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恕知道陆晨曦已经成功完成,牵牵唇角,继续操作手术。

陆晨曦打上最后一个结,杨羽眼眶有点发热地道:“血压回升!”

陆晨曦沉稳地关胸腔,问道:“主任您那边怎么样?”

白雪报告:“血压九十、六十,血氧八十八。”钟西北的声音也舒了口气:“我在准备关胸。”

陆晨曦点头:“我这边也差不多了,杨羽?”

杨羽观察着监护设备立刻道:“没问题。”

陆晨曦呼了口气,继续手里的工作。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急救人员小王的声音传来:“钟主任!路通了,路通了!可以送伤员了!”

钟西北转头冲外面大声道:“先把帐篷里那两个送走,手里这两个很快就好!”

陆晨曦没有停手里的活,沉声吩咐:“做好转移伤员回仁合的准备!”

帐篷内的其他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激动地红了眼眶。

杨帆忙过一阵,往自己办公室走,小唐紧紧跟着,拿着手里的册子一边翻一边讲:“我们这个无创颅内压测试仪,速度快,清晰度高,这在美国、英国已经有各种数据证明了。”

杨帆拿钥匙开门:“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科研基金预算没那么高。”

“我不是说您的科研基金,我是说这次救灾结束,上面肯定得给医院拨款,添加仪器设备。这些东西灾后伤员也用得上,咱院里不趁这个机会添置了?”小唐凑上前道。

“这些伤员,并不是必需这样贵重的仪器设备。”杨帆摇头。

“杨主任,啊不,院长,您不能当了院长就学傅博文啊,畏畏缩缩了。这并不是真违规的事,再说…”

杨帆听到这儿,眉头一皱打断他:“我告诉你,人做事不能没底线。提着脑袋吃赈灾款这种事,从古到今,总有不怕死的人干——但是开了这个头儿,早晚得死在这上面。我是怕死的人,我劝你也别耍小聪明。文化不高,就多读读书。”

小唐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吃什么不是吃啊,鱼生火、肉生痰,萝卜白菜保平安,您要是怕死干脆吃素。”

杨帆冷笑一声,看着他平静地说道:“你这部分仪器设备,这次赈灾用不上。但是我们急需一批质量最好的抗生素和消毒设备。单子已经列好了,你想办法给我进到需要的数目。”

“刚给你们发了一批,库存已经不多了,别的医院还跟我要呢…”小唐小声地抱怨。

杨帆把单子找出来拿给他,直接道:“别跟我提价格浮动,要浮动我就不找你了。你跟我们仁合,交情可不俗啊。”

小唐为难地接过单子看着。杨帆说罢开始整理自己办公桌上的病历资料,不再搭理他。

小唐看着单子绷了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行!您要的抗生素和消毒药水,器材,我就是搭上所有的人情,也一定想办法给您弄来。可是这个无创颅内压测试仪,现在真是最好的进货时机,您只要打一个报告,剩下的交给我,保准别人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那是你这双只看钱的眼睛。”杨帆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抄起桌角的杂志,翻开一页,点着对小唐说道,“这篇论文明确指出了,仁合心胸外科指导用药的恶性肿瘤患者,使用你们公司的化疗药最多,跟其他品牌的化疗药相比,有统计学差异!”

“这又怎么了,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儿吗?”小唐不明所以。

“这篇文章本身没什么,我担心的是下一篇是什么。下一篇,就该是研究为什么用你们公司的药了。”杨帆重重地把杂志摔在桌子上。

小唐不屑地说:“我们公司的药好啊。”

杨帆有些不耐烦:“你们的药疗效是不错,但也没比别家好到有统计学差异。可价格贵是有统计学差异的,懂吗?”

小唐疑惑地想去拿那本杂志,懵懂地道:“不懂,您给我看看。”杨帆却一把收走,烦躁地说:“你看什么看,你看得懂啊?”

