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么呕吐是深度抑郁前兆,你把她交给我,我找她好好谈谈。”望江苑客厅里,吴奈看着陆子初的背影,说了这么一句话。

陆子初没吭声,但背影却僵硬了许多。吴奈的那些话,无疑他并非无动于衷。

吴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去跟她说。”

“不用,她没病。”陆子初终于开口说话,但那样的话音似乎之前就录好了音,平淡漠然。

吴奈皱了眉,沉声道:“子初,你应该明白,她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康复。”

陆子初看着吴奈,目光慑人,“这话你不能说,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说。”

“你这不是在爱她,纵容不是爱。”吴奈悲悯的看着老友:“子初,你也病了。”

陆子初沉默,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很平静:“我接受过心理治疗,我知道过往暴露在别人面前会有多痛苦,不要对她那么残忍,你不知道我在西雅图看到她的时候,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没有朋友,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无法站在阳光底下,她跟家人对话偶尔会结巴,她独处太久,把所有的话都藏在了心里…吴奈,你试着想一想那种画面,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流泪。”

陆子初眼睛里有酸涩涌上来,仿佛乌云积蓄的水汽。

室内有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陆子初从未跟吴奈提过西雅图重逢阿笙是怎样一种情形,这还是吴奈第一次听他诉说。

“子初,你不能安排她的人生,她还有爱她的家人…”

“除了我,还有谁尊重过她?家人?如果她被家人尊重,怎么舍得把她关在阁楼里?”陆子初抬眼看他,语气轻微,目光里却全是冷漠:“06年她在律师界崭露头角,办理刑事案过程中,有人往君尚寄来了威胁信,我担心她出事,又不敢让她知道,寸步不离的守着她,每天车接车送,因为我无法接受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一年她20岁。27岁的阿笙是什么样子的?西雅图多雨,阁楼里有一股霉气,老旧衣柜上有着一排排牙齿印;她回到T市的第一晚,偷偷把灯打开,不敢躺在床上睡觉,她想靠近我,却害怕拖累我;我站的越高,她就越自卑,所以她不敢有***,就连跟我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的。我怎么不知道她生病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生理,她早已被时间给掏空了,所以…你让我怎么忍心把她交给你,让你继续掏空她?”

吴奈垂了眸,有些话语轰然倒塌,哀怨作响,良久后偏头看着窗外,他救不了陆子初,如同他救不了他自己。

溺爱,她为什么不能爱他

更新时间:2014-8-3 17:59:50 本章字数:3916

这天晚上,阿笙趴在床头干呕,颜色暗沉的胆汁,里面隐约可见血丝。

陆子初的脸忽然一下子就白了,没有任何颜色,连思维也停滞了。

吴奈把陆子初请了出去,“我帮她检查一下,你先出去。”

陆子初不在状态之内,被吴奈推到了卧室外,额头抵在房门上,呢喃着阿笙的名字,眼眶湿润,不知道是在说给房间里的吴奈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瑚。

他说:“我爱她。”

陆家客厅,陆子初和韩淑慧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吵。

陆子初站在客厅一角,眼眸如同一方深渊,只是看着韩淑慧,良久才道:“我说了,不是她非我不可,是我没有她不行。你看不出她有多努力想要活下去吗?明明很痛苦,可还是选择了微笑,面对这样一个她,你怎么忍心拿话伤害她?铄”

“她已经嫁给了别人,怎么能继续爱着你?”韩淑慧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大晚上儿子回来,谁能想到竟是兴师问罪。

“为什么不能爱上我?”陆子初的眼神闪过一抹阴郁,“七年了,望江苑里面的摆设从未改变过,你去看看鞋柜,她的鞋都还好好的摆在那里,我不敢回望江苑,却会让佣人隔三差五过来清洗晾晒,防止有霉味。你知道这些年我以阿笙的名义为她的母校捐了多少钱吗?纵使她消失了,我也要让她成为母校的骄傲。因为她是顾笙,我可以善待她在乎的所有人。那个叫陶然的,2010年初秋,陶然父亲开的工厂里出了一起安全事故,你知道我是怎么连夜赶回国帮他收拾烂摊子的吗?纵使她母亲那样对待我,我也舍不得迁怒她,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的,我都做了。不舍得给她压力,她难过时给她拥抱,我处处把她放在心尖上,她为什么就不能爱上这样一个我?”

