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腔静脉,我用了五分钟暂时止血,我妈妈是RH阴性血,血站送到最快也要一小时,庄恕,”陆晨曦哭出来,“她失血已经超过了两千毫升,你救救我妈妈,你能不能救救我妈妈?!”

庄恕皱眉紧张思考着。

陆晨曦无力地哭诉着:“我知道,你也没有办法是吗?庄恕,我妈妈…我真的救不了她。”

庄恕凝神思考,脑中快速闪回一幕施救场景,他静了静,冷静地说:“晨曦,不要放弃,我们可以尝试给她‘强抢’出一个小时!”

陆晨曦一愣,救护车内一片安静。陆晨曦不可置信地问:“强抢?!”

“没错!Therapeutic hypothermia!”庄恕沉声道。

陆晨曦震惊地脱口重复道:“therapeutic hypothermia?”

“是的,相信我,现在只有这个办法!”庄恕挂断电话。

陆晨曦看着自己伸入母亲胸腔之中止血的,已经几乎僵硬的双手,再看看母亲苍白的没有任何反应的脸,喃喃地轻声再次重复:“therapeutic hypothermia.”

陈绍聪不解地看着陆晨曦,焦虑地问:“什么强抢?什么意思?”

陆晨曦艰难地说:“他的意思是用人工制造低体温的方式,给我妈妈抢出等血的一小时。”

“人造低温,能抢出一个小时?”杨羽和陈绍聪对视,一脸的不明白和不相信。

第33章 抢担责任

庄恕边拨着电话边向着急诊奔跑,一路迅速做出安排。

值班护士挂了电话对另一护士快速交代:“庄大夫要六个单位零度生理盐水,赶快去拿!”

抢救室护士惊讶地问:“零度?你没听错吗?”

“没错,就是零度,快去!”值班护士急道。

张默涵得到通知,疾步向手术室走,边走边讲电话:“好,我五分钟后就可以在二号手术室做准备。”

庄恕对着电话说道:“伤员送到之后,会是持续出血的状态,你立刻做开胸,开胸和麻醉同时做,一秒钟都不能耽误,我会在你完成开胸之后进手术室。”

张墨涵大声应道:“明白!”

庄恕在急诊抢救室迅速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帽子、手套,看着抢救室的护士抬着冰盒冲进来,随即将冰盒中的生理盐水用导管接出,接上输液装置,他脑海中的记忆迅速浮现…

那是两年前,在美国匹兹堡医学中心,全美创伤医学年会的现场,全美著名创伤学、重症监护学泰斗Dr.Tisherman关于induced hypothermia(人造低温)的主题发言,他说:“…Because it causes the patient's cell activity to shut down,this method essentially places the person in a sort of temporary limbo-not dead,but not fully alive,either-as a way of buying surgeons more time.(因为低温降低了细胞活性,这就将病人置于某种程度上暂时的植物状态——没有死亡,但是又并没有“活”着——这种暂时的状态,给外科大夫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这个发言在现场备受争议,当场有一位医生发言质疑:“can we know exactly how long is this certain time?We should know that 2 minutes than the certain time can put the patients into permanent limbo rather than temporary.and even the best surgeon can't promise that the following surgery will be successful.Everything could happen during this period.Actually this method can only increase the survival rate of the trauma patients,not guarantee.(能够精确计算这段时间究竟是多长吗?要知道,比极限超过两分钟,就能让暂时植物状态的伤员,变成永远的植物状态。而且,最好的外科医生也无法承诺接下来的手术一切顺利。事实上这种方法只是提高了患者的生存可能,而不是保证。)”

Dr.Tisherman的回应带着遗憾:“No we can’t.This is the reason why this method is not officially remended by the American academic mittee of trauma for now.we all know that sometimes this is the only chance we can give the patient.(是的,我们不能精确计算时长,所以全美创伤医学学会并没有推广这种方式,即使我们都知道在一些情况下,这是我们能给创伤患者的唯一生存机会。)”

庄恕记得当时自己也提出了一些困惑:“You give patient this chance,but she failed.Then how can you wave out the possibility that it is the cooling process kill her?You risk your career to provide this chance to the patient.(如果她最终还是失去了生命呢?虽然我们知道,没有低温,缺血必然造成器官衰竭。但是使用了低温,尸检的结果就可能是低温最终造成了器官衰竭。我们要用职业生涯来给患者这个机会吗?)”

