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曦挥动手臂用力擦着,粉笔屑扬起,她的泪水扑簌簌地流出来。擦到一半的时候,她手中的板擦落下,她忍不住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一样蹲下来,低声地哭泣。

傅博文手撑着讲台,低垂着头,面色痛楚沉郁,映着身后斑驳不全的字迹,更显得一片狼狈。

在仁合医院,钟西北是有名的和夫人伉俪情深,别看他在工作时一副风云叱咤谁都管不了的架势,但谁都知道只要钟主任一回家,那就是被夫人管得服服帖帖。这天,他下班特意陪夫人一起去买了菜,两人一起提着刚买的活鱼、新鲜蔬菜,沿着小区的步道走回家。

钟西北边走边央求:“鱼还是焦熘吧!我有大半年没吃你做的焦熘鱼了,加点辣椒。”

钟夫人不答应了:“不行,焦熘的话鱼片要煎透了,得半锅油呢,你的血脂那么高,不能再吃重油了。”

“我最近检查血脂都正常了,今天就做一回吧。”钟西北不死心地继续恳求,天知道他想家里的焦熘鱼想得流了多少口水了。

钟夫人坚持原则,寸步不让,钟西北还待负隅顽抗,忽然瞥见不远处,庄恕正从小区的花园长椅上站起来,向他们微笑点头。

钟西北在这里看到他有点意外,脚步变慢了。

庄恕却大方地走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这位是…”钟夫人疑惑地看向钟西北。

钟西北只道:“医院同事。”

庄恕在一旁微笑着道:“阿姨您好,我姓庄,找钟主任有点事儿。”

钟夫人立马就明白过来:“哎呀,你就是美国回来的庄教授啊,长得真帅。上楼坐会儿吧,我买了鱼,等会儿一起吃饭,我家姑娘一会儿就回来…”

钟西北忙不迭地把夫人拦住:“行了行了,庄大夫找我有正事儿,你先上去。”

“是,我和钟主任说两句话就走。”庄恕依然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钟夫人嗔道:“天气这么热,怎么好在下面说话呢…”但看到钟西北在她面前少有的严肃神色,收回话头,“好,那你们聊着,我上去了。”

钟西北点点头,目送妻子走远,和庄恕走到小区花园的凉亭下,站定。

“傅博文求我替他保守肺移植手术中身体不适的秘密,他已经向卫生局提出辞职,并且辞去一切学术头衔,离开医疗界,算是对这件事的忏悔,以及对我的道歉。”庄恕说道。

钟西北苦笑了一下:“这个老傅,这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告诉他。手术这件事,他没什么对不起我。真正该向我道歉的,并不是这件事。”

“你向他挑明了?”

“说到此,如果他真像您所言,对那件事有所愧疚,一直记在心里,他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庄恕神色间有些纠结,想了想,又苦笑说,“陆晨曦为此还和我大吵了一架,她认为是杨帆跟我设计了傅博文,并且散布了这个谣言。”

“为什么不跟她解释?你有足够的证据。”

庄恕皱皱眉,没有说话。

“陆晨曦是傅博文带出来的学生,这个老师,几乎是她职业上的信仰。”钟西北望着庄恕,“其实,你不忍心伤害她,对不对?”

“那您说,傅博文当得起这个信仰吗?”庄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向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任何凡人,都不可能完美无缺,他本身,都不能成为信仰。”钟西北坦然地道,“但是,他所追求的,他所传递的,他种在弟子们心中的东西,可以是。庄恕,你觉得傅博文传递给陆晨曦的东西,有错吗?不应该吗?而陆晨曦这样的人,能让她无条件地信任,光靠讲大道理做得到吗?”。

“您是想告诉我,傅博文其实是个好大夫。”庄恕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得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钟西北长嘘了口气:“人这一辈子,太长了。曾经犯过的错,伤害过的人,不会因为以后做了多少好事,就消失不见,就该被原谅。但是,他的好,他的努力,也不该因为自私懦弱的曾经,全然否定。”他转向庄恕,“但是我想找他谈谈。”

“谈?”庄恕有些惊讶。

“是的。我要跟他开诚布公地把当年的事情摊开来讲。我要问问他,究竟打算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庄恕扯动嘴角,“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摆摆手,冲钟西北道,“其实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一个好消息…”

“什么?”

