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晴儿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却摸索到了水缸的碎片,一块粗大的、尖利的东西,薛晴儿抓起来一块,就想要去刺破薛宝儿的脸。

薛蓉儿走近几步,看见薛晴儿的这个动作,捂住了嘴尖声叫出来,“三妹不要啊!”

薛晴儿的碎片还没接近薛宝儿,拿着刀片的手已经被她控制住,手腕被她紧紧的捏在掌心里,薛晴儿想要挣脱开,无奈薛宝儿的力气太大,根本就动摇不了一丝一毫。

薛宝儿拉着薛晴儿的手,靠近了薛晴儿的脸,这个妹妹很有胆子嘛,居然敢拿着碎片对着自己,薛宝儿津津有味的想着,这次要怎么对付她才好呢?在她脸上划个叉?

“你想要我在脸上画什么?”薛宝儿一脸严肃的问薛晴儿,眼神坚毅。

薛晴儿呼吸急促,眼泪已经掉下来,她知道薛宝儿这句话,绝对绝对是认真的,她哭着说,“姐姐,晴儿错了,晴儿不是故意的啊。”

就在薛晴儿哭嚎的时候,薛宝儿已经来了灵感,拿着碎片,很迅速很快的,用刀片在薛晴儿脸上划了一小下,割下了薛晴儿的一条眉毛。

薛晴儿也不知道薛宝儿是用刀割了自己哪里,眨眼间,就看见眼前有纷纷絮絮飞落下的毛发,而后右眉毛那里痒痒的。薛晴儿战战兢兢用手去摸,嚎叫的声音可让薛府山崩地裂,天地变色。

“啊啊啊啊啊啊!我、我的眉毛没了!”薛宝儿顶着阴阳眉,可怖又颤抖的用杀猪的声音嚎叫着。

薛蓉儿在场也呆若木鸡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大姐姐薛宝儿居然会有胆量拿碎片对着薛晴儿,更别提对她动手了。在看到薛晴儿的脸之后,她又想跟着哭,又想笑,简直忍到内伤,又默默的佩服薛宝儿好身手,好想法,好创意!好爽!

薛蓉儿很想要忍着笑对薛晴儿说,三妹妹,你不是眉毛没了,你只是一条眉毛没了而已!

争执(2)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没了眉毛,而是一条眉毛没了,另一条还在——

薛宝儿的眼疾手快,让薛晴儿惊恐得像跌入了寒冬里的冰水,她突然觉得自己死定了,因为薛宝儿她是动!真!格!的!

“呜呜呜,救命啊!要杀人啦!要杀人啦!”薛晴儿放声大哭。

外头的刘嬷嬷听见里面的声响,赶紧的走进来,看见的便是薛晴儿哭哭啼啼,一边有眉毛,一边没有眉毛的样子。

看到薛晴儿的狼狈,刘嬷嬷全身的肥肉都抖了一抖,顿时高声叫唤起来,“我的天呐,三小姐,你的眉毛怎么少了一半!这是怎么回事哟,造孽啊,好好的姑娘家的哟!”说完也跟着薛晴儿大喊,“救命啦,要出人命啦!”

薛宝儿根本对刘嬷嬷的话置若罔闻,薛晴儿又羞又怕,转而对刘嬷嬷说,“刘嬷嬷,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来帮忙?”

刘嬷嬷还没走几步,薛宝儿一脚就踹过来,力气不大,但刘嬷嬷还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刘嬷嬷看着眼前形势不对,薛宝儿好像真是认真的样子,又想起她上回把自己扔出去园子的样子,浑身哆嗦了一下,跑出去棠和院打算叫夫人过来,边跑还边跌倒了几次。

刘嬷嬷走后,春意和晚秋也闻声跑了进来,她们看着眼前的样子,和薛蓉儿一起劝下了薛宝儿。

薛宝儿见薛晴儿得了阴阳眉,索然无趣的放开了她的手。薛晴儿踉跄几步,不敢对薛宝儿发火,只能对着薛蓉儿咒骂道,“还不过来搀扶我!”

