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林世荣脸黑得像锅贴,紧抿着唇,冷冷地盯着青桐。

“孽畜!你干的好事!”林世荣狠狠拍了一下身边的紫檀木茶几,震得茶杯跳了起来。

这阵仗青桐一点也不怕,她冷静反问道:“我是孽畜,你又是什么?”老雄孽畜?

林世荣气得浑身颤抖,厉声喝道:“来人,给我请家法,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孽障。”

玉冰靖连忙娇笑着劝道:“哎呀老爷有话好好说嘛,别气坏了身子。”

黄氏一脸假笑,接道:“是啊,老爷别跟她一般见识。一会儿让她跟您去何府赔礼道歉就是了。”

林世荣铁青着脸,手指着青桐怒骂道:“有这个不肖女在,我能少活十年。”

青桐纠正道:“你算错了,可不止十年。”

“你——”林世荣再也忍不住了,大吼一声,抓起一只青瓷茶杯狠狠地向青桐掷去。青桐轻轻一挡,茶杯弹了回去,返砸在林世荣脸上。

他“啊呀”捂脸惨叫,玉冰靖和黄氏也跟着叫了一声,连忙上去查看伤势。

青桐往前凑了凑,见林世荣额角乌青,脸上鲜血淋漓。她暗自幸灾乐祸了一阵,然后大声说道:“我这就去请大夫。”

“拦住她——”林世荣很没风度地大嚷道。他平日的温文尔雅此刻荡然无存。双眼泛红,面容狰狞扭曲。

黄氏说道:“老爷,依我看还是先带她去何府吧。别的事回来再说。”

林世荣迁怒于黄氏,伸手甩了她一巴掌:“死婆娘,竟在这儿瞎嚷嚷。墨云墨画,你们都死了,还不给我拿下这个畜生!”

墨云墨画哭丧着脸站在门口,进退两难。他们不敢不听老爷的命令,但也绝对不敢动大小姐。五年前他们都不是对手,更何况是现在。

青桐见他们两人一脸为难,很是体贴地说道:“我来帮你们。”说着,走上前,一脚一个像踢蹴鞠似的将两人踢开。“你们这下有借口了,起不来了。”

她这一举动彻底地激怒了林世荣,若是就让她这么出去,他一家之主的威严何在!

他气极败坏地大喊道:“所有的丫头小厮护院都给我进来,抓住她!否则我饶不了你们!”

“这…”黄氏既觉得痛快又有些担忧。玉冰清仍是温声相劝,并抽空向青桐飞个友善的眼波表示示好。大概是怕殃及她这条池鱼吧。

林世荣一声令下,外院内院的仆人们能到的都到了。拉拉杂杂得有二十多人。林世荣这两年攀上了贵人,虽然官阶未变,但手头宽裕许多,吃穿用度上升了几个档次,连仆人也添了不少。

双方正在僵持,忽听到有人进来急报:“何府刘管家来了。”

林世荣不禁一怔,神色慢慢恢复正常。他用帕子擦擦脸上的血迹,吩咐道:“快请到书房,我一会就到。”说罢,他站起身,狠狠地瞪了一眼青桐:“畜生,我一会儿再和你算帐。”

“好的,雄老畜生。”青桐淡然对答。林世荣正惦记着何府的事,没听清她说什么,便近旁的下人们却听到了。众人脸上掩饰不住地惊讶。他们还真没见过这样当众忤逆父母的女孩子。

林世荣匆匆进内室梳洗整装,玉冰清轻移莲步前去服侍,黄氏情知争不过她,只得恨恨地留下来。她转过头看着青桐,笑得一脸诡异。青桐难得回她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黄夫人,给你提个建议,我以为你这样的尊容实在不适合笑。”

黄氏暗自咬牙:“…”

青桐继续建议:“像我这样吧,冷若冰霜,——当然,你是艳若烂杏。”

说罢也不等黄氏回应,她一阵风似的离开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一堆下人。

黄氏一回到内室,双胞胎姐妹便迎了上来:“母亲,那个小贱人简直太嚣张了。我们还要忍她到几时?”