“我看署名啊,哪个孙子写的?我废了他。”小唐愤愤地说。杨帆瞪他一眼:“废谁啊,你黑社会啊!走走走,非常时期,你别给我添乱了!”小唐无奈地出门。杨帆烦恼地把杂志丢到垃圾桶里。

那篇文章的作者自然就是杨子轩,他这时拿着病历夹正趴在护士台上抄写着数字。

楚珺走过来看见了,惊讶地说:“你怎么也记起病历来了?谁把你拉来充数的?”

杨子轩不服气:“我又帮推病人又帮送水搬仪器的,怎么叫充数了?”

“多谢支援啊。可你看病历干吗?”楚珺不解地凑过来。杨子轩把手里的病历本子拿给她,上面全是各种数字。“我不是看病例,我是统计病患的情况和密度,我准备请我爸开个绿灯,批准我拿到药物和杀菌消毒品的数据,这样我就可以研究赈灾资金的调配关联。”杨子轩解释。

楚珺半开玩笑地说:“我们这儿满脑子都是救人,你算计救灾款干什么呀?”

“救灾款也不是没数的。什么钱必须花,什么钱可以缓一缓,要做数据分析,才能得出全面客观的结论,这就是我的科研目标。”杨子轩认真地说。

“留了洋之后可真了不得了,说什么都头头是道的。”谁也没注意小唐走了过来,在他们背后说道。

“哟,老唐,你也赶过来帮忙?”杨子轩转头。

小唐悻悻地说:“我能帮什么忙?不添乱就不错了,走了啊。”

杨子轩赶紧收拾东西,跟楚珺打了个招呼,紧走几步追上小唐,拉住他道:“等会儿,我还有事儿问你呢。”

“什么事?”

“我这次回来,研究了近二十年美资化疗药在中国市场的发展,结果发现咱们公司的化疗药,在嘉林医药市场的比例占得特别高,你是医药代表,我想跟你了解一下细节。”杨子轩说道。

小唐想起来什么似的盯着他问:“你…是不是做了个论文,发表在…在那个什么《肿瘤学》杂志上?”

杨子轩兴奋地说:“对啊,你看到了啊?你看不懂吧,改天我给你解释解释,对你做销售有好处!”

小唐气得忍不住给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你可真是个棒槌!”

杨子轩茫然:“你打我干吗?棒槌,棒槌什么意思啊?”

小唐拽住他胳膊:“你跟我来!”一路把他拽到了没有人的楼梯拐角,生气地道:“你那篇论文是不是就为了证明,咱们公司的药不比别人的好,还比别人的贵?”

“我…我没想证明什么,我只是在分析客观数据,这是医学科学家的责任啊。”杨子轩认真地说。

小唐拍腿跺脚地道:“我的宝贝儿,你可别扯什么医学科学家的责任了。你爸是医学科学家不是,有这个责任没有?”

“干吗扯上我爸啊?”

“子轩啊,数据你也看到了,嘉林的医药器材市场,咱们公司占的比例高,我再问问你,其中哪个医院最高?”小唐语重心长地道。

杨子轩口气有点犹豫:“仁合。”

“对呀,我不懂什么评估、什么效果对比。你刚才说了,这是‘医学科学家的责任’,那些买药的可都是医学科学家,那是谁的责任?”小唐问。

杨子轩不说话。

小唐看着他,大摇其头:“我现在啊,突然也不羡慕你爸费那么大劲把你送美国去了,太纯洁,太天真了。”他说完要走,杨子轩拉住他道:“我爸把我送美国去,是我拿的奖学金啊,我自己考的第一名。”

小唐无可奈何地拍拍他的手:“你那个奖学金,在你考学之前,有过吗?”

