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出事之后,我不止恨仁合心胸外科,我也恨医生这个职业。可是后来我重病,是杨帆和他的妻子秦老师,一直在帮助我,为我奔走。”庄恕说道。

陆晨曦听了有点吃惊:“杨帆?真看不出他还有这么热心的时候。”

庄恕点点头:“我理解你对他的看法,但当初确实也是因为他,我才能遇到现在的父亲庄爱华教授。庄教授治好了我,给了我一个家,爱我、教育我,带我走进了手术室,拿起了手术刀。”

陆晨曦思忖着问:“杨帆请你来仁合的时候,你的心情很复杂吧?”

“对,我是带着对仁合的鄙视和厌恶回来的,再加上杨帆——这个曾经扭转了我对医生印象的人——他也变得不像从前了,这让我很失望,觉得仁合这个地方已经烂透了。”庄恕坦白地说。

“所以你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找到证据,告诉大家这个地方有多肮脏?是来报复他们的?”陆晨曦皱眉问道。

“对,我是想过要报复,只是后来放弃了。”

“为什么?”

庄恕看向陆晨曦:“因为我遇见了你。”

陆晨曦一愣。

“是你让我看到了我曾经理想中医生的样子。你任性,有偏见,脾气差…但是你那么诚实,对病人诚实、对医学诚实、对自己诚实。你犯了好多傻,可是,你始终那么傻又那么可爱地坚持——‘实事求是,治病救人’这个纯粹的信仰。”庄恕突然无比认真地说出了这么一段话,陆晨曦有些发呆,轻声问:“你…你是不是要走了?”她的眼里有着惶恐,“你这是要跟我告别。送我临别赠言?不,庄恕,你不用夸我,我不用临别赠言…”

庄恕望着陆晨曦,眼里温柔无限,声音亦十分温柔:“是你改变了我对这里的厌恶,甚至让我对仁合、对心胸外科,对很多人,甚至…对傅博文有了复杂的情感,也对你…有了爱。”他说着,伸开双臂,将她揽在怀中,“晨曦,不,我不是在说临别赠言。我只是告诉你,我爱你。我永远不想跟你说再见。”

他说着,吻上了她的嘴唇。

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灯光通透明亮,照着他们紧紧拥抱的身影。

不管医院里是否暗潮汹涌,急诊科的日常依然是各种突发状况、各种原因不明、各种意外事故。

陈绍聪和杨羽听到护士台的召唤,冲出去接病人,推进来两名昏迷不醒的老人。一个送快递的小伙子跟在轮床后,焦急地解释着情况:“我当时敲门没敲开,就推门进去了。一看两个人都倒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叫也叫不醒,脸都是青的,还吐了一地。我就赶紧打急救电话了,真没我什么事儿啊…”

两名老人都送进了抢救室。

护士推着洗胃的仪器进来,做好准备。陈绍聪皱着眉,给一名意识尚清醒的老人接上心电图。陆晨曦在给另一名老人检查神经反射。

护士问:“陆大夫,洗胃吗?”

“再等一下,让我检查完神经反射。”陆晨曦话音未落,就听到她的电话响了,接起来是心胸外科那边通知她姜守仁出事了。陆晨曦蹙着眉听完立刻道:“高压多少?…脉压差才二十?心率多少…心音如何?…立刻做超生心动,床边B超。可能是发生了心包压塞…我现在有病人过不去,叫庄大夫去!”

庄恕接到通知,快步走进姜守仁的病房,见病人脸色越发青紫,张大了嘴,监护器屏幕上的心电曲线凌乱。

张默涵已经在病房了,报告情况道:“庄大夫,患者十分钟前开始呼吸困难、胸闷,吸氧、给药后不能缓解。”

庄恕迅速戴上手套、口罩,飞快地做检查,看了看数据后抬头道:“需要床边超声心动。”

监护器屏幕上显示姜守仁的血压高压八十低压六十,庄恕戴着听诊器听他的心音,再观察了颈侧静脉,然后看了下肢,抬起头道:“需要做床边经胸B超。”

