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两个丫鬟紫衣紫杉是暗卫,福成那日临走之前告知了夏花。

暗卫是什么夏花不清楚,但她知道紫衣紫杉是极有本事的人, 这就够了。

两人更是不藏拙,来的当日便跟夏花交代了两人的所学所会。紫衣紫杉武艺非常之高, 做事干净利落, 飞檐走壁都轻而易举。

萧衍把这么厉害的侍女给她, 夏花有些受宠若惊。

这日夜里, 萧衍留宿,夏花琢磨再三跟萧衍确认道:“王爷,紫衣紫杉给了妾, 往后便只是妾的人了吗?”

她这话问得奇异,但萧衍听懂了。

他笑:“你想要紫衣紫杉的身契?”

夏花咬了咬花瓣儿似得下唇,这回没低头, 双眼直视萧衍点了点头:“童嬷嬷当初把珠翠钗环领进文锦院时, 就顺道把两人的身契给了妾。杜若的也在妾手里, 就紫衣紫杉的没有…”

“可,”萧衍将人打横抱起, “明日叫福成给你。”

夏花乖巧地抱着他脖子, “谢王爷。”

次日, 福成果然把紫衣紫杉的身契送来。

见到夏花之时,他态度比之以往又恭顺了些。夏花细细体味了其中变化,顿时明了,紫衣紫杉怕是那种世家大族最花费心力调.教出来的人。

萧衍能把两人送她,至少说明了一件事,他对她的所作所为目前是满意的。

拔了一个林氏,夏花着手熟悉后院的女眷。

说起来明郡王府的规制并非郡王级别,府邸却十分气派奢华。夏花曾听钗环私下里提过,说是先帝在世时,明郡王是最受器重的皇子。这个府邸便是先帝所赐,规制可与储君比肩。

至于为何那般受宠的明王并未顺势成储君,反而惠德帝后来居上,就不得而知了。

王府的院落很多,各有些雅名,难记的很。

住女眷的一共就六个院子。住正院自然只有王妃,文锦院萧衍作主拨给了夏花,也只有夏花一个主子。惠丰堂住了三个,除了婀娜的李氏之外,还有一个严氏一个王氏。楠楔小楼住了四个,乐怡阁住了四个,簇封斋最多,住了六个。

这样算下来,萧衍身边有名份的女人十九个。

现下除了一个林氏,还剩十八个。

清楚知道萧衍身边有多少女人后,夏花越发觉得自己决定的正确。这样久经花丛的男子,没有多少真心可言。

有了林氏在前,夏花也大致懂了萧衍要她做的事。

她行动很快,为人又极善察言观色,有了紫衣紫杉帮忙,很快就通过后院争风吃醋的名头,弄了四个送去庄子上。

这般动静自然引起了萧战的不满,便又将萧衍宣进宫去骂了一顿。

“朕连日操持国家大事,没甚心力去管你后院的鸡毛蒜皮!”

萧战骂了他一顿出了气,又缓和道,“十一弟啊,并非朕不给你脸面。言官这般见天儿地参奏你,你难道不晓得收敛收敛?”

萧衍跪着,毫不知羞的模样:“这些卫道士也当真有趣。成日不去惦记朝中要事,国计民生,非得盯着臣弟后院那点子小事儿。就这等心胸,还有脸子称自己栋梁之才?羞也不羞?”

他说得无意,萧战听得有意。

突兀地被堵了一下,脸色顿时黑下来。

萧战恼羞成怒,指着萧衍骂:“看来你是当真不知道轻重。就你那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搅风搅雨的,气得正经王妃卧病在床。你自个儿好好想想,这些年的礼义廉耻可都吃进狗肚子里了!”

萧衍没理会这等斥骂,懒懒笑说:“皇兄也知臣弟就这一爱好。甭管礼法如何,宗法也罢,臣弟就贪图这好颜色。那侍妾容色好,臣弟便甘心宠着。”

“贪图美色,朕再送你几个!”

