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食谱做有多难。”黎铮喝了口茶,说,“你那天有空,做个蛋糕给我吃。”

“好呀好呀!”江以萝来了兴致,“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我会好多种呢!可是你不是不爱吃甜食吗?”

“抹茶红豆的。是不爱吃,但很好奇连季泊均的拉布拉多都不闻的蛋糕到底什么味儿。”

“……没想到季泊均是这种人!”江以萝爆了句粗口,冷哼道,“其实我觉得季泊均和你妹妹挺配的,祝他们百年好合,相爱相杀一辈子。”

她气得胃痛,黎铮脸上的笑意却很浓,把一块太妃树莓挞送到她的嘴边。

江以萝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嫌弃道:“太甜。”

她又拿起了一块饼干,尝过后,接连吃了三五块才说:“只是凑合,有点油。”

许是心情好,黎铮并不计较,态度良好地说:“嗯,下次改进。”

晚饭两人仍是没有出去吃,黎铮做了三道菜,端到房间里,叫正赖在床上拨弄手机的江以萝过来吃。

江以萝隔了好一会儿才懒懒地坐到沙发前,她想出去吃季泊川他们钓到的龙虾,便瞟了眼饭菜,挑剔道:“西芹容易让疤痕和原来的皮肤出现色差,我不能吃。鱼里你放了姜,我也不能吃,否则伤口愈合后疤痕会比较大。你难道连牛肉是发物都不知道么?这些我都不能吃。”

黎铮盯着江以萝看了好一会儿,就在江以萝心虚地闭上嘴准备拿起筷子开吃的时候,黎铮突然笑了:“怪不得他们会叫你豌豆小姐。”

江以萝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正想哄一哄黎铮,又听到他说:“真高兴豌豆小姐又回来了,你太容易满足,会让我觉得愧疚,担心自己是不是对你还不够好。”

虽然完全理解不了这人的审美,江以萝却决定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继续这么矫情下去,当然,她的矫情仅针对他一个人。

过去的她之所以失败,正是因为不明白应该区别对待,爸爸乐意纵容自己的小性子,不代表季泊均和周围的其他人也能接受。

其实,她也很高兴,除了父亲外,终于有一个人愿意无限包容自己,让自己不用再担心偶尔的任性会不会被人厌烦。

从山上回去的当天,江以萝一回到家就发现未宛居然搬了出去,习惯了有人作伴,突然回到一个人的状态,她实在难以习惯,便央未宛搬回来。

“我现在租的地方就在上班的写字楼附近,走路五分钟,每天可以省下两个钟头。”

江以萝闻言只得作罢。

然而,周六和周圆圆相约去未宛的新居涮火锅的时候,江以萝却感到哪里不对。

“这个地段,这种小区,这种装修,这么大的三居室至少一万五,你一个月的工资去了四分之三,拿什么还贷款?”

未宛尴尬地笑了笑:“黎铮替我预付了一年的租金。”

“纳尼?”周圆圆震惊地看着未宛,挡在江以萝面前大声嚷嚷道,“未宛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铮可是我们小萝的!朋友妻不可欺懂不懂?”

虽然和未宛很投脾气,但有从小长大的情谊在,无论谁对谁错,周圆圆都会站到江以萝这边。

“……谁说不是她的。黎铮让我搬出来,估计是不想我当电灯泡。”未宛暧昧地看向回来后美得仿若会发光的江以萝,“你和黎铮是有了什么突破吧?”

江以萝心虚不已,以攻为守:“他替你租个破房子你就抛弃我?我们之间的感情还不如一年的房租珍贵?”

“我对你的感情当然比一年的房租贵,但黎铮说,只要我一个月不踏足你的公寓,也不让你在我这儿留宿,他就替我交一个月的房贷。”

“……”江以萝终于明白,为什么未宛怎么都不肯去自己家吃火锅,非要她和周圆圆到这儿来。

“你八点半前必须回去,不然就算留宿——这是黎铮说的!咱们赶紧吃,你吃了赶紧走。”

没分到半点儿好处的周圆圆酸到不行,冷哼道:“姓黎的一定是对我家小萝存了坏心,想趁小萝一个人在家对她施暴!小萝,明天起我搬到你的公寓保护你!”

