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就抱着柱子在梁上趴着,与他大眼瞪小眼:“我才不去呢,要洗你们洗,我以前休眠时候二十年不洗澡也是香香的!”

永琰只恨自己胳膊短腿短,抱着柱子都不能环一圈根本不能爬上去,不然一定爬上去把她揪下来扔水里!他恨恨地踢了一脚柱子,突然灵光一闪:“好啊,姑姑不想洗澡不洗就不洗吧,朕走了。”

他竟然没有骂她…

并且还转身走掉了,长宁诧异地看着他,不敢置信。

谁知刚一松了口气,小皇帝回头一笑,却是对着红英和紫剑大声说道:“往她身上给我泼水!”

俩人不敢违抗,只待要去取水,只吓得长宁手一松顿时滑落了下来。

永琰抱着小胳膊这就又是上前,她跑过时候也不知怎么带的,只瞬间他就倒在了地上诶哟一声,待紫剑和红英合力过来围堵的时候,长宁一回头发现了双眸紧闭的小皇帝。

她吓了一跳,蹲了他的身边开始推他:“永琰!永琰你怎么了啊!”

小家伙一动不动,按道理讲她不可能随时漏电,但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永琰是妙语的孩子,是她最亲近的人,长宁急的不行更是大力推他:“永琰你快醒醒…”

话未说完,尾巴一紧,永琰已经抓在了手中,他双眸铮亮还带着得意的笑意:“你敢对我使妖法试试?我这么小恐怕受一次就归西了!”

说完还顽皮地对她眨眼,长宁的尾巴其实是她的弱点,一旦被他抓住就浑身无力,但她身有余电,听他这么一说又不敢贸然使用,只瘫软了身子,软软地喏道:“你干什么骗我…”

不骗你怎么能抓住你,她的尾巴根不能叫人碰触,一碰就会毫无力气像服药了一样,这是母亲过世前告诉他的,说千万保护好她和她的尾巴…永琰抓着她的尾巴示意红英和紫剑上前来抓人:“加点热水,给她扔水里。”

紫剑忙上前抱人,红英去加热水。

小永琰提着她的尾巴其实嫌弃得很,几步挪到浴桶旁边,俩人就当没看见长宁幽怨的眼神直接给她扔进了水里,就像是被烫到一样,她刚一得力就要往出跳,扑腾两下弄了永琰一身的水,偏他还和紫剑都还按着她不许她出来。

长宁灌了两口水只嗷嗷叫唤:“水太热水太热!”

永琰只当她说谎:“热也挺着吧!”

她出不来,见他不信尾巴一伸一探一卷直接将他这小人也带入了浴桶,还是栽歪着进来的,幸亏永琰习惯了被她尾巴甩,很快就站稳了,只水温的确是热,他也在浴桶里面跳:“红英你这是洗澡水还是要给谁褪毛,太热了!”

红英吓个半死,连忙入了凉水。

长宁还要往出爬,永琰又揪住她的辫子:“再加点水。”

红英试了水温,又添温水。

长宁闭着眼睛大浴桶里面扑腾:“救命!救命!我要掉水里了!”

永琰鄙夷地看着她:“你现在就坐在水里好不好,你能不能不叫唤了?”

长宁睁开眼睛,咦了一声:“我在水里,诶?真的诶,没有电好像没什么事诶!”

他忍住想要掐死她的冲动,这就要往出爬。

烛光一闪,长宁以为闪电又到,吓得一缩脖伸手抱住了他,她明明就是少女模样,可脸上当真是稚童一样,可怜兮兮地东张西望,见没什么动静了还不肯放手。

她抱得太紧,可永琰却是呆住了。

许久没有人抱过他,一时间竟没有推开她:“你又怎么!”

长宁扁着嘴:“我不想洗澡了,我和你一起出去行不行?”

他斜眼:“不行,据我所知你这个月都没洗过。”

她眨巴着眼睛:“我不用洗澡也香喷喷的,有自动…”

他拒绝:“我说不行。”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他的,温热的水就像是蛋里的温度,好像也很温暖:“那你和我一起洗行不行,我有点害怕。”

永琰果断继续拒绝:“不行!”

