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里哪有什么欢喜的样,倒有点咬牙切齿的模样。

不过长宁更愿意叫他操点心,她从王靖言身后探出头来,对他竖起了拇指:“等她长大了会回报你的!”

从小就培养感情,日日相对,总会成功的!

长宁心里宽松不少,麻烦事好像一下就全解决了,她翻了个身就没再动了。

这几天天天和小宛如睡,根本就不能好好休息…

王靖言似乎没在意她的动静,但是明显音量就放轻了许多。

永琰不时抬眸看她一眼,长宁不多一会儿翻身躺平了,就没没有什么动静,她呼吸浅浅似乎睡着了。

不知不觉过了晌午,春生备好了午膳,平常他早就厌烦课业早早出去了,可坐在窗边,眼角的余光瞥见她还睡得香甜。

沈清流在他后面收拾东西,王靖言已经走向那边小榻了:“你们先去吧,我等会过去。”

说着伸手拿过毯子给她盖上了。

永琰嗤笑一声,从他身边走过。

长宁的确睡得很熟,其实她的睡眠期应该更长一些,每日睡那么几个时辰根本不能好好休息,这会儿松了心,可真是是睡实了。

王靖言坐在矮凳上面,默默看着她的睡颜。

她睡得可真香,双唇还微微勾着,不知做了什么样的美梦。

他伸手抚着她的袖口,从未觉得这样温馨过一刻,没有尘世喧嚣,没有任何的懊糟,只有这样甜甜蜜蜜的感觉,整个世界就剩他们两个人的模样,真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砸吧砸吧嘴,深深呼吸一口,这就嘟起了来。

樱红的双唇,他就像是受了魔怔一样,也不知怎么的,这就慢慢靠近了去,就像是真的做过这样的事情,靠近再靠近…

突然,一声故意的咳嗽打断了种种遐想。

他回过头去,永琰越走越近,貌似天真:“舅舅在干什么?”

这孩子目光灼灼,紧紧盯着他的眼,他坐直身体,与他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吃过了吗?”

小皇帝站了他的面前来:“不想吃了,舅舅也去用膳吧。”

王靖言点头,又看着长宁的脸,目光沉沉:“老祖宗又催我婚事了。”

永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很好啊,舅舅都二十几了,是该成亲了,若是别人家的恐怕孩子都不知道几个了。”

他勾起唇来,这京城第一公子也不是虚有其名,一笑自然有些勾魂的:“那你说,舅舅如果带公主回去,老祖宗会不会喜欢?”

永琰别开眼,握了下拳头:“舅舅确定老祖宗能接受姑姑?她可是知道些底细的。”

王靖言沉默,他继续一本正经说道:“更何况这样的事更应该先问过姑姑,她不一定会答应你。”

王靖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公主时时能依赖的只有我,她会愿意的。”

愿意才怪,永琰转过身去推长宁:“姑姑,姑姑快起来!”

王靖言都来不及阻止,只是站起身来赶紧走了。

长宁翻了个身,单手挥了挥:“别吵,去去去一边玩去。”

他回头看着王靖言已经走远,抱臂看着她冷笑:“真是一刻也不得闲,你这样的,叫人拐走都不可惜。”

说着回身叫了小太监,着人去叫红英。

长宁睡在了御书房,那边的小宛如自然有人看护着,红英常过中宫走,也不以为意。春生在门口给她掀起了帘子,却直接领了她来了偏门小殿,她心中忐忑,又不知什么事情,只得硬着头皮进去。

房门咣地一声关上,里面漆黑一片,也不知是什么声音又似女子哭声,她心惊胆战却是壮着胆子叫道:“皇帝命我到此,何人装神弄鬼!”

角落里面这就亮了一盏小灯,小皇帝端端坐在那里。

红英反倒是松了口气,赶紧跪下:“见过皇上,不知公主在哪里,红英好接她回去。”

永琰手里摆弄着个九连环,头也不抬,却是淡淡开口:“姑姑还睡着,不过朕突然想起个事情来问问你。”

他回手又挑了一下火苗:“朕记得早前姑姑那还有个叫春桃的宫女…”

话未说完却已止住。

红英心头跳得厉害,那跳着的火花噼里啪啦就像是大锤都捶在她的心口上面,原本已经忘记的记忆重新又闪现回来,一剑毙命。

她连忙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开口应道:“春、春桃去年因不守规矩,已经逐出宫去了。”

永琰一扬手,不知个什么东西啪地就掉落了她的面前:“是吗?朕昨晚在御花园走了两圈,今早可是梦见她了,她托朕带个东西给你。”

银光一闪而过,红英哆嗦着将那东西抓起来,正是自己丢失的耳环。

她已经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脑中嗡嗡作响。

永琰已经将九连环放了桌上:“听说你是母后在宫外特意给姑姑寻来的,家里还有兄弟姊妹五人?”

红英连忙叩首:“红英这辈子就只为伺候公主,求皇上饶命!”

小皇帝笑:“春桃家也有两个弟弟呢,你可有她的信儿?”