杨子轩稍一琢磨,承认了:“好像是没有。”

“对啊,你能考第一,也得有个名目在那儿等着你去考啊,懂吗?”小唐这句话把杨子轩说得愣住了。小唐拍拍他的肩膀,走了,嘴里嘟囔着:“还科学家,也不看看谁让你当的科学家。”杨子轩怔怔地站在原地,被小唐的话说懵了。

庄恕手术结束,到休息间来接咖啡,看见楚珺穿着刷手衣,缩在一角的单人小沙发上睡着了,一本《心胸外科肿瘤》扣在胸前。

庄恕走过去,轻轻拍拍她。楚珺醒来,见是庄恕,赶紧坐起来:“庄老师,我今天可没画画。”

庄恕微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一边喝咖啡一边道:“这么睡会着凉的,回宿舍睡去吧。”

楚珺倔强地说:“不用,我还能坚持。”

“没有必要,该休息的时候要休息。”

楚珺蹙眉:“庄老师,您也觉得我顶不上什么用吗?”

“怎么会呢?这几天你和其他人一样,都很出色。但是现在,各地支援的医护人员陆续到了,我们最缺的是空间。人手没有前两天那么缺了,你再这么熬着,就没有那么大意义了。”庄恕平和地解释。

楚珺明白过来:“哦,那我待会儿就回宿舍睡去,谢谢您。”

庄恕靠在沙发靠背上,这才有空问起之前的事:“你说过的,去漫画公司应聘的事,怎么样了?”

“您还记得呢,他们看中了我的一套画,想跟我签合同。”

“好事啊。我虽然不懂画,但是觉得你的画很动人,有感情,有生命力,我想你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楚珺听到庄恕赞她的画,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有点迫切地道:“庄老师,我承认之前没有那么刻苦,有点混日子,我以后会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看诊、手术和学习上,请您相信我,到了陆大夫的年纪,我可以和她一样优秀的。”

庄恕静了静,说道:“楚珺,人的天赋是不同的。你在那个领域有天分,可能会有所成就,但是在这个领域,同样努力,也许只是普通。”

“那我也愿意。”

“愿意做医生?”

楚珺点头。

“好,那你就跟自己比,今天比昨天好,明天比今天好,不要去跟别人比。”庄恕说道。

楚珺有点难过地低头:“庄老师,我并不是个要强的人。我就是希望,有一天在你眼里,我也能像陆大夫那样出色。”

“在我眼里,没有人可以和陆晨曦一样。她虽然有很多毛病,但她对我而言,是独一无二的。”庄恕温柔坦白地说。

楚珺一怔,失望地转开头道:“原来那个传言是真的…”

“你是说,我和陆大夫在一起的那个传言吗?…对,是真的。”庄恕坦然。

楚珺眼里泛起泪光,但依然控制着情绪,问道:“那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您之前帮助我、鼓励我,在我遇到麻烦的时候,您尽力在杨主任面前帮我争取,在家属面前帮我解释,还给我找医学论文,送我字典,这只是因为我是一个进修医生,而您是教学主任吗?”

庄恕想了想,说:“你知道,我曾经有一个妹妹,被人贩子拐卖了,她和你有相似的经历。因为这一点,我承认对你有一些额外的关注,如果这种关注让你产生了误会,对不起。”

“好,我明白了,是我想多了,我以后不会再麻烦您了。”楚珺抓起手边的书,起身快步离去。

庄恕坐在那儿,叹了口气。

杨子轩一天都被小唐的话搞得有点心乱,晚上跑去杨帆办公室,表示自己要在这里陪爸爸,一起在办公室过夜。

杨帆坐在地铺上,靠着办公桌戴着老花镜看着报告。

杨子轩穿着紧身背心,拿一些医院小器械做成的哑铃正在健身。

杨帆没奈何地看着他:“都二十多个小时没睡了,你累不累啊,别练了。”

“今天的运动量不达到,围度就要往下缩,您知道什么叫前功尽弃吗?看看您的身材就知道了。小时候您可是一下班,得先进篮球场打到天黑才回家的。”杨子轩边说边继续。

杨帆得意地一笑:“那可是。我当年,在心胸外科是唯一能打全场的。”

“得得得,我说您胖您还喘上了。”杨子轩把背心脱掉,露出一身肌肉,拿着毛巾在旁边的脸盆里浸湿,擦着身上的汗。他边擦边说:“爸,我的论文有个问题想不明白,跟您请教一下?”