萧战心中厌烦他即便一副贪色的嘴脸,也处处彰显龙章凤姿之风流:“那不安分的侍妾,打发了吧。”

“别,臣弟还没腻呢!且等臣弟腻了再说。”

萧衍眼波流转,别有一番恣意与潇洒:“至于美人,臣弟可先说好了。经过我家花儿之后,臣弟的眼光挑剔了不止一星半点。若是皇兄赠的美人不及花儿貌美,那臣弟就不要了。”

说起来即便是皇帝,插手兄弟臣子的后院,也是有失体面的。

萧战被他这话说得脸上臊的慌。本是打定了主意在安插些人,可一想萧衍这几年确实是真的荒淫度日,便又觉得没意思。

他稳坐帝位五年,没得在弄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埋汰自己。

这般一想,他改了主意。

牛不喝水,强按头也无用。

这般把人叫来骂一顿,没顺了心,反倒又叫自己堵了心。萧战气不过,随便找了个由头借机又罚了萧衍半年俸禄。

萧衍出宫廷上了马车,脸立即拉下来。

萧战还是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萧战,做了五年大康的掌舵者,仍旧改不掉这些妇人手段,着实可笑!

明郡王府后院,近来有些人心惶惶。

这个夏氏委实跋扈,根本就不是个容人的性子。连张氏那般没气量的主母都没敢这样对府中侍妾,她夏氏才摸到一点权势就弄空了一个院子。

不是没人盘算着去萧衍跟前讨公道,可自从王爷为夏氏接二连三打王妃脸面,后院的风向都变了。如今夏氏更是将权柄捏在手里,以势压人的本事又使得溜,倒是把后院看得死死的。

前儿个李氏才想去萧衍跟前哭一回,就叫人给通风报信到夏氏的耳朵里。

李氏险些没给折腾出好歹来!

王爷却也当真无情,往日对李氏也算疼宠,说弃了就当真弃之如敝屐。后院原还有些小心思的,想凭情分搏一搏的,这时候也收了个干净。

萧衍见后院这般清静,还惊讶了下。

赎夏花原不过见色起意,没想到当真定了不少事儿。萧衍对她更满意了,于是说话也更加露骨了些。

夏花不想知道的事儿,他非要她知道。

早猜到萧衍有大逆不道之举,没想到竟是搏生死诛九族的活计。夏花那一刻生出浓浓的后悔之意,糊里糊涂的,她竟然淌进了这样的浑水里。

可当着萧衍的面儿,她不敢露出。

私下里琢磨了三天,终是把这个事儿琢磨透了。她如今万分感激她被卖进了青楼,若是萧衍行事败露,也连累不到她老父老母。

张氏的避子汤不敢送,她倒是自己开始要求喝。

前路渺茫,还是莫要留下子嗣牵肠挂肚惹人心伤。

夏花这般想了清楚,与夏家联系的心也就淡了。本打算处理了李氏便去见父母的,她默默垂泪了几天,命人将礼品又摆回了库里。

如此,她迫切去见夏暁的心思也没了。

萧衍一眼便看出她的盘算,心中莫名有些不悦。同时他也恼恨,这正是夏花的迷人之处,聪慧又有魄力:“你那妹妹没得避讳了。周斯年是本王的智囊,他周家一家子都逃不脱关系。”

此话一出,萧衍亲眼看见夏花眼中一闪而过对他的愤怒。

萧衍眼一眯,脸便沉了下来。

他不知自己怎么想的,他是当真讨厌夏花对他露出这等不喜的神色。更加讨厌她对他毫无迷恋,冷静算计的模样。

于是脸一拉,抱起夏花便丢至了床榻。

猝不及防的,夏花吃了一惊。

仓促地偏过头,她立即收回跑远的心思:“王爷?”

抬头看了眼萧衍,平日里笑意盈盈的眸子冰凉一片。夏花心里一咯噔,咬了下唇,慢慢绽放出一个清浅的笑来。

萧衍没理她,扯了帐子便放了下来。

这夜,夏花叫的嗓子都哑了,萧衍心中仍旧没舒坦。

一边身下步步紧逼一边冷冷警告她:“告诉你花儿,你既上了本王的榻便是本王的人。就算懊悔得心都烂了,你也没得后路可退!”

夏花神魂都被他撞散了,哪里听得清他说什么,只记得他毫不怜惜的粗鲁。

次日,清醒了,只觉得满腹的委屈与愤怒。

不知谁又惹了萧衍的怒气,偏又来找她泻火!