她咬唇,只是咣咣磕头。

小皇帝起身,这就慢慢走到了她的面前:“春桃的事情朕可以不继续追究下去,你要是还顾念家里,就做件小事,就当是成全你自己了。”

红英紧紧握着自己的耳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请皇上明示,但凡红英能做到的,必定万死不辞!”

永琰嗤笑一声:“就把你和舅舅做的那件事,找个机会再做一次,这么简单而已。”

她闻言更是心惊,方才还笔直的背脊立即瘫软了下来:“皇皇上!”

他对着她笑,伸指点在了唇上:“噤声!此事你自己知道就可,朕会帮你的,要知道王家的大门可不好进,老祖宗是不会让你这样身份的女人兴风作浪,不过你要有耐心,这件事做好了,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他走过她的身边,就踩在她的裙摆上面:“这宫里的事情,没有朕不知道的,只有朕不想知道的,舅舅现在已经有了迎娶姑姑的心,虽然姑姑未必会应,但朕最不喜欢麻烦,此事还是一次去了他的魔心才稳当…你会做的吧?”

她咬唇点头。

他似笑非笑:“那就见机行事。”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拂袖而去。

红英听着吱呀的门响,一下瘫倒在黑暗当中,桌上的烛火已经燃到了尽头,只有蜡油在桌边流淌,她松开手,那耳环像似烫手一样抖掉在地,这就想起那日正是承-欢,春桃肚子疼找她拿药就闯了进来,这丫头张口就喊,吓得她顾不上衣衫不整,这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厮打中扯落了她的耳环,然后,然后大人披上了外衫下得床来。

春桃看出他是谁了,可也只来得及看他那么一眼,就送了命去。

虽然不是她下的手,可平常感情要好的姐妹,亲手推入池塘当中的尸-首,如今怎不心惊胆战!

明明,明明就处理好了的。

可耳环却是怎么…小皇帝是怎么知道…

她不敢想下去,一束光从门口照射进来,春生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公主醒了,红英姑姑快去跟前吧。”

她摸索着又把耳环抓在掌心里面,赶紧起身。

这小太监站在门口,给她扶着门,一阵傻笑:“红英姑姑慢走诶!”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章更新到!

下章我放点料,你们等着。

第28章 二十八

第二十八章

睡久了,又头疼。

长宁一睁开眼,就瞥见红英在抹眼泪。

这边揉了揉发昏的头,刚坐了起来,红英赶紧凑了过来:“公主起来了,回吧。”

她眼睛微红,目光躲避着她的,只管给她穿鞋。

长宁伸脚穿好,却是踩着不动:“你怎么了?”

红英刚压下去的泪意一下又涌上来了:“奴婢没事。”

可话虽然这样说,却是一下跪了她的面前,她伏在她的脚面上,泪珠子就像是雨滴一样下个不停,她想起这些年来的艰辛,想起来那一点点温暖都是奢侈,委屈至极。

长宁虽然迟钝,但也察觉出她不同于往日来。

伸手抚在她的肩膀上面,想了想说:“谁欺负你了?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红英摇头,只是哭。

她自出生以后,过的都是苦日子,进宫之前就是王靖言发现并且救了她,秘密训练一年多,他就是她的神,她在几十人里面不是最精巧的,不是最伶俐的,但是他说她这股子傻劲,很适合那位宫里的主子。

是的,原本她伺候了长宁以后,就一个心眼的满心都是她了。

可是,可是她也没想到,本来都不敢存着的一点心思,因为长宁离开以后他的一次醉酒,而那样实现。

尽管他仍旧那样淡漠,尽管后来他只是为了泄-欲。

她也心甘情愿。

什么都不能说出来,红英仰着脸,泪眼朦胧:“公主说红英以后会嫁人,是真的吗?”

长宁点头:“我亲眼所见,你莹润了不少,听说还有儿有女想必过得很好。”

这也许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红英抱住她的一条腿:“可是红英不想嫁人,红英这辈子只想伺候着公主…”

正说着,小皇帝一脚迈了进来:“姑姑怎么还在?听说那倒霉孩子哭着找你呢!”

长宁立即下地,红英也连忙收敛了情绪,低头跟紧了她。

春生在外面给打着帘子,只笑嘻嘻地作别。

站在门外的沈清流看着她们走了,这才进了御书房来:“皇上为什么要骗公主,是不喜公主喧闹么?”

永琰往软椅上面一坐,这就仰面倒了上去:“你到底是谁的人?”

自然是小皇帝你的人…沈清流本来就不善言辞,想听他表忠心可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就抿了唇不开口了。

春生探头道:“国舅爷来了!”

