荒地听到厨房有人在忙时,很是思索了几分钟。他好奇地推门走出来到厨房门口露头一看,见陆晨曦正在灶台前煎鸡蛋,香得立刻唤醒了味觉。吐司炉里还正在烤着面包,烤好的面包片整齐地放在盘子里。

陈绍聪奇道:“这才几个小时,你变得也太快了…这是要地震啊?飞禽走兽都不正常了。”

陆晨曦不理他。

陈绍聪不死心地凑上去:“爱心早餐是给我做的吗?”

陆晨曦头也没回地道:“冰箱里有前天的剩饭。”

“得,我就不该问。”陈绍聪很是懊悔。

陆晨曦一笑:“开玩笑的,都有。昨天把气撒你身上了,不好意思啊。”

陈绍聪知道她的脾气,从来也不跟她计较,倒是琢磨上了:“你们俩见了面就掐,过了夜就好,我怎么觉得这人物关系有点怪异。”

陆晨曦也很疑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见了他我就来气,可是冷静一想又觉得不该跟他一般见识。”

这时庄恕默默出现在陈绍聪身旁,陈绍聪发现他刚要打招呼,庄恕示意他别出声。陈绍聪无声地嘿嘿一乐,识趣地让开,庄恕照他的样子扶在门框上,看着陆晨曦忙碌的背影。

陆晨曦还沉浸在自己的疑惑里,又磕开一个鸡蛋下锅,继续说道:“昨天下班的时候碰见他了。他非要开车送我回家,我说不用,我走着,他就一路跟着我走。本来聊得还行,后来他接了杨帆一个电话,气氛就变了,一个劲儿地跟我说杨帆多么圣人,多么为病人着想,去他大爷的,我们俩一句顶一句就戗起来了…”

听到这里,庄恕平静地插话:“我可没跟你吵。”

陆晨曦猛地回头,尴尬地大喊:“陈绍聪!你大爷的!”

陈绍聪的声音远远传来:“厕所呢!”

这时吐司炉叮的一声把烤好的面包弹了上来,庄恕走进厨房,拿盘子帮她捡出面包。

陆晨曦恼羞成怒地瞪着他:“你这人怎么…”

庄恕坦然:“我走路没声,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晨曦咬着嘴唇低头嗫嚅道:“昨天…对不起啊,是我不冷静。”

“从昨天到现在,你已经因为三件事跟我说对不起了。”庄恕说着话,端起做好的早餐往饭厅边走边问,“昨晚的手术记录写完了吗?”

陆晨曦赶紧端着剩下的部分追过去:“写完了写完了。”

吃着丰盛的早餐让人特别有幸福感,庄恕赞扬道:“味道不错。”

“也就只会这个。”陆晨曦老实承认。

吃了饭,陆晨曦匆忙赶去上班,一到急诊科,杨羽就抱着两个牛皮纸袋走来,递给她:“原来昨天那个自杀的女病人,她在好几个地方就诊过。”

陆晨曦一边拿过来翻开一边惊讶地道:“这么快!医务科换新人了?以前三天能找齐就不错了!”

杨羽翻个白眼:“医务科?我就没找他们。你昨天说想看,我也想知道这人为什么带着孩子自杀,就连夜找到病人信息,再让熟人调病案,催了一宿呢。”

陆晨曦立刻由衷地赞道:“你真是中国好搭档,哪天我要是调出急诊科了,准得把你拐走。”她正说着,突然停下来,目光停留在一处门诊病历,接着迅速往后翻,再在另一份门诊病历处停下来,仔细看,自语道:“她还真的是术后胸痛…”

杨羽没听清,问道:“什么?”

陆晨曦抬起头,看眼表道:“走,先交接班,这病人资料回头我要细看。她前夫什么时候到?”

“说是机票很难订,现在还没给准确时间。”杨羽和陆晨曦一起往护士台走,刚走到就见有个人端着个大笸箩,里面装满了包子油条,手里还有两大兜子用便携杯装的豆浆、豆腐脑,往护士台这边来,他一看见陆晨曦和杨羽,就热情地大声吆喝:“陆大夫、杨护士!早早早,吃了吗?”

陆晨曦和杨羽看着他有点想不起这人是谁,他立即自我介绍:“我!赵立武啊!赵立峰他弟弟!”

陆晨曦对这俩名字也很茫然。

“就昨儿打架,先在急诊救了,后来又上楼做手术,彻底救过来那个,忘了?”赵立武这么一说,陆晨曦才想起来,原来是昨天那个做主动脉夹层瘤手术患者的弟弟。

“我来谢谢您二位,你们都是我哥的救命恩人!”赵立武傻傻地笑。

杨羽挑眉问:“你这么快就从公安局放出来了?”

赵立武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还没处理完呢,不过闹事的是对方,也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不是主要责任。”

“哦,你哥已经转到胸外了,方志伟大夫管床,庄恕教授负责。你有问题可以去找他们。”陆晨曦道。

赵立武连连摇头:“我来不是瞧病,是来给您和杨护士谢恩的。红包您和庄大夫都没收,我来送点吃的总行吧?早餐,早餐。”

陆晨曦还没说话,旁边杨羽已经开口了:“真是中国好家属。”说罢从大笸箩里抓了根油条出来,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对赵立武道:“谢了啊!我正饿得前胸贴后背呢。”

陆晨曦看得有些诧异,赵立武却立刻眉开眼笑,连连招呼陆晨曦:“就是,该吃就吃,陆大夫,您也吃点!”

陆晨曦此时也不好推辞,抓了个包子道:“我们俩也吃不了啊,给大家吃吧。”

赵立武应声走开。

陆晨曦冲杨羽低声道:“你可真敢,就不怕医管科抓你小辫子?再说,他哥是超危重病人,万一…”

杨羽才不怕:“辫子啊,真有人想抓,尼姑都能薅出三根头发来,还防得了啊?红包不收,这一大笸箩早点,咱们不吃他又不能退回去,咱拒收,那不是为病人着想,那是假模假式,虚伪,精神洁癖,还浪费粮食。”

陆晨曦琢磨着,颇有同感地点头,听她说到最后,自语道:“你说,庄教授吃没吃他的早点?我猜没有,那你说他是虚伪,还是精神洁癖呢?”

“我又不认识他,我管他呢?”杨羽忽然省过味来,盯着陆晨曦问,“他追你了?”

陆晨曦有点被说中了心思似的立马否认:“没,没有啊,我…就是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