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早闻她喜欢少年的原因,吴国皇帝提议的是他自己的小儿子。

使臣将到,这也是把她从江南叫回来的原因之一。

小皇帝面色如常,问她可是愿意,她心直口快说不愿意。

这帮老臣也是不愿,长公主在他们心里简直就是女神,还属于不老神话的,怎愿意让她背井离乡,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毕竟涉及两国邦交。

又有臣谨言,小皇帝年十二,各地选秀在即,填充后宫。

长宁以前以为,是海选一样的,选出一个来做皇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不曾想根本不是这回事,她甚至觉得她的小宛如很快就会被遗弃,她的计划当中又产生了变化。

伴侣理当是一个人,她立即与他们争论起来。

当然,她败。

小皇帝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气闷模样,最后指命了人接待使臣,愉快地退了朝。

长宁忧心忡忡,不管不顾冲上了大殿:“永琰你选那么多人放后宫里面,宛如怎么办?”

永琰已经转身要走了,低头瞥了眼,别的人已经鱼贯而出,只剩她闯了面前来,他面如表情地看着她,微微扬着脸:“宛如怎么了?什么怎么办?”

她又有点心虚了:“你们这样青梅竹马的,话本子上面可都是这样演的,长大以后可以给你做伴儿,做你的皇后。”

他静立:“这叫什么青梅竹马?宫里那么多人,岂不都是青梅竹马?再说她什么家世,如何能做朕的皇后,真是笑话。”

长宁微怔,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的义正言辞:“那你喜欢什么家世的?宛如不行?她长大会喜欢你的。”

小皇帝更是淡然:“别人喜欢朕,朕就一定要喜欢她吗?舅舅那么喜欢你,你喜欢他吗?”

她顿时语塞,膛目结舌地看着他。

这小家伙口齿越发的伶俐起来,她自觉不是他的对手,竟然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

她喃喃说道:“囡宝儿怎么办?”

他已转身:“孩子是你要养的,那是姑姑的事。”

等等,重点不是这个。

长宁想要叫住他,想要问问他,后宫要纳几个人,皇后只能有一个人,伴侣只有一个不好吗?他人已经远去,她微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想到小宛如,她懊恼得很。

当命运发生改变的时候,很多很多的东西都随之而改变,竟然包括宛如。

永琰说得对,是她自私了。

可现在应该怎么办?

这孩子还小,留在皇宫也不大合适,长宁从前门出来,一路迷迷糊糊走了回去。

长言已经给她备好了早饭。

她与他坐了一起,没吃两口,小宛如就蹬蹬蹬跑了出来找她。

看着她可爱的小脸,她更是难过,再吃不下,这就叫人撤了去。

这孩子也是会看眼力见的,贴了她的脸只叫着姑姑。

她更是心酸,吃不下东西歪了榻上想办法。

不过晌午,吴国使臣就到了,春生来请,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可当真是懊恼。

她朝服未换,称病不去,不去不去就不想去。

未过一个时辰,这偏殿竟然来了贵客,小皇帝竟然亲自带了使臣过来探望,红英正是苦口婆心地劝着她,听着外面喊着皇上驾到,可是吓了一跳。

长宁正坐了桌边吃着软糕,是动也未动。

不想小皇帝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个陌生人,可是他国装扮。

他年约四十岁上下,身边还带着个青衣少年,微微低着头背脊耿直。

春生连忙打马虎眼:“听闻公主病了,皇上带着吴国使臣过来探望,现在可好些了?”

她笑笑,懒得说谎:“呵呵…”

那人见过她,旁边少年迟疑了下也随他跪下,蓦然抬眸看了她一眼,却是怔了怔,见她目光扫过去,赶紧又低了头。

“这位就是我长宁公主。”

“吴国张显鹤见过公主殿下。”

“…”

小皇帝似乎也不在意她这样无礼,径自走了她的面前去。

他现在容颜刚开,却也清灵,长宁疑惑地看着他,可不知他是要干什么,只是见他一直紧紧盯着她,也是紧张起来。

正要开口,他背对着使臣,突然伸手。

她的唇边沾了一点软糕上面的芝麻粒子,少年食指一动,立即擦掉了,这才转身。

呼…

吓了她一跳。

长宁尴尬地看着他,他却已经转身了:“姑姑从来懒散,你们别太在意。”

