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这是也顾不上跟相公浓情蜜意了,与夏暁两个,起身搀了老太太便叫老人家赶快坐下:“说的是呢,我这趟来,看娘瘦的都心惊!”

不提夏暁还没想起来,想着她离家前,小老太太好几次栽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老年人最怕有病了,病了就治不好。夏暁有些恼恨自己不经心,夏老太那个症状,就怕脑血栓脑梗塞。

好在耗了脉,小老太太没事。就是日子过得太苦,往后再不能叫她累着。

既然耗脉,那就一起都看看。

夏春在前头,夏暁扶着夏老太在一旁看着。

老实说,她私心里是不太喜欢铃铛这个人的。但夏老汉如今能站能走,说明医术还是很过得去。左右号脉又出不了大事,夏春站起来后,她也坐下把手腕子递过去。

铃铛两根手指搭在她腕子上,静静垂下了眼帘。

须臾,眼帘遮盖下的眸中幽光一闪。

铃铛没说话,又换了个手,给夏暁重号了一次脉。

时间比旁人久了些,夏老太有些怕:“铃铛啊,可是有什么事儿?你看了这许久,怎地暁儿的身子不好吗?”

铃铛这才抬手,她笑了笑:“老太太莫急,幺姑娘身子没大事。”

夏春也有些紧张,没事你耗这么久!

“幺姑娘怕是最近心思太重,肝气有些郁结,没甚大事。”夏暁见小老太太嘴唇又白了,赶忙起身拍拍夏老太后背,铃铛自也跟着站起来,“奴婢瞧着,且先观望个几日再看看,不一定给幺姑娘配汤药。”

话音一落,夏家人放了心。

铃铛耗完脉也夜深了,都没甚大事,夏家人也散了各自回屋。

绿蕊跟在夏暁身边,后怕的拍了拍胸脯嘟囔:“可吓死奴婢了!姑娘身子没事她换手干嘛?真是个不贴心的人!”

夏暁笑:“大概右手手酸,换换左手。”

绿蕊噗嗤一下,当即被逗笑了起来。

可不是,大夫号脉累,手怎么就不能酸了?

第46章

定国公府。

周斯年自那日偶遇夏暁回府后, 便将长兄送的那根箫束之高阁。这次到没再阴晴不定, 没再发脾气也没再说什么,就是人又恢复了昔日的波澜不惊模样。

李嬷嬷看在眼里,不自觉收敛了性子,行事也日渐拘谨起来。

握瑾居里静悄悄的,一点人气儿也没有。

国公夫人闵氏虽然不常来握瑾居,但也时时注意着儿子院子里的事儿。听说儿子这两个月都在府中未曾出去住, 这般反常,不免心下担忧。想着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便亲自熬了些汤水送来握瑾居。

只是小坐了一会儿, 她就有些受不住这院子的安静。

偌大的一个庭院,明明伺候的下人也不少,外头愣是一个人影儿没看到。闵氏就想不明白, 她儿子这癖性到底像了谁。回了自己院子,闵氏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身边人太少的缘故。若是有个子嗣,她儿子怎么也得柔和些。

这般想着,闵氏便琢磨着该更花些心思纳个好姑娘。

日子一晃儿就过, 离三月之约还剩不到二十天。闵氏日日掐指算着,心里慢慢有些急切,这纳良妾一事她也该着手去办了。

按理说,他们家一等爵位门槛高, 就是纳妾也要看门第的。不是官身豪富出身, 那是给她儿子提鞋也不配的。可如今闵氏顾不上这些, 府中境况复杂,她如今只求周斯年不排斥,纳进来的姑娘家世清白就行。

翻着花名册,闵氏不住冷哼:你萧媛指望不上,那良妾便多挑两个回来!

定国公今日沐休,在一旁喝茶看着。

瞧着她翻了半天翻不出什么名堂,便顺口提了一句:“这花名册上写的华而不实的,除了身世体态,姑娘家品行又看不出来。不若将里头名声不错的安排进府里来一趟,你给亲自掌掌眼。”

他们家折腾了这些年,免不了会更注重姑娘品行。再来一个搅家精,他们的日子哪儿还过得下去。

这可就难办了!