黄氏的脸上浮出一缕阴狠可怖的笑容:“好孩子,用不了多久了。”何家可不像程家那么大度,何景贤更不是程元龙。她林青桐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巨大的代价。

第六十七章 设计

林世荣擦净脸上血迹,顾不得找大夫上药包扎,便去书房招待刘管家。

刘管家四十来岁,生得干瘪精瘦。一双眼睛少黑多白,骨碌碌转个不停。他一见林世荣这般模样,忙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林世荣自觉威严扫地,言语支吾,只说不小心磕着了。刘管家微微一笑,没再追问。

下人很快端上了好茶上来,林世荣招待刘管家喝茶,刘管家轻轻啜了口,赞道:“好茶。”林世荣心中忐忑,偏偏刘管家东拉西扯就是不说正题。

林世荣只好说道:“方才我已听说街上发生的事了。刘管家可在场?果真如传言那样?还是人们以讹传讹?”

刘管家嘎嘎笑了两声:“事情真相如何,林大人难道不曾审问令嫒吗?”

林世荣唉了一声:“小女自幼在乡下长大,无人管束,顽劣得很。”

刘管家冷不防问道:“不知令嫒究竟多大了?”

林世荣怔了一会儿,不确定地道:“应该快十五了吧。”

刘管家再笑一声,慢吞吞地说道:“我家少爷先前与齐家小姐定了亲,不想那齐小姐没福,今年年初得了病死了。我们老爷正忙着给他说亲呢。”

林 世荣眼睛一亮,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心说,难不成这就叫不打不相识?他又想到,当日青桐和那程元龙似乎也是这样。他再想到何府与日俱增的权势,想到如果攀上 这门亲对林家的种种好处,不觉喜上心头。林世荣怕刘管家轻看自己,硬压抑着喜悦,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说道:“何家本就是诗书世家,如家在何大人日见 高升,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何公子又生得一表人材,才华横溢,不知哪家小姐有此福份?”

刘管家笑嘻嘻地说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奴今日就给大人交个底:我家少爷自小性子古怪,寻常的女子一般入不了他的眼,谁知竟和令爱不打不相识。回去之后念念不忘。”

林世荣心中大喜,面上却踌躇道:“只是何老爷那里…”他太清楚自家女儿的底细和名声了。恐怕何大人何夫人那里不好过关。

刘管家眼珠转了两圈,拈着稀疏的山羊胡别有深意地说道:“虽说婚姻大事,应该听从父母之命。但老奴听说令嫒脾性非同一般,这门亲事要经过她的同意想必会更顺利些。老奴斗胆想请令嫒多与何府走动…水到渠成之时,我家老爷见少爷执意如此,也只得同意了。”

林世荣有些迟疑。刘管家心中冷笑,稍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听我家少爷说,老爷准备举荐一人任云州同知。——那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实缺啊。”

林 世荣心中狂喜,想当初,他初进京时何等的雄心勃勃,觉得凭自己的才华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哪知进京后才发觉做官依靠的不仅仅是才华。重要的是有人提拔扶 持。可惜林氏一族早已衰落不堪。他的岳家黄家也不能给他太多助力。他有时会后悔娶了黄氏,早知道自己应该再等等才好。他在一个闲散职位上一呆数年,几乎快 被磨得没脾气了。后来经人牵线,投到何大人麾下。而何大人的义父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之一,也是齐王殿下的宠侍。

刘管家见鱼儿上钩了,笑得愈发和煦,故意压低声音道:“大人何等明锐,难道看不出这京中的风向要变了吗?听人说,陛下要立太子了…”

两人交谈了一个时辰,林世荣满面笑容地将刘管家送出了门。然后返回书房后便上人去叫黄氏来。

黄氏来的路上已将事情猜个八九不离十。进屋后却不主动开口,只是嘘寒问暖。

林世荣忍了一会儿,只好将刘管家的话复述了一遍,问道:“你是主母,青桐的婚事你也有做主的权利,我问你,你这事你怎么看?”

黄氏却叫起苦来:“我是主母,这话真好笑。这个家里,除了媛儿和婉儿,又有谁听我的?便是我这张脸被人毁了,老爷何曾替我做主?”

林世荣明白她指的是谁,面上却仍推做不知,“我这不是正想办法找名医给你治吗?”

黄氏知道再多说也没用,又怕惹烦了,转而去找玉冰清帮忙。因此只好顺坡下驴:“行,我等着便是。老爷想要我怎么做?”

