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约定也不作数了罢。

·

这天的夜晚被无限拉长,待宴夏写完最后一页书信,那外面的焰火声响还未散去,她于是披衣起身,来到窗前。

新弟子们才刚拜师学艺,画出来的符咒十分普通,那些焰火就像是一簇火苗冲上夜空,到达顶端之际冒出了一束小小的火花,便又谢落于夜色之间。宴夏看得有趣,却禁不住笑了起来。

只是那焰火开落一瞬,难免寂寥。

宴夏眸底的笑意渐渐敛去,支在窗沿的手微微用力,终于松开。然后她转身来到书架前,匆匆将四象图给展开拿了出来。

四象图被宴夏的动作吓了一跳,画像上的人左右看看,茫然问道:“你找我?”自从宴夏开始忙重建五道的事情,已有许久没和四象图说话,四象图这般问话难免显出了几分不确定来。

宴夏犹豫之后终于点头,轻声道:“你能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什么地方?”四象图慢悠悠问。

宴夏道:“霜城。”

·

中秋这夜的最后,宴夏到底还是来到了霜城之中。

夜晚已经沉得很深了,原本喧哗的街市也早已重归于安静,宴夏走在霜城的街头,自街道两旁燃尽的灯火还能够看到不久之前热闹的痕迹。她一个人行在已经不剩几人的街道中央,心里面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得毫无意义。

三个月中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约她的人已经不会来了,她也本不该盼些什么。

只是心中依然藏有万般不甘,不敢诉于人前,也不敢叫人知道,她只能独自在这角落之中,再做一回那南河镇里的小姑娘。

自无人的街头漫无目的往另一处街角行去,宴夏感觉到夜风的寒凉,她拢了拢衣衫,打算结束这荒谬的霜城之行。

转过街角,身侧骤明,灯火的颜色晃入眼底,宴夏微微一怔,这才发觉就在那处街角不知名的大树旁,竟还点着无数灯火。灯火璀璨,华然耀目。各式花灯般突然撞入宴夏眼帘之中,那些火光便如同杳杳星河,无端淌入心底深处。

宴夏顿下脚步,怔然看着花灯,耳畔突然回响起明倾如常温然的声音。

他说霜城的灯节热闹非凡,十分有趣。

他说你若想去,我便带你去。

那些话犹在耳畔,仿若昨日。

宴夏很快便已收敛起心神,然后她往前几步,看到了正在旁边收拾灯笼打算离开的摊贩。

“这是你的灯吗?”宴夏唤住那人,小声问道。

摊贩回头过来,摆摆手道:“不是不是,这是别人买的。”

宴夏本欲将其买下,听见摊贩这话又只得作罢。

不过那人像是一个人呆坐久了,见宴夏搭话,便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他一面收拾东西一面道:“三个月前就有一位公子将这些灯买下来了,要我今日将它们摆在这送给一位姑娘看。”

“三个月?”宴夏听着这个巧合的时间,不禁喃喃念道。

那人又无奈道:“是啊,听说那姑娘没逛过灯会,那位公子虽然不说,不过我猜他八成是想给那姑娘一个惊喜,不过今日我等了一晚,那公子也没来,那姑娘也没来。”

宴夏觉得眼前的火光有些熏人,她看遍四周花灯,渐渐沉默下来。

摊贩耸了耸肩,来到树旁那处,一手搭在拴着花灯的红绳上道:“左右都没人来了,既然姑娘你在,不如就给姑娘你看好了。”

宴夏不解其意,正欲询问,却见那摊贩手上用力,已经拉开了红绳。

红绳散落,飘然坠地,而也在同时,四周绑在灯上的绳线失了约束,一齐散落开来。几乎是一瞬之间,街角处璀璨的华灯自空中摇荡起来。街角的景瞬时鲜亮起来,晕着暖色的灯扑簌着芯蕊的点点火光,渐渐往天际升去。灯火如萤,萤光如梦,梦景纷然,纷然入心。

幽幽长夜,夜色如水,静默之间,耳畔传来摊贩不解的声音道:“姑娘,你怎么、怎么哭了?”