薛晴儿站起来后,硬是把薛蓉儿往碎片堆里一推,薛蓉儿始料未及,整个人狠狠的跌了下去,手臂和脚踝都擦伤了,有血迹隐隐的从袖口处透出来。春意和晚秋看见了,也是敢怒不敢言。

薛晴儿不敢对薛宝儿动手,只能对薛蓉儿撒气,又对着她骂骂咧咧道,“死东西,刚才还站在一边看我笑话是吧?”又蹲下去,对着薛蓉儿一阵狂掐,细细的指甲深深嵌进去薛蓉儿的嫩肉里,想想都知道有多痛,“我让你笑话我,让你笑我!我就知道你们一个一个巴不得我被她搞死!”

薛蓉儿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说完抬起头看见只剩下一条眉毛的薛晴儿,薛蓉儿觉得在看到她的阴阳眉之后,被她打的掐的地方,全部都不痛了!

现在薛宝儿完全知道薛晴儿为什么那么自以为是了,原来有一个现成的薛蓉儿摆在那里给她欺负,难怪薛晴儿目中无人了。

薛晴儿在里头虐着薛蓉儿,外头刘嬷嬷已经叫来了王氏。薛老爷由于是和王氏一起午睡的,也被惊动了。听见刘嬷嬷说薛宝儿又是砸东西,又是打妹妹,也跟着王氏一起过来了。

薛晴儿掐了薛蓉儿一会,听见外头的脚步声,就也蹲下去,拿起碎片往自己胳膊上假意一划,开始对着门口哭嚎起来,“爹!娘!我不活了!她们几个人同时欺负我一个!”

薛老爷和王氏踏进棠和院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薛宝儿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薛晴儿胳膊似乎是伤了,眉毛也没了一半,还抽抽搭搭坐在地上哭着,整个人都灰头土脸的。薛蓉儿已经被王氏自动忽略了,她眼里只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

薛老爷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变成这样子,水缸也砸烂了?”

春意和晚秋在底下,不敢对薛老爷说,其实平日里小姐练力气的时候,都要砸坏几个大水缸,今天的算是小儿科了。

薛老爷说完才发现晴儿的眉毛没了一条,吓了一大跳,“晴儿,你的眉毛呢?

饶是王氏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在看到薛晴儿的眉毛之后,也吓得站不稳,大叫一声,“晴儿我的儿,你的眉毛——”

争执(3)

薛晴儿跪在地上,泪眼婆娑道,“求爹爹娘亲为我做主啊!”说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把薛宝儿怎么在院子里欺压妹妹,不仅推她去砸水缸,还拿碎片往她脸上割的事情给说了。

说到尽头处,薛晴儿更是伤心欲绝道,“如果不是爹爹和娘亲到得早,或许女儿已经、已经破相了。”

闺阁女子,被割破脸是非常严重的事,薛老爷依然有点难以置信,质问薛宝儿,“你妹妹所说,是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老爷。”刘嬷嬷也跪下道,“老奴也能作证,老奴刚才亲眼看见大小姐割了三小姐的眉毛,老奴想去掰开大小姐的手,竟被踢飞了,大小姐好大的力气!”

刘嬷嬷本来是想要出来作证的,但是她的这句“踢飞”却使可信度大大的降低了,众人所见的薛宝儿不过才七岁大,又怎能将刘嬷嬷一脚踢飞出去?

刘嬷嬷说完,王氏也拿起帕子开始揩着眼泪,“老爷,平素我顾虑着宝儿是没了亲娘疼爱的,对宝儿竟比对晴儿还要好上三分,没有想到,竟然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老爷,都是我的错,求老爷不要惩罚宝儿,要打要罚,便都对着我吧。”

听完王氏说的这些,薛老爷拧了眉,心头渐渐升起了要责打薛宝儿的想法,一转头,看到薛宝儿居然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也不辩解,也没自责,顿时来气。

本以为这个女儿天赋异禀,有画画的天分可以多加利用,往后也为她寻个好人家,可这个女儿总是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薛老爷低吼着对下人说,“来人,去拿家法过来,今天我非要打死这个不肖女儿!”

