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里,不分贵贱。

少年诧异地看着她,随后反应过来真的就着瓶口喝了点。

长宁向来讨厌水,最后只是浅浅抿了口。

沈清流起身寻找些干柴禾和空地,叫她歇着不要离开。

她抱着水囊,老老实实地坐着歇息。

小六站起来四处看了看,小小的沈清流就在不远处捡树枝。

他弯腰,却是捡着石块。

长宁好奇地看着他:“你捡石块干什么?是要搭建个炉膛吗?”

其实她就是饿了,才联想到那上面去。

少年笑,只是将石块各自摆好。

这一小片空地其实方位很好,视觉上能看很远,她的注意力被他牵引,看着他来回转着圈地摆着石块,小小的不起眼的小石块,有的还借由树枝遮掩,不多一会儿就转了回来。

她抬眼,这才发现沈清流不见了。

四周都一样的安静,长宁站起身来,突然发现眼前的景色都是一样的,东南西北都是一模一样的。

唯有少年越走越近,脸色淡然。

这绝对不是个普通的小童,长宁看着他,脸色略呆。

他就站了她的面前,抱臂而立:“公主已近三十,能保养成这样实在难得,可不管你长得什么样,我…咳咳我们小殿下是不会同意这件婚事的。”

她挑眉,实话实说:“那很好啊。”

少年一低手,从袖口当中掉出一精巧匕首,来回翻转着扔了两次,他啊呸了声,冷笑一声:“我们小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会看上你们朝中的老皇姑…”

话未说完,长宁已经打断了他:“你该不会就是那小子吧?”

他脸色顿沉:“我是小殿下院里的,什么公主,也休要啰嗦,这就送你上路,免得日后节外生枝。”

说着真就上前,匕首还闪着寒光。

她后退:“不会吧,不想联姻完全可以,还想要伤人?”

他是想要杀人,不是想要伤人,少年越走越近,懒得与她说话。

长宁就是话多:“那你想没想过怎么脱身?沈清流可是看见你和我一起的。”

少年冷笑:“我送公主上路,两国不必邦交,区区陈国…呵,更何况死尸不会开口说话,我只受伤即可…”

他鄙视地看着她,看着她靠树而立,这就扬起了手。

区区的…

区区的一个弱女子,她无谓地看着他,她的脸是这样的动人,少年见她并无惧色,故意扎了树干上面,单臂将她抵住:“公主莫害怕。”

她微微扬着脸,看着他这样竟然笑了。

他被这笑容蛊惑,却是怔了下。

长宁只觉这个人十分有趣,尾巴就从裙底溜了出来。

少年长出一口气,这就要动手,可一团软软的东西这就缠上了他的脖颈,他明明看着她,手脚都并未动弹,可就是被人勒住了颈子。

紧接着,浑身一麻,他被电花打得眼前一白这就昏了过去。

长宁眼看着他滑落在地,抬脸看了看天,永琰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来,姑姑好像迷路了…

作者有话要说:已回。明天中午前还要一更。

第四十章

第四十章

风吹过树林,呜呜作响。

迷雾一样,四周竟然都是一样的景色,偶尔似乎听见有人喊她了,但仔细一听又似不是。她蹲□子,用脚踢了踢昏迷不醒的少年,有点后悔。

他还嫌弃她老?

真是好笑。

还以为她弱不禁风?

若不是能自保,她身边怎会无人。

她的谎话都说得比他都好,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蛛丝马迹,回想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哪里是谁派来的,分明就是他自己吧。

不如小点电了,起码还能有个人和她说话。

她踢着树叶,起来走了一圈,似乎被什么东西下了障眼法,怎么也找不到出口,想起这少年摆弄着的那些石块,长宁索性哪也不去就坐在了树下。

脚下树叶很多,她百般无趣,伸手抱着都扔在了他的周边,来回倒腾了许多次,直到把他掩盖,只露出一张脸。

然后又拽了树枝挑柔软的缠在他腿上,忙得不亦乐乎。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少年幽幽转醒,一睁眼还有点不知在何处的感觉,迷茫地看着她。彼时长宁正拿着他怀里搜出来的那把匕首在削木棍,见他睁眼嘿嘿笑道:“这匕首很好用,谢谢你啊。”

他身上还有点软,没有力气,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立即坐了起来:“你要干什么?你对我使了什么妖法?”