闵氏想着他们家就周斯年一个适龄的,且还是个男子。剩下两个庶女,年岁又小得拿不出手,找理由宴女客都难。

“你说这可怎么办?”

闵氏烦恼,她是打定了主意不叫旁人听到风声的。毕竟国公府的门第于那些人来说,可都是不敢想的。若是为攀高枝儿折腾些幺蛾子坏了事儿,他们家怎么给周斯年找个贴心的好姑娘?

“我娘家那边姑娘也都大了,嫁人的嫁人,剩下的都是小子。想不露风声叫姑娘们来相看,可不好办呐!”闵氏眉头打结。

定国公也知道难,他沉吟片刻,道:“不若你找母亲说说。”

闵氏一想也是,她倒是把陈家给忘了。

陈家虽说门第不及,却是百年书香传家。陈老爷子为当世大儒,最是讲究为身为读书人的高洁。如此,人情往来便不若勋贵看重门第,具是看学问品行。叫陈家人从中操持,倒是合适得很。

去了榕溪园,陈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于是,当日下午便找了陈家孙长媳赵氏来府中相商。

赵氏一听这个心下一动,她赵家恰好有适龄的姑娘啊。周家门第高,爵位世袭。她好好跟母亲说说,就是她赵家的姑娘给周斯年做了妾也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她更听了陈氏的打算。

陈氏是陈老爷子的嫡亲姑姑,陈家的老姑奶奶。长辈都亲自说了,陈家那边自然好办。想着她家小叔子马上十六该相看人家了。下月月末她的生辰,就借了给小叔子相看的由头,大办一场也说过得去。

又要拖后一个月,闵氏有些不满。但陈氏心想他们家几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个月,暗暗拍了媳妇的手,笑着点了头同意。

这事儿便这么定下了,就赵氏的生辰那日。

榕溪园里头的事儿,朝晖堂是一点风声没听到。

闵氏是彻底恶了皇室的。不仅长公主,更是惠德帝萧战。当初惠德帝年少势弱,是借着周家才立了足。偏登顶后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反收周家兵权。闵氏哪儿还不防死了萧战一母同胞的萧媛?

由她把控着府中,不想叫萧媛知道的事儿,朝晖堂就是聋的。

与此同时,一个面生的小丫头进了朝晖堂。

方嬷嬷好奇这丫头是谁,怎么叫她家主子亲自见。但碍于长公主说了不许人进来,不敢触了长公主的霉头,她只有在门口不住地巴望。

一旁张嬷嬷双手拢在袖子里,神情优哉。见她这般做派,止不住的心中嗤笑:这老婆子还学不会乖呢!被打了呵斥了,一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还不晓得安分守己。一个下人,整日里乱操什么主子的心!

屋内长公主听到夏暁怀了的消息,当场就发了大怒。

跪在底下的小丫头瑟瑟发抖,她也是头一次进主屋。这么直面萧媛的怒气,一张小脸儿煞白煞白的,嘴像是被糊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安静的内室,就听到长公主粗重的怒息声儿。

撒了一场火,长公主又忍不住怨怼昭阳皇后。

当初她见周斯年对她的反应越来越冷漠,好似有变心的征兆。她害怕他变,也害怕会因此打乱了自己现下的日子,特意进了趟宫找昭阳皇后。

谁知她的好嫂嫂为了安抚住周斯年,竟给寻了个玩意儿送去周斯年身边!萧媛当即要闹,不过念在嫂嫂说得明白。说是这玩意儿只安置在外头,保证了不会妨碍她的事儿,萧媛才勉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这玩意儿没为了绝子汤就送过去,这叫不妨碍她事儿?!

萧媛越想越怒,搭在玫瑰椅扶手上的指甲抠得吱吱的响。她冷笑:“贱皮子果真是贱皮子!”娇生惯养的大家姑娘,哪个不是子嗣艰难?身为不好生养的萧家女儿,自小便被诊断出子嗣艰难的长公主更是嫉恨难忍。

忍不住抓起手边的茶盏掷到地上,她的脸皮上直抽抽:“贱民!”泥地里打滚的人家,哪儿配这种福气!