张默涵说道:“刚才陆晨曦已经叫了,她认为是可能是心包压塞。”

两个护士推着超声心动仪器快步赶来。

张默涵上前和护士一起迅速连接、调试好,显示屏幕上出现了姜守仁的心区B超。

庄恕看着屏幕皱眉道:“右心室明显积液。”

这时姜守仁的表情越来越痛苦,呼吸费力,呼吸的频率越来越快,监护器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升。

庄恕果断地道:“跟家属谈,患者急性心包压塞,必须进行心包穿刺抽吸。”

姜裴人还没赶到医院,但已听到情况说明,特别是听到陆晨曦也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立即表示全心信赖陆大夫。

心包穿刺由张默涵亲自操作。护士扶姜守仁起来采取半坐位,依然戴好氧气面罩。张默涵穿着无菌隔离罩衣,看了眼床边经胸B超(TTE)的屏幕,将穿刺针刺入了患者剑突左侧胸肋角下,缓慢推送,不一会儿有液体自针心滴出。张默涵仔细观察了液体,将吸引容器连接针体。

庄恕守在一旁,盯着监护器屏幕上的各项生命体征曲线和数据。

心包穿刺完成后,庄恕从病房走出来。在门口焦急徘徊的姜裴立刻迎上去:“庄大夫,我父亲怎么样?”

“心包压塞,抽出了一百二十毫升积液,情况略有好转,心律从一百〇六降到了九十五。”庄恕说道。

“哦,那陆大夫什么时候过来?”姜总心心念念着陆晨曦。

“陆大夫现在急诊,正在抢救病人,她暂时过不来。”

姜裴略有些不满地说:“我父亲也出现了紧急状况,都做心包穿刺了,陆大夫作为主管大夫,都不出现一下吗?”

“陆大夫是食道癌手术专家,您父亲的手术难度大,所以特别请她主刀。但现在的突发心包压塞,急需对症处理,这方面我和陆大夫没有区别。”庄恕解释。

姜裴勉强接受,问:“好吧,那我父亲怎么会心包压塞了呢?”

“这可能是因为肿瘤或心血管本身的问题,也有可能是化疗药引起的,待会儿陆大夫过来,我们会一起会诊。”庄恕说道。

两人一起走进病房,庄恕询问姜守仁:“感觉好点儿吗?”

姜守仁艰难地说:“喘气…舒服多了。”

“有觉得胸疼、背疼吗?”

姜守仁摇头。

“之前喘不过气时,有觉得背疼么,撕裂感的?”庄恕小心地问。

姜守仁摇头。

庄恕暂时松口气:“好,您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立刻告诉我们。”转而对姜裴说道:“基本可以排除主动脉夹层、心包肿瘤、心梗,应该还是食道肿瘤的原因。”

姜裴忧心忡忡地点点头。

陆晨曦还在和陈绍聪一起看着昏迷老人的心电图。

陈绍聪纳闷地说:“不像食物中毒啊。”

“我也觉得不像,这位老人,”陆晨曦指着神志尚清的那位,“输氧之后情况明显改善了,也没有腹痛的症状。”

陈绍聪琢磨着:“…输氧?”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各自翻开一个老人的眼皮看了看,再解开他们的衣服,观察胸口、脖子的肌肤,见都呈现出隐约的樱桃红色。

陆晨曦扬声问:“有家属吗?谁送他们来的?”

快递员赶紧跑进来:“在、在、在,但我不是家属啊,我就是个送快递的。我当时敲门没敲开,就推门进去了,一看两个人都倒在地上,吐了,迷迷糊糊的…”

陆晨曦打断他:“停!你看见他们吃什么了吗?”

快递员回忆了下说:“桌子上有啤酒,还有烤串。”

陆晨曦急道:“烤串?是他们自己烤的吗?”

快递员不明所以地说:“是啊,屋子里摆了一个木炭的烤肉炉子,还不小呢。”

陆晨曦立即转身对陈绍聪道:“查血碳氧血红蛋白!联系高压氧舱做准备!”