她完全是胡乱削了个扁扁的木条,递给了他:“我看你这匕首不错,就收下了,这个送你,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现在咱们走吧。”

少年脸色青红交加:“往哪里走?我找不到路。”

长宁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你弄的吗?怎么会找不到路?快点带我出去,我饿了。”

他别过脸去:“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站了他的面前,无所谓地摆弄着手中的匕首:“其实我没关系,用不了多久,永琰就会找到我,但是你真的没关系吗?”

少年一动,身上树叶哗哗地都掉了下去,一低头才发现腿上还缠着树枝,很是狼狈。

她一直就是很淡然地站在面前,还一脸好奇。

他很是窘迫,正是这时候突然听见震天响的火炮声,紧接着树林里面的鸟儿都惊飞了去。

长宁仰着脸,自言自语:“你看,永琰来接我了。”

少年跺脚,身上树叶都拂开了去,还不等他打开生门,两个人面前已经豁然开朗,他脑中嗡嗡作响,心也扑腾扑腾直跳,张显鹤也在边上,见了他也是一脸的急色。

这可如何解释?

果然是小皇帝来接,他身穿龙袍,亲自带着两个火炮手,后面侍卫无数。

早就有传闻,说是他陈国还有压箱底的好货——火炮,今日一见,果然是威力无穷。

长宁笑咪咪的,沈清流也在边上:“这显然是人为的,像似什么阵法,公主一直和小六在一起吗?没事吧?”

她斜眼看着永琰:“没事没事,我好着呢!”

小皇帝站在石堆前面看了看:“没事就好,回去吧。”

说着也不叫人乱动那些石块,小六就一直站在张显鹤的身后,她什么也没说,就说自己迷路了,两个人在迷宫一样的树林里面打着转转找不到路。

他诧异地看着她,她却拍了拍腰间别着的匕首,对他挤眉弄眼。

小皇帝注意到她这个动作,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姑姑哪来的匕首?”

她嘿嘿一笑,实话实说:“他孝敬我的…”

孝敬不是这么用的,永琰唇角抽了抽:“不要随便要人家的东西。”

长宁指了指少年手里的木条:“是换的,我也送了他东西。”

小六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接过了木条,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扔掉,僵硬地抓在手里,勉强笑了笑。

这也就算是个小插曲,之后小皇帝亲自展现了一番马上英姿,长宁则安排出了树林,红英见了她难免又是一番唠叨,实在啰嗦。

沈清流默默跟在她的身后,待没有人了,才问她说话:“我就觉得那个小六有些古怪,公主说呢?”

他当然有古怪,但是她干什么要戳穿,才不管他:“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别管那些了,叫你看个好东西!”

说着又将匕首拿了出来,沈清流上前一看,这匕首上面镶嵌了很多宝石,亮闪闪的,难怪她喜欢。他默然,对她笑了笑:“很普通的一把匕首,公主喜欢这样的,宫里应该有很多。”

长宁点头,打定主意回去搜刮一下。

她神情欢悦,一点都没提及少年拿着匕首到底想要干什么,多少次他看过来,她都对他笑笑,半分芥蒂之心都没有。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回宫以后小皇帝摆宴,这一点点小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长宁玩得累了,不愿前往,就在偏殿歇着,小宛如自从她回来以后就特别黏着她,她与这小家伙玩了会儿,就歪在床上睡着了。

酉时过后,红英刚把小宛如哄睡着,春生来通传,小皇帝过来探望。

仔细问了她,公主可有异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叫她先过去忙自己的,留了春生在外,独自走进了内殿。

屋内还有淡淡的香气,他走得很慢,到了近前,看见她抱着被子团了一团,因为穿着宽袍,尾巴在裙底滑落出来,软蓬蓬的。

就像个孩童一样。

他站了一小会儿,她丝毫不觉,睡得香甜。

委身坐下来,他眨着眼睛,伸手去抚她的尾巴,不想未到近前,那条从小就有点心理阴影的尾巴啪地甩起来打在他的手上。

长宁慢慢睁开眼睛,有点迷茫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

他端坐在旁,别过了目光:“我问你,那张显鹤身边的小童,可是有什么蹊跷?他一直和你在一块,可有什么不轨行为?”

她一听是问那个人,立即坐了起来,从枕头下面拿出那个精美的匕首来:“你看看这个,多漂亮!”

小皇帝看了眼:“华而不实。”

她抽出匕首,嘿嘿笑道:“好看就行。”

他依旧问道:“姑姑!”

她笑,放回匕首,重新躺倒:“他能对我有什么不轨行为?你想得太多了。”

他哪里肯信,目光灼灼:“一个小童,竟然随身携带这样的东西,若不是拿出来,怎会被你看见?亮出匕首,莫不是要害你?你还要为他开脱?”