那样平淡的逼问让韩淑慧喉咙发紧,话语迸出时,嗓子发痛:“你太高估你的爱了。她早已不是曾经的顾笙,你和她相处一年两年没关系,但时间久了,你会厌倦照顾她。有过疯史的人,哪能那么轻易就恢复正常,会有一定的潜伏期,顾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犯病,认不出你是谁。你要小心翼翼伺候她所有的坏情绪,不管她闯了什么祸,你都要帮她善后,长此以往你只会因为她变得心力交瘁。”

陆子初眼中一时间掠过无数情绪,夹杂着寒冰似的冷漠:“妈,能不能收起你的苛刻,如果顾笙是你女儿,你忍心一再拿话刺伤她吗?她是一个渴望家庭温暖的人,但她的家人却不要她,西雅图满墙的照片中没有她的身影,这才是最让她痛心的。她在最绝望,最脆弱的心境下没有人来安慰她,没有人给她温暖,最该爱她的人,却把她当做了疯子,你知道她有多痛吗?你们有谁试着去懂她?去站在她的立场上去想问题。”

陆子初的话字字击在韩淑慧心头,对她而言,和陆子初对话,就想是在打一场毫无胜算的仗。

那么愤愤不平,那么割舍不下,无非是因为他是她儿子,做父母的,谁不想让子女活的更轻松一些。

她知道她对顾笙苛刻,但那样的苛刻在家人面前,无疑不具备任何力量。

陆昌平起夜,站在客厅一角,拿着水杯眸子沉沉的看着母子两人,抿着唇。他并不知道韩淑慧找顾笙一事,但听了一会儿,多少听出了端倪。

韩淑慧在商界游走那么久,若是言语刻薄一点也不输给任何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奈何儿子不领情,心中难免是有怨愤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你懂她,所以你默认她的病态,不计较她是否结了婚?不管当初她是怎样迫不得已嫁给了韩愈,现如今她是韩愈妻子是事实,而你陆子初又算什么呢?旧爱?密恋?你这样***别人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自以为是在爱她,但把她害到如今这步田地的人不是别人,是你…”

“淑惠——”陆昌平终于出面按住了韩淑慧的肩,这话说得太伤人了,无疑也刺伤了陆子初。

陆子初的眼里有东西瞬间破碎,灯光照在他的眼睛里,倒像是被扎满了透明的玻璃渣子,他觉得痛,但那样的痛却被母亲毫无重量的提起,这让他原本已经麻痹的痛觉神经再次变得敏锐起来。

他自嘲的笑笑:“你说得对,是我害了阿笙。我太紧张她,太想保护她,所以存了自私的坏心思,把她关在陆子初的天地里,对她纵容溺爱,生活上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出了事情尽可能的帮她善后,我太怕失去她,所以才会加倍对她好,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一个我,我和她的感情世界里容不下任何人。我以为只要我们爱的深,谁也不能把我们从彼此身边抢走。因为我爱她,所以我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残缺。但我的爱却把她逼疯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那么痛苦的活着。我看到那样一个她,我不痛心吗?有多少次我想当着她的面,什么也不管,就那么抱着她嚎啕大哭,但我不能…我太怕吓坏她了,她的痛苦不叫痛苦,但在她的眼里,我的痛苦会被她加大好几倍。我早就知道我是一个卑鄙的人,比韩愈还要恶劣上千倍,但是妈…”