“我找到了南南。”庄恕的眼中掠过一丝温暖又心酸的神色。

“真的?!”钟西北又惊又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找到了?什么时候找到的?她在哪儿?这么多年,我都在关注破获拐卖妇女儿童的案子,每次一宣布有破获这样案子,我都要去打听…可是,从来没有任何线索。”

“从五六年前,我就通过国内的朋友找私家侦探找她,一年半以前,打听到了她可能的下落,就在嘉林,所以我才安排回来,彻底查清楚。就在上周,我已经完全确认,那就是她。钟叔叔,对不起,上次您问,我还没有能最后确认。我不敢给自己太大希望,只怕失望。还好,她现在就在邻市,生活得很好。”庄恕看向远方说道。

“你去见她了吗?她还记得你吗?”

“我昨天下了班,雇了个司机,带着帮我查到她消息的私家侦探朋友,一路四个小时开过去,看过她,但她恐怕已经不记得我了。”

“什么意思?你没有认她吗?”

庄恕摇头:“没有,我只是去远远地看过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去认她?”钟西北完全不能理解。

庄恕低声道:“她当年重病,被人贩子扔在了郦峰山区,有一对夫妇捡到了她,当时她高烧不退,治愈后记忆产生了缺失。这对夫妇后来给她起名叫林欢,一直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抚养,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她是收养的。现在她是一名小有名气的大提琴家,在交响乐团工作。他们一家人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幸福。”

“这也不妨碍你去认她呀,你们分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不想跟她团聚吗?”钟西北痛惜地说。

“我过去跟她说什么?告诉她‘我是你哥哥,三十年前我把你丢了’?告诉她‘我们的妈妈当年被人诬陷,在那之后精神失常自杀了’?告诉她‘直到现在,我这个当儿子的都无法为母亲洗刷冤屈’吗?这个心理上的重负,应该由我一个人来承受,我不想破坏他们一家人的幸福,也不想给南南的心理带来阴影。现在我宁可她是林欢,而不是张淑梅的女儿。只要她能快乐地生活,我们是不是团聚,并不重要。”庄恕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并没有太多波澜,但他目光沉郁,面色一片苍白,却像是隐忍着极大的痛楚。

钟西北听着看着不由眼圈泛红,无奈地摇摇头:“你的性格跟你妈妈,真是太像了。”

庄恕苦笑了一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我只是想告诉您,找到她,看见她长得那么漂亮,过得那么开心的瞬间,我忽然发现,我心里的怨和恨,淡了许多。说不想为妈妈翻案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想,您说得对…我不能因为过于执着于此,把自己变成自己鄙视的人,更不能因此…伤害自己珍惜的人。”

“晨曦吗?”

“那天,我翻看了她的微博。”庄恕叹了口气,又笑了,“她微博的名字很有趣,叫‘开胸器’…五年的时间里,一千多条微博,有两百条在说各种食物,另外的,全都是在说接到的病人。有的是遇到疑难病例,写自己根据症状、现有资料做了判断之后忐忑的心情;有的是治愈了某个病人,一边给医生好友分享经验,一边撒花开心;有的是哪个病人到了最后的时候,她很难过;有的是向其他大夫求助;有的是帮患者找福利机构资助,甚至还有特别‘幼稚’的求祝福…她的世界里,都是病人。怎么给他们治病,怎么帮助他们。这样一个大夫,是傅博文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他也确实处处对她维护…我想,我没有资格,嘲讽她,嘲讽她对她老师的信任,嘲讽她的职业信仰。”

第15章 手术真相

陆晨曦把一切对傅博文说清,从学校回到家里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晚饭没有吃,看了一晚上的论文,却仿佛什么也看不进去。最终,她把资料扔到一边,辗转反侧一夜未眠,第二天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去上班。杨羽看在眼里本想调侃她几句,但完全没时间,拉着她就往急诊观察室跑。