夏花昨夜是憋着一口气,硬撑着陪萧衍闹了一整宿。如今醒来,她坐在床头恨恨地砸着枕头,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爬上高位。

日上三竿,萧衍早已离开了。

夏花抖着腿下榻,沙哑的嗓子唤来珠翠,狠狠灌了一碗避子汤下去。

昨夜守夜的珠翠听了一宿的声儿,忍不住脸上羞得通红。瞥了眼夏花遍布全身的红印子,连忙转身去后厨传热水来。

一边伺候夏花沐浴,她打量她家主子眉目如含春水,心道王爷当真勇猛无比。

第145章 番外二(9)

数月之后, 定国公府喜得双生麟儿。

洗三宴这天,萧衍应诺带夏花去了周家。一早天还未明她便起身等着,萧衍看她这般激动, 故意磨蹭到不起。

知道夏花等不住, 亲自过来服侍才起。

一路上她极力地表现出镇定,可萧衍还是注意她激动得微颤的手指。

连他跟她调笑,夏花都嗯嗯啊啊的回答很敷衍, 显然是心都飞远了。

他的眉头蹙了起来。姐妹情深自然是好事, 但这般,他心中十分不渝。

进了府, 夏花便由下人引着去后院。

萧衍看了眼她急迫的背影,冷冷哼了一声, 转身随周府下人去周斯年的院子。

夏花见到夏暁的第一反应就是哭, 哭得特别娇气。

夏暁还在坐月子,见她哭立即坐起身,嗷一嗓子就喊:“哎呀呀,你快别哭了快别哭了,大水漫金山了!”夏暁拥着她轻轻拍她后背, 笑问,“花儿呀, 你咋一脸不忍看我的表情?”

夏花被她一嗓子嚎出来,眼泪都憋回去了。

见夏暁还怪模怪样的冲她眨眼睛, 夏花憋不住噗呲一下笑出来。她抬手就给了这丫头额头一巴掌, 没好气地瞪她。

都是当娘的人, 怎么还这么不着调?

夏暁的屋子布置得十分仔细,院落也宽敞精致。这些日子夏花眼力着实涨了不少,自是看得出夏暁屋里的摆设个个精品。传言这周世子对她幺妹十分喜爱,此时看来没作假。

知道夏暁过得好,夏花就放了心。

周斯年与萧衍之间的事儿,看夏暁的做派好似是不知道的,她便也没有跟夏暁分说。虽说这事儿夏暁已然脱不开关系,但夏花总觉得知道的越少越好。

姐妹两说了一会儿各自的境况,夏花便虽绿蕊去看两小侄子。

夏暁看着她的背影叹气,她家花儿变了,她也不知是好是坏。只希望她莫要太偏激做错事,免得往后不堪其重。

洗三过后,萧衍变得更忙了。

进来已有十多日不在府中,夏花隐约知道他的事儿怕是到了紧要关头。一面把后院把得死死的,不叫半点风声透露出去,一边私底下也止不住心慌。

她再要强,今年也不过才十九的年岁。

这段时日绷得太紧,夜里歇息也时常惊醒。

直到某日夜里,萧衍突然命人来接她走,夏花知道他定是要动手了。

看着心急如焚的福成,夏花当机立断地去取来紫衣紫杉的身契,命他们去夏暁身侧保护:“往后,夏暁便是你们的主子,请一定护她周全。”

紫衣紫杉磕了一个头,便领着身契去寻夏暁了。

之后到底发生何事,夏花并不清楚。她被送进一个小院子,这个院子里除了萧衍身边伺候的下人,就只有她一个主子。

夏花有些奇异的感受,询问福成:“府上的女眷可都送走了?”

福成是被萧衍特意派来陪夏花安顿的,见人送到了,他便要立即赶回萧衍身边。闻言心中吃了一惊,犹疑地瞥着夏花的脸色。

夏花笑:“福总管尽可放心,妾身是知情人。”

福成见她不像是说谎,便摇了摇头,说:“只有夏主子被王爷送来这里,王府中其他主子都在。”

夏花一愣:“小世子也不送走?”