然后两人一起各自动手给昏迷的患者采血,交给护士。陆晨曦道:“快速碳氧血红蛋白定性检测。”

护士应声去了。

陈绍聪打电话联系高压氧舱,突然听到患者之一的监护器发出警报声。陆晨曦立刻过去,见那名老人脸色青紫,嘴巴半张,唇角有呕吐物。

“呕吐物阻塞气道,肯定有吸入,”陆晨曦快速换手套,冲护士吩咐道,“纤维支气管镜!”

陆晨曦处理完后,看了眼病历推门出来,大声问道:“谁是常大林家属?”

一男一女赶紧过去,正是常大林的女儿常海燕,和另一名昏迷老人的儿子徐刚。常海燕先抢着问:“我是常大林女儿,我爸怎么样了?”

徐刚接着问:“我爸呢?”伸着脖子就想往里走。

陆晨曦拦着他:“你先等一下,常海燕,你父亲有没有上消化道溃疡,或者肝硬化病史?”

常海燕道:“啊,他老胃病了,前一段还犯过呢。”

“他是一氧化碳中毒,我们进行吸纯氧治疗后,中毒症状有所缓解。但现在有呕血的症状,可能是溃疡出血。还有,昏迷时发生了呕吐物误吸,虽然清理了呼吸道,但听肺部,应该已经有呕吐物误吸入肺,不排除会继发肺部感染…”陆晨曦解释病情还没说完,常海燕就对着徐刚一通抱怨:“啊?你爸也真是的,想吃羊肉串出去买不就得了吗?弄一炉子在家里烤,出事儿了吧?还拉着我爸!药费你得管着啊!”

陆晨曦无奈地道:“等等,药费的事儿能回头再说吗?先把人救过来比什么都重要!”

“就是!你先听大夫安排行吗?”徐刚烦躁地瞪了眼常海燕。

陆晨曦接着说:“高压氧仓准备好以后,两位老人分别进去做高压氧治疗。常大林并发溃疡出血,应该会转到普外去。”

常海燕只是不断叹气:“哎!吃个羊肉串吃进医院了!这医药费值多少羊肉串啊!”

陆晨曦有点无语,听到杨羽的声音说高压氧舱准备好了,应了一声就扭头进屋,和陈绍聪一起继续抢救两名老人。

经过高压氧舱的治疗后,常大林遵陆晨曦的医嘱转普外病房。他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气面罩,表情痛苦但神志已经清醒。常海燕在旁着急地守着。

一名年轻的普外住院医生林跃边给常大林做检查边说:“现在出血基本止住了,二十四小时内要禁食禁水。好在一氧化碳是中、轻度中毒。高压氧治疗后还要继续吸氧,过一个小时,我们再做一次碳氧饱和度的检查。”

常海燕点着头,不大信任地看着年轻的林跃问:“小大夫,你们主任呢?”

林跃解释:“管床的都是我们年轻大夫,刚才有个胰腺炎,主任进手术室了。”

常海燕怀疑地问:“那我爸要是再出血了怎么办?还是找你啊?”

“你有问题,或者患者出现不适,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处理不了的会去找上级大夫的。”林跃点头。

常海燕不满地嘀咕:“你们仁合医院怎么到处都是小年轻,急诊急诊是个小姑娘,这到了外科还是,就没有专家教授什么的吗?”

林跃有点儿不高兴了,说道:“你说我小年轻没经验,人家急诊陆大夫可不是,她就是我们心胸外科的专家。”

常海燕不屑地牵动嘴角,哼了一声:“就那个急诊的女大夫?就她还专家?”

林跃急了:“我骗你干吗,你去心胸外科打听打听,谁不服陆大夫?连医药公司老总的父亲做手术都点名找她,老人家就在心胸外科住着等陆大夫给他手术呢。人家在急诊那是屈才…呃,我待会儿再来看你爸啊。”林跃说着觉得自己太八卦,让病人家属听见这些不好,赶紧打住话头,抱着病历和用过的废物盘出去了。

常海燕却把医药公司老总什么的听进了心里,嗤笑一声:“什么专家,真势利!”