急诊已经有四张床上躺着五六岁的孩子,有的在抽泣,有的摸着肚子喊疼,有的在大哭,几个老师焦头烂额地陪在旁边。躺着患病孩子的轮床还在不断地推进来,钟西北正在给孩子们做检查,陈绍聪统计道:“中班和大班一共六个孩子,都是午饭后上吐下泻的。”

“园长呢?来了吗?”钟西北问。

陈绍聪赶紧去把正在被家长们包围训斥的园长拉过来。

“孩子们都吃什么了?几点吃的?”钟西北问。

“我们是十一点半开饭,吃了饭十几分钟后,有孩子就吐了,还说肚子疼,紧接着就是好几个,这不赶紧就送过来了。”园长被家长们骂得狗血淋头,也是一脸的不明所以,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钟西北对陈绍聪道:“挂平衡溶液,查全血生化、电解质。”

陈绍聪应声去办,钟西北拉着园长往外走:“你跟我来,你们幼儿园的人在这儿都不许走,这件事情我要和公安部门联系。”

杨羽拉着陆晨曦急匆匆地快步走来:“你快看看这个赵雨西吧,刚来的时候哭得特别厉害,说肚子疼,这会儿嘴唇都紫了,哭声也弱了。”

陆晨曦赶紧问:“血压多少?”

“六十、四十。”

陆晨曦跟着杨羽往第四观察室挤过去。她给孩子做了腹部触诊,看了急查的血生化数据后,对杨羽道:“叫普外会诊,给影像科打电话,要求急查X光、腹部平片。”自己挤出去,冲着家长聚集最多的地方喊:“谁是赵雨西的家长?”人群中,一个满头白发,身材瘦小的老太太挤过来:“大夫,我是赵雨西的奶奶。”

陆晨曦赶紧问:“大妈,孩子的父母呢?您家孩子情况有点复杂,得讨论一下。”

“大夫,我就是监护人,孩子从小跟着我,有什么事儿您跟我说吧。”老太太道。

陆晨曦问:“您能做主吗?”

老太太连连点头:“能啊,她爸在外地工作,得过年才能回来,她妈妈早不在了。”

陆晨曦一愣,招呼老太太往里面来:“那奶奶您跟我到屋里说,我得问仔细点。”老太太口里一边说着谢谢一边跟着陆晨曦走。

抢救室里,赵雨西的几张X光片被依次插上片墙,普外来了个副主任医师原野,指着片中几处双环对陆晨曦道:“你的诊断没错,孩子是发生了肠套叠。”

“孩子身上有几处瘀斑,刚急查的尿常规回来,蛋白升高,有管型。我下了查抗体的单子,还没回来。”陆晨曦蹙眉。

“你是怀疑胃肠型紫癜吗?”

陆晨曦点头,看向身后的老太太道:“对,刚才我问了孩子的奶奶,她说赵雨西有胃肠型紫癜。”

“是的,孩子有这病。”老太太叹气道。

“原大夫,你先带孩子上楼做X光钡餐,我跟赵奶奶把病历记录补齐。”陆晨曦道。

“好嘞。”原野对赵雨西道,“叔叔带你上楼做个检查,别担心,奶奶马上就上来。”

原野和护士推着赵雨西的轮床走进电梯,护士小心地护着赵雨西输液的架子。

电梯里,柳灵坐在轮椅上,不顾电梯里信号不好也在絮絮地讲着电话:“你前天没来,昨天也没来,多少钱挣不够啊!我都住院了,医生说我挺严重的。”给她推着轮椅的护士跟原野打了个招呼:“原大夫,这是急诊送来的孩子啊?”

“是啊,带着去做个X光钡餐,你这儿呢?”

“哦,做检查呢。”电梯门开,护士把柳灵推了出去。

两人的对话当中,赵雨西撑起身子直直地看着轮椅上柳灵的后背。

原野伸手要扶她躺下:“好孩子不要动,不舒服的话跟叔叔说。”

赵雨西却冲着柳灵叫道:“妈妈?”

柳灵微微回过头,电梯门在她身后关上。

赵羽西接着叫道:“妈妈…”

柳灵有些疑惑,但也没在意,继续听电话,电话那边是她孩子的父亲祁大伟,他正说着:“灵灵啊,我过半个小时就到医院了。这两天我确实忙,走不开,不过还是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郑燕华已经把离婚协议签了!咱们在宝宝出生前就能去领证了!”

