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海哥透过门缝观察半天，神色谨慎，“钱带来了吗？”
“带了。”中年男人臂弯中挎着布包，海哥拉他进来，“钱呢？”
男人将两摞红色钞票递给他，“两万块，你数数。”
清点数目后，海哥领男人进屋，将门锁打开。
乔南下意识要抬脚，肩膀重重一沉。
“不能进去。”她抬起脸，郁锦安眼神幽暗，满满的警告意味。
是啊，她不能进去，不能暴露。明天他们的大宗交易要进行，如果今天有变，那么之前所有的计划努力都泡汤。
可是文文…
乔南低下头，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抱着文文出来。孩子起先不明白发生什么，倒是没害怕，直到看见乔南时，突然哇一声哭出来。
“抱抱——”
文文开始挣扎，中年男人两手紧紧抱住孩子，快步往院门外走。
“海哥！”
乔南脸色发白，道：“他不能把文文带走。”
“怎么不能？”海哥沉下脸，“人家给了钱，孩子就是他的。”
“我们能给文文找个更好的买家。”
“海哥，先把文文留下吧。”
顾不上想太多，她看到哭喊的文文，一颗心愈发拧紧。
“小南。”海哥摇摇头，瞥见她泛红的眼睛，道：“说到底你还是个小姑娘，带两天孩子就有感情了？别犯傻，干我们这行不能心软！”
男人抱着孩子快要走到大门口时，文文双手一起伸向乔南，嘴里大叫道：“妈妈！妈妈！”
“捂上她的嘴！”
海哥怕孩子的哭闹声引起注意。中年男人起先不忍心，后来只好把孩子的嘴巴捂上，抱在怀里离开。
文文哭泣的小脸消失，小路上依稀还能传来闷闷的呼喊，妈妈。
乔南一口气憋在心口，呼吸困难。她抬脚要追上去，郁锦安眼疾手快扣住她的腰，把她拉入怀里。
“放开我！”
乔南情绪波动，郁锦安瞥眼看过来的海哥，把她拉进厨房里间，压入木板床上。
“海哥。”另外两个男人凑过来，神色有些怀疑。
厨房门外的窗口不大，海哥侧过脸，见到郁锦安弯下腰，分开乔南的双腿。
“看什么看！都走！”屋里画面太火辣，海哥忙赶人，生怕给自己点把火。
男人们笑嘻嘻离开，郁锦安听到渐远的脚步声，松开捂在乔南嘴上的手。
“老板，救救她——”
此刻，她被郁锦安以最亲密的姿势压在身下。她不想计较，眼含希冀的望着他。
郁锦安眯了眯眼，捏住她的下巴，冷声道：“乔南，你只是个记者，不是警察！”
乔南全身一僵。
050 见识他的冷漠
一夜未眠，乔南头疼的厉害。平时她也常常失眠，但这几天经历的事情令她身体倍感疲惫。只要闭上眼睛，眼前都是文文张开双手哭喊的画面。
乔南将脸埋入掌心，自责与痛惜压的她承受不住，来自心底深处的巨大冲击似乎要将她打垮！
窗外的天空逐渐亮起来，地平线那抹红色由最底层升起，慢慢与墨蓝色的天空交织组成一副绚烂画面，美得令人窒息。
她呆呆站在树下。
小时候总有人说，当黎明到来，便会照亮所有黑暗。长大后乔南知道这话骗人，黎明如期而至，却没有赶走这个世界的暗黑。
肩膀落下一抹温热，乔南低下头，男士外套的余温将她上半身包裹住。
郁锦安双手插兜，目光直视远方。那些人巴结他，特意给他腾出一间卧室休息，平时吃喝也都招待周到。
乔南抿起唇，拉下肩膀的外套还给他。
不想同他讲话。
朝阳上升的速度很快，乔南眼睛被光刺激的睁不开。面前伸过来男人的手掌，她眨了眨眼，只听他道：“把眼睛闭上。”
乔南推开他的手，转过身时，墙角晾晒的红色运动鞋异常醒目。
她缓缓蹲下，把小鞋子托在手中，眼眶湿润。文文被抱走时，脚上穿的是一双不合脚的鞋子。
原本打算把运动鞋刷洗干净再给孩子换上，可现在…
乔南喉间一片酸涩。
站在她身后的男人，同样也看到那双红色运动鞋。他抽出支烟夹在指间，烟前些年他就戒掉了，这几天吸烟只为打消他们的试探，但此刻他想吸一支。
“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郁锦安划开打火机，低头将烟点燃。
乔南把运动鞋搂在怀里，冷笑声：“真的无能为力？”
郁锦安明白她还在生气，没有同往日那样话锋犀利，“一会儿我们就会离开这里，完成我们的任务。”
他们的任务就是按照原计划完成交易，掌握确凿证据后通知警方，然后将收集到的资料第一时间用来报道！
当初来到这里，乔南也是这么想。可昨天亲眼看到文文被卖掉，那么可爱的小女孩就在他们眼皮底下被卖掉，真的能够无动于衷？