陆子初嘴角扬起一抹笑,却让人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凉意。

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态度但凡恶劣一些,都不至于让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回国之后,她那么戒慎恐惧,努力尝试着跟我重新开始,你以为是因为她自己吗?她心里对爱情哪里还有什么期待?她放不下的只是我而已。她没有道德廉耻吗?她不知道在有丈夫的情况下不能与我太过亲近吗?她什么都知道。我出车祸,她绝望迷茫,她就那么无计可施的看着我,她说只要我好好活下去,她不会再缠着我…她要有多无助,才能说出这番话?和我在一起,她没享受过心安理得,她如果自私,明知我中了魔,她就应该死死的抓住我不松手,你说什么,她都可以一笑置之,不会因为顾虑我的感受,被我的亲人伤害。”

韩淑慧移开眸子,觉得一双眼睛酸涩的很,是因为陆子初的话,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陆子初收敛了冷漠,语气舒缓平和:“你们是我父母,是公众眼中的慈善家,你们关爱弱势儿童,关爱残疾人,面对被病痛折磨的患者,你们会流泪,会觉得心痛,媒体说你们心存仁慈,可这样的仁慈,为什么就不能偶尔施舍给阿笙?她是我喜欢的人,你们爱我的同时,是不是能做到少许的爱屋及乌?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原以为我可以和她就这么手牵着手一直走下去,但她病了,你看似为我着想的话语全都变成了她的伤。”

韩淑慧眼眶生疼,她不承认冒出来的水汽是眼泪,耳边响起陆子初的声音:“09年,爸爸甲亢半身麻痹送医急救,你吓得接连三天没敢合眼,不仅仅是因为夫妻情深,是因为你深深的眷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阿笙回国后,她的舍友和朋友们通过各种途径想要和她见面,我想让她走出去,但又害怕别人会伤害她;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却又担心她会恐惧不安;她不见了,我会发疯一样去找她;她差点出车祸,命悬一线,我只能发出一道声音,那就是她的名字。我不是没有理智的去爱她,是太明白,七年对我来说已经是最煎熬的时间段,我没勇气再经历一次七年。将心比心,我有多矛盾,你们真的感觉不出来吗?如果你们懂,怎么能劝我离开她,言语施压阿笙,让她放开我的手?”

陆子初面容原是清俊异常,但他今天晚上却气色很差,话语就算说的再如何平静,也带着几分咄咄指责。

韩淑慧没表情的笑了,眸子水雾弥漫:“人这一辈子会爱上很多人,你又怎么能保证她是你的最爱呢?”

“你错了,她不是我的最爱,而是只爱。”

“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你会毁了整个陆氏。”这话是陆昌平说的,对他的孤注一掷和不管不顾,多少有些失望。

陆子初扯了扯唇:“那好,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陆氏负责人,顾笙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不给陆氏添黑。”

闻言,陆昌平和韩淑慧呼吸一紧,客厅悄无声息,静的骇人。

天涯咫尺,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

更新时间:2014-8-4 12:17:06 本章字数:4873

人活一世,注定被现实所苦。

生活中每个人都不是善茬,就算是最脆软的人也会拥有强大的破坏力,当今社会没有所谓的弱者。

坐车回望江苑,陆子初开始明白,现实总会与愿望背道而驰,预期中的美好暴露在阳光下,偶尔会像泡沫一样不真实,缤纷但易碎。

陈煜一路沉默,他在陆家诡异的氛围中预感到了什么,很难有人能够完全拥有陆子初的内心世界,或是在他的灵魂里自成一局。

多少年了,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女人,每个人为了得到他的目光,都会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却注定得不到他的心。

他把他的心给了另外一个人。那么多条路他不走,偏偏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因为唯有这条路才能让他看到希望铄。

车里,陈煜忽然开口问道:“陆先生,您觉得陆氏目前大盘走势还算正常吗?”

陆子初眸色一闪,大概没想到陈煜会忽然说起这个,但还是应了一声:“正常。”

陈煜紧接着又问道:“如果意外出现行情结束的迹象,陆氏该怎么做?”

“控仓避险,不过行情结束的概率很低。”后座没有开灯,陆子初整个人隐身在朦胧的光影里,如梦似幻。

沉默了片刻,陈煜看着后车镜:“周三鑫耀大盘冲高回落,从高点到收盘,回落点较多,您怎么看?”