一听见薛老爷这么说,王氏内心欢喜万分,盯着薛宝儿,心里想着:整不死你丫的,这次总算能整死你了!

薛晴儿也欢喜得紧,没想到今天的眉毛之仇那么快就能报了,真是多亏了娘亲的一番说辞!

薛蓉儿木讷木讷的站在一边,看着院子里的诡云密布,左右想了一下,终于咬着下唇,大大方方的跪下,对薛老爷深深磕头道,“女儿刚刚在场,不敢不说实话。女儿方才看见的是三妹妹先拿着一把剪刀刺向大姐姐,大姐姐才推了她一把。”

薛晴儿脸上又红又白,起身大骂,“你个贱妾生的!信口雌黄,含血喷人!爹爹,她诬蔑我!没有这样的事!”

王氏也尖叫道,“蓉儿!枉我平日里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妹妹!”

“蓉儿所说,并无半句虚言。”薛蓉儿指着地上一把做针线的剪刀,“三妹妹拿的就是那把剪刀,后来摔在地上之后,胡乱抓了一块碎片要去刺大姐姐的脸,大姐姐才握住她的手腕的。”

“你!你胡说八道!”薛晴儿气急败坏,就要去抓薛蓉儿的头发,被薛老爷呵止了,“住手!闺阁小姐,在家里头喊打喊杀,说出去岂不是坏了我薛仁贵的名声!”

薛晴儿哭得脸都红了,抽泣道,“爹爹,我可是没了一条眉毛,身上也被刮花了,可是大姐姐是好端端的站在那儿的,我怎么会去伤害她呢?爹爹娘亲,你们可要为晴儿做主啊!”

争执(4)

薛老爷本来已经非常相信薛晴儿的话,但又突然冒出了一个薛蓉儿,叫他头痛不已。但是因为对着王氏和薛晴儿的私心,因为薛晴儿一贯来的“良好表现”和薛宝儿一贯来的“恶劣表现”,薛老爷这回还是相信了薛晴儿。

薛老爷顿了顿,端起父亲的架势假意说了几句,“你们三个,无论谁先打了谁,谁后打了谁,动手的就是不对。就算是蓉儿,看见姐妹相争,也不应该袖手旁观。”

而后就对着薛宝儿劈头盖脸好一顿训:“特别是宝儿,你作为姐姐,更应该疼惜友爱妹妹,让着妹妹,怎么能够因为妹妹胡来,也便跟着胡来,更因此割伤了妹妹,要是她的脸花了,该如何是好?”

薛老爷说到这里,薛宝儿出声打断了他,“就算是被她拿剪刀和碎片抵着,也要疼惜友爱,让她在我脸上开刀?我做不到。”

“……”被薛宝儿一阵抢白,薛老爷突然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勉强道,“忤逆父亲,这就是你应该做的吗?这事情过后你好好去你院子里头反省!”

薛宝儿说,“我本来就在我院子里啊。”

“……”薛老爷要内伤了,为什么现在他对着薛宝儿,都说不过她。

薛老爷无奈叹气,“不孝女!忤逆啊!”

薛老爷在薛宝儿面前受到了挫折,转而对好拿捏的薛蓉儿说,“至于蓉儿,我不管你和晴儿两个说的是真是假,今天我要对你们小惩大诫,你们通通都要受罚!”

薛蓉儿锊起袖子,给薛老爷看手上的伤痕,“爹刚才说大姐姐割伤了三妹妹要受罚,那如果我手上的伤是三妹妹所打的,三妹妹可要受罚?”

连最温顺的薛蓉儿也这么说,薛老爷这下彻底没气了,问薛晴儿,“这真是你打的?”

薛晴儿怯生生的说,“方才二姐姐要拉我一把,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这才割伤的。”

上头不仅仅有割伤,还有掐伤,红色的指甲印子还在上面,薛晴儿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薛蓉儿这次也是豁出去了,连带着春意晚秋和一屋子的丫鬟下人,十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盯着薛老爷,薛老爷突然感觉到骑虎难下,在他看来,薛晴儿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小打小闹的,她平时是那么温和的孩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也都是因为薛宝儿的缘故。

但是他是一家之主,那么多人望着他,他也颇为难,连声咳了咳,这才说,“既然如此,那就三个孩子一起罚!”