乔南把厨房门关上，将怀里的运动鞋放入包里。其实她应该明白，郁锦安一直都是冷漠无情的，是她天真了。
郁锦安深吸口烟，墙角水泥地面上还有一块晒鞋后留下的印记，他盯着看了半天，才慢慢移开目光。
把打火机塞回口袋时，手中带出个东西。郁锦安摊开掌心，竟然是块糖。
忽然想起那天在车里，他找乔南要两块糖哄孩子。文文只吃了一块，没想到她把剩下的一块塞到他的口袋里。
外面的糖纸皱巴巴，郁锦安撕开包装，把糖果放入口中。他不喜欢甜食，却觉得这糖很好吃。
安锦电视台高层会议室中，助理将买来的咖啡放下，“姜主播，您一会儿还要录节目，不如稍微休息一会儿？”
“对啊，熬出黑眼圈上镜不好看喽。”严主任守着电脑。
姜哲背靠沙发，又是整夜未眠。这些天他多数时间都留在电视台，期望第一时间等到任何线索。
自从大BOSS潜入犯罪集团，严主任每天都在等消息，生怕老板有任何闪失。乔南有事他能推卸责任，如果郁锦安有危险，他一百条命也不够赔！
“手机还是不通。”严主任第N次挂断电话，担忧不已。虽说郁锦安早已有吩咐，但无法掌握他的行踪，令所有人忐忑难安。
那是有危险性的犯罪团伙，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姜哲垂下脸，眼底一片黯然。小南，你还好吗？
通讯设备突然有信号传来，严主任叫道：“BOSS有消息了！”
众人一窝蜂围拢上去。
清冷的院落中，乔南低头盛粥，情绪失落。
海哥揉搓双手过来，往她身边站了站，“还在想那个孩子？”
接过乔南递来的碗筷，海哥暧昧的朝她笑笑，“不是海哥说你啊，你这么聪明的小姑娘可不能心肠太软。”
顿了下，他努起嘴巴指向对面的男人，“以后跟着郁老板好好干，凭你的本事，没准哪天混成老板娘。”
乔南强迫自己笑出声，“海哥说得对。”
“这就对了嘛。”见她上道，海哥端着饭碗坐下。他挺中意乔南，就算不卖留在身边用着也好，谁知道郁老板看上了，他只能割爱。
圆桌前只有两个人，乔南拿着筷子，许久都不动一下。
“阿嚏——”她肩膀不自觉缩起。
郁锦安放下碗，手背朝她额头伸过去，“你发烧了。”
发烧吗？乔南后知后觉摸了下，果然有些烫，难怪她一早上都觉得不舒服。
“没事。”搬着椅子往边上挪开，乔南眼睛盯着饭碗，闷声吃东西。
郁锦安瞥见她躲闪的动作，薄唇抿起。文文被卖走后，她就不冷不热，淡漠疏离。
早饭后，海哥开始频繁出入小院，他的忙碌紧张透过出一个明显的信息。那就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就要到了。
几天前，她还只是安锦电视台最底层的一名小记者。几天后，她成功潜入拐卖儿童犯罪集团收集证据。
距离完成使命只差一步，乔南应该开心才对。
作为一名记者来说，她很快就能完成工作。但作为乔南来讲，她漠然看到一桩贩卖儿童案件发生，却什么都没有做。
乔南，这还是你吗？
厨房门前，她低头坐在小板凳上，看不出表情。郁锦安盯着她沉默的侧脸，眼眸轻眯。
须臾，海哥将乔南的背包还给她，道：“这几天嘴巴都被你养刁了，等你姑姑回来，我也要让她烧鱼。”
“我姑厨艺也好。”乔南把包背上，瞥眼里屋，看守的人没撤。
男人单手插兜走过来，海哥笑着迎上去，“郁老板，我们可以走了。”
郁锦安点点头，望向乔南，“走吧。”
“哦。”乔南应声，跟在他们身后踏出这座小院。
哐当——
身后院门关上的那刻，乔南心情异常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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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再次涉险
沿着山路下来，乔南脚步很慢。她知道走出这里会有警察介入，可是她无法肯定，警察能不能找回文文。
这茫茫人海，找到一个孩子太难太难。
“哇——”
走到半路时，耳边突然飘来很远的哭声。乔南瞬间停住脚步，因为走下坡路，海哥没收住脚，正好撞到她的肩膀，“怎么？”
“没，”乔南摇头，“脚抽筋。”
她的话音落下，右手一下子被前方男人握紧。乔南想要挣扎，但海哥就在身后，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我可以自己走。”压低声音，乔南企图抽回手。