陆晨曦处理好急诊的事,赶到庄恕办公室和他交流姜守仁的病情,惊讶地问:“化疗引起的?”

庄恕肯定地点点头。

陆晨曦琢磨着道:“我当时听张默涵说就判断是心包压塞,本以为是肿瘤的原因呢,没想到是因为化疗。”

“刚才积液先后抽了三次,现在血流动力学明显改善了,基本可以排除心脏、主动脉的问题。如果真是术前化疗引起的,就要立刻停止化疗,做手术准备了。”庄恕沉声道。

陆晨曦皱起眉头,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肿瘤的体积,不经过化疗缩小直接手术,实在太危险了。”

“如果真的不能继续化疗呢,除了手术也没有别的办法吧。”

陆晨曦叹了口气:“太冒险了…毕竟还是院长的朋友,医药公司老总的父亲,我心理上还是有顾虑的。”

“你在灾区连手术帐篷都没有,同时两台重伤,还有一台是你不擅长的心包伤,这些你都做到了。”庄恕宽慰她。

陆晨曦仰天再叹口气:“这会儿了夸我有用吗?这个决定我现在还是下不了。”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一个护士没等回答就开门说道:“陆大夫,阿姨室性早搏了。”

陆晨曦一听和庄恕赶紧往程露的病房跑去。

常海燕坐在父亲身边,渐渐困了,一下一下地打着瞌睡。直到常大林呛咳起来,越来越剧烈,才把她惊醒。她急慌慌地起身去看,发现父亲脸色通红,嘴唇发紫,与此同时,监护器的警报响了起来。

林跃快步走进来,看到常大林嘴角冒出粉红色泡沫。

“怎么回事啊?是不是刚才止血没弄好,怎么又出血了?!”常海燕责怪地问。

林跃不答,看向监护器的屏幕,吃惊地低声道:“血氧降得这么厉害?”接着迅速听心肺、做其他检查。

陆晨曦和庄恕赶到程露的病房,见董学斌坐在病房的一角,担心地看着进进出出的医生们。陆晨曦上前双手扶着父亲的肩膀。

神经内科的主任做着各种神经反射检查,心内科陈主任检查着心脏的情况。

庄恕抱着笔记本电脑,侧头夹着电话,与美国急救创伤中心的Dr.Towner交流:“OK,I'll send you the patient today's data right away.(好的,我马上把病人今天的数据传给你。)”

程露的眼睛几度张开,但又合上,嘴唇开阖,似乎在呓语。

董学斌急切地道:“她说话了!老程她在说话!”

陆晨曦赶紧俯身到母亲身边,贴上耳朵,听到程露的呓语:“晨…曦…”陆晨曦又着急又难过地回头对董学斌道:“好像是在叫我的名字,可是听不清…”

神经内科主任提醒:“这应该是无目的的反射。”

董学斌关切地问:“能说话就好,心脏没事吧?”

陆晨曦看向心内科陈主任,陈主任犹豫不语。

就在此时,连接程露的监护器警报鸣响,显示屏幕上脑电波起伏,而心电曲线也突然有些凌乱。

陆晨曦和庄恕紧张地看着。陆晨曦急切地问:“为什么又会突然早博呢?这样的脑电波是因为脑部反应吗?是不是因为脑电波活跃,有神经递质分泌影响了心率啊?”

她一连串地问题,陈主任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脑电波。

庄恕拿出听诊器,听心肺。

这时陆晨曦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她坐在母亲身边,接起电话侧身听着,是普外的林跃来电:“陆大夫,患者常大林溃疡部分已经稳定,但刚刚突发呼吸困难,血氧饱和度八十二,阵发咳嗽,伴粉色血沫,双肺明显湿啰音…”

陆晨曦看着自己的母亲,勉强定了定神道:“有可能是发生了肺水肿,我立刻过来。”她放下电话,抬头问陈大夫:“陈主任,我妈怎么样?这类早搏会是恶化的征兆吗?”