提起萧鸣,素来稳重的福成脸上终于露出了嫌恶之色:“小世子自是不会出事的。不过王爷登顶之后,就不一定了。”

京城开始下雨,中间好不容易晴了几日。便从淅淅沥沥的小雨,渐渐变成瓢泼大雨,整日整日的下。

夏花整日守在小院子里,院子里的下人进出都十分警惕,弄得夏花也越发焦灼。

期间她接到过夏暁的一封信,是福成特意送来的。夏暁惯是个懒骨头,这般特特托人送信来,夏花没看信先吓了一回。

夏暁信写得十分打马虎眼,看似拉拉杂杂说了一通,实则什么内容也没有。只在信的末尾提了一句,说她打算带着孩子偷偷离开周府,回徽州陪两老。

并十分坚决地告诉她,莫要回信,回信她也收不到。

夏花看到这一句,气得只想透过信纸打死那个丫头片子。不过夏暁走了也好,周斯年参与了萧衍的事儿,知道能提前跑路了算她机灵。

这场压抑的等待,一等便是三个月。

等小院的门打开,萧衍的人来接她,夏花忍不住心潮澎湃又热泪盈眶。

她裹着镶毛边儿大麾立在廊下,看着庭院中跪在地上激动得发抖的两个下人,热血沸腾。心中有个声音告诉她,她所期盼的未来即将到来。只要再咬牙往下走,她一定会成那高枝上的凤凰。

夏花极力地保持住镇定,却怎么也掩饰不住上翘的嘴角。

老天待她不薄!

萧衍登顶帝位的前一个月,肃清朝堂,整顿宫闱,忙得脚不沾地。

原本老府邸的女眷,除了夏花是从小院子紧随萧衍之后进了宫。其余的女眷都是在萧衍安定好朝堂秩序之后。

而等张氏李氏等人一并进宫来,夏花早已占了一部分宫权。

册封女眷是在一个半月之后。

在此之前,张氏身为名正言顺的明郡王妃,理所当然入主了未央宫。其余侍妾由福成安排分驻两宫,等候册封,而后再做其他安排。

又过了些时日,要事告一段落,萧衍有了些兴致进后宫。第一时间进的就是夏花的钟粹宫。

萧衍到时,夏花正在里间沐浴。

偌大的宫殿除了她贴身伺候的珠翠钗环,到处都空荡荡的。也有过不少听闻过夏花受宠的宫人来献殷勤,然而夏花均没接收。在她分位没被定下之前,明面上,夏花恪守侍妾的本分。

萧衍看在眼里,心道,他养了的王府后院里头,就只这么一个聪明女人。

不过眼下聪慧不聪慧不重要,目前最勾得他心痒的,再没什么顶的过夏花在沐浴这事儿。

四个月没碰过女色,圣人也难忍。

还未进门,才听见潺潺水声,萧衍的眼睛便绿了。

恰恰好他推门进来,夏花披了一件薄衫起身。

萧衍见状勾唇一笑,大步走过来,将吃了一惊的夏花抄起又丢进了池中:“朕还未沐浴更衣,不若花儿亲自伺候?”

夏花捂了捂被吓了一跳,怦怦跳的心口,牵了嘴角笑得如花开。

钟粹宫有用汉白玉砌成的温水池子,不必宫人特意换水。萧衍拥着夏花将人压在池壁上,狠狠吃了两回才算解了些馋。

夜里自不用说,他留宿钟粹宫。

事后按老规矩送来汤药,萧衍满脸餍足之色趴在床头,掀了魅色难掩的眼角随口问了一句:“吃得什么药?”

夏花才要喝,闻言放下碗回了一句:“回陛下,避子汤。”

萧衍愉悦上勾的嘴角顿时收住,眉头不悦地挑了起来:“谁要你喝那玩意儿?”

夏花被他犀利的眼色扫得头皮发麻,不作他想,她立即将碗推了开:“陛下,这是王府的老规矩。”她自是懂萧衍的意思,今日端上来,她就没打算再喝。不过往日曾因喝药之事与张氏有过冲突,并未讨到好。

便是她不想喝药,也得萧衍金口玉言说了才能作数。

“倒了!”

话一落地,夏花立即将药倒在身侧的花盆里。

萧衍看着她一番动作,却依旧眸色沉沉。瞥了眼夏花老老实实不说话的模样,忽而嗤笑道:“你不是挺聪慧的?这点事儿想不透?”

声音又低又沉,听在人耳朵里,仿佛用一根羽毛拂人心扉。

夏花睫毛颤了颤,不否认,“妾想得透,但妾做不了主。”

萧衍盯着她,夏花被他这种视线盯习惯了,依旧低着头没有抬起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