“典型诱多下杀,杀伤力大才能振出浮动筹码,鑫耀这次洗盘手法凶狠,主力已经浮出水面了,大盘短线突破那么多均线,出现一次大力度洗盘很正常。”说到这里,陆子初语速缓慢下来:“下周走势,陆氏最好根据每日收盘做好应变准备。”

陈煜抿唇,过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陆先生,您是一个操盘高手,在商界游走那么多年,早已和陆氏经营理念融为一体,说离开陆氏是气话,您心里很清楚,对于陆氏,您根本就放不下。”

陆子初望着窗外,陈煜跟随他多年,拐着弯劝他留在陆氏,他是知道的。

月色打在陆子初冷峻的脸庞上,柔和了之前的冷硬,他说:“07年,我应该跟她一起去美国,于是一别多年,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错过了温柔对待她的机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从前是天涯,现在是咫尺,我不想再错过。”

他的声音百转千折,出口后在车内久久萦绕不散。

陈煜握着方向盘,手指微不可见的紧了紧,他终于意识到,陆子初是认真的。

回到望江苑,阿笙之前吃的药里有安眠成份,睡的很熟,陆子初俯身贴上她的唇,把她搂在怀里,声息很轻:“阿笙,我带你私奔,好不好?”

寒冷的夜,他把大衣盖在阿笙身上,抱着熟睡的她下楼,吴奈站在客厅里,突然从身后抓住了陆子初的手。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经历过太多喜怒哀乐,眼神对视多是无谓坦然,但从不曾像如今这般暮霭深沉。

陆子初站着没动,只静静的看着吴奈:“我欠她一场旅行,在她还好好的时候,我想多带她出去走走,只有我们两个人。”

吴奈心里揪着疼,手慢慢的松开,然后无力的垂落在身旁。

陆子初走了几步,脚步微顿,没有回头看吴奈,但却轻声道:“代我谢谢唐汐,绯闻的事她肯主动出面帮我,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她怕是不会接我电话,况且…”吴奈自嘲的笑了笑:“她现在爱的那个人是她丈夫。”

“六月份,你晚上急性胃穿孔被佣人送到医院,唐汐坐在病床前守了你大半夜…”

吴奈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再动,眼里窜起了薄薄的雾气,原来那夜不是幻觉,她是真的来了。

T市到了夜晚,变成了一座不夜城。

这天晚上,似乎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夜不能眠。

程家。

唐汐在半梦半醒间,察觉熟悉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腰身,她伸手按住,语气中有着疲惫:“程岩,改天吧!我今天累了。”

那双手停了下来,程岩看着唐汐的背影,沉默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娶你,一开始是为了唐家家业。”

“嗯。”当初嫁他,各取所需,纵使是夫妻,有些话也无需说的这么明白。

程岩凝声道:“后来是真的把你当妻子,想好好待你。”

“…嗯。”唐汐仍然背对着他,轻轻说了一句:“睡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程岩心一紧,不再说话,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吴奈的车停在程家别墅外直到天亮,车里的人因为吸烟太急,呛的眼泪直流。

陆家。

陆昌平和韩淑慧坐在床上,均是无语。

良久后,韩淑慧说:“他明天一定会回公司的,陆氏几万人指望他活下去,他不会那么不负责任的。”

陆昌平拍了拍她的手背,摇头道:“你还是不太了解你儿子,他这次是认真的。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那孩子现在病了,有什么事,什么话不要当面找她谈…”

陆昌平倒也没有斥责韩淑慧,但韩淑慧多少有些委屈:“你也认为我对顾笙太苛刻了?”