她身后的电梯里,赵雨西大哭挣扎,原野紧紧握住她输液的手腕,以防输液针移动伤到她,柔声安慰着:“乖,不要动,你听叔叔说,咱们先治病。”

赵雨西却完全听不进去,只是不断哭泣:“我要妈妈,我要妈妈,那是我妈妈…”

原野为难地道:“那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了…”

“没有认错,没有认错!”赵雨西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我不会认错妈妈的!”

急诊楼道里依然塞得满满的。除了几个等待处理的外伤、高烧患者之外,贴墙排列的五张轮床上,都是五六岁的小朋友。这是病情较轻的几个,没有转入住院部。他们有的睡着了,有的拽着刚刚赶到的家长撒娇抽泣。

孩子家长们都赶到了,多半是父母同来,有的连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起到了,部分家长陪着孩子,追问护士孩子病情,另几个家长正围住幼儿园老师和园长,愤怒地抱怨。

“你们还老牌子重点幼儿园,连卫生都做不好,这么多孩子食物中毒!”

园长不断道歉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您先消消气。我们已经在追查,厨房都封了,昨天晚饭剩的都倒掉了,今天的午饭还在分析化验,购物清单都调出来了,正在追查源头。防疫站和民警同志都去了,你们不要着急。”

“那你说,到底是你们卫生工作没做好,还是买了不干净的肉!”

“园长你是不是收了回扣了?你的餐厅是不是承包给亲戚了?”

陆晨曦与赵雨西的奶奶面对面坐着,做问诊记录,老太太心疼地说:“半年前她说肚子疼,开始当是肠炎,吃药总不好,没过多久还便血了,身上出疹子,儿童医院老专家看了,说是胃肠型紫癜。”

陆晨曦边记录边问:“上次痊愈了吗?”

“上回治了一个月才全好了。专家说,要避免刺激性的食物,很多东西都可能引起过敏复发。所以我都是单给她做饭送到幼儿园去,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老太太擦擦眼泪。

陆晨曦抓住重点,打断她道:“您是说,赵雨西没吃幼儿园的食物?”

老太太肯定地说:“没吃啊,她在幼儿园吃的东西都是我带去的。”

陆晨曦匆匆出去,抓着赵雨西的老师和园长问:“确定赵雨西没有跟小朋友一起用餐的话,那她有没有跟其他小朋友共同使用过会接触到眼、口、鼻的东西?还有,既然小班、中班都没有孩子生病,那今天大班的孩子都做什么活动了?”

园长满头大汗,仔细回想着说:“您别催我,我现在脑子有点儿乱,今天…”

这时陆晨曦的手机响起来,她接起来问:“原大夫,什么事儿?”却听说赵雨西坚称看到了自己的妈妈,哭闹不停地要妈妈,陆晨曦傻眼:“不可能啊,她妈妈不在了。”

原野无奈地说:“孩子非说她看见了,哭着闹着什么检查都不肯做。我真控制不了了,我这就给你推回去啊。”

陆晨曦也没辙,只得应下。这边幼儿园园长边琢磨边说:“他们今天游泳了,上周我们的游泳池建成,这两天大班的孩子都去游过泳,可是现在的温度也没问题啊…”

陆晨曦立刻道:“着凉可能引发胃肠痉挛,但应该是立刻发病,不会这么久。但如果是水中存在病毒,是有可能造成传染的。”她冲正给一个孩子检查完体温的杨羽道:“帮我给疾控中心打个电话,查一下最近咱们市有没有什么病毒小爆发。”再对园长道:“您通知一下防疫站的同志,取游泳池水样,马上做分析。”

急诊科交接班的时候,杨羽已把情况了解清楚:“疾控中心值班大夫说,约一周前,咱们市有诺加病毒感染集中小爆发,感染者中有四十二人曾在花园东路海鲜酒楼食用海鲜。”

钟西北问:“花园东路海鲜酒楼?那就在这个幼儿园隔壁啊,这个情况跟园长讲了吗?”

“讲了,但是她们并没有购买过这个酒楼的食物,防疫站同志已经知道了。”

“患儿的情况呢?”