“老爷!”王氏听见薛老爷这么说,伤心道,“晴儿是无辜的,她平时那么温和的一个孩子,连蚂蚁都不舍得踩死一只,又怎么会去割伤蓉儿呢。老爷,晴儿眉毛都没了,身上手上也都被割伤了啊……”

薛老爷本意只是想要吓唬其他两个,不想打晴儿,但是今天既然开了口,覆水难收,他颇为难的看了王氏一眼,小声安抚她道,“放心吧,晴儿是我们的女儿,也是最小的,我会让下人小心做事的。”

有了薛老爷的保证,王氏这才放下心来,“老爷说什么便是什么,总而言之,也是我这个做娘亲的管教不严……”

争执(5)

通通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是王氏的最爱,现在她知道必须对薛老爷服软,薛老爷才会心软,更加的信任自己,疼爱自己和薛晴儿,于是,她又给薛晴儿使了一个眼色。

薛晴儿知道事情已经无可避免,只得柔柔弱弱蹲下身子道,“晴儿谢爹爹的罚,晴儿以后会好好听话的,不让爹爹和娘生气,也……也不让姐姐们生气。”

听完薛晴儿这一番肺腑之言,薛老爷又痛恨一般的看向其他两个女儿,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像薛晴儿那样的乖巧听话!处处要和他作对!都是薛宝儿带累的,连温顺的薛蓉儿也被她给带坏了!

薛老爷又抬起头看其他两个女儿,痛心疾首道,“宝儿是姐姐,没有让着妹妹,蓉儿袖手旁观,晴儿顶撞姐姐,通通打三十次手心。”说完便让管家拿来了戒尺,三个女儿依次站成一排领罚。

薛宝儿站在最前面,在打之前,她慢悠悠问,“打我的理由是没有让着妹妹?”有没有搞错,她已经很让着她了。

薛老爷被迫无奈,给她安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是连坐!你们三个人都是薛府的小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就算你没错,你姐妹的错,你作为大姐也要给担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哦,是连坐啊。”薛宝儿又重复了一遍,那些什么大姐二姐的玩意儿她可不想弄明白,反正既然薛老爷可以搞连坐,那她也可以搞反连坐了。

所谓的反连坐,也是薛宝儿刚刚才想出来的能量转移。能量守恒,是整个宇宙都要遵循的法则。

首先将打手心看做是一波能量,在被打的过程中,转移到旁边的薛晴儿手上,正是所谓打在宝儿身,痛在晴儿身上。薛晴儿被打一次,相当于被打了两波的能量。

三个责打的仆人站在前面,薛家三位小姐也站成一排,戒尺齐刷刷的高高举起,又狠狠的打下来。

因为王氏的特别“关照”,薛宝儿被打的力气最大,但戒尺打在她手心上,没有一丝力气,就好像被挠痒痒一样,能量都被她用凝聚力转移到薛晴儿手上了。

在整个过程中,薛宝儿的面部表情很平静,始终一声不吭,从没低下过高贵的头颅。如果王氏知道打在她手心里的力气都在自己女儿手心里,肯定要抓狂。

三人共同受罚,薛宝儿脸上云淡风轻,薛蓉儿咬牙领罚,额头上冷汗涔涔。

三人之中,唯独有薛晴儿双手肿得老高,打到第五下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涕泪连连,一边打一边哭了,“爹,娘,好痛,女儿不敢了,女儿再也不敢了,呜呜……”

她平时娇生惯养,王氏在一旁心都绞紧了,又不得发作,只得狠狠的剐薛宝儿一眼,咬碎了一口银牙,明明自己背地里已经让下人们“好好关照”大小姐,“留心照顾”三小姐了,为什么薛宝儿就那么平静的样子,也不见哭闹,也不见求饶,难道她就那么没脸没皮吗?

