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豌豆小姐的七色堇上一章:第 1 章
  • 豌豆小姐的七色堇下一章:第 3 章

江以萝看过的那一百本言情小说里,有三十个男主故意让女主误会自己和女配有染是为了激起女主的妒忌心,三十个了绝症,十个被人追债,十五个和女主有杀父之仇,十个是女主同父异母的哥哥,五个受家庭所迫……

尽管原因各不相同,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深爱着女主——一想到冷峻寡言的季泊均竟深深爱着自己,江以萝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充满了粉红泡泡。

莫名其妙的是,作为不被爱的失败者的未宛,看向她的目光却充满了同情:“听说你是学大提琴的?我同学有家高端礼仪公司,客户都是名流,报酬应该不错,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沦落到被情敌同情的江以萝为自己默哀了两秒后微笑着拒绝了未宛的好意,为了讨饭吃去婚礼上演奏,简直对不起被她放弃掉的著名交响乐团演奏员位子和她那把百万级的大提琴。

然而,当江以萝闯进季泊均的办公室,才终于明白未宛同情的并非是她有个破产的爹,而是她愚蠢的理解力。

“领针不是我的。昨晚是陈帆送你回去的。”

季泊均的助理陈帆闻言立刻点头:“你摔倒后拉着黎先生的袖子不放,黎先生和我一起送你到酒店,领针应该是他的。”

“黎先生是谁?”

季泊均却显然不想回答她,见她赖着不走,眉头微皱。

“我醉得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让你助理和陌生男人送我到酒店!”

“为什么不能?”

季泊均的口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江以萝再自恋,也无法继续幻想他爱慕自己。

“你既然不关心我,干吗每个月打生活费给我?”

季泊均看了眼陈帆,陈帆为难地冲江以萝笑了笑:“这是季先生母亲的意思。”

“你和你妈妈给我救济金是为了减轻退婚的负疚感?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季泊均先是沉默,感受到江以萝不问清楚坚决不走的执着后,才缓缓开口:“我以为你明白我们的婚约和喜不喜欢无关。”

“和喜不喜欢无关,那和什么有关?”在季泊均的追求者中,她并不是最有钱的一个,既然与喜欢无关,那么他当初选择自己贪图的难道是……美色?可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般地亲一亲嘴巴。

尽管江以萝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知欲,季泊均却没有再回答。

陈帆收到季泊均的示意,做出送客的姿态。

望着季泊均脸上疏离冷淡的表情,江以萝唯一的念头便是爱来爱去的言情小说果然都是女*丝们yy出来的。

为了讨好季泊均,江以萝过去一直待陈帆不薄,因此,陈帆坚持将她送出了写字楼。

“其实,季先生对你还是不错的,江先生害季先生的父亲损失了那么多钱,他们也没跟着那些人一起起诉他,而且和你订婚退婚都是他父母的意思,商业联姻么,本来就是……”

“以萝。”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打断了陈帆的话。

江以萝回头望去,看到了拎着保温桶款款而来的李薇儿。

“陈帆,季泊均在么?”

陈帆摆出公事公办的微笑:“季先生在开会。”

李薇儿将保温桶递给陈帆,捏着嗓子细声细气地说:“那我就不上去了,我给他煲了汤,记得提醒他喝,让他忙完了打电话给我。”

陈帆向江以萝道过别,拎上保温桶,转身上了楼。

李薇儿见陈帆走远了,立即恢复了原本的嗓音,她理了理头发,冲江以萝敷衍地笑了笑:“你最近怎么样呀?这么公然走在外面没有危险吧?听我爸爸说,你爸的那些债主一个个正咬牙切齿呢!你可小心着点儿,我本来想去看看你,但最近乐团正准备去纽约演出,实在抽不出时间。”

李薇儿的语调令江以萝感到十分陌生,在过去的十年间,李薇儿一直是她忠实的跟班,在所谓的上流圈里,更看重的并不是谁更有钱。对于那些富n代来说,她和李薇儿只是暴发户的女儿。