杨帆没抬头:“什么问题?”

“我发现这次调研的数据,尤其是仁合的下级医院,使用的化疗药都是我们公司生产的。”杨子轩提起这个话头,杨帆心里一动,迟疑了一下道:“这不挺好吗,说明你们公司的化疗药疗效好啊。”

“可他们的负责大夫说,这些患者都是由仁合制定化疗方案,指导用药的。我想知道,我们公司的化疗药比其他同类化疗药贵了五个百分点,却在仁合的指导用药中,占了这么大的比例,仅仅是因为疗效好吗?”杨子轩停下了动作,认真地问。

杨帆翻着资料问:“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杨子轩走过来,盘腿坐在杨帆跟前,看着他:“你是心胸外科临床专家,也是临床科学家,我希望得到一个从临床和科研方面,都有说服力的理由。”

杨帆还是没看他:“这个问题,没有理由。”杨子轩却专注地看着他继续问:“那么,我换个问法。这跟我高中毕业就拿到公司新设立的奖学金去美国读本科,现在又拿到了在公司核心部门实习的机会,有关系吗?”

杨帆心里一沉,摘掉老花镜,盯着杨子轩慢慢开口:“你这次回来,想的事情太多了。改天我们认真讨论一下,你到底是该做医学数据,还是金融数据的专业选择吧。睡觉。”说完不再理他,躺下盖上被子准备睡觉。

杨子轩也躺倒在地铺,看着天花板,叫了声:“爸。”

“嗯?”

杨子轩平静地说:“我刚刚接到通知,NIH给我的第二段科研基金已经到位了,我可以继续研究美资化疗药在中国的使用问题了。下一段,我会着重分析先锋公司化疗药在嘉林使用占比高的内在原因。”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最好能拿到诺贝尔医学奖,那是你的本事。但是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你这个论文了,睡觉。”杨帆闭上了眼睛。

杨子轩无奈,转身准备入睡。

这时,杨帆的电话响起,是值班大夫打来的:“主任,刚送进来一个血气胸并气管撕裂,我检查后进行补液和胃肠减压,送病房了,您看安排哪个主治负责手术?”

杨帆看看时间,坐起身:“这个点他们都刚睡下。我去吧。”他挂了电话,一回头,见杨子轩正抬头看着他。

“看什么呀,睡你的。”杨帆起身,边穿衣服边出门。杨子轩倒在地铺上,陷入沉思。

方志伟和胸部受伤的伤员已经被送进仁合,庄恕一边在单子上签字,一边和陆晨曦通电话:“他们两个都在ICU。方志伟情况稍好些,但是还没有脱离危险,另一个病人感染很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过来。”他说着把写完的医嘱交给身边的年轻大夫,看着年轻大夫出去了,才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一天违反了那么多操作规程。”

“当时真顾不上了,要你在这儿,恐怕也得那么干。”陆晨曦只道。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怕吗?”

“没顾上怕,就是没找到志伟血氧下降原因那会儿有点儿慌。你是不是想说,一开始我应该选择只救一个人?”陆晨曦坦白地说。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无法左右的,你那会儿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有生存的可能。”庄恕道。

陆晨曦忽然笑了:“我怎么觉得,你难得站到我这边一回啊,是真心的吗?”

“无论结果怎么样,我还是佩服你的。我今天做了八台手术,还有一台特别难的心包填塞下腔静脉裂伤并食管撕裂,我请张默涵给我做了助手,可都比不上你这两台有成就感。”庄恕诚恳地说。

陆晨曦豪气地道:“行了,恭维话我听够了,再说点儿我想听的。”

“你什么时候走的?”庄恕问。

“怎么了?昨天啊。”

庄恕笑:“看来是我太想你了,觉得你好像走了很久一样。”这话听得陆晨曦心花怒放:“哎呀我太爱听了!”