争执(6)

看着薛晴儿那副要生要死的模样,薛宝儿在心里默然想,哦,这就是连坐,这就是打手心,听那扑簌簌的风声,看来真的挺疼的。

待得三人全都打完了,薛宝儿和薛蓉儿都还好,唯独薛晴儿,像是脱了一层皮一样,手心高高的肿起来,差点没一块好皮。

王氏也伤心得无以复加,“老爷,你怎可这样忍心,她可是你的亲闺女啊,往后还要弹琴写字的,要是伤了手,可如何是好啊……”

看着薛晴儿手心的样子,薛老爷也悔不当初,但话已说出口就没有收回的余地了,打完后和王氏一起带着阴阳眉毛的薛晴儿回去了。

薛蓉儿默默跟在后头,想想也知道回去之后,必然在王氏手底下没有好果子吃。

果然,当天晚上,薛宝儿让春意去打听到的消息就是,王氏把薛蓉儿给软禁了,不给吃的,而自己的薛晴儿却擦了药好言宽慰着,又重新给她画了一条眉毛。

听见薛晴儿又画了一条眉毛,春意和晚秋连带林嬷嬷三人,抱在一起笑了许久,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只有薛宝儿一人面无表情,成面瘫状,她是真笑不出来,一使用脸部肌肉,抽动起来,就膈应得难受。

春意以为薛宝儿心里还不爽快,便为薛宝儿抱不平道,“大家都一起受罚的,就她一人哭哭啼啼的,我们小姐也足足打了三十遍呢,不也没见哭鼻子!”

不过挺奇怪的是,春意看见薛晴儿的手肿得高高的,而自己家小姐的手却是完好无损的呢,果然是上天保佑,夫人有灵啊,谁让那三小姐细皮嫩肉的,这不是遭罪了嘛。

薛宝儿很想纠正春意说,自己的能量都被转移到薛晴儿手上了,薛晴儿是被打了六十次,而对她来说,不要说是三十次,就是三百次,她也不会哭鼻子啊。

不过今天晚上,她倒是想要去看一看另一个姐妹:薛蓉儿。

天渐渐凉了,吃完晚饭后不久,众人便歇下了。听见春意和晚秋平和的呼吸声后,薛宝儿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在夜色中向着薛蓉儿的房间进发。

薛蓉儿彼时也还没睡着,手上太疼了,肚子又饿,她睡不着,爬起来在窗台边看星星,谁知道星星没看见,却看见披星戴月的薛宝儿。

薛蓉儿惊诧道,“大、大姐姐?”

薛宝儿也没多说话,从窗台边轻松跳进去屋子,把袖子里的药拿给了薛蓉儿。

“多谢大姐姐关怀体恤。”薛蓉儿感激道。

薛蓉儿一脸感激,拿过药膏之后自己轻轻的涂抹起来,微凉的感觉传到了肿胀处,感觉好多了。

“你为什么下午要帮我?”薛宝儿冷不丁问,在这个蓝色星球里,骤然有人站在她这边,让她有点不习惯。

“我被她欺负太多次了,我不会帮她的。”薛蓉儿说的很现实,却也是句大实话。

她捋起袖子,给薛宝儿看上面新新旧旧的痕迹,“她从来就不把我当作姐姐看,我在这里过一日,就是苦一日。爹爹也不知道这些事情,只以为她们对我极好。”

薛宝儿点点头,简明扼要说,“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以后我们就是盟友了。”

啊细细亚星的人际交往很简单,不是敌人,就是盟友。啊细细亚星人不会欺负盟友,这是军队里头铁一样的纪律。

薛宝儿在薛府里,也自动的把所有人按照这个标准来划分。很明显的,基于今天的表现,薛宝儿把薛蓉儿列入盟友的范围里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薛宝儿觉得薛蓉儿今天挺上道的,所以她决定以后都带着薛蓉儿吃香的喝辣的,有好的不忘带她一份,就这么简单。

进宫(1)

“盟……友?”薛蓉儿并不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但她知道薛宝儿应该是不会害她的。

虽然自小很少和自己这个姐姐打交道,也听闻她平素娇横跋扈,今天看见她对待薛晴儿的态度,虽然凶狠,但也只是自我保护而已,她从来没想要利用自己的力气去伤害任何人。

薛宝儿又把怀里裹着糕点的手绢拿出来,平摊开,“这些给你的,明天晚上你没得吃,我会再来。”

“你要走了吗?”薛蓉儿小心翼翼的问,“大姐姐,我弟弟薛晨,是你救的吗?”