她好歹还有父亲的宠爱和大把大把的钱,而李家的财力本就有限,李父又结了三次婚,李薇儿从小便不被父母重视,因为怕被家境优渥的同学轻视,中学时代还叫李双喜的李薇儿为了在学校里找存在感,做了许多充满了中二气息的蠢事,只有深深地理解并同情她的江以萝肯与她为伍。

看着前“闺蜜”戴着自己送的钻石手表、背着自己送的限量版包包、顶着自己让出的乐团大提琴手身份殷勤地追着自己的前未婚夫,江以萝直想痛揍她一顿。

可惜刚刚一时冲动,离开季泊均的办公室前把他给的□□拍到了他脸上,万一打坏了李薇儿花大价钱隆的胸,她实在赔不起。

“得了吧李双喜,就你那半吊子水平,还是别现眼现到国外了。”江以萝懒得同她废话,抛了个轻蔑的眼神,转身就走。

第3章三

打开公寓的大门,江以萝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

周圆圆以及那群叫不上名字的小学同学倒是离开了,却留下了满室狼藉。

没了季泊均的救济金,全身上下连一百块都凑不够的江以萝舍不得再叫保洁,唯有戴上塑胶手套自己清理垃圾。

打扫了三个多钟头,把换下来的枕巾被套统统丢进洗衣机,江以萝才抽出空揉着后背打开微信大骂周圆圆不靠谱。

听完她上午的悲惨遭遇,周圆圆立刻打了通电话过来反骂了她一刻钟,中心大意是里子都没了,还要什么面子,没有季泊均的援助,靠什么撑过毕业前的这几个月。

放下电话,江以萝沦为朝不保夕的穷人后第一次考虑生存问题。

误会季泊均对自己深怀愧疚、念念不忘的时候,她心安理得地大刷他的卡,专注于悲春伤秋和等他求自己原谅,完全没为日后的生活担忧。

而如今想想,季家对她其实已经仁至义尽——损失了那么一大笔钱却没和其他人一起起诉爸爸,再三帮她挡下追不到债、要抓住她泄愤的债主,还寄钱给她,她应该感恩戴德才对。

季泊均从未承诺过爱她,谈不上有负于她,所以即使明明白白地听到他说对

自己毫无男女之情,她也并没有想象中难过。

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失落,这打击甚至比不上得知李薇儿对自己的真实看法深重。

江以萝数了数仅有的五十元现金,直后悔早晨不该拒绝未宛,去婚礼上拉“不得不爱”总好过饿死在这间小公寓中。

她找不到未宛的联系方式,苦思冥想之后,决定回一趟江家旧宅。

江家的别墅被查封前一直高居本城最奢侈私宅榜首。江家虽然有钱,但财力更加雄厚的大有人在,十几年前江东咬牙花费重金把这块临近cbd、宽阔到足够建豪华小区的地王整个用来建私宅,就是为了向外界证明自己的实力。

越没底气就越在乎面子,一回忆起前些年自己和父亲在社交圈里的种种浮夸作风,江以萝便羞愧无比。

半年前离开这里的时候,爸爸只说出去躲一躲风头,她全然没有料到后来的事儿,一时兴起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搭船去日本看枫叶,直到账、户被冻结才察觉不妙。待从日本回来,家已经被查封了,连条底裤都没能拿出来。

爸爸的律师说被法院查封的只是别墅和古董字画,私人物品仍旧归她所有,需要拿回随时可以申请。

即将断粮、急于拿回珠宝和包包换钱的江以萝等不及申请,趁天黑拨开花丛,从后门右边的宽栅栏钻进了院子。

这院落极大,从后门进,需要穿过一片树林和一弯湖才能到主楼。

隔了半年重回旧宅,江以萝倒没多大感概,脑子里只冒出了一句话——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江家没破产的时候,这里几乎夜夜笙歌,眼下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出乎她的意料,门上并无封条,锁的密码倒是换了。她绕到西侧,找到唯一一处可以打开的防盗网,从窗子跳进了屋内。

从小在这栋楼里长大,不开灯江以萝也能轻松走到自己的房间。她怕被人发现,不敢直接开灯,先走到窗边,拉上厚重的窗帘后,还没摸到壁灯的开关,就听到了房门外的声响。

回过头和立在黑暗中的白衣人影对视了五秒,愣在原地的江以萝才回过神,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是,是不是人?”