“那你说点我爱听的吧。”庄恕微笑。

陆晨曦却想起个事儿:“哎你不说我都忘了,刚才陈绍聪说,你为了发生气性坏疽,医院收不收治病人的事儿和杨帆吵起来了?”

“那叫什么吵架?观点不同而已,你们仁合医院八卦传得可真快。”

陆晨曦不乐意了:“什么叫你们仁合医院,你是哪个医院的啊?”庄恕觉得她实在可爱,连忙认错:“好好好,我错了,咱们仁合医院行了吧?”

“这回我可坚定地站在杨帆这边,要我在,一定要好好说说你。这种情况下不能拿国外那套标准来套,中国有中国的现实情况,你待久了就知道了。”陆晨曦认真地说道。

庄恕点头:“我知道,其实谁的决定都没有错,大家都是为了既把伤员治好,又不引起气性坏疽的院内感染。只是那种情况下,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

“嗯,这话还算有点儿道理。”

庄恕接着说道:“国外的规矩是为了更安全地救命,但前提是,医患比例能做得到。而现在,其实我们都没得选。陆院长,哪天您要主持全院工作了,我绝不跟您对着干,这个爱听吧?”

陆晨曦哼了一声,道:“等我当了院长,我上哪儿都带着你,白天拎包,晚上…”她压低声音悄悄地说了两个字,“暖床。”

不料睡在旁边的杨羽醒了,嘟囔道:“说什么呢还不睡。”陆晨曦赶忙小声说:“啊,没事儿了,挂了挂了。”庄恕听着突然挂掉的电话,微微一笑。

这时,一个护士焦急地跑到庄恕办公室门口,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庄大夫,急诊进来一个伤员,胸骨折断,重度休克,四肢厥冷,昏迷。”庄恕立刻起身快步走出办公室,边走边说道:“通知张默涵,准备手术。”

手术台上,杨帆完成最后的操作,面色有些疲惫地道:“准备关胸。”他走下手术台,出了一口气。

手术室却被突然打开,一个护士冲进来道:“杨主任,普外那边叫会诊,一个腹部开放伤的,膈肌大面积裂伤,食管下端破裂。”

“好,我马上去。”杨帆安排好手术收尾工作,立即往普外走,紧急的会诊过后,立刻上了另一台手术。

三个小时后,手术室的门打开,杨帆一边脱着手术袍一边疲惫地走出来。他沿着走廊走着,忽然停住脚步——在他眼前,走廊里都是穿着刷手服的大夫和护士,他们在地上或躺或靠,睡得东倒西歪。

杨帆看着,神情感动,轻轻地把手术衣收起来,小心地在熟睡的医护们中走过。

走廊前面,普外的梁主任正靠在墙角迷糊着。杨帆走近,梁主任打起精神道:“杨主任,出来了?”杨帆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压低声音:“连着来了几个急的,肺破裂异物留存,食管裂伤。多年不做创伤方面了,手都有点生了,加上术间手术室消毒,从半夜做到现在,有点儿丢人啊。”

梁主任感慨地说:“难为你了老杨。”

杨帆摆手摇头:“老梁,你们科腹部创伤的都做完了?”

“昨儿一夜,单我们科的加上跟心胸外科合作的,一共十七台,现在就老廖一台肝修补在收尾,其余的,都送回病房了,今天还有新伤员进来吗?”梁主任问。

“腹部外伤的应该不多了,有也是零星的。”杨帆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

这时,一个值班护士走过来,蹲下说道:“杨院长,副院长和总护士长正找您呢。说是经过检验,到现在为止,没收到新的气性坏疽感染伤员,院内也没有发生大面积感染,所有感染伤员的伤情全面控制住了,其中两个出现败血症的,现在情况基本稳定。”

杨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