“应该不是,我白天一整天都在他家,不需要他到我那儿去。”

未宛轻咳一声,问:“你是不是把咱们的群聊记录给他看了,这可不应该啊!他说我的言行不当,怕我带坏你,所以才限制咱们在一起的时间。”

瞥见周圆圆脸上的愤慨,未宛补充道:“黎铮还说圆圆的价值观才是正确的,女孩子一定要检点,我那种一辈子只经历一个男人太亏的理论是绝对错误的,他让我好好反思,以后别在他的小公主面前胡说八道。”

周圆圆诧异地看着未宛:“擦!他那么说你,你没呸他一脸?”

“我为什么要呸他?他现在是我的衣食父母——有奶的是娘,给钱的是爹!有黎爸比替我还房贷之后,我终于敢逛街买衣服鞋子和包包了!”

“……”仿佛错过了一个亿的周圆圆悔恨不已。

“……”江以萝万万没有想到,黎铮不止和爸爸一样愿意纵容自己,也和爸爸一样热衷干涉自己。

所以,她这是给自己又找了一个爹?

黎铮早就料到江以萝会同自己闹,安静地看她嗷嗷完,笑道:“一个人住不是更好吗,你的公寓那么小,两个人怎么挤的开。”

“我一个人住害怕!有未宛在的时候还有人陪我说话!我饿了她给我煮泡面!下雨了她替我收被子!你干吗管我和谁交朋友!”

这五句话江以萝重复了快五十次,自己已经说得不耐烦了,听的黎铮却还没生气。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脾气。

可是第二日一早,他就用实际行动让江以萝明白了什么叫自食恶果。

望着黎铮拖着行李走进了自己家,正在刷牙的江以萝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你怎么进来的?”

“我没收了未宛的钥匙。”

江以萝用脚踢了踢他的箱子:“这是什么?”

“我的衣服。”

“你要出差?”

“我搬过来住。”

“为什么?”

“你昨天跟我抱怨了那么多次一个人住害怕,想让人给你做饭、收被子,不就是暗示我搬过来陪你吗?”

约了工厂负责人谈合作的江以萝看了眼手表,懒得同他争辩,只说:“我赶着出门,我回来前,你把我家钥匙留下,自己和行李一起出去!”

谁知待她回家后,黎铮倒是走了,可主卧1.5米宽的床竟换成了2米的,这公寓小,卧室自然也小,眼下几乎进门就是床。

次卧的床直接不见了,多了套书橱书桌。

这人霸占了自己过去的家还不算,又来侵略现在的?

江以萝气不过,当即给周圆圆打了通电话,要她马上搬过来。

周圆圆期期艾艾了好一会儿:“我现在不太方便过去。”

“那我搬到你家去!”

“你来了我也不好给你开门……黎爸比赞助我们全家欧洲深度游,连购物都包了呢,还帮我请了带薪假……”

刚挂上电话,黎铮便进了门。

见江以萝一脸愤恨,他笑着走过来亲了亲她的嘴巴:“放心,现在不是你搬到我家,是我搬到你家,你爸爸知道了只会打断我的腿。”

第34章三十四

黎铮入侵两周后,休息时间比工作时间还辛苦的江以萝生出了淡淡的黑眼圈。白天哈欠不断,效率低下,竟还胖了一整圈,体重直逼105。

她心生怨念,为了收复失地、赶走黎铮,变着花样地使小性子,无奈最后被收拾的却还是自己。

黎铮工作很忙,时常过了晚十点才回家,明明已经吃过了晚饭,却非要拉着江以萝再一起吃顿夜宵。

夜宵大部分是他带回来的外卖,偶尔他也会亲手做。

这晚因为网店上新,守着电脑直到所有珠宝都被抢空的江以萝心情大好地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便用冰箱里的食材煮了碗豪华泡面。

刚关上火,黎铮便进了门,看到江以萝下厨,意外之余,他的目光里竟还有感动。

“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回来?”

江以萝见他手中只有一束马蹄莲,并无食物,犹豫了一下,为了能睡个好觉,忍痛献出了晚餐,任凭他误会了下去。

“尝尝看好不好吃?”

看着男朋友吃一碗泡面吃得如此满足,在一旁啃冷面包的江以萝终于良心发现,认真地考虑是不是应该待他好一点。

于是,黎铮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又见到了她亲手做的果盘。

吃掉她剥好的葡萄,他又吮了吮她的手指:“挺甜的。说吧,你干什么坏事了?”