对方没开口,却一步步走近,江以萝被他逼到退无可退,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轮廓漂亮得不像话的脸,怕到站不稳,脚一软跌进了窗帘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救命”。

才叫了两声,卧室的顶灯就被打开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气喘嘘嘘地问:“黎先生,出什么事儿了?”

江以萝大着胆子看了看,见面前的两个都“有脚”,稍稍放下心,扶着墙站了起来,声音仍旧发颤:“你们是谁?”

“这话该我们问你。”胖男人瞪了一眼江以萝。

“这儿不是被法院查封了么,你们怎么进来的?”江以萝忘记了自己摸黑潜进来同样也不合法。

“这处房产现在归黎先生所有。”胖男人底气十足,“这位小姐,请你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一直没出声的“黎先生”打断了胖男人:“吴叔,那幅宋徽宗是真的吗?”

吴叔立刻换上恭敬的语气:“是真迹。”

“你回书房请两位专家继续鉴定,无用的东西让工人搬到库房去。”

吴叔看了眼江以萝:“要不要……”

被称作黎先生的年轻男人摇了下头,得到指示后,吴叔很快出去了。

“黎先生”不再开口,从容地坐到了沙发。

他的目光令江以萝无所适从,唯有傻笑两声,说:“原来住在这儿的姓江的奸商也欠你的钱?”

“也?”

“我被他坑苦了!我和妈妈相依为命,我妈妈辛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存够钱买了一套他开发的房子,谁知道房子建了一半他就被抓了,新房成了烂尾楼,贷款还得月月还银行……”

尽管这男人比季泊均更高更帅,江以萝却无暇欣赏,她挤不出眼泪,只能苦着脸声情并茂地继续编:“我妈得了急病,没钱去医院,听说这个奸商的家里还有点值钱东西,我就想进来看看,拿点能拿的卖了给我妈看病。”

法院既然将房子给了这位黎先生,他很可能是父亲的债主之一,江家虽然还有些资产,却根本抵不了十分之一,面对损失巨大的债主,江以萝当然不敢承认自己就是江东的女儿。

“我不知道这儿换了主人,真是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江以萝唯恐再不离开,对方会报警,正盘算着等他们走了再来,竟听到“黎先生”说:“这间屋子和库房里的东西我都准备丢掉,如果有你需要的,可以带走。”

江以萝喜出望外,连声道谢:“李先生,这怎么好呢……”

“我姓黎,黎铮。”

注意力全在先拿什么好的江以萝敷衍地哦了一声,谄媚地笑了笑,却没动。

黎铮读懂了她的潜台词,说了句“自便”,走了出去。

江以萝如释重负地挨个拉开了梳妆台的抽屉,她的珠宝居然一件没少的都还在。

叫了声“万岁”后她拖出衣帽间的旅行箱,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全丢了进去。

珠宝手表和部分包包装满了两只最大的箱子后,她又舍不得丢下衣服鞋子,如果不打包带走,这些东西以后也是要拿钱买的。卖掉珠宝和包包,等爸爸出狱后,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用这些钱买一套大一点的房子、做点小生意。

“这两个箱子里的东西,恐怕换三套江东开发的公寓也不止。”黎铮不知何时又走了进来。

江以萝干笑了两声:“我妈买的房子好贵呢……”

黎铮扫了眼她手中的碧色露背礼服:“只要你搬得走,拿什么都随你。”

“李先生,您人真好……那个什么,能给我几个纸箱么?奸商的女儿太不正经了,居然有这么多袒胸露背的衣服。我有个远方表哥在夜总会当保安,我拿几件让他卖给认识的公主,兴许能换几百块钱……”

