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川面前,她从来都没有脸面。别人都当她是公主,觉得她冷漠而高傲,只有他知道她的底细。

谢昳的亲生母亲生下她后出轨了,和谢昳一起被赶出了谢家,谢川另娶了一个比他小好多岁的妻子,周婉玲。

她十一岁之前,跟着妈妈住在北京郊外的那个破房子里,一住就是十多年。

有一次谢昳跟妈妈偶然在街上遇到谢川牵着小她两岁的谢秋意,她穿着blingbling的小裙子撒娇说想要橱窗里那个洋娃娃。

那么贵的洋娃娃,谢昳连喜欢都不敢说。谢川当即给谢秋意买了一整套,谢昳便缩在妈妈的身后,难过地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头。

她当时就在想,谢秋意那样的才是公主,以至于后来的这许多年,她都学着她当年的样子,昂着脖子趾高气扬。

后来,她十岁那年有幸被接回谢家小住,当时北京城爆发了极严重的伤寒流感,那种伤寒病毒对于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谢昳回谢家的前一天,妈妈破天荒带着她去游乐场玩儿了一天,或许是在那个时候不慎感染了伤寒病毒。

第二天,她把流感病毒带进了谢家,传染给了谢秋意。

谢昳还记得那个晚上,谢家大宅里她和谢秋意都发着烧,她更严重些,烧到了四十度。神志不清的时候听到谢川和周婉玲心急如焚地叫救护车,一口一个“宝贝”,抱着谢秋意送上救护车,可等到了她这儿,他们却担心传染,戴上了好几层口罩和厚厚的手套,才敢抱着她坐上另一辆车。

再后来,谢秋意没了,她活了下来,成了谢家唯一一个“公主”。

谢川这些年,只怕是恨极了她,才会事事都拿她跟谢秋意比,怎么比怎么不满意。在他的心里,谢秋意乖巧、听话又聪明,而谢昳却顽劣不堪。

这也倒罢了,可是现在,她自认为这五年里她已经做得够好了啊。

谢昳十分难过地继续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爸爸……我在美国的时候每天都睡不着觉,常常睁着眼睛到天亮。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再这样下去我会出问题的。”

她不再需要维持自己的形象,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诉说着高傲的外表下,满心的疲惫和包袱:“她建议我回国,多出去社交,和亲近的好朋友接触接触。我前几天去了李教授办的宴会,看到了好多同学,我喝了店酒觉得很开心。还有今天晚上我和舟舟她们也聚了一次……”

“爸爸……你说我回国不告诉你,可是我……我回国前给你打了电话的,你没有接。你的秘书说……你一直都很忙,那你空闲的时候,又为什么不给我打通电话呢”

“爸爸,我现在,真的有点难过,我真的有点撑不住了,才会想去找他的……”

谢昳停下来,听着电话那头无声的寂静,轻轻笑了一下。

她其实知道的,这电话早就已经挂断了,她刚刚只不过是借了个由头自己发泄罢了。

谢川从来没有空,也没有耐心听她说完全部的话。

谢昳的心脏酸疼得快要炸裂,她张了张嘴,打开手机里刚刚谢川发给他的那张两人相拥的图片,紧紧地贴在心口。

她跪坐在沙发上,嚎啕出声。

“昳昳,我喜欢你,就像晚风过,湖面起了涟漪。”

“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已经为你化了一整湖的冰。”

这个世界上,真正把她当作公主的,就只有一个人啊。

可是,那也被她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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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YR集团和茶话会联合的新品发布会在公司附近的大型宴会厅举办。

今晚会来不少重量级的明星、网络红人,甚至有消息说YR集团中国区副总裁林景铄和择优集团的CEO江泽予也会来。

先不说林景铄刚刚接任YR集团副总裁,从美国回来,这还是他在国内第一次亮相;便说那江神江泽予,从前但凡是这样的晚宴他一概让副总裁纪悠之参加,从不亲自出现。

自从上次的时代周刊访谈后,江神又消失在了各大媒体的视野中,好不容易这次出现,可是晚会的一大亮点。

现场来了好多记者,都是中午不到就等在外头候场了,想要抢独家的一手消息。

谢昳中午便到宴会厅后台,满脸困倦。昨晚她被谢川的一通电话打乱了心思,将近凌晨三点才睡着。

她被服装团队带去试衣间,换上一款今年时装周最新款的黑色大挖背礼服。

谢昳穿着礼服坐在化妆间里,暖气开得足,她困极了,有些昏昏欲睡。替她设计发型的造型师非常有耐心,仔仔细细地根据她的脸型和礼服款式,给她编了一个法式的慵懒编发,又把发尾卷起来,盘在脑后,露出一段修长的脖颈。