“没啊……”

“我倒有份礼物要送你,明天带你去看。”

黎铮口中的礼物竟是珠宝店。

他不知何时把主楼临街的一个房间隔了出来,把临街的窗子扩成门,改造成了店铺。店铺的面积不大,不过一百余平,装修却很有特色。

珠宝店以摩天轮为主题,每个罩了玻璃罩的架子上都有一只材质形态各异的摩天轮,有的是八音盒,有的是珠宝展示架,别致又独特。

“地方小,你就不用再折腾兼卖咖啡的事了。”

没有房租成本低,自然不用考虑用副业增加营业额。

江以萝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晃得好半天才回过神儿,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哼哼道:“都说了店要自己存钱开才有意义……”

“我没说过要白送你。租金抵你家的房租,装修的钱你可以分期还……偿还的方式不必是钱。”

他的语气和眼神太过暧昧,令江以萝不由自主地夹了夹腿。

“你想到哪里去了?”黎铮笑得十分无奈,“我是想每天到家都能吃到你煮的饭菜,我喜欢你为我下厨。”

说好的替她做饭收衣服呢?男人的话果然不能信。

江以萝忽而眼波流转,环住黎铮的腰,嘴唇擦过他的脸颊,停在了他的耳畔:“天气那么热,买菜做饭太辛苦,换种形式可不可以?”

话音未落,她便将手探进他的衬衣,用食指轻划他的皮肤,一路沿着脊椎蜿蜒向上,在男女之事上她进步得虽慢,却早已将对方的敏感之处摸得一清二楚。

瞥见黎铮眼中的警惕,江以萝又吐出粉嫩的舌尖舔了舔他略干的嘴唇。

虽然明知此前从未主动过的她不怀好意,他却耐不住她腻在自己怀中扭来扭去,抬手用遥控关上了卷帘门。

刚把江以萝拖到沙发椅上,黎铮便听到她“哎呀”了一声。

“刚刚才想起来,今天不太方便呢。”

黎铮呼吸渐粗:“别闹。”

“我的亲戚来了……”

迟了一秒,黎铮才明白过来。

江以萝咯咯笑了两声,瞥见他的脸色,又有点发怵。

“晚上想吃什么?不会的我也可以学。”

“你。”

“啊?”

“不会的话我教你。”

半个钟头后,终于领略到亲戚来了也要用手和嘴巴代为劳动的艰辛的江以萝欲哭无泪,漱了几次口仍觉得委屈。

第二日,送走因为接手一桩棘手的并购案需要出差一周的黎铮后,江以萝欢天喜地地在床上打了个滚,然而这轻松感只持续了一个白天,她便觉得仿若少了些什么。

拌好烤鸡肉沙拉,她才想起黎铮不在,为什么要做夜宵呢?

没他挑剔,起床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叠被子呢?

早餐本来就是可吃可不吃。

没人抢遥控器,综艺节目似乎真的有点无趣。

想喝桃子汁,可只做一人份不值得拆洗榨汁机。

失去了垫脚的肚子,不用被迫做睡前运动似乎也睡不香甜。

最可气的是,她不主动联系,离开了两天一夜的黎铮竟连条微信也不发过来。

【黎铮,我的牙刷充电器在哪里?】

【还在忙吗,已经十一点了。】

【黎铮你人呢?】

【为什么关机?】

【五分钟内不打回来就把你的东西从我家丢出去。】

【超过一点不打回来就分手!】

十二点五十八分,在床上翻滚了上百次的江以萝终于接到了黎铮的电话。

“睡得早,起床喝水才看到。”他的声音分明很清晰,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江以萝赌气不作声。

“因为找不到充电器就要分手?”

“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你好像也没联系我。”

“你是男人,应该你主动!”

“如果我没记错,听说我只离开一周,你好像很不满意,一副恨不得我走一个月的样子,我哪敢再打电话讨你厌。”

连表情都要计较,用不用这么小气……

虽然想不通这人的心眼为何如此之小,江以萝却瞬间平了气,口气也软了下来:“你后天能回来么?”

“不回去。有事?”

“没有。”——不过就是后天毕业典礼外加有那么一点点想你而已。

毕业典礼当天,江以萝心情复杂地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学校。

托同系的李双喜的福,人人都知道她父亲破产以及差点破格留校、而后名额又被取消了的事儿,在众人由羡慕嫉妒恨、不屑转变为同情、幸灾乐祸的目光里,江以萝听完了校长及学生代表讲话、拍完了毕业照、拿到了毕业证。

她不想一个人毕业,倒不是承受不了旁人的目光,而是不想独自面对离别。

收拾完宿舍里的零碎物品,江以萝交回了钥匙,和熟识的老师同学宿管一一道过别,独自拖着箱子离开了宿舍楼。

永远地挥别了这个呆了六年的地方,江以萝正想洒几滴离别泪,竟看到黎铮正斜倚在车前冲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