不是不懂这中间的风险,无论是对病人还是对医生,但在今天,他心里只有Dr.Tisherman说的那句——“唯一的机会”。

现在,他只能不惜一切,为陆晨曦留住这唯一的机会。

护士已将所有仪器准备好,抬头看向他。庄恕将手套拉平,护镜戴上,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起头,眼里一片坚定的神色。他拉过移动输液装置,开口道:“救护车应该快到了,准备接病人。”他亲自领着两个护士,推着轮床从急诊楼迎出去,望着闪灯驶进的救护车。

救护车停稳,陈绍聪跳下,抬担架,陆晨曦随着担架下来。庄恕推着轮床迎过去,两人只是瞬间目光的交流,庄恕没有询问她的意见,直接说道:“开放静脉通路,由腔静脉直接输入低温生理盐水,迅速降温。”说罢,已经取过输液针,冲陆晨曦沉声道:“准备。”

陆晨曦颤抖着点点头。

“三、二、一!松手!”庄恕果断道。

陆晨曦扭开头,猛地松开被血浸红的双手,鲜血立刻涌出来,陆晨曦无法面对地闭上眼睛。

庄恕向着程露胸口处持针扎下,扎入中心静脉,开始输入低温生理盐水,然后和陈绍聪等人推着轮床,向楼内奔去。

陆晨曦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再抬头看着沿路滴落的血迹,她几乎站立不住,扶着墙疲惫地一步步往里走。

有护士上前来想搀扶她,她摇摇头,走进洗手间脱下被血浸透的白大褂扔在一边,然后木然地洗着双手,一把把捧起水扑在脸上。许久,她抬起头,盯着镜子中面无人色的自己,努力地深呼吸,擦了把脸走出洗手间。

程露被推进手术室,监护设备上的数据不断闪烁。张默涵已如庄恕所吩咐的,一秒都没有耽误地进行开胸。

血一直在涌出,张默涵一头冷汗,但动作依然沉稳干脆。他放下手术刀、开胸器的一瞬,抬起头,庄恕正走进手术室,走上手术台,镇定地向护士伸出手:“血管钳,四号线。”

手术室里响起血管钳操作的咔咔声。

庄恕再伸手:“血管钳,弯针。”

张默涵提起吸引器。正在此时,手术室门唰的一声打开,陆晨曦举着刷好的手站在门口。庄恕没有抬头,陆晨曦走到张默涵背后,转过身,跟他背对背道:“师哥,我替你。”

张默涵微微偏过头关心地问:“你行吗?”

又是血管钳咔的一声响,庄恕抬起头来道:“陆晨曦,不要勉强。”

“我行的,我来吧。”陆晨曦坚持。

庄恕冲张默涵点点头,张默涵同意地向后退下,让出位置。陆晨曦站到庄恕对面,拿起吸引器开始吸妈妈胸腔内的血水,低声道:“我只有站在这,心里才能踏实。我们继续吧。”

庄恕和陆晨曦对视了一眼,继续手术。

杨羽和陈绍聪并排坐在手术室外,两个人都惊魂未定,等得十分煎熬。

杨羽木然地问:“多长时间了?”陈绍聪看表:“三十八分钟了。”杨羽担忧地问:“还来得及吗?”陈绍聪抱着头:“不知道。”

“庄大夫在电话里提到的那种治疗方式,是什么呀?”杨羽不明白地问。

陈绍聪稍微回想起一些相关知识,皱眉说道:“亚低温方式我们都用过,可是直接往血管里注入低温生理盐水,本身就违背很多急救原则,我只是在期刊上看到过…”

杨羽不耐烦地打断:“说重点!”