陈绍聪道:“六个症状轻,补液后症状缓和,继续急诊观察十二小时;四个轻度电解质失衡,儿科收了;一个患儿腹痛严重,肠鸣音异常,陆晨曦认为是肠套叠,普外原野大夫会诊,收入做进一步检查治疗了,可是这孩子哭闹得挺厉害,陆晨曦正跟原大夫一起解决呢。”

赵雨西自从见到柳灵后,就一直哭着没停,从普外回到急诊,眼睛都哭得红肿起来。

赵奶奶握着孙女的手,轻声地道:“雨西,你肯定看错了,妈妈不会在这儿。”赵雨西特别委屈地哭着:“我看见了,真的是妈妈。”赵奶奶摇头。“我真的觉得是妈妈,是妈妈啊!”赵雨西继续号啕。

原野对陆晨曦低声解释了刚才的情形,陆晨曦皱眉道:“怎么当时不拦下那女的?”

“想着哪能那么巧,而且就那么一会儿,她怎么可能看得清,估计就是孩子认错了。”

“现在孩子病得这么难受,想妈妈,即使是认错了,你就叫住那个人,让她给孩子仔细看看,解释一下啊。”陆晨曦悄声埋怨道。

“哟,来了急诊细心多了啊,那病人妇产科的,要不我去帮你问问?”原野一笑。

“行了行了,我去吧,她长什么样?”陆晨曦挥挥手。

“长头发,长得挺好看的一孕妇,康护士推着呢,你问她就行。”原野道。

柳灵被推到妇产科,坐在病房床上,护士把她的名牌插上去,跟她交代着:“这是3病房2床,你就住在这儿。待会儿会有管床大夫来问你病史,做基本检查,今天也会有心胸外科的大夫过来会诊。”

柳灵紧张地问:“基本检查都查什么呀?是要查胎儿吗?”

“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加,给你安排做3D彩超、唐氏筛查。”护士道。

柳灵连忙摇头:“啊不用不用,我就是问问,您去忙吧。”

护士出去的同时,祁大伟走了进来,一个秘书模样的男人举着一个大花篮跟在后面,祁大伟一进来就满面春风地冲着柳灵道:“哎哟,你转什么院啊…”

柳灵一看到他,立刻一双美眸里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地扭开身子掉起了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祁大伟连忙安慰地拍着她怀了孕依然单薄的肩膀,这时妇产科住院医生赵丽进来,给柳灵量着宫高、腹围。

祁大伟背着手打量四周,不满地道:“一个房间这么多人,条件也太差了,不能换个单间吗?”

赵丽一边检查一边回:“只有三个单间,是给特别危重的病人的。您爱人如果不是因为并发胸科疾病,连这样的病房也是住不进来的。”

祁大伟皱眉,对柳灵柔声道:“灵灵,要不在这儿检查完,咱们还是回私立的母婴家园?那是美资的,还有专家坐诊,你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换了?”

柳灵拉着他摇头:“别去母婴家园了,我现在胸部还有个什么肿块,在这儿有心胸外科大夫随时关注病情,比母婴家园安心多了,条件也不差,挺好的。”

赵丽给柳灵检查完毕,开了医嘱,接着道:“那今天我就把你在母婴家园的孕期信息调过来吧,有一些检查不用重复做了。”

柳灵却赶紧说:“不用了,需要查什么就在这儿查吧。之前那家医院是私立的,还是你们公立的踏实,我们不怕多花钱。”

“那好吧。心胸外科的庄大夫一会儿就过来,跟我们科房主任给你会诊,决定下一步的治疗计划。”赵丽皱皱眉,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多问。

柳灵如释重负地道:“好,谢谢,您忙吧。”

赵丽点点头,离开病房。

祁大伟握着柳灵的手坐在床沿:“灵灵,我明天还得赶紧去民政局,趁热打铁把那个事儿敲定了。”

“明天我不用你陪,那件事最重要,你待会儿就赶紧回家吧,把该准备的准备了。”柳灵反手握着他的手,温柔地说。她正说着,康护士带着陆晨曦推门进来。康护士示意道:“陆大夫,就是这个,2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