地上的小丫头快吓厥过去,不过送个信进来,命都要吓没了。

“你且去告诉铃铛。”长公主站起身,繁复的宫装也遮掩不住她单薄的身躯,“那等被丢出府的玩意儿,还留什么念想!”

小丫头如蒙大赦,欣喜地磕了一个头,飞快地退了下去。

“等等。”刚要退到外间的小丫头一顿,吓得汗毛都竖起来。长公主阴着脸,她才不管什么,只要她心中不顺畅,那旁人就必须顺着她的心意来,“三日之内,本宫就要看到那胎落了!”

小丫头忙说是,几乎小跑着出了朝晖堂。

往后再不来传信了!人有多大本事做多大事,她没那个本事贴身伺候这位,往后还是安安心心当她的杂役最好!!

铃铛得了口信,平淡的眉头皱了皱。

三日内落掉胎儿,这是叫她自打嘴巴。可主子的命令不能不听,铃铛瞥了眼院子里跟小孩儿玩笑得天真的夏暁,叹了口气。连日来一起住着,她也知晓这夏家人都是心善的。夏老汉夏老太这年岁大了,怕是经不住这个打击。

罢了,也是你们命不好。

既然决定落了夏暁这胎,铃铛便着手起来。

于是当日夜里她便特意找了夏暁说了一句,说她的身子因忧心过甚是有些妨碍的,直说观望了两日,怕是还得吃上一两贴药才行。月事不调于女子来说是大忌,切不可讳疾避医。不若趁年轻调理好,往后也方便子嗣。

夏暁心中嗤笑,她现在嫁人都难还管什么子嗣?

不过人家好心劝说,她也只好好言好语地拒绝。她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吃得好睡得香,那就没什么大事。而且是药三分毒,既然都说了是可吃可不吃,那她扛一扛也是能过的。

铃铛见劝她不听,便懊悔了方才没先去找夏老太说。跟夏老太说了,夏暁就是不愿意吃也得吃。可现如今再去找夏老太,到成了她逼人喝药。

想叫人落了胎,方式千万种。

铃铛回了屋琢磨着明的不行,换了法子暗地里流掉也一样。

次日,绿蕊给夏暁熬了些清火的绿豆汤。她近日总听夏暁说热,夜里一起睡也确实知晓夏暁身子火气旺。这不一大早就用了吊罐给煨了一小罐子,此时正放在灶边,等凉了再给夏暁端过去。

铃铛也日日替夏老汉煮药,此时就端了个小马扎,围在药炉子边看着火。

绿蕊手下还有一大盆衣裳没洗,想着等绿豆汤凉还有好一会儿,她先趁着这功夫去把衣裳洗了再来:“铃铛你帮着看一下啊,别叫旁人不注意打翻了。”

铃铛闻言慢吞吞抬起了头,瞥了眼小吊罐不在意地点点头:“你且自去吧。”

第47章

铃铛静静地看着药炉的火, 直到绿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四周都安静无声,她才搁下了扇子走到灶台边。

小吊罐里堪堪两碗的分量, 也就够夏暁一人喝。铃铛低低地念了声佛,自然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全撒进吊罐里,又搅了两下, 看着那粉末慢慢融进了汤里。

她随手将纸丢进药炉子里, 眨眼就烧成了灰。

绿蕊洗完衣裳急忙忙地回来,小吊罐还稳当当地摆着。手探了探罐子边,“应该是不烫了吧?”