红英端茶上来,那张显鹤这就坐了副位,少年站在他的身后,偷偷张望。

小皇帝就坐了旁边,她盯着他的后脑勺,继续烦恼,三观不合怎么办?他非要弄那么多小姑娘进宫怎么办,她似乎矫正过度了,一想到以后会有更多更年轻的小姑娘围着她叫姑姑,她就头疼,妙语也是在这种环境下几度生死…

一旦进入这种想象,她一直就有点呆。

幸好人也是打着探病的旗号来送礼的,张显鹤是带了礼物的,他让少年交付与她,对于联姻的事情只字未提。

小皇帝与他这就聊起了闲事。

少年走到长宁面前,双手奉上一小檀木盒子,她伸手来接,拿住了他却并未松手。

她抬眼,看清他容貌秀美,双眸微挑。

他适才松手,她不疑有他,拿了东西在手里翻着看。

少年又重新站在了张显鹤的身后,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起身告辞。

小皇帝命人安排他们住在三清馆去,长宁这一次没有失礼,送出了偏殿。

长言开始就怕多生是非,一直未出来躲在里面。

永琰心知肚明,只往里瞥了一眼,拂袖起身。

“他在里面?”

“是。”

红英低头,不敢多言。

长宁适时走回,少年直视她的眼,只淡淡说道:“与吴国联姻促进邦交,也是极好的事情,不管这件事情成与不成,姑姑这些日子总得收敛些,朕不希望再在这寝宫看见他,要么姑姑送走,要么,朕把他送走。”

他要送走的话,那还有命在?

长言在里间浑身冰凉。

不过很显然,长宁还是很怕他落个瑶哥儿一样的结局,心有余悸:“我会安排好的,你省省心吧,只是这婚事你万万不可私自答应。”

小皇帝不应,抬腿就走。

走了门口,他忽然又回头:“还有一事,姑姑刚才干什么一直看着我?”

长宁:“…”

作者有话要说:出差在外。

第39章 三十九

第三十九章

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纯色玉佩。

虽然也是上等的东西,但这样的东西她见过太多,随手就扔了一边。

比起这个古朴的东西,她更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红英忙给收拾了去,外面天气凉爽,正是适合秋猎,小皇帝为了安抚吴国使臣,特意安排了一场狩猎。

就在西郊外的皇家属地,就是这两天的功夫,吴国使臣一直安排住在三清馆驿站里面,长宁看着这苗头,似乎走得还很近,小皇帝一直模棱两可地态度,她有点不安了。

这小家伙长大的第一件事,该不会就是要把她嫁出去吧?

换好衣裳,抑郁难消。

她习惯了这里,可不打算换地方,再熬几年就要回家的人了,真是不想坑害别人。

不多一会儿,小皇帝派人来接。

皇家的马车奢华金贵,是长宁喜欢的颜色,她带了红英一个人,这就上了车。

按道理上讲,小皇帝是不应和她乘坐一个车的,但她一上车,就发现了端坐在内的少年,初见容颜惊艳,就连肤色都是她喜欢的白。

不过很显然,经过改变以后的永琰,性格并不讨喜。

她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等马车驶离了以后,这才看向他:“你们狩猎叫我干什么?该不会是真的想联姻吧?想要联姻完全可以叫他们皇帝送他们家姑娘过来和你联姻,别带上我。”

小皇帝奇怪地看着她:“两国联姻,利多于弊,姑姑长生,就算联姻也不吃亏。”

这并不是吃不吃亏的事情好吗?

长宁叹息,假意应允:“好吧,如果你们都觉得联姻有利,我也同意,不过妙语给我的那些东西我可得带着,不然休想。”

她学坏了。

他母后留给她的还有精兵三十万,岂能让她带走!

小皇帝低眸,压下诧异:“容朕再想想。”

她多看了他两眼,发现他长得越发地像妙语,这么一想又想起他几年后的模样,端详端详,果然还是点上红更好看些。

原谅她奇葩的审美观点,她的家乡,不论男女都会相互比美。

越妩媚的越美。

马车行得缓慢,小皇帝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着她:“姑姑又看什么?”

长宁顿时别开脸:“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这两年你变化挺大。”

他抿唇,半晌才道:“吴国皇帝的幼子,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你。”

这说的什么话!

说得好像她就能看上他似的!

她刚一想怒,突然又明白过来:“哦~说的也是啊哈哈!”