宴夏无知觉的抬手,指尖轻拭泪痕,声音喑哑,语带眷念:“没有……我只是觉得,太喜欢了。”

太喜欢了。

第50章

春风料峭, 春雨初停,忻城的雨雾犹未散去, 一轮浅阳已挂上天际。

宫间赶到忻城青羽剑宗的时候,不少人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青羽剑宗是一处小宗派, 不在三门七派之中,也没有多大的能耐,弟子统共也就数十人, 待在这忻城里面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次之所以会有多人来此,却是因为此处出了些让人料想不到的事情。

踏入剑宗大门,看到面前五六个愁眉苦脸的人,宫间将手中折扇合拢, 轻挑眉梢, 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打破了众人的沉默,见得货真价实的宫间来到此处,愁眉苦脸的人们开始七嘴八舌的向对方诉起了苦水。

“宫先生, 这件事情真的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南宫院主是怎么消失的, 我们也很担心哪。”

“宫先生,南宫院主的消息还没有查到,不过我想再过几日就有消息了。”

“不要再说了,南宫院主原本在寿城办事,最后怎么到了这里又失去了联络,你们难道连一点解释都没有吗?”

“青羽剑宗根本就是想……”

“宫先生, 宗主她……”

无数声音在耳边响着,宫间脸上的笑意依旧,但却实在无法再听下去,他缓缓抬手,语气平和,温和有礼的模样就像是一名登门拜访的客人。人们看着他的动作,不禁收回了话声,只是安静等待着对方的开口。

近十年来,五道重出,不过短短的时间,便树立了与天罡盟一般的威信。

而人们都知道,五道重新崛起,其中功劳最大的,除了五道的宗主宴夏,便是眼前这位宫先生。

宫间并非五道任何一门宗派弟子,也不会五道的修行法门,但他却的确是五道中人,他在五道只听从一个人的命令,便是五道宗主宴夏。可以说他是与五道宗主走得最近的人,也是五道宗主最信任的人,人们不见他究竟有多高的修为,但却只见他时时伴在宴夏旁边,像个管事一般将五道所有的问题整合处理交由宗主决断。

所以说得了宫间的信任,几乎便已经得了五道宗主一半的信任,是以见到宫间到来,众人自是要抢着开口。

宫间打断了众人的话,先是将周围的人看了一圈,这才终于指向接自己进来的那名五道弟子,无奈道:“你来说。”

那名弟子立即应道:“宫先生,南宫院主失踪了。”

宫间问道:“我记得南宫院主本是去南方调查魔门踪迹,为何会在这里失踪?”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但两个月之前我们接到南宫院主书信,其中他便写到了自己这趟青羽剑宗之行。”那弟子接着又道,“只是不知为何,到了这里之后,南宫院主就再没传来过消息。”

明白这弟子所知晓的情况不多,宫间很快便又将视线落在了另一方的老者身上,他对那人恭恭敬敬施了个礼,这才又道:“邱掌门,不知可否将南宫院主来此的情形详说一二?”

那老者正是这青羽剑宗的掌门,他连连点头,很快将之前发生的事情道了出来:“南宫院主来的时候说是我们青羽剑宗里面有一样东西,恐怕是会成为魔门的目标,他来是为提点我们,并要我们将那东西好好收起来,但……”

“但?”宫间察觉出了邱掌门话中的犹豫。

邱掌门摊手道:“南宫院主口中所说的宝贝是我们剑宗先代掌门留下的长明石,长明石是祖师爷所传的宝剑剑鞘上的石头,后来出了许多事宝剑毁了,只剩石头还留着,那石头便成了我们青羽剑宗的至宝代代相传,直到前阵子……”

“前阵子?”宫间笑意不减,心中却觉得邱掌门这种故弄玄虚的说话方式实在太浪费时间。

邱掌门摇头叹道:“四年前,长明石被人盗走了,从此以后我们再没有查到那宝石的消息。”

说完此事,邱掌门接着道:“我们将这事也告诉了南宫院主,南宫院主便去当初那宝石失窃的地方调查一番,回来之后没多久就不见了,我等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

“那地方在哪里?”宫间继续问。

邱掌门道:“四年前我们经过靖城荒漠,忽遇黄沙席卷,等沙尘褪后,长明石就消失了。”

宫间听得“靖城”二字,面上笑意终于微敛,随之彻底消失下来。

邱掌门等人察觉了异样,连忙问道:“怎么了?”

宫间仰头看着天色,盯着远空的云层,终于缓缓道:“靖城不是个好地方啊。”

在场众人多是不解,唯有宫间十分清楚,靖城往西,那座荒漠之下,埋着的是一处被人遗忘许久的所在——魔门地宫。

那里正是两百多年前,魔门旧址的位置。

神楼院之主为调查魔门而来,调查到靖城便失去了踪迹,若说他的消失与魔门无关,怎么都说不过去。宫间心中主意已定,当即道:“准备一下,我们去靖城看看。”

听见宫间这话,自方才起便多次想要说话,却被其他众人抢先的另一名五道弟子终于开口道:“宫先生,宗主传令,说是要先生先回沧南山,这里的事便不需管了。”

原本打算要动身的宫间听到这话,禁不住顿下脚步,回头往那人看去,蹙眉道:“宗主真的这样说?”