长宁怔怔地看着他:“嗯?你说什么?”

下江南回来以后,她就学会打马虎眼了,不想说的事情就往一边岔过去。

小皇帝也不以为意:“我见他面貌清秀,却唯独眼睛有神,看着就很勾人,那双手分明就是养尊处优的,如此盛武却又保养得当,应该不是普通人。”

她啊了声,把嘴闭上。

他继续:“林中没有别人,还用些奇门遁术,我看他那张脸都应该是假的。”

假的脸?

长宁一下愣住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小皇帝叹了口气:“姑姑啊,你可要小心点,我见他眼中有些厉色,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

她点了点头:“不过有什么事色我也不怕,他杀不了我害不到我。”

说完又理所当然笑道:“你看,姑姑说的没错吧,联姻什么的万万不可,对吧?”

小皇帝看了她雀跃的脸,深觉无力:“你睡吧,我走了。”

很久没有这样和她在一块说过话,她还是那样,对着她总有对牛弹琴的感觉。

春生在外面候着,长宁起来送他,卷起尾巴盘在腰间,裙边都卷了起来,露出两条大腿十分的清凉。

他站了门口,却是不许她再往出走了。

她看着他急匆匆离去的背影,很是欣慰,她的永琰到底是改变了初衷,这样才对嘛。

再不多想,回去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又是梦见了妙语,她的容颜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拉着她的手又哭又笑,嘱咐她要照顾好永琰,她自然是满口答应,随后似乎是找到了自己的蛋,还有自己的芯片,咻地一下就回到了卡坦罗星球,真是个美梦啊,美得在梦里就一直笑一直笑…

梦正美,却是一下被人摇醒

红英推她起来穿衣,说是三清驿馆那通传入宫,想请她过去一见,商议婚事。

商议婚事?

她一下就清醒了,小宛如早就起来玩了,长言带着她在石阶上面玩石子。

长宁在窗口见了这一大一小,忽然有了个好主意。

这婚事是万万不能成,搅混了就是。

越想越是靠谱,叫人招呼那两个进来,她梳头洗漱,这就要去御书房。

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只叫人去知会一声,说她晚点到,作为东道主,要带着他们出去转一圈,领略一下陈国风光。

红英忙是去了。

长言不知所以,长宁牵了他的手,只是笑:“一会儿就看你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姑姑不带叫人省心的。

第41章 四十一

第四十一章

宛如一向怕他,进来以后立即躲在了长宁的身后。

小皇帝心如捣鼓,别开眼,只淡淡说道:“姑姑真是胡闹。”

长宁知道他指的是联姻之事,牵着宛如的小手走到了近前:“我向来胡闹,不然你以为现在为什么是你坐在这里?”

他眼角抽了一抽,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她也无意再继续下去,却是弯下腰来:“你脸上沾上墨水了?”

说着,伸出一手来…

小宛如紧紧抓着她的袖子,她手又缩了回来:“嗯,我最近又想带长言出去一趟,宛如还是你来带吧,好吗?”

春生已然拿着帕子给他擦了脸,永琰瞥了眼她身后的那个小不点,微微挑眉:“好。”

长宁心里欢喜:“好好好,感情还是从小培养的好。”

她抓着小宛如的手,往他身前推了推:“到哥哥那里去,去吧。”

小家伙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眼泪就在眼圈打着转转。

永琰伸手拂开春生:“不过她养在宫里,是该有个身份才好。”

身份?

好啊好啊!

她眼里含笑,迫不及待地点着头:“你说得对!”

小皇帝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来:“好,那姑姑是公主,永琰是皇帝,宛如就封为和乐公主吧。”

长宁一时间还没绕过来圈:“这是要给她一个最好的身份?”

他趁她发怔,立即将早就盖好玉玺的诏书递给了春生:“这就去下诏吧。”

春生忙弯腰去了。

怎么想怎么有点不对劲,长宁眨巴着眼少年。

少年却又是话题一转:“还有一事,姑姑这两日恐怕也走不脱,那小子撕破脸了也要留在三清驿站,联姻之事怕还有变数,想要走的话过两日再去。”

长宁几近抓狂。

她开始烦躁,来来回回地在小皇帝面前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永琰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不想有配偶也不喜欢,为什么非要逼着我啊,你直接和他说这婚事不成,行不行?”

“…”

“你们这的人都好奇怪,明明就那么短的人生就要这么早找配偶,人家不想要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