“就是对于失血性休克患者,由中心静脉注入冷盐水,目的是迅速造成各重要器官低温,降低代谢,减少对氧的需求,从而延缓缺血、血氧降低给重要器官造成的永久损害。”陈绍聪解释。

杨羽深呼吸了一下,悚然道:“大概懂了,我听了都觉得凉…”

这时,陈绍聪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董学斌,正在护士台问着什么。他立刻带着杨羽赶过去,看董学斌还不知情,只说晨曦的妈妈来给他们送青团,一走就没了消息,电话也打不通,他不放心就过来看看。陈绍聪有些难以应付地含糊说道:“叔叔,您来了,晨曦…在做手术呢。”

正好护士台一护士拿着电话道:“陈大夫,血送到了。”陈绍聪忙道:“杨羽,你陪着叔叔,我去接血!”飞快奔出。

血站的专车在急诊门口停下,血站的人拿着冰盒跳下来快速说道:“这是三个单位,还有三个单位马上就到!”

陈绍聪一把接过冰盒,转身就往楼内狂奔,口里喊着:“老徐,你去急诊补签字吧!”

手术室内极安静,除了仪器的声音,没有任何人说话。手术还在进行。

庄恕、陆晨曦低头操作,配合默契。

手术野内可见心包、肺,庄恕修补肺部破损,陆晨曦修补血管损伤。

陆晨曦剪断一个线结后,抬了下眼:“我这里好了。”

庄恕点头。

陆晨曦回头看了看墙上的计时器的时间道:“四十四分钟了。”

庄恕平静地道:“继续。”

陆晨曦怔怔地盯着对面墙上的挂钟,秒针嘀嘀嗒嗒地走着。陆晨曦喃喃默念:“四十五分钟…”

陈绍聪提着冰盒飞奔到手术室外,交到护士手里,自己就脱力地滑坐到地上。

巡回护士拎着冰盒也是飞跑,一把推开手术室的门:“RH阴型O型血到了,三个单位。”

陆晨曦眼含热泪:“四十六分钟。”

庄恕手中没停,平静地交代:“输血,准备回温!”血袋挂在了输液架上,鲜血一滴滴地滴下去。陆晨曦怔怔地盯着血袋,盯着输液管里滴答滴答滴下的血液,眼神有点恍惚。

庄恕看了陆晨曦一眼,开口道:“张默涵,你来替陆大夫。”

陆晨曦一愣,张默涵已经走到她身边。

庄恕将一小片破损组织切下放入弯盘,抬起头道:“你去休息,手术完了我会叫你。”陆晨曦愣怔地站着,摇头。

庄恕坚持地说:“去休息,后面会有很多事要你做。”

陆晨曦惶然地问:“会有后面,是吧?”她的眼里充满了期待,庄恕专注在正在吻合的血管上,似乎没有听见。

陆晨曦低头从手术台上退下,张默涵接过。她缓缓地往门口走,就在她要走出门的时候,庄恕一边将电刀递给助手接过二号剪刀一边叫道:“晨曦…”

陆晨曦转过身来,看着他。

庄恕也看向她,坚定地说:“会有以后的。”

陆晨曦努力控制着眼泪,点点头走出手术室,在手术室外一块空地上,默默地靠墙坐下,抱紧自己的肩膀瑟缩着一动不动,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她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一个值班护士走过去,轻声道:“陆大夫。”陆晨曦茫然地看着她。护士柔声道:“陈绍聪让我跟您说,您父亲来了,问您要不要出去陪陪他。”陆晨曦点点头:“谢谢,我知道了,你去吧。”她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向手术室方向看了一眼,慢慢往手术区外走去。

陆晨曦走出来,听到董学斌在和杨羽念叨着:“我太糊涂了,怎么让她一个人来医院啊?青团不吃又能怎么样嘛,不新鲜就算了,着什么急啊,非要赶着送来医院…”杨羽含着泪劝道:“叔叔,您不能这么想,这是意外…您先别急,等阿姨手术完了,您还得照顾她呢。”