林世荣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等事哪是我的份内事?只要能结成这门亲事,不拘用什么都行。”说到这里,他飞快地补充一句:“只是记得别损了林家的名声。”

黄氏脸上浮现出一丝奇诡的笑容,“这事也好办,无非是两人多见见面,多顺着那何公子。”

林 世荣回到听雪堂时,又试探着问了玉冰清的看法。玉冰清一听他的打算,不禁暗自一惊。她很快便将事情想了个通透:这何景贤分明不是安好心。他若真对青桐有 意,何不直接向爹娘禀明前来林家提亲。为何要这么般做?他分明是先给林世荣画个大饼,再利用黄氏与青桐的不和来设计她。

至于如何 设计,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最严重的莫过于失去名节。她真替青桐心寒,这是怎样的一个父亲啊。玉冰清多少有些物伤其类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快便一闪而 过,她接着打起了算盘,自己能在这件事得到什么好处?好处是如果林世荣真能升了官,谋了实缺,她自然跟着富贵。可是…青桐是好惹的人吗?若是失败了呢? 她岂不是恨上自己了。她与黄氏斗,那是不可避免的。但与青桐却不是非成敌人不可,相反,她们几年来一直是若即若离的盟友。玉冰清虽然说不上有多善良,但她 是一个清醒的人。思来想去,她决定不参于这件事,她只静观其变便可。

何府。

刘管家一回府便匆匆从东面角门进去,赶到何景贤房中禀报事情的经过。

何景贤自从出了果体事件后一直羞于出门,他恼羞成怒,连着打骂了几个丫头小厮,连府里的狗都被他打怕了,远远地躲着他。

他的贴身小厮至今还在跪着。

刘管家笑吟吟地将林世荣的态度说了,“少爷果然神机妙算,那姓林的一听有好处便迫不及待地上钩了。”

何景贤冷笑两声,“很好,我要把那个贱人弄进府里好好调、教。爷我最喜欢驯服烈马了。”

跪在地上的小厮一听说自家少爷要娶林青桐,吓得脸色一白,不顾自己的处境,小声说道:“少爷,使不得。要真娶了那妖女进来,府里还不乱了套?她一言不和就开打,小的们还有命吗?”

何景贤见他们怕成这样,更觉得没脸,气得狠踢了两人几脚,狠狠骂道:“没出息的怂货。我堂堂的何家大少爷会怕她一个野丫头?”

众人低头不语。

过 了一会儿,何景贤又道:“你们以为我是娶她当正房?哈,还真敢想啊。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说到这里,何景贤的小眼中反射出两簇怒火,脸色阴郁可怕,声音 又低又快:“她林青桐不是骄傲吗?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就是要彻底毁掉她的骄傲。我就是要把她踩在脚下,一辈子都翻不了身抬不起头来。”

何景贤的贴身小厮何三小声道:“可是少爷,那、那林青桐的功夫那么高,要怎么制伏?”

何景贤沉默片刻,接着示意刘管家。

刘管家阴阴地笑了:“这很好办,到时挑了她的脚筋手筋就行。一个废人,咱们府上还是养得起的。”

那何三何四不由得打了冷颤,互相看了一眼,暗暗咋舌。然后低头不语。

出事的第二日,林世荣让人来请青桐去何府道歉。青桐拒绝执行。她不认为自己错了。这次跟程元龙那件事不同。那时她初来京城,而且对程元龙的恶感并不深。但她对何景贤却不然,那是一种彻底的厌恶,从头到脚的鄙夷。

奇怪的是林世荣并没有再次威逼她去道歉。接下来的几天,林府很平静,青梧院也很平静。但青桐仍隐隐感到不安。

这天,她突然对问林安源:“如果父亲出了事,你们会怎么样?”