或许是江以萝此刻的神态太像只摇尾乞食的流浪狗,隔了一小会儿,黎铮竟亲自送了几只硕大的编织袋上来。

装满整整两只箱子、六只编织袋后,江以萝恋恋不舍地用目光和房间里拿不走的东西说再见,如果可以,她连床单窗帘抽纸盒也不想放弃。

当着房主的面运走房间里的东西毕竟有些奇怪,因此江以萝断然拒绝了黎铮让吴叔送自己和行李回家的好意,她打了通电话给周圆圆后分批把箱子和编织袋拖到门外。

吴叔见她竟能把一只只比自己还大的巨物从三楼扛到一楼,神情从渐渐由不忿转为目瞪口呆。

周圆圆家离得近,很快骑了辆不知从哪儿借的三轮车来,她与江以萝合力将东西搬上三轮车,正准备离开,许是东西太重,三轮车的链条居然掉了。

周圆圆想向吴叔求助,江以萝立刻制止了她,哪怕自己背着编织袋走回去,也好过被债主摸清住址。

黎铮立在二楼书房的落地窗前目送她们离开,看到正奋力推着三轮车屁股的江以萝,难得弯了弯嘴角。

一旁的吴叔犹豫道:“这个女孩很奇怪,要不要……”

“不用,本来就是要丢掉的垃圾。”

第4章四

江以萝很快联系到了一个买二手奢侈品的店主,验过包的真伪,看了眼装满包的编织袋,店主满脸狐疑。

“你能证明这些包的来路合法吗?”

“你或你的亲友中有没有人买过承江集团的房子?”

店主一脸莫名地摇了摇头。

江以萝放下心来,找出准备好的杂志,杂志上的她十分狼狈,旁边的“破产”二字比她的脸还大。

看完报道,店主看向她的眼神带上了些许同情,验完所有的包后,痛快地转了一大笔钱给她。

走出二手店,江以萝默默感谢了一下过去那个挥霍无度的自己,约周圆圆吃大餐庆祝。

酒足饭饱后,周圆圆边打着嗝恭喜她重新成为小富婆,边感慨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谁知结账的时候,江以萝的□□余额却为零,再三确认的确没钱后,她立刻打电话给银行客服。

“是法院转走的?”

江以萝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转而拨通了律师的电话。

“怎么回事?”

挂上电话,江以萝沉默了几秒:“我以为法院只会冻结我以前的信用卡和□□,没想到上午新办的也一样。”

没等周圆圆想出安慰的话,她又笑了:“幸好我聪明,只卖了一部分包,明天再换家店卖手表。”

周圆圆结过账,肉疼不已地向服务生要塑料袋打包吃剩的龙虾汤。

服务生看了眼桌上的残羹剩饭,迅速掩掉脸上的诧异。

“我长这么大请人吃过的饭加一起都没这顿贵,这家是黑店吧?”

“卖掉表就还你。”江以萝过意不去。

“双倍才行!”话虽这样说,周圆圆却抽出了钱包里仅剩的一百递了过来。

江以萝忽而有点难过,不管是爸爸入狱还是被季泊均甩,她从没觉得自己可怜,可是每当被人当作弱者同情,鼻子都会莫名地发酸。

从餐厅出来,江以萝径直回了公寓。

刚出了电梯,她就看到门边的两面墙被人喷上了红油漆,地上还有一条白底黑字的条幅,诅咒爸爸的标语触目惊心,公寓的门半开着,隐约能看清里面的凌乱。

在门外站了半分钟,确定屋内没人后,江以萝才敢进门。

门锁已经被砸坏了,以墙上的标语看,应该是拿不到房子的愤怒的业主所为。这处公寓是家里的房产全数被封后法院提供的,考虑到她的人身安全,住址一直是保密的,但有心想查,自然也能查到。

承江置业的楼盘宣布停建后,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但之前几次因为有季家的庇护,总是有惊无险。

听到她说不需要季家的施舍,就真的不再管她,季泊均还真是言出必行。

从别墅拉来的财物不出意外地被洗劫一空,江以萝明白此处已不再安全,收拾了几件衣服正要离开,又在床底发现了一只锦盒。

锦盒里有一条钻石项链和一枚碎钻戒指。项链是18岁时爸爸送的成人礼,戒指是她闲时自己设计的,能保住也算是幸运。

刚把锦盒放进背包,三个人就闯了进来。

为首的中年女人打量了几眼江以萝,问:“你也是听说了姓江的女儿住在这儿特地赶过来的?”

江以萝没有作声,对方也没再多问,和身后的一男一女一起四处翻找。

江以萝快步走出了门,听到其中一个骂了句什么,又说:“咱们来晚了,什么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