造型师一面给她做发型,一面在心里咋舌。多大一线明星都会有自己的造型团队,其他的则有些会让主办方负责妆发。

他刚刚从隔壁的VIP化妆室出来,里面全是一些知名的二三线明星,名气比起这位什么时尚博主可大不少,但看来看去,这么多人里面竟然是这sunny小姐最漂亮。

这一百分的容貌和一百分的气质,若非看着气色不大好,比起很多当红明星都要超出不少了。

做完头发后,又来了个化妆师替她化妆。

化妆师拿着化妆包走过来,看到眼前美丽的女孩子闭着眼睛休息,她的嘴角抿着,神情有些冷,显得不那么平易近人。

女孩儿五官精致,轮廓很深,底子实在是好,可脸上却有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以及红肿的眼眶——一看就是昨晚上出去浪得很了,说不得干了什么龌龊事,这些什么网红、博主,人前看着光鲜亮丽,其实人后私生活都乱得很。

化妆师的脸色很难看,一开口语气就很冲:“Sunny大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明明知道今儿有晚会,昨晚还出去浪?气色这么差,这么大的黑眼圈,我还怎么化啊?这不是存心刁难我么?”

谢昳昨晚失控哭了一阵,本来就心情烦躁,听到这呛声立刻沉了脸,皱着眉头说:“如果我气色好、状态完美无瑕,还需要你做什么?”

她抬了抬下巴,面无表情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谢大小姐对待缺乏专业素养和礼貌的人,向来没有忍气吞声的习惯,何况她今天的心情实在是很差。

那化妆师听到她丝毫不客气的话,噎了片刻后把化妆刷一股脑扔在化妆桌上:“得嘞,那您自个儿来,晚会出了岔子可甭找我!”

谢昳斜斜昵了她一眼:“慢走不送。”

她随即慢悠悠地挑了几样惯用的化妆品,仔仔细细描摹起来。堪堪几笔过后,疲态尽去,镜中人再次容光焕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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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化妆间走出来,谢昳拿出邀请函,往宴会大厅走去。

她找到宴会厅下座第四排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场下第一排都是些商界大佬,谢昳一眼看过去,有好些都和谢家有来往,其中几个老总在她小的时候还来谢家拜过年。

江泽予和YR副总裁的座位在中间,他们都还没有到场,位置上空着。

第二排和第三排则是许多大明星,像这样的时尚晚会,明星们都打扮得相当精致,一个个珠光宝气、贵气逼人。

明星果然是明星,不管是脸蛋、骨相还是头身比都很完美,相比之下,第四排往后的博主和各路网红们就逊色了许多——所以第四排的谢昳甫一落座,便引起了许多人的关注,一些媒体记者悄悄转过镜头,咔嚓咔嚓拍起来。

更有几个小博主和网红们看着她窃窃私语。

助理Zoe在她身边坐着,替谢昳拉好裙摆,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一张小脸上满是气愤。

谢昳察觉到她的不自在,转过身:“有话快说。”

这小孩儿刚大学毕业就进了茶话会给她当助理,这还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前几天小孩儿哭着喊着要她带她来这个晚会,说自己是江神的头号大粉丝,能不能见着江神本神就看她了。

可她现在这一脸便秘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Zoe怯怯地看她一眼,鼓着腮帮子道:“Sunny姐,刚刚那个化妆师在外面说你耍大牌,我跟她辩了几句,没吵赢……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了,我估计她们都在讲你的坏话。”

谢昳毫不在意地坐好,挺直了脊背,笑了下:“就这事?”

Zoe愣了一下,愤愤不平:“Sunny姐你不生气吗?她们肯定是嫉妒你比她们好看!”

谢昳无语,从小到大说她耍大小姐脾气的人多了去了,她要是每一次都生气,还不得把自己活活气死。

Zoe继续咕哝着:“明明是那个化妆师说话那么凶,而且Sunny姐你刚刚又没说什么,就说你自己来化妆而已,她自个儿专业水平不够。”

她说完,又红着脸拍了下谢昳的马屁,小声地凑到她耳边:“Sunny姐,你化完妆真好看,我觉得比第一排坐着的冯潇都好看多了。”

冯潇是前段时间参加选秀节目出来、现在红极一时的明星,出道的时候就是以美貌出圈。

谢昳闻言笑了,冲她挑了挑眉:“我化妆前就不好看吗?”