尤其像她,搜罗少年的名声在外,说起联姻,还是人家更不愿意一些啊!

这么一想,心宽不少。

到了狩场,张显鹤已然先到了。

她懒得过去听他们寒暄,站在一边等待。

红英久不出来,也与她一起张望,不多一会儿,有人牵过马来,她就站在马下帮着牵马。长宁立即上马,想要扯过缰绳出去转一圈,这傻大姐却不肯松手。

“公主可不能单独出去,这林子里危险着呢!”

“知道了,知道了。”她随着她的脚步,悠闲地坐了马上。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今年皇上连春狩都没办,天天忙于政事,也真是不易。”

“他是皇帝嘛,有什么办法!”

“公主也帮衬着些…”

“诶?那不是沈清流?沈清流!沈清流!”

她远远瞥见小小少年温纯如春,对他招了招手。

红英左右看了看:“公主矜持些,莫叫人笑话。”

长宁低头扯住缰绳:“知道了,真是啰嗦,不用你跟着我,走了!”

说着两腿一夹,就甩开了她,沈清流头戴小帽,背着弯弓长箭,正在整理箭袋。她晃到跟前低头看了一眼:“准备得还挺齐全,这是有备而来啊!”

少年笑,见她马后也挂着箭袋,伸手也放了两支进去:“公主跟着我,一会儿猎物给你,也好图个吉利。”

还未正式开始,不过她才不管那些规矩,这就对他伸出了手来:“上马么?”

沈清流摇头:“我牵着马儿才好些,公主怎么也要顾及些清誉。”

清誉?

她还有清誉吗?

长宁被他这副模样逗笑,随他去了。

两人这就进了密林,因为天气凉爽,被风一吹,还觉得十分新奇。

这林中是有些小动物的,不过是以兔子为多,沈清流走在草地上面,单手执弓,脚步微顿。

她就坐在马上,看着他当真是对着一直雪白的兔子,立即叫了起来:“那个不行,那个太可爱了!”

那白兔耳朵一竖,一下窜入草丛当中,跳远了。

少年回头,无奈地看着她:“我若是给公主打一只大熊,别人也不能相信是你打的啊!”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换一个换一个,打那个灰色的吧。”

嗯…

他很是无语,白色的兔子可爱是兔子,灰色的就可以随便打过来…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这就她,完全没有理由的长宁。

一只兔子而已,沈清流转身搭弓,长箭飞驰而去,他的目光却是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抹白上面。

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白兔难逃厄运,被钉在了地上。

很显然,长宁也看见了,低叫一声:“诶呀!”

沈清流的剑也落地,灰兔应声倒地,只是眨眼的功夫。

他牵马而行,不到跟前,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这就晃晃悠悠地踱了过来,少年额头上面绑着发带,他模样清秀,一身劲装,仔细一看竟然是张显鹤手下的小童。

长宁很是可惜地看着那只兔子,他飞身下马,一手就提了起来:“送与公主做个见面礼,张大人不善骑射,许我跟随公主,保护公主。”

她扯了扯唇,勉强笑笑:“我已经有一只了。”

刚好沈清流已经捡了灰兔回来,扔了她马后的袋子里面,她今日只梳着一个通天大辫,红英给她两边编了三五小辫,看起来既英又美,十分的养眼。

少年也就十六七岁模样,比沈清流高很多:“能和公主一路吗?”

她当然是不在意:“随便啊。”

他笑笑:“我名小六,能为公主引路是我的荣幸。”

小六?

她全部在意,这就同行。

沈清流毕竟年少,臂力还有待锻炼,每次一见猎物,总被小六夺得了先机,几次下来也失去了对狩猎的兴趣。

越往山里去,越是安静。

安静得只听得到鸟叫和他们脚下沙沙的声音,似乎是迷路了,长宁下马,在树上做好记号,可到处都是树,不知什么时候就转不出来了。

沈清流喊了几声,三个人也不敢分开。

过了晌午,她终于放弃,就地休息。

地上都是飘落的树叶,长宁靠在树上,拧开水囊递给了沈清流:“你喝点水,咱们别乱走了,等永琰发现我总不回去,会出来找的。”

沈清流点头,还算淡定。

她拿回水囊,张口要喝一转头看见小六还直勾勾地看着她,以为他口渴,先递了过来:“你也喝口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