“是的。”

宫间心中疑惑,静思片刻又道:“宗主人呢?”

那人立即应道:“宗主两天之前便已经到了青羽剑宗,问了与先生一样的话,如今……如今恐怕已经到靖城了。”

宫间:“……”

他有些失笑,又有些无奈,他就这么盯了那人片刻,终于重又展开了手中的折扇,随手扇了扇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里的事情就交给宗主来解决吧,我们先回沧南山。”

先前那名五道弟子听到宫间的话,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回想起宗主离开时候的吩咐,这才连忙跟上宫间道:“是!”

然而话音落下,宫间却又叫住那人道:“宗主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那人立即又道:“有的,宗主说她这次走得匆忙,还有十来卷卷宗未看,数十封书信未回,等宫先生回去,正好帮她一并处理了。”

“……”宫间惯常的笑意难得的僵了下来,突然有点想把自己刚才的问话吞回肚子里。

然而到底还有要事要办,宫间与青羽剑宗之人又寒暄几句,这便打算离开此地,他一面往前而行一面问身旁的另一名弟子道:“魔门那边可有动静?”

这十年来魔君复活,魔门重现,人们本以为接下来的便是一场如同两百年前一般的恶战,然而古怪的是,他们所预料到的情景并没有发生。魔门重出之后,始终没有其他的动静,魔君也闭关不出,再没有出现过。有人认为是魔君的力量还未恢复,有人认为是魔门有着更可怕的计划,但不论如何,所有人都不敢放下心来。

人们已经习惯了魔门的安静,所以宫间也只是习惯性的问出这样一句话来,本以为自己得到的会是与往日相同的答案,但这次,身后却传来了那弟子苦笑的声音:“宫先生,听说两个月之前……魔君出关了。”

宫间挥扇的动作霎时一僵,骤然回身望来,眸光黑沉无比复杂。

·

靖城。

城外的黄沙随风入城,遮蔽了漫天视野,靖城中的人们早已习惯了大漠黄沙,行走街市皆戴着头巾遮面。

人群当中,唯有一个人是异类。

那是一名姑娘。

她着一袭与此间人们截然不同的浅色衣裙,裙摆随风而动,轻盈而优雅,便在轻纱衬映之下,袖间露出半截皓腕,腕间戴着一枚银镯,镯上精致的纹路于阳光间闪烁光色,隐隐是一种形似鸟儿的古怪图纹。

那是一名看来十分年轻的姑娘,她的衣着于此间显得格格不入,但观她容貌,人们却又觉得她本就该与此间格格不入。她有一双清澈若盛满月色的眼睛,她生得很美,但却又不仅仅是美。她行在街头,不时看着周围的事物流露出一种兴味盎然的好奇,那种神态就像是月华初绽时洒落于水面的点点荧光,叫人不忍心惊动半分。在靖城行人们眼中,她身上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叫人禁不住想要靠近。

但她的脚步很快,或者说算得上很急,她一路穿过人群,风沙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半分痕迹,她便这样往前走着,渐渐到了城门处。她抬眸往城门望去,城门洞开,外面是一望无际的沙海。她眼中像是点了一层朦胧的星芒,笑意缓缓浮现,接着往前而去。

“喂!”空旷街道上,有一道声音突兀响起,唤住了正欲出城的人。

那姑娘停下脚步,循着声音见到了出声的人。

唤住她的是正在墙角处堆着沙的男孩儿,那男孩不过十来岁模样,手里还拿着小铲子,此时正皱眉看着姑娘,大声道:“再往那边走就是炎丘了,听说那边有会吃人的妖兽,你别再过去了!”

“炎丘?”那姑娘眨眼笑了笑,很快满意的道,“看来是没找错地方了。”说完这话,她不顾小孩儿的警告,接着往那个方向而去。

“喂!妖兽会吃了你的!”男孩有些着急了,忍不住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站了起来。

这话显然没让那姑娘感觉到丝毫惧意,她笑着向那男孩儿道了一声安心,脚步不停,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风沙之间。

第51章

“魔君出关的消息,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因有阵法在身,回到沧南山并未花上太多时间, 等一路回到平日宴夏处理五道诸事的那处屋中,宫间终于理清思路, 开始询问身后之人。

那人很快应道:“就在不久之前。”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宫间虽未怪罪,却仍忍不住小声抱怨。

那名弟子显得有些为难:“昨日先生一路赶着往青羽剑宗,我曾几度想说都没能插得上嘴。”

所以怪我了?