红英忙过来科普:“公主快别闹了,皇上毕竟是男孩子,身体都不一样男女有别不可同…”

话没说完,长宁已经了然道:“我知道,他有小丁丁我没有,可那有什么关系我看过了啊,这么大的…”

她甚至用手指笔画了一下那小小的长度。

永琰已经扑上去掐她了…

第七章

第七章

大雨一直在下,等到红英给长宁洗完澡,永琰已经在她的大床上面来回滚了好几个滚。

毕竟是小孩子体力有限,他换了衣衫留宿于此,小小的人还霸占着她的大床,躺了才知道床上铺了好几层的鹅毛垫子,软软的特别舒服。

长宁肤色偏白,擦干了长发披在身后,她只披着一个大长袍,露出光洁的小腿,因为被按在水里洗了又洗,尾巴耷拉着拖在地毯上面,整个人看起来干干爽爽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天真狐狸精。

她恹恹的,还未从惊恐当中彻底解脱出来。

张开双臂摊在床上,长宁听着外面的雨声开始有点担心:“永琰吶,要是明天一早你舅舅还不醒,可怎么办吶!”

小皇帝本来是闭着眼的都快要睡着,听见她的声音懒得理她。

难得和他共处一室还不嫌弃她,长宁翻身过来伸出一根指头戳着他的脸:“永琰你睡着了吗?”

能睡得着吗?

他索性翻身背对着她,给她一个后脑勺。

她凑近了些,半分困意皆无:“这两天那些个老头天天唧唧歪歪,一听他们说话我就想睡,真不知道妙语为什么非要你当小皇帝,人别人家的小孩像你这么大的,我看就都是玩,哪个也没像你这样天天看他们的老脸。”

妙语是他母后的闺名,小皇帝永琰登时睁开了双眼。

她又用手指戳着他的后脑勺:“你知道在我们家乡,得多大年纪才能长成那老样吗?按照你现在这样下去估计也用不了几年就一脸皱纹了…”

他再无半分睡意,一回头小脸冷飕飕:“你能不能把嘴闭上?”

长宁学着他平常白她的模样也给了他一个白眼:“为什么呀?我长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也没去你那里烦你,就在我自己的窝里自言自语不行吗?”

永琰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脑袋瓜子里面嗡嗡地:“你这几天尤其话多,是不是看了新的戏本子?”

她双眼瞪得溜圆:“没有呀,不过我前天看了一本特别有意思。”

长宁不好意思地抱着自己的尾巴,一脸好奇模样:“前个看见有两个宫女传着个新本说可好看了,我看了两天终于看完了。”

他蹬着小腿,恨不能一脚把她踢下去。

她眼底直闪星星:“那书上说啊,有一个公主长大了以后去游湖,拿了个帕子提个果篮,迎风一吹帕子就丢了,然后就遇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人,天下第一的如意郎君,就在她追着帕子摔了果篮的时候,他就突然骑着高头大马出现了,简直就是万众瞩目一样…等我长大了以后…”

永琰嗤之以鼻,用鼻子哼了一声:“你现在多大?”

长宁想了一下:“两百一十七岁。”

小皇帝更加鄙视她:“我今年才七岁,你都两百多岁,还想长多大?你在我们这就是个妖怪!妖怪!”

她不悦:“可是我还能再长大点,而且我也不是妖怪。”

他嗤笑一声,又有点困意了,不爱搭理她。

他总是一口一个妖怪地叫着她,明明刚才还很高兴来着,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高兴不起来了:“妙语说我也是公主,你当我稀罕去你们那湖边玩么?再说手帕在我手里风也吹不走啊,还有你们这的男人,才二三十岁的小屁孩就有皱纹了,谁稀罕啊!等你长大了以后我就等你找个伴侣快点生孩子,我回家以后喜欢谁就和谁做伴侣,到时候还能拿他的基因生蛋蛋呢!”

说着已经背过去团成了一团,毛茸茸的尾巴将她整个脸都盖住了。

还下蛋?她脑袋有问题,不过这床躺着可真是舒服,永琰舒展开身体,一下抓过薄被盖住了自己。

雨声渐歇,天还未亮的时候,红英就带着人有条不紊地准备着早朝事宜。

永琰向来起早,一叫就起。

他这边穿着衣服,那边长宁已经被叫了五六次,可她团着的身体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先还着恼,瞥着她的尾巴嫌弃不已。可红英叫了几次奓着胆子拨开她尾巴时候,却是掩口惊呼了起来。

他心生不安,忙跑过去看。

长宁面色如常,神色平静,可却是一动不动,伸手到她鼻下一探,怎么摸怎么没有气息。

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前一天晚上还好好的,永琰到底还是个孩子,推了她两把已经急得不行。