陆晨曦低头擦泪,董学斌看到了她,立刻过来,却没有说话,只是紧张、期待地看着她,陆晨曦哑声道:“妈妈还在手术,庄恕在里面。”

董学斌只是点头,再也不念叨。陆晨曦握着父亲的手,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母亲的项链,放在父亲手里:“您给她收好了,她出来肯定得要呢。”

“你留着吧,你妈说你喜欢,这次来想给你呢。”董学斌哽咽说道,陆晨曦的眼泪流下来。

程露的手术进行了一小时三十七分钟才结束。她身上的铺巾已撤,盖上了保暖的被单。

庄恕站在她的头侧亲自监护,见她呼吸均匀但双目紧闭,手术结束后一直未醒来。

麻醉师有点紧张:“这个麻醉用量,是应该术后半小时内醒来的,现在都快一个小时了。”

“过床,送监护病房。”庄恕沉声道。

他自己走出手术区,疲惫地在条凳上坐下。陈绍聪进来坐他身旁问:“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手段,你以前做过吗?”

庄恕摇头:“没有。”

陈绍聪叹了口气:“老庄你可真敢啊。”

“我也不敢,我是没办法。”庄恕吁出一口气。

陈绍聪关切地向里看了看:“我听麻醉科的人说,阿姨一直都没醒。”

“目前,我们并不能确定低温状态下,病人究竟能耐受多久的缺血缺氧,同样,我们也还没有准确数据,确定病人能够耐受多久的低温,器官还不会受到永久性损伤。”庄恕低声说。

陈绍聪迟疑地问:“你…你不是说,阿姨醒不醒得过来还不知道吧?”

庄恕无奈地点头:“是的。但这是患者接近死亡时,唯一可能挽救她生命的方法,我别无选择。”

陈绍聪和庄恕都沉默下来。

张默涵和护士推着轮床出来,陆晨曦和董学斌急忙上前。陆晨曦走到离轮床不远处,又站住了,紧张得有些胆怯地看着轮床上的母亲。董学斌走到床边握着程露的手,不住地唤:“老程,老程…”

张默涵看着陆晨曦道:“手术顺利,只是阿姨还…还没有醒,这个麻醉苏醒的时间是…”

“我知道,不用跟我解释,送ICU吧。”陆晨曦慢慢走过去,看着合着双眼,呼吸平稳的母亲。

张默涵示意,护士推着轮床,董学斌陪在一边,一行人走远。

陆晨曦静静地看看他们的背影,又转头看向披着白大褂走出来的庄恕。

“手术做完了。”庄恕的声音有些低哑。

陆晨曦转过头:“我看到了…结果很好。”

庄恕点点头:“走吧,我要跟你父亲解释伤情,还有可能的结果…”

陆晨曦却猝然打断了他:“不用了,我全程参与抢救和手术,你不必解释,可能出现的结果…我都明白。”

“对不起,阿姨还没有麻醉苏醒,她不一定会…”庄恕声音低下去。

陆晨曦再次打断他:“你不要道歉…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庄恕坚持说完:“我是想跟叔叔解释,我无法保证,她一定能醒过来。”

陆晨曦努力挤出一个微笑:“你…你当然没法保证,这些都不用解释,我明白你做了最大努力。”

“我做了最大努力…又是最大努力。先是林皓,现在又是你母亲,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救活她…”庄恕苦笑。

陆晨曦第三次打断了他:“急救是我主持的,手术方案是我作为家属同意的,无论出现什么结果,我都接受。还有,这个冒险的治疗方式,如果院里或者上级追究下来,你不要说是你的…”

但这一次,是庄恕毫不迟疑地将她的话打断,沉声道:“没有这个道理。手术方案是我提出的,你虽然参与了急救和部分手术,但是对于这个病人你需要做的,只是患者家属。”