果然,王靖言去而复返,直来寻长宁,永琰和沈清流在一起看书较字,他进来转了一圈,转身出去寻人去了。

沈清流还不知所以:“太傅走得好快。”

永琰伸手一扔,书本都扔了一边去:“走,朕带你去看大戏。”

沈清流只得跟着他。

平常小皇帝在宫中走动,最是厌烦身后跟着一大堆人,春生就是他的跟屁虫,此时三个人脚步也快,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偏殿来。

到了石阶下面,能看见果儿和另外一个宫女带着小宛如在树下玩。

春生对果儿直摆手,问她可见了国舅爷,她有了上次的教训却是什么都不肯说,又不想说谎,只得说不知道。

可她的眼早已出卖了她自己,永琰负手直上石阶。

沈清流隐约懂得些,知道些王对公主的意思,他人小却想得很多,跟在小皇帝身后,却只怕扰了人家清净,直劝着。

“皇上这么进去不大好吧,咱们还是…”

“…”

永琰停下脚步,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眼小宛如:“把她带过来。”

春生连忙去牵她的手,小宛如玩土正玩得开心,抓着他的衣摆弄了他一身的土,还根本不想离开。

那个年纪大一点的宫女,直接把孩子抱了起来。

几个人到了高阶上面,永琰不耐地看着这小家伙,突然指了指:“叫她下来自己走。”

想了想又觉不妥,又瞥了眼沈清流:“你牵着她手,稳当些。”

沈清流自然照做,强行把孩子放了下来。

这小家伙一点不怕生,抓了他的手,啊呜啊呜也不知说的什么话。

永琰这就带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进了偏殿。

里面红英侧立在旁,正低着头奉茶,长宁正是一脸惊讶,显然王靖言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他就坐在一边,见这几个孩子大的大小的小,都奔了这里来,不禁皱眉。

长宁却是有点心虚。

王靖言竟然提议要娶她为妻,下意识地就去看沈清流,可惜他才九岁还什么都不懂。

永琰就站在沈的身边,注意到她的目光,只以为她是在看他,以为她是对他心虚,高兴了些,语气自然就好了许多。

“姑姑也不看孩子,在外面弄了一身的土。”

“是吗?”长宁连忙过来蹲下,上下打量着孩子:“诶呀,可真变成了个小土人,红英快点带着她去洗洗,可别弄我身上,快点。”

红英赶紧抱了孩子去了里面,永琰这就坐了下来:“看了会儿书,真是没意思,忽然想来姑姑这蹭一顿小灶,姑姑没什么意见吧?”

他还带着沈清流来的,长宁当然没意见:“好啊,正好我饿了已经叫人做了两个菜,就在这吃吧。”

说着又叫果儿添了两个菜,留众人一起吃晚膳。

王靖言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全都憋了回去。

永琰看了眼春生,后者悄悄跟着果儿去了。

他又捡了桌上的小品,看着舅舅:“舅舅也在一起吃罢,朕许久没去见过老祖宗了,有快半年没在一起吃过饭了。”

到底是个孩子,王靖言对他笑笑:“好。”

不多一会儿,小宛如洗漱一番,再出来时候已经干干净净。

沈清流拉着她的手,转着圈逗她。

长宁看着这一幕,站了永琰身后凉凉道:“囡宝长得好看罢?”

他一口小品差点噎住在喉咙里面,一个小不点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什么东西都是自己的好,包括孩子,想到这他勉强嗯了声,眼皮抬都没抬。

她隔空对小宛如打着招呼:“囡宝,到哥哥这里来,快到皇帝哥哥这儿来。”

小家伙经过一番教导,已经会含糊地喊哥哥了,这就哥哥哥哥地叫了起来,一边跳着玩还一边拍着手。

永琰心中不屑,却也未开口。

长宁不满地在他后颈上面戳了一戳:“你叫她过来。”

好吧,看在她刚才那般自觉的份上,他勉强对这个讨厌的小家伙招了招手:“过来。”

小孩子是最会看脸色的,小宛如一看他的动作,这就嗒嗒嗒地跑了来,她梳着两个包子头,因为才刚刚洗了个澡,头发还未全干。

永琰略嫌弃地看着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好孩子,去找沈清流玩吧。”

这口气,就像他是二三十岁的男人,面对着个小不点一样,正经得引人发笑。

长宁也是真的笑了。

她觉得她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饭菜已经做好,御膳房想得周到,还备了一壶好酒。

席间都是孩子,自然没有他们的份。

红英站在旁边给王靖言斟酒,他抢过酒壶,却也给长宁倒了一碗。

她还记得自己喝酒闯祸的事情,自然推拒。

却是永琰馋嘴端起来一口喝了。

王靖言笑,自斟自饮:“靖言刚才对公主说的话,都是真心真意,还请公主好好考虑一下,妙语走了以后,我常觉得这就是宿命的安排,若是成了一家人,自会一直照顾你,哪怕有一天,你会走。”

长宁低头:“可是…”

她向来不会拒绝别人,不懂得该怎么说。

永琰适时插口:“舅舅真的要娶姑姑为妻吗?”

王靖言点头:“嗯。”

小皇帝双眼亮亮的:“可老祖宗能答应吗?舅舅都疏通好了吗?”

他立即沉默,正打算晚上回去就说的。

长宁顿时找到了出口一样,松了口气:“成亲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回去商量一下,我也要想一想,毕竟…毕竟这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