还没凉透, 却也可以入口。

转头, 见铃铛还坐在小马扎上看火连姿势都没变,她忍不住笑:“你可真沉得住气,若是我, 怕是坐不到一刻钟就要起来晃了。”

铃铛面前的药罐里咕噜咕噜地响, 夏老汉的汤药她一直拿的小火煨,这时候才开。捏了块湿布包着,小心地揭开药罐盖子往里头看, 铃铛顺口也笑:“学医之人大都是性子沉的,若定不住, 可是要被师傅嫌弃的。”

绿蕊一想确实是, 若是坐一会儿就不耐烦, 那还怎么给人号脉。

“那你继续看火吧。”从碗橱里取了个小碗, 绿蕊弄了个小托盘一并端走, “我去给姑娘送汤,先走了。”

好似汤药还未煮好,铃铛又加了一小瓢凉水。抬眼冲绿蕊仓促地笑了下,算是应了声。低下头,又坐下继续看火。

夏暁已然意识到不对劲了。

持续偎热可以说是身子虚了,但持续偎热、胸口胀痛、腰围渐增就不一定是身子虚。夏暁私下里琢磨了几天,渐渐对上次的月信不自信起来。但这情况她又不能跟家里人说,说了又是一场天崩地裂。

绿蕊端着汤进来,夏暁正在凶小胖团子。

这小家伙被她惯的没边儿了。

他娘怕他吃多了糕点积食,特意嘱咐夏暁不准给他。可这小不点知道分人,不敢跟他娘闹,就缠着夏暁闹。也不张嘴吱呀,毕竟张嘴也说不清。他就拿那双大眼睛瞅着你,你不理他他一直瞅着你,非叫你顺了他的意不可。

“姑娘不是总说火气大?”绿蕊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上,见小欢欢在,怕被他碰倒了还特意往桌子中间推了些,“早上刚熬的,快喝一碗绿豆汤败败火。”

夏暁感激她贴心,直说自己被小癞皮狗缠住了空不开手脚:“先放那儿吧,我会记得喝的。你快去忙你的吧。”

绿蕊一看小家伙软趴趴地巴着夏暁的腿,仰小脖子嘟嘴的,确实叫人走不开。小胖团子生的太好,作这般小模样可惹人心疼了。绿蕊趁机摸了一把胖嘟嘟的脸蛋儿,叫夏暁喝完了碗碟放着,她一会儿过来取。

对峙好一会儿,夏暁终是输了小家伙。

“好了好了,这就去拿给你!”

岔着小欢欢两只短胳膊,将人拎到桌边坐下,夏暁转身就取柜子里拿,“先说好,只给你一个,吃了就没了啊!”

谁成想趁着夏暁转身的空档儿,刚刚还在椅子上稳稳当当坐着的小家伙,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爬到了桌子上。

小家伙哼哧哼哧的,扒着托盘边儿往自个儿跟前巴拉。胖爪子揭开了盖子,头就想往前伸着打量。可小人儿年纪太小四肢不灵便,他弯腰往吊罐里头看时,小脚顺势将罐子给蹬到地上‘啪’一下碎了。

夏暁一转头,差点没被这小屁孩子气死。

欢欢看地上碎了一地的陶片,知道犯错了。仰头瘪着嘴看夏暁,黑黝黝的大眼珠好似含了泪,立即就一副要哭不哭的小模样。

等了会儿,见夏暁没骂他,又龇了小米牙冲她笑。

夏暁差点气笑了:这小屁孩鬼精鬼精的!

打又不能打,骂又舍不得骂。夏暁又好气又好笑的,只好给他收拾残局。屋里又没簸箕扫把,夏暁怕他一会儿抓了伤了手,便将小孩子抱远了放到床上才出去拿。顺手,把糕点也递到他爪子上。

小家伙抓到吃的就乖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吃得可用心着呢。夏暁看得好笑,捏了两下他小鼻子,是一点怒气都生不出。

才出屋子,遇上夏春。

夏春前些日子刚盘了个豆腐摊子,现如今,日日早上买豆腐,下了摊子便在家中忙做豆腐。见着夏暁,她擦了擦手便递过来一个荷包。说是孙婆子陆婆子的绣线用光了,叫她没事做的话,就去玲珑绣坊买些绣线回来。