薛蓉儿虽然不知道自己弟弟被绑走事情的始末,但是曾经听弟弟说过被绑走的当天晚上,听见过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还偷偷的趴在箱子边上,看见那人的服饰,很像是薛宝儿的样子。

薛宝儿没有回答薛蓉儿,在薛蓉儿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已经隐没在夜色中,咻一下走远了。

“大姐姐……很像世外高人呢……”薛蓉儿崇拜的看着薛宝儿的背影,喃喃道。

过了几日,薛宝儿再也没有办法过以前睡到自然醒的日子了,天还没亮她就被春意和晚秋叫起来,梳妆打扮,准备入宫伴读!

薛宝儿走出棠和院的时候,薛晴儿也被人扶了出来,薛宝儿比薛晴儿大了一岁,在最近又突飞猛进的高了许多,足足比薛晴儿高出了半个头,身量也挺拔娇俏许多。两人站在一起相比较之下,薛宝儿比薛晴儿更明眸皓齿,神采飞扬。

王氏又拉着薛晴儿说了好一番话,薛宝儿站在旁边看见薛晴儿的手还涂抹着药膏,前几天被割掉的眉毛已经用眉黛画了一个假的上去,看起来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除了当天在场的人,估计也没多少人知道她那眉毛是假货。

一大早就被拉起来,薛晴儿心里还多半不愿意,撅着嘴给王氏撒娇,回头一看,薛宝儿穿着天蓝色的裙子,一个人挺直了腰杆站在那里。

薛晴儿才想起来,今天的这个机会,是她尽了多大的努力才得来的,不,她一定不能被薛宝儿给打败!就算手心还肿胀着,就算眉毛少了一条,她也要让薛宝儿屈服在她之下!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马车,薛宝儿突然感觉到薛晴儿身上益发高涨的战斗力……虽然已经比以前多出了一个进阶,但还是很弱好吗……

马车驮着两位薛府小姐向着皇宫进发,在马车上,薛晴儿不忘临时抱佛脚,拿着书本继续在读。

出门之前,薛府上下都对她抱有极大的希望,薛老爷对她耳提面命,王氏也对她提了好多回,就是希望她能够在皇宫里面多挣得一点天家子弟的好感,和他们做好朋友。只有和他们做好朋友,薛府的未来才有大大的希望,她的未来也有大大的希望。

在薛晴儿面前,伴读就是一条康庄大道,而那个只有蛮牛力气的傻子薛宝儿,是不会懂这些的。

薛晴儿翻了一下书,看了下在马车上闭着眼睛睡觉的薛宝儿,在心里默默的鄙视又嘲笑了一会,更加大声的念起书来,“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庸,常也,中和可常行之道……”

这些都是薛老爷请的先生让她背下来的,但薛晴儿只会摇头晃脑的念,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能装着很有文采的更加大声的念起来。

谁知道脑袋还没晃荡到一半,书本已经被薛宝儿用手指提起来,咻一下扔到了外面。

进宫(2)

薛宝儿掏掏耳朵,一字一顿慢悠悠道,“你很吵。”

薛晴儿要哭出来了,那可是她的宝贝秘籍,是爹爹找了多少人才能找来的先生教给她的书本啊,而她薛宝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给扔出马车外了?

薛晴儿横眉倒竖,扭着手绢大喊,“薛宝儿,你未免欺人太甚!你……”

薛晴儿“你”了半天也你不出什么来,她最厉害的招式不过是找薛老爷和找王氏两个,如今都在马车上,简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