林安源愣了一会儿答道:“怎么会出事?姐姐是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青桐执意要问:“我是说如果。”

林安源答道:“还能怎样,真到了那一天,咱们三人就相依为命度日呗。我一定要好好读书,将来让你和母亲享福。”由于幼年的遭遇,林安源看遍了世态炎凉,比一般孩子早熟许多。

青桐欣慰地看着弟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如果真有什么事,或是我离开了,你一定要担起责任来。”

林安源听到这话,顿觉不安,忙问她到底怎么了。

青桐一时半会无法解释,只好笑笑,“没什么,提前留言。”

第六十八章 万事具备只欠动刀

林安源细心观察着青桐的表情,心头突然涌上一阵莫名的不安,但他一时又说不出什么原因。他仔细想了想,家里似乎没出什么事情。突然,他脑中灵光一 闪,他在学堂时似乎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姐姐与何景贤的事。他一走进来,那些人又不说了。接着便是先生讲课,一直到放学。他没有多逗留便匆匆往家赶。姐姐所担 忧的便是这件事了。

林安源暗暗叹息一声,这个姐姐哪儿都好,就是脾气有点大,受不了半点委屈。不过,他也深知姐姐的为人,她决不会无缘无故地揍人。定是那姓何的得罪了她。

于是,林安泊便温声问道:“姐姐,你与那姓何的到底怎么回事?他又欺负你了。”

青桐简明扼要地将事情叙说了一遍,林安源气得俊脸通红,怒声骂道:“这个无耻之徒!仗着有个太监爷爷就了不起了。”他后面本想说要替姐姐报仇,可一时又想不出对付何景贤的办法,他心中渐生出一种无力感。神色变得沮丧起来。

姐弟俩正说着话,这时白氏和白妈妈神色惶然地推门进来了。

白氏眼含泪光,担忧而又无奈地叹道:“青桐,你这是…娘都听说了。”

白妈妈深知青桐的脾气,只是委婉地劝道:“我的好姑娘,那姓何的出言轻薄本就该打,你打他一顿便罢了,怎能做出那种事?”

刘婆子也接道:“可不是嘛,这样做不但极大的羞辱了何少爷和何家,对姑娘的名声也不利啊。”

青桐脸上仍旧平淡无波,何景贤这种在公共场合明目张胆的侮辱挑衅行为,要在她的母星上已经够监禁判刑的罪状了。但在这里,根本没人管。既然如此,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了。

白氏抹了把眼泪,细声细气地劝青桐去给何家服个软道个歉:“好孩子,娘知道你委屈了。可是你爹依附着何家,这事恐怕不能善了。咱们去何府说几句软话。这事是何公子有错在先,他们家纵然生气也有该有节制。娘陪你一起去,你只须露个面,剩下的由娘和白妈妈来说。”

青桐掷地有声地答道:“我又没错,为何要道歉?”

白妈妈急忙接道:“我的小姐,道歉并不都是因为犯了错。谁叫咱们势不如人呢?退一步天宽地地阔。”

青桐扫了两人一眼,默然无声。

林安源说道:“娘亲,姐姐说得对,她本没有错。让我想想,看有没有旁的办法。”林安源将自己的同学、老师在脑中快速筛选一遍。突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大声说道:“姐姐,你忘了一个人了?”

青桐当然明白他指的是程元龙,这个人一向是何景贤的克星。

白氏先是一喜,接着神色重新黯淡下来:“可惜他不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不对,”林安源摆着手道:“我忘了告诉你们了,我听人说,他快要回京了。他父亲派了人亲自去边关接他回来——”“成亲”二字硬生硬地被林安源咽回去了。他知道姐姐跟程元龙的交情不一般,生怕这个消息让她不快。

林安源观察着姐姐的神色,眉毛上扬:“姐姐,说不定他过几天就回来了。”

青桐慢慢摇摇头:“我们不能总靠别人帮忙。我一般不喜欢麻烦别人。”

“可是…”

就在这时,忽听到有人在门口笑道:“大小姐在吗?”这是葳蕤院里的金嬷嬷的声音。

白氏已经应答了。金嬷嬷满脸堆笑,带着蔷薇和茉莉走了进来,弯腰说道:“夫人,大小姐,大少爷,老爷和太太这几日都睡不安稳,总是梦见老太爷向他们骂他们不孝,解梦的人说,这是老太爷想孙子孙女了。让老爷太太带着儿女多拜拜。”

青桐冷笑着接道:“是吗?我昨晚也梦见外婆骂我爹不孝,解梦的说她老人家想见女婿了,让他去地下拜见他。”

金嬷嬷咯咯干笑几声,“大小姐越来越风趣了。老爷和太太做梦的事是千真万确的。”

青桐道:“我的也是。”

金嬷嬷敛了笑容,对白氏说道:“夫人您看怎么办?”