陆昌平叹了一口气,搂着她的肩道:“换成任何一对父母,都难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精神不太好的人在一起,更何况那个孩子还和韩愈结了婚。你的焦躁不安,我都懂。子初的孤注一掷,我也懂。我找子初谈话,他的话语让我感到难过,这几日我一直都在想,如果顾笙不够好,当初我也不会纵容她和子初来往。你也不会放手让他们在一起。我们一直都在说顾笙变了,子初变了,这个时代变了,其实他们都没变,一直在改变的是我们。我们越老就越害怕,害怕晚年陆家蒙羞,害怕世俗流言。”陆昌平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阿慧,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接受一个事实,想让子初放弃顾笙,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我们强行拆散他们,陪葬的将是子初一辈子的快乐,还有可能会失去这个儿子。我们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床头灯光线柔和,韩淑慧的声音幽幽传来:“等有一天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会明白当父母的究竟有多难。”

这天晚上,欧阳浨前去公司,在韩愈办公室内收到了一份来自美国的传真:离婚起诉书副本。

站在落地窗前,俯览T市夜景,给韩愈打电话,关机。

不知为何,有一种酸涩感从胸口掠起。

在顾笙混沌的岁月里,她确实和韩愈悲喜与共过,可悲的是,那些难以割舍的过往是韩愈自己一个人的,因为他清醒的牵着她的手走过了五年,他知道那些岁月都是怎么从指缝间溜走的。

在这段婚姻里,韩愈能够记起婚后的每一天,所以执拗不肯放手;顾笙记不起,所以可以无情。

半个月期限,韩愈要亲自去趟美国,有些事情是瞒不了的。

韩家。

“录像带是谁寄过来的?”韩愈站在花园里,寒风呼啸,眉眼冷厉。

任洋先前给他打电话,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他猜测是跟录像带有关,所以才会站在花园里等候任洋,见他拿着资料逆风走过来,心知没有猜错。

“顾清欢的助理,展鹏。”任洋说着,把展鹏的资料递给了韩愈,拧眉问他:“需要安排个时间,约他出来和您见一面吗?”

“明天推开所有行程,时间地点你定,到时候发到我手机上。”韩愈攥紧文件,进了屋,背影透着说不住的锐意。

顾城倚在床头给顾流沙讲睡前故事时,收到了一条短信,是陆子初发来的。

“我带阿笙外出走走,你和简最近住在心宿路怕是不方便,陈煜稍后会去找你们,安排地方入住。”

顾城给陆子初打电话,却是再也打不通了。

高架桥上,窗外是万家灯火,陆子初发完短信,关了机,抱紧了躺在他怀里熟睡的人,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从这一刻起,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不去想天长地久,不去想白头偕老,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度过每一天,现在就是他们最美好的时光。

火车,开在枝桠上的花朵

更新时间:2014-8-4 17:41:41 本章字数:4758

发现自己在火车上,这让阿笙很惊讶。晚上九点左右,她在望江苑入睡;凌晨两点,却在不知不觉间告别了T市,在软卧下铺睁开了眼睛。

车厢内一片昏暗,沿途灯光照射进来,阿笙一度以为犹在梦中。

直到轰隆隆的声音传进耳中,阿笙才开始消化这个事实,她的确是在火车上瑚。

车厢里有人压抑咳嗽着,阿笙动了动身体,腰间手臂紧了紧,阿笙望去,这才看到陆子初靠在床头睡着了,鼻息很轻,却因为姿势不对或是睡眠环境不好,睡的并不安稳。

心里竟是松了一口气,陌生的环境,不知航程目的地,所幸身边还有一个他。有他在,她是心安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他,阿笙抬手欲摸他的头发,却又担心会吵醒他,只能躺在他的怀里不敢乱动。

窗外灯光昏黄,也不知道途径哪座城市,隐约可见迷离的雨丝,缠绵的像是那些随时都可以消散的红尘往事。

同样的天,摆在不同的城市里,气候却变幻无常。

隆冬,夜晚寒凉,阿笙移开陆子初的手臂,他是真的困了,平时那么敏感的一个人,在这个时候却难得松懈下来,警觉度较之往日大打折扣铄。

阿笙坐在床沿,把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她是一个对黑夜异常敏感的人,有人在看她,她是知道的。