陈主任道:“这样的脑电波图像,还只是说明有了反应。至于说现在的状况是彻底苏醒的征兆,还是走向反面,我不敢保证。毕竟这类病例我们没有接触过,只能是出现早博了,就应对早博,现在正常了,就继续监测。”

陆晨曦点点头,转头再看了看自己母亲,把她的手放在脸上贴了贴,起身向庄恕走过去道:“普外叫我,得过去了,你…”

“你去吧,我再陪叔叔待一会儿,还有一部分数据要传给Dr.Towner。放心。”庄恕温言道。

陆晨曦鼻子一酸,赶紧忍住了,大步出门,一路跑到普外常大林病房。

常大林已经被扶起坐直,正张大口呼吸,嘴唇青紫,大汗淋漓。

陆晨曦快步进来,做着检查飞速说道:“急查血二氧化碳含量。调一台床边X光机过来。”

看着检查结果,陆晨曦抬头道:“上呼吸机。”

林跃有点吃惊:“现在就上呼吸机?陆大夫,还是先给氧吧,这个呼气末二氧化碳浓度还可以坚持再看看呀。”

陆晨曦蹙眉:“这个呼气末二氧化碳浓度是一小时前的,已经接近极限了,而这二十分钟,他又发生了肺水肿,情况正在迅速恶化!”她对护士果断道,“立刻做准备!”

护士应声离开。

陆晨曦开始戴手套,消毒患者脖子。林跃迟疑:“还是等新的结果出来再…”

“太晚了,这种情况一旦拖延,一旦发生不可逆伤害,就过不来了。血检要做,但不能等结果回来再说了。以我的经验,现在必须上呼吸机。”陆晨曦打断他说道。

林跃看向门外小声道:“我不是不信您的水平,但…这病人的家属可够难缠的。大部分家属对有创治疗很抵触,你在结果出来之前就切开病人气管,万一他们揪着不放…”他见护士进来,停住没继续往下说。

此时护士已经把呼吸机的器械车推了进来,陆晨曦接过,一边准备一边说:“如果错过黄金抢救时间,造成不可逆伤害甚至死亡,只会让事情更麻烦。我们希望有好结果就必须尽力,无论家属有多么不理解,至少我们问心无愧。可如果为规避风险耽误了治疗,不用家属指责,我们自己都过不去。”

林跃叹了口气:“您决定了我就配合,待会儿我去跟家属解释一下。”

陆晨曦看他一眼:“我的决定,我来吧。”

而陆晨曦给常大林上呼吸机的整个抢救过程,都伴随着常海燕在病房外语无伦次、连哭带闹讲电话的声音,声音大得病房门都挡不住,一波一波地传进来:“哥你到哪儿了,进环城路了没有?三个小时前说咱爸中毒比较轻,去了高压氧舱之后就清醒了,给发到普外来了,说观察着就行。结果刚才突然就喘不上气,吐血沫子,又说是肺水肿了,呼吸机都推进去了!…哪有什么人管啊!就是一帮小年轻儿!…”

陆晨曦做完所有步骤,听外面还没消停,她皱皱眉,从病房里走出来正要开口,常海燕挂了电话抢先说道:“大夫!那本来是胃出血,怎么就变成肺出血了?你们是不是蒙人啊?胃出血是不是就没止住啊?那个年轻大夫到底懂不懂?”

“您父亲胃溃疡出血,确实已经控制住了,按照现在观测的情况没有再次出血。该做的处理已经做完了,现在只需要监护,普外科的林大夫并没有失职。”陆晨曦清楚地解释。

常海燕闹着说:“他没有失职,谁失职了?谁让我爸成现在这样了,怎么又插上管了?!”

陆晨曦压抑着情绪继续耐心解释:“是一氧化碳中毒让患者有了这些症状,是病程本身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的职责就是努力遏制疾病,不要让它到不可逆转的地步。”

常海燕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只是哭闹:“你们遏制住逆转了吗?!你们做什么了?!你们就是在失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