殿内都是自己人,舅舅还在昏迷,她这又不知怎么了,他瘫坐在床边看着她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不多一会儿,他准备妥当,外面也有宫人来催了,不得不在众人的拥簇下去上早朝。珠帘在侧,他缓缓走上宝座,看着殿下跪着黑压压的一片,舅舅不在,长宁不在,平日的淡定都似乎不知道哪里去了,刚坐了下去就觉得是如坐针毡。

也听不清下面人在说什么,耳边都是嗡嗡声。

群臣有奏,永琰的眼前却是母后的身影,她早早弃了他到地下和父皇团聚去了,不仅如此,还把他托付给了这么不靠谱的长宁。

就连舅舅也说,不能陪伴他太久,只有她会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她天天在身边啰里啰嗦,要多讨厌有多讨厌,可再怎么他也没想过会有一天,她不跟着自己…

下面也不知是哪个老臣唤了声皇上,还跪在下面。

永琰只低头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殿内静得不可思议,接连跪下了三四个人,他打起精神来,听见他们齐呼圣上。

“王家虽然贵为国亲,可欺人太甚,背信弃义悔婚在前,毁我儿清白在后。今早小女无颜见人上吊了好几次幸而都拦了下来,小儿上门理论,竟然给人乱棍打了出来,老臣也顾不上老脸了,不告状到大殿之上怕也无人能管了!”

王家身份特殊,可正因为这么特殊平日都是严守律法,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更何况舅舅向来不近女色,又如何能毁她清白?他根本就是一直昏迷在后宫啊…可这又怎么解释?

永琰张口欲言,可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才好。

下面几人更是伏地不起:“请皇上公主给臣做主!”

他垂眸,心乱如麻。

正是这时,只听珠帘噼里啪啦响乱响一气,一道窈窕身影竟然从珠帘后面走了过来,她脚步很轻很轻,站在大殿上面,低头看着他们。

莫名的,永琰心安了。

几人抬头,听见她声音淡淡地:“退婚怎么了?什么叫做背信弃义?什么叫做毁你儿清白?”

这明明就是问话,还问得极其认真,可下面之人只觉她咄咄逼人,这女儿家清白的事情当爹的又如何能轻易说出口来。

长宁这就走了永琰身边去,站立在侧:“你们口口声声叫本公主来做主,又要做什么主?”

这是她的一向作风,将一切平叙的话都变成反问。

此事不宜张扬,永琰定了定神也是开口:“此事非同小可,可爱卿也要再好生调查一番,舅舅昨日一直在后宫并未离去,不能与你家小姐见面。”

老头子的愤怒已然濒临极点:“皇上是要袒护到底吗?”

他甚至站起身来,长宁顿时拂袖:“放肆!”

这也是妙语教过她的,她想了一想安抚道:“永琰并未说谎,下朝以后太傅一直在后宫与我一起。”

额…

群臣皆惊,其实这老儿口中的小女,并非那般重要,否则他又怎会不顾脸面告御状。

而长宁却说王靖言下朝以后一直和她在一起,他早朝甚至都未露面,一直在后宫,这里面问题大大的啊!

“王大人并未离宫?公主可能确认?”

“当然,”她不以为然:“从下了早朝到今天一早上,我都一直和他在一起。”

“公主这…”

别说是下面的人,就连永琰也瞪了眼睛。

这叫什么话?

可做戏做全套,他们既然还有质疑之声,长宁必当让他们哑口无言:“他现在还在本公主的殿内,都没起床呢,你们要不要过去见见?”

谁能真的过去看?

她声调偏冷,下面跪倒一片。

说实话她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又要跪,尤其那两个老头子胡子都碰到地面了,看着引人发笑,她勉强扳住脸,也没忘记安抚一下:“这件事还是查明白了好些,也好还你女清白,也还王家清白,给你们大家一个公道。”

然后施施然离去。

这一次,听着脚步声竟然是真的走了。

可永琰已经安定下来了,竟然也能应付得有条有理,下了早朝,他心里惦记着她的异常,想过去看看,又被人缠住。

等忙了一气,各种事情敷衍一番,再回头去找她时候,她却不见了。

她的殿内,唯有王靖言呼吸浅浅,足以见她并未说谎。

她的玩具城堡还金光闪闪,她的大床还松松软软,她的人偶排成排的各种姿态,红英等人找遍了整个皇宫,都没见到她半个影子。

永琰忽然发觉,他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

这种感觉不太美妙。

第八章

第八章

呼,真好吃!