视线来自对面下铺,那是一个老太太,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见阿笙抬眸看她,温和的笑了笑。

阿笙不期然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韩老太太。

人到迟暮之年,很多时候都会变得很沉默,痴痴的看着身边的人和事,对于当下度过的时光,痴迷流连。

咳嗽声就是老太太发出来的,年迈,苍老,是个善良的人,因为担心会吵醒其他乘客,咳嗽的时候会提起被子掩住口鼻,压抑的咳嗽着,咳得阿笙呼吸缓缓。

老太太大概嗓子发痒,忍久了,难免眼眶红红的,满是皱纹的手指探向了一旁的桌案,上面摆着一只茶杯,不过已经空了。

阿笙起身的时候没有站稳,长时空腹,多少有些没力气,她扶着桌案,稳了稳神,这才拿起杯子,对要坐起身接水喝的老太太轻声说道:“奶奶,我帮您。”

这种季节不似夏天,狭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鼾声和呼吸声交错,嘈杂,但很有生活气息,再过不久就是春运了,到了那时候,只怕要真的车载满员了。

接了水,回到车厢,阿笙先把水杯放在了桌上,弯腰扶老太太坐起身,拿了枕头垫在她身后,坐在她的床沿,轻轻吹着热水。

老太太看着身旁的陌路女孩,在她眼里无疑阿笙是个好孩子,美好温暖。一头海藻般的长发因为刚起床凌乱的披散在胸前和肩上,颜色太黑,所以缱绻中似乎又带着大海一般的潮湿,就是肤色太白了。

老太太看了,对这个体贴懂事的晚辈是心存怜爱的。

“奶奶。”仍是温淡的语调,没有过多的话语,阿笙把水杯送到老太太嘴边。

老太太不好意思,道了声谢,又说自己来,那水喝在嘴里,滋润着老太太发痒的嗓子,有一种沁人心扉的暖,半杯水喝完,水份似乎全都蒸发到了眼睛里。

阿笙扶老太太躺下,转身时对上了一双漆黑深幽的眸,笑着走近,在外人看来也不知道何时修来的默契:陆子初伸手的刹那间,阿笙并没有看,但却伸手精准的握住了他。

微弱的光线投射在阿笙的睫毛上,落下柔和的阴影,陆子初坐起身的时候,把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连人带被搂着她:“做好事,是不是应该给你奖励?”

她坐在床沿,笑容仍是浅浅的,很多事只是出于本能,看到老人心里总归是温暖的,沧桑藏匿在皱纹里,因为生活给予了厚重,所以眼神才会那么慈悲平和。

他亲吻她的脸,笑叹:“你要收买陆子初的心,真的很容易。”

属于情人间的私密情绪,被老太太尽收眼底,会心的笑了。闭眼入睡的时候,她在想:真是一对漂亮的孩子。

阿笙没有问陆子初,他们这是要去哪儿?她接连两天情绪不太好,吃东西又吐,很明显他是在担心她。

雨丝打在窗户上,像是错综复杂的蜘蛛网,阿笙靠在他怀里,静静的看着窗外,那里是一片冬日萧索之景。

陆子初问她:“是不是想起了顾老太太?”

阿笙唇角有了笑意,早说过,他是最了解她的人。

“其实我和爷爷奶奶很难正儿八经的说上一回话。上学的时候,每次回到家,除了写作业,只能在饭桌上浅聊几句。星期天想深谈,但没说两句,就会被奶奶挥手赶走,让我不要偷懒,赶紧回房间写作业。”听了几秒,阿笙继续道:“我一直以为我和我奶奶还可以拥有很多回忆,比如04年夏天回到老家,我可以陪她坐在沙发上看看年代历史剧,听她发牢***,就算不说话,陪她煮茶躺在藤椅上发发呆也是挺好的。”

谁又能想到,偏偏就是04年夏天,奶奶去了。

下巴支在她的肩上,陆子初眸子里沾染了微光:“那天你哭的很伤心。”

阿笙微愣,转眸看他:“你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