宫间摸了摸鼻子, 心里面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他指尖掠过桌案上被那位五道宗主故意留下来的一堆信件, 终于认命的叹了一口气,将这一页揭过,随之追问道:“消息是谁带回来的?”

“是南宫院主失踪之前派人送回来的信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耽搁了, 直到不久之前才到。”

这一回宫间的神情终于凝固了下来, 他本已经来到桌案前打算坐下,这时候听见这话却又禁不住踱步到了窗边,他一手习惯性的抚着手中折扇, 目光穿过窗口投射至遥远的山外,口中无奈道:“这下怕是糟了。”

“宫先生?”跟在后面的那名五道弟子没有明白宫间的担忧。

宫间也没指望他能明白, 他并未回身,话语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忧心,摇头道:“我怕就怕在,南宫院主是追着那刚出关的魔君去的。”

那弟子微微睁眸,小声问道:“什么?”

“你还没明白吗?”宫间看着眼前这名年轻弟子,对于五道未来深感担忧, “若是如此,那宗主追着南宫院主而去,早晚也得——追到魔君的头上。”

说到这里,宫间的声音已经变成了轻叹。

他很担心,比旁人看起来还要担心。

他还知道宗主与那位魔君曾经着一段过往,只是那些事情,很少有人知晓。

·

靖城以西,炎丘之上。

炎丘是一座不高的山丘,地势不险,也并不算大,但却极少有人到此,只因为来到这里的人,多半都没有再回去。

很少有人发现,翻越炎丘之后,就在那沙土堆积的另一头,有一座已有半截被掩埋入黄沙的城。

城是空城,城墙被岁月划下斑驳痕迹不知存在几何,城很大,放眼望去不见尽头,视线所极唯有与黄沙融为一体的高阁矮墙。

而如今宴夏就坐在城门墙头之上,她一手支着下颌,举目眺望,半晌方才收回视线,掌中微光闪烁,忽而现出一柄灵巧匕首。

宴夏低头用匕首在身后城墙上刻下了属于五道的记号。

她正是不久之前自靖城街头行走的女子,她先宫间一步赶到青羽剑宗,在查清南宫院主失踪的原委后便独自到了这处,一来是想尽快查清事情找到南宫院主,而来也是因为——她认为做这种事情,比长久的待在沧南山上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书卷与信件要好得多。

身侧忽而一道金芒闪烁而出,一幅画卷悄然无声的自旁展开,画卷显得有些旧,但画像上的人却栩栩如新。

那画像上的人是会动的,此时他正瞪眼望着宴夏的动作,口中不解道:“你在做什么?”

“做记号。”宴夏刻得十分专注,答得却十分随意。

与宴夏对话的是五道至宝四象图,对五道稍稍了解的人都知道,四象图乃是五道宗主宴夏的武器,这十年来四象图跟随着宴夏在整个中原大放异彩,这至宝曾经在两百多年前名扬天下,后沉寂多时,时至今日,终于再次为众人所知。

四象图轻嗤一声,又道:“你刻下记号,难不成还怕堂堂五道宗主在这城里走丢了?”

“是呀,这要让人知道可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情。”宴夏说着这话,想了想发生这事的可能,又想了想会有的后果,忍不住笑了出来,一双眼弯作了月牙的形状,“所以我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能让这事发生才行。”

四象图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真觉得自己会走丢?”

“难说。”宴夏说到这里,四象图才从她的神色间看出了认真,四象图于是也认真起来,宴夏刻好了图纹,收回匕首站起身来,这才出声解释道:“这个地方有点怪,我说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但我想这绝对值得我们先做些准备。”

四象图盯着宴夏半晌没有说话,它心里其实颇有些不是滋味。

十年的时间,它一路跟在宴夏身旁,看着一个半吊子的宗主带着个半吊子的五道一步步走过来,其间经历了许多,也收获了许多。它也常不屑似地对宴夏说起,若非是有它与宫间从旁协助,宴夏必然没有办法带领五道走到如今这一步,但现在他们已经来到这一步了。

它开始发现,眼前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遇上小事都会被吓得不知所措,言语几番还会脸红的少女了,她会考虑许多事情,也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决定,她成长得比任何人都快,这样的成长让它觉得高兴,同时却也……百感交集。

没有人比它更明白这样的成长究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四象图兀自怔忪,宴夏却一心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她很快往城中一处方向道:“这里应该有不少阵法机关,并且这些阵法有不久之前被开启过的痕迹,虽然不能够确定进入其中触动阵法的人究竟是谁,但只要与南宫院主有一点关系,我们就该去试试。”

“那阵法……你有多少把握能应付?”四象图犹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