白氏一脸踌躇,一时拿不定主意。

林当源想了想忙道:“嬷嬷,您回去禀报父亲做为长孙,我一定会到场。至于别的姐妹们,推选一个最端庄贤淑的去便是,我姐姐这样的,爷爷怕是不喜欢。”

金嬷嬷怔了一下,不由得多看了一眼林安源。心中暗叹,当年那个瘦弱怯懦的稚童果然长大了。

这时白妈妈也反应过来了,笑着说:“是啊金嫂子,我们大小姐性子拗不会说话,要说招人喜欢的莫过于三小姐和四小姐了。”她说的正是黄氏的一对双生女。

金嬷嬷笑了笑,道:“老奴只是来传话的,大小姐要亲去跟老爷太太请示一下才好。”金嬷嬷带着人离开了。

她们一走,林安源便蹙着眉头低声道:“姐姐,我虽猜不到他们要做什么,但我心里就是不踏实。你听我的罢,好好呆在家里,我去看看他们搞什么名堂。”

青桐一脸无所谓:“去还是要去的。不过我要先准备一下。”

回到房里,她先习惯性地翻开《孙子兵法》用炭笔在三十六计中的《上屋抽梯》和釜底抽薪》上画个了圈。然后叫喇叭花和灰灰菜进来。

这两人经过五年的练习,功夫也有很大长进。虽然比不上青桐,但对付两个武功平常的男子倒没问题。

青桐气定神闲的吩咐道:“喇叭花去打探消息,灰灰菜你负责采买东西:要最强力的春药三包。慢性毒药两包…”两人领命而去。

青桐的嘴角微微一弯,逸出一缕清浅的笑意。她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雪亮的匕首,轻轻用布擦了擦。再从墙上取下弯刀和包袱,不紧不慢地将东西一一收拾妥当。

燕北关。程府的管家之一程万带着两个随从,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燕云城。他拿出路引和书信,守城士兵检查一番后顺利放行。

程万很快便找到了程元龙所在的北大营,层层通报上去后,他终于见到了自家少爷。

程 万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戎装的少年将士,不由得惊诧地张大了嘴巴:这跟她记忆中的少爷相差太大了。面前的这位身材健硕挺拔,先前的一张圆胖的脸已经变窄变长 许多,肤色也不复以前的雪白,在边关常年的风吹日晒下变得有些略黑,但这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他鼻梁高挺,一双眸子如黑宝石一样。整个人显得英姿勃勃, 十分精神。猛一瞧倒跟陆少爷有几分相似,再仔细看,倒是挺像老爷年轻时。

程元龙此时正用十分复杂的目光看着钱管家。

“少、少爷好,老奴给您请安了。”程万满脸高兴得过了头,竟结巴起来了。

程元龙很满意对方的表现,矜持地点点头问道:“我父亲让你来做什么?押我回去?”

程万满脸堆笑:“不敢不敢。老爷实在是太想少爷了。已经五年了啊。”

程元龙轻轻哼了一声,面上虽不在意,但也有些淡淡的欢喜。

他双手背后,在帐中踱了几步,命一名小兵进来倒了茶水,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家里一切可好?”

“老爷太太都好。小姐少爷也好。”

“我京里的那些朋友呢?”

程万毕恭毕敬地答道:“也都很好,张新泉张公子已经成亲了娶的是王家的三小姐,刘征刘公子正在说亲…”

程元龙并不意外,这些他早知道了。他现在最想问的是某个人。可直接说出来又觉得不好意思。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程万已经会了意,连忙补充道:“其他的也很好。杨木兰杨姑娘已经定亲。还有那林家大小姐…”

前一个程元龙兴致一般,一听到林青桐,他的耳朵刷地一下竖了起来。不知那程万是不是故意的,说到关键处特意停了下来。其实他是错怪程万了。因为青桐的事迹太过特别精彩,程万一时不知该挑哪件事说。

他思索片刻才娓娓道来:“林大姑娘仍跟以前一样。听说她又单独上山打了几次野猪,那些家里庄稼被野猪糟蹋的人家还特意给她送菜谢她;她揍了几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登徒子;捉了一个臭名昭著的采花贼…”

“哦。”程元龙的脸上不由得带了些笑意,一双眸子熠熠生辉。

程元龙顿了顿,又明故问道:“她没有定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