夏暁嘴角一抽,好像除了不懂事的小欢欢,家里确实她最闲。可她大姐说话也太直接了,夏暁咂了咂嘴,果然还是她家夏花最可爱。

将小家伙交给她娘,夏暁去唤了阿二便出门了。

玲珑绣坊是离得较近的一家绣房。

自夏家搬到这边儿后,她们家用的绣线布匹都是从玲珑绣坊拿的。老板孙娘子是个厚道人,见夏家人老做他家生意,又知晓了夏家的日子困苦,平日里收陆婆子孙婆子的绣品给的具是公道价,很是照顾。

夏老太也是个记恩的人,时常家中有些什么,下回去绣坊便给孙娘子带些。这一来二往的,夏家倒是跟孙娘子处的好。

夏暁回家的第二日,夏老太还请了人来家作客。一个桌子吃了顿饭,孙娘子对容色出众的夏暁的印象是特别深刻。

老远看到夏暁过来,站在柜台后头就笑眯眯冲她招手。

夏暁还是头一回来玲珑绣坊,这一路走过来四处看牌匾。这是没成想,竟然叫她看到了一家医馆。她心下一动,想着心里头盘旋了好几日的猜测,免不了很有些意动。

简单地与孙娘子寒暄了几句,尽快买了绣线,夏暁领着阿二又转回了医馆附近。

盯着回春堂的牌匾,她心下十分犹豫。若是真如她所想,那夏家她恐怕要尽快搬出来。且不说夏老太是不是会受不住打击,就说她一个未婚女儿家眼睁睁大了肚子,夏家怕是又要招邻里指指点点了。

阿二闷不吭声地跟在她身后,默默隔开路上的人,不叫他们不小心碰到了夏暁。

夏暁琢磨了半天,觉得确定这事儿宜早不宜迟。

也是夏暁幸运,她进来医馆,恰好这里头没什么人。除了一个捣药的小药童一边打着瞌睡一边捣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正端坐在一旁的四方椅子上,浅浅阖着双目养神。

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立即就睁眼了。

等问清楚是夏暁要看诊,老大夫抬了抬眼,起身引着夏暁去后头诊脉。

号脉也就一会儿功夫,老大夫手指刚搭上夏暁的脉就确诊了。只是抬眼瞥着夏暁的姑娘梳发目光沉沉的,许久,叹了气,口气不太好:“三个多月快四个月。这位姑娘,要不了十天,你的肚子就瞒不住了。”

此话一出,夏暁悬着的心倏地落地了。

她点了点头,神情十分坦然。倒是后头站着的阿二有如被雷劈中,懵了。

“老头你说什么?!”许久,她突然惊呼道。

阿二常年半闭半睁的眼睛,陡然间瞪得老大。她差点没失态地抓了老大夫的领子。跟在夏暁身边这么多天,还是头一回说出如此长的一段话:“你说我家姑娘肚子什么瞒不住?你快给我说清楚!”

老大夫老神在在,指了指夏暁:“你家姑娘自己心里清楚,若不然,也不会来我医馆看。”

夏暁没说话,心下却是有了决定。

默了默,她拍了拍阿二的胳膊,示意她别闹:“除了有孕在身之外,我的身子可还算康健?”

老大夫摆摆手:“年纪轻轻的,哪有什么毛病。”

转瞬又觉得她这话说得蹊跷,怕是有不好的打算。面上变了变,忍不住医者仁心地嘱咐她道:“你这胎已经坐稳了。且老夫方才探了脉,胎儿是十分健壮的。若不到万不得已,还请不要轻易落胎。”

老大夫疑心她未婚便珠胎暗结,但瞧着夏暁花样的年岁,也可怜她小小年纪遭遇了此事怕是心中害怕得不得了,想了想,又叹息道:“罢了,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跟家里父母好好商量吧。”

夏暁抿着嘴角,听话地点了头。

留下了看诊银钱,她拉着不知悲喜的阿二便直接出了医馆。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夏暁的脑子里在极快地盘算着搬离夏家的事儿。她在考虑,要怎么说才可以说服夏家人同意她搬出去。另外,夏暁的嘴角冷冷地勾起了。她如今也很好奇,若是铃铛的医术果真没问题的话,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