郁锦安将她拽到身边，更加用力握紧她的手，“一起走。”
“…”这种事也要勉强？
走到村口，早有一辆商务车等候。乔南不知道郁锦安何时安排的，惊讶之余又暗暗感叹他的心思缜密。
“人都齐了，郁老板过目。”
郁锦安往车里看了看，提着个黑色皮箱交给他，“你点点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乔南用藏在口袋里的手机，拍下这一幕。
“我信得过郁老板。”海哥把箱子交给手下人，笑道：“希望下次还能跟郁老板这么爽快的人合作。”
“我也希望。”郁锦安弯起唇，拿出他这几天用的银色打火机，“常用的小玩意，送给海哥留个纪念。”
“哟，这玩意可不便宜。”海哥走南闯北，非常识货。他忙不迭接过，美滋滋揣进口袋。
乔南瞥眼那个精致的打火机，默然垂下脸。买家卖家，分道扬镳。
“开车。”郁锦安上车后，立刻吩咐司机。
后座清一色坐着五个女人，乔南上车后，撕开贴在她们嘴上的封带，直言道：“你们不要怕，我们是记者。”
记者？五个女人惊恐的眼底泛起一丝希望。
看到她们喜极而泣的模样，乔南也跟着弯起唇。
车子驶入公路，她耳边反复回荡那声哭泣。
“停车！”
乔南跑下来，却被郁锦安一把拽住，“乔南，你要做什么？”
“也许文文还在村子里，”乔南黯然的双眸因为某种猜测亮起来，“我刚刚听到她的哭声！”
郁锦安沉下脸，扣住她的腰想把人带上车。乔南手脚并用的挣扎，“郁锦安，你放开我！”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郁锦安怔住。
“我一定要救她！”
乔南气急，盯着他深棕色的瞳仁，道：“你可以袖手旁观，但我不可以！”
“BOSS，这里很危险，我们要尽快离开。”司机适时过来提醒，他们还没走出这片山区，如果海哥他们发现异常，随时有可能追上。
“你真的要回去？”
“是的。”
乔南目光坚定，她背包里还带着那双红色运动鞋。
片刻后，郁锦安吩咐司机，“你开车去指定地点。”
“BOSS…”
“立刻。”
“是。”司机不敢再说，发动车子离开。
乔南惊愕，“你不用跟我一起，你还有事情要做。”
“剩下的事情有警察。”郁锦安拉起她，两人沿公路返回。
乔南脚步迟疑，郁锦安侧过脸，道：“警察一个小时后赶到，如果他们在警察赶到之前转移，我们永远都找不到文文了。”
乔南一阵无语，怎么他的安排，她事先全都不知情？他整天关在小院里，这些事到底什么时候部署的？
沿着小路回到村子里，乔南再也听不见哭声。难道听错了吗？
“我找不到声音了。”她神情沮丧的站在路中央。
前方有五条岔路，郁锦安眯了眯眼。这地方小路很多。他们茫无目的找，很可能警察赶到时还是一无所获。
恐怕那时文文早被转移。
“也许文文不在村里。”乔南眼眶发红，心底的失望越来越大。
郁锦安反复思考过，乔南的话恰好印证他的想法，“应该还在。”
“你怎么知道？”
“前天那个男人来的时候，肩上背着一个大包，里面有换洗衣服。那就说明他不是这个村子里的人。这里交通不方便，没有固定车辆通行，我们来三天，只吃过一次肉，说明往来的交通车辆三天有一趟，所以那个男人应该还留在这里。”郁锦安单手插兜，高大的身影紧贴乔南。
乔南杏目圆瞪，整个人缓不过神。他不是每天坐在院子里抽烟喝茶，等着她伺候的吗？什么时候，他竟然搜集到这么多情报？再听他的分析思路，活脱脱一个办案经验丰富的警探啊！
瞥见她那副傻呆呆的模样，郁锦安笑了笑，“海哥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思很细。大概他那天看出你对文文的态度，所以格外谨慎。孩子应该还没离开，被他安排在某处隐蔽地方。更何况，他也要等车，否则人也送不走。”
“老板！”
乔南嘴唇颤动，郁锦安挑眉盯着她，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结果半天都没下文。
“没话了？”
“呜呜呜，”乔南撇嘴，“我不知道说什么。”
她的表情真实可爱，郁锦安弯起唇，“算了，听你说句拍马屁的话太难。”
“唔。”乔南不知所措。
前方破路一直向上，郁锦安微低头，深邃眼眸落在乔南眼底，“如果我们选择再回去，那就意味着我们暴露了，你会不会害怕？”
乔南抿起唇，“老板，其实你不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