长宁放下大碗,拿出帕子擦了擦嘴,对面坐着的男孩双手托腮,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一边的大玲子不时往这边张望,沈清沐亲手给她收拾了碗筷,又倒了热水给她喝。她谢过了,捧在手心,看着他笑。

她目光纯净,犹如稚儿。沈清沐反而能心平气和的面对:“公主出来半日了,宫里的怕是要急死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喝了口水,笑吟吟地看着他:“没事,永琰看见我才最烦呢,黑天之前回去就好了。”

大玲子瞪着一双大眼睛,来回地在她背后走来走去,这一次长宁的到来,她半分也高兴不起来,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两日就有不同版本的传闻,说她看中了新科状元郎,她多少听闻了些,面对这样的个公主,她怎不生警惕之心。

长宁可是丝毫未察觉到有任何的不妥,仍旧看着他笑得灿烂:“豆腐是怎么做出来的啊,软软的可真好吃。”

沈清沐失笑:“公主是未吃过,才觉得如何美味,其实这东西十分普遍,它好不好吃取决于它的水,泉水甘甜,豆腐味道就甜软美味,也就是为了养家糊口才做的小玩意儿。”

她更是好奇了:“朝廷给你的银钱不多吗?不够养沈清流和大玲子的吗?”

沈清沐略显尴尬,因为拒绝了公主的‘求婚’可能是有些人故意给他难堪,原来朝中奖赏的东西都压着并未发送,家里断米断粮其实也是偶有发生的。

正是不知该怎么解释,沈清流却是开口了:“没给银钱。”

这孩子在永琰那里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竟是开口能言,虽然仍旧寡言少语,但总算像个正常孩子了。

长宁只是不习惯这个世界的生活逻辑,并不是真的呆傻。

小清流话一出口,她立即皱眉:“这笔款项还是我亲自拨的,怎还未发送过来?”

兄弟二人都怔怔看着她,她略恼,伸手胡乱抚了抚沈清流的小脸:“可怜的小家伙,真是让你受苦了。”

说着对他笑笑:“不过你放心,你是我第二个朋友,我会帮你的。”

沈清流呆了呆:“第一个是谁?皇上吗?”

她摇头:“当然不是了,他厌烦我还来不及,怎会做朋友。”

沈清沐见她和弟弟热络地聊起天来,这也收拾了她的碗筷出去了,随着他的离开,罗玲一股风似地冲了进来。

罗成在身后还扯着她的胳膊,可即使这样也没能拦住。

少女一把将弟弟推开,这就到了长宁面前,也没等她反应过来扑腾就跪下了。

长宁笑容顿时凝固在脸:“大玲子你这是干什么?”

罗玲仰着脸看她,虽是跪着,可脸色不佳并无半分的卑微之意:“公主金枝玉叶,要什么有什么,能不能不和我抢沈清沐?”

长宁虽不大懂人事,可她这句话竟然明白了三分:“我没有和你抢沈清沐。”

罗玲激动得很,哪里肯信:“我和他是娃娃亲,这些年俩家能说上话的老人都不在了,家里生了事故以后,沈清流一直就是我带着,沈清沐赴京赶考也都是我和罗成一路奔波筹得银子,他可不能当那陈世美,公主说是也不是?”

长宁垂眸看着她,一时间消化不了她说的这么多话,只定定看着她:“你起来不行吗?”

罗玲非但不起,甚至还看向了沈清流:“公主不答应我就不起,沈清流你不是能开口说话了吗?你告诉她我说的是不是实话?”

被人误解的滋味并不好受。

长宁看向她的新朋友沈清流,只想解释一下:“我…”

谁知话未出口,那小小的人已经去扶罗玲了,尽管他一个字也没说,但看向她的眼底都是哀求,仿佛是有一个人很大力地揪了她尾巴上面的毛,窘迫至极。

以至于连开口都觉得有点吃力了:“好吧,我不会跟你抢沈清沐的,我答应你。”

罗玲咬唇,目光总算柔和下来:“公主说话算话?”

多少也是在皇宫养出来的人,天天都处于高处,怎能半点脾气没有,长宁都不知自己那么淡然起身时候,到底是真性情还是习惯了:“本公主向来一言九鼎,你尽可放心。”

沈清流耷拉个小脑袋瓜,不敢看她。

她也是浑不在意,起身便走:“我出来太久了,也该回去了。”

罗玲高兴起来,自顾着起身来送,可人刚站直了身体,外面就没了长宁的身影。

沈清沐刚从外面买了点菜花回来,正遇着罗玲在门口张望:“看什么呢?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