程露静静躺在ICU的病房内,依旧没有苏醒。

护士检查完出来,对站在门口穿着隔离衣的董学斌和陆晨曦道:“陆大夫、叔叔,阿姨指标正常,放心吧。”

董学斌赶忙点头:“好好好,放心,放心。”陆晨曦低头想了想对董学斌叮嘱道:“我去办点事,您在这儿别乱走、别乱动啊。”

“好,我知道,我就在这儿看着你妈妈。”董学斌让她放心。他慢慢地在病房门口坐下,不时地回过头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里的程露。

陆晨曦走到护士台,对护士说道:“小刘,把我妈的急诊和入院病历都找出来,我在你这儿写点儿东西。”

陆晨曦正埋头写着,庄恕走过来,见她写得投入,连他站到身边都没反应,便轻咳一声,问道:“还没休息吗?”

陆晨曦这才看到他,停下笔说了句“睡不着”,又低头继续写着。

庄恕忍不住问:“你在写什么?”

陆晨曦没有抬头,默默地道:“写我妈的手术记录。明天上班之前,我会把急诊病历、住院病历都写了。”

“你写手术记录,什么意思?”庄恕的声音冷下去。

“这个病例,我是主管大夫,是我做的决定。从现在起,我自己可以全权负责。”陆晨曦话音未落,庄恕就伸手抢过她正在写的手术记录,怒道:“你这是在做假病历、假数据!陆大夫,你是想替我承担责任吗?”

“我应该这么做。”陆晨曦瞪着他,还想去抢。

庄恕几下把写了一半的手术记录扯碎,狠狠丢进纸篓,愤怒地道:“我自己做出的判断、决定,是对是错我都承担得起,不需要别人尤其不能是你,弄虚作假来替我承担责任、保护我!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在医疗记录上弄!虚!作!假!对的就是对的,错的就是错的,对错成败可以讨论,可是真假不能混淆!我是你母亲的主管大夫,之后的所有医疗决策我来做,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你作为家属,请你好好配合。”说着庄恕一把拿走陆晨曦手边的病历本。

陆晨曦赶紧追上去拉住他:“你是我求助才来帮忙的,现在我可以处理所有问题,我不需要你了!”

“不需要”三个字,让庄恕的脸瞬间僵了,他低声重复道:“不需要。你不需要我了。”

而后,他回头,盯着陆晨曦问:“不需要我?

陆晨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满心只是“万一”结果并不理想,这个巨大的冒险,会影响庄恕的职业生涯。更何况,他的身世…他说他母亲始终在申诉,但是却没有任何证据。那么,在自己的父母心中,他就是那个害死她生父的,不负责任的护士的儿子。这样的关系,万一母亲不能醒来,谁能说父亲不会愤恨他,把责任记在他的头上呢?自己是大夫,自己明白当时的情况,自己知道选择的艰难、医学的局限,可是,不懂医学的父亲,能明白吗?

陆晨曦固执地摇头:不需要了。

庄恕沉下脸来:“我当了这么多年医生,这不是第一次用有争议的方式进行治疗,我能够,也必须为自己的医疗行为负责。”

“你负什么责?当时是我做的决定,否则我妈妈一点机会都没有。决定权在我,跟你没有关系!”陆晨曦执拗地说。

庄恕深黑的眼瞳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陆晨曦,我再问你一遍,你需要我吗?”

陆晨曦心里一沉,依然坚定地说:“不需要。”

庄恕的神情渐渐冰冷。陆晨曦看着,心中刺痛,仍是果决地说:“庄恕,我是第一接诊大夫,所有的处置和手术方式,都是我做的决定。从现在起,我作为家属,拒绝你继续做我母亲的主管大夫。这个病例,跟你无关了。”说完,她一把夺回庄恕手上的病历,转身回去,走到桌前,边擦眼泪边重写记录。

庄恕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默默地转身离开。

杨羽先上楼看过了程露,陪董学斌坐了会儿,然后去员工休息室抓人,发现陈绍聪又萎靡地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