宴会厅里璀璨的灯光下,她穿着黑色的大挖背礼服,露出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蝴蝶谷,背后那道绝美的沟壑一直延伸到腰下,侧过身挑眉笑的时候,眼睛里光芒万丈,自信与高傲中又像是藏着些旁人看不分明的故事。

盛装打扮的她,竟然美得这般惊人,以至于她身边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助理都看红了脸。

昨晚她打了那通电话,他抱着手机一夜难眠,她倒是容光焕发得很。

江泽予站在宴会厅的侧门,目光凝住,久久不能挪步。

成志勇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以为他是又看不清路了:“江总,您的位置在第一排,我带您过去。”

江泽予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往座位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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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发布会正式开始,这次YR集团和茶话会联合出了好些新品,有联名款T恤、裙子、包包,也有几款最新研发的口红色号和香氛。

现场搭了个T台,方便模特展示衣服和包包,更有几个晶莹剔透的玻璃展台,展示着新出的一些美妆产品。

两个小时后,发布会结束,记者离场,发布会持邀请函的众人到隔壁的晚宴厅吃饭。

这种发布会之后的晚宴通常都是西式的,众人不用入座,端着杯香槟到处走,更加方便大家开展交际。

Zoe喝了口果汁,眼珠子贼溜溜地往四周转,待锁定到她想看的人之后眼神猛地一亮,扯了扯谢昳的裙摆:“Sunny姐快看,九点钟方向,是我亲爱的江神!哇,刚刚发布会的时候我只看到了他的后脑勺,现在总算看到真人了,真的好几把帅啊啊啊啊!”

谢昳沿着她说的方向看过去,江泽予西装挺拔,手上端着个高脚杯和对面的人聊天,酒杯里,那浅色的香槟酒液轻轻晃动着。

一副年轻贵胄,斯文败类的模样。

谢昳想到他昨晚气急败坏的那句“要我帮你,你想都不要想”,不由得轻声笑了下。这男人人前冷静理智的模样,人后却幼稚成那样,连句话都要呛回来。

Zoe看到她的笑容,神色激动:“Sunny姐,你也觉得江神很帅是不是?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磕啊,我跟你说,我长期磕江神和纪总的cp的。”

谢昳疑惑:“纪总?”

Zoe点点头:“是啊,择优的另外一位创始人,纪悠之,纪总。他长得也很好看,虽然没有我们家江神这么漂亮,但很帅气。我觉得他俩就是一攻一受,特般配。”

谢昳像是吞了个苍蝇,半天之后才幽幽问了句:“……你磕的cp里,谁是攻,谁是受”

Zoe着实思索了许久:“这个不好说,论长相肯定我们江神是受啦,但要说性格的话,我觉得还是江神更攻一点,毕竟择优前期那几年里,那么简陋的条件,全是他一个人扛下来的。”

Zoe说完,神情有些低落:“我听贴吧里的人透露说,江神的双侧视力好像都受损了,光线太亮或者太暗都看不清楚,原因不明。他们都猜测是因为他工作太忙了。唉,年纪轻轻这么拼干什么。”

谢昳听到这话,心间一凛,险些没拿稳酒杯。

双侧视力受损?怎么可能?

她仔细回忆了片刻,前几次见面都好好的啊,昨天晚上他还开了车回家。如果双侧视力受损,肯定不能在夜里开车吧?

应该是子虚乌有的传闻?

还不待谢昳思索出来个大概,身后忽然有人唤她:“……Sunny小姐?”

谢昳回头,眼前的男子身材高大,年纪看着比她要大几岁,面容俊朗,气质洒脱,看着倒是有几分眼熟。

那人见她没认出他来,也不恼,笑着打趣:“果然是好看的人容易被记住,我记住了Sunny你,你却没记住我,真是枉费了五年前,威尼斯海滩上那么长时间的陪伴啊。”

谢昳这才恍然他是谁,歉意地笑了笑:“Max?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儿?”

Max摊了摊手:“我升职了,回国上任。”

谢昳看着他的胸牌,慢慢回过神来,不免惊讶:“你是YR集团新上任的中国区副总裁,林景铄?”

这五年蹿得也太快了吧?五年前他们认识的时候,他还只是Vogue杂志时尚部的一个小编辑,谢昳心下思索,看来他铁定是哪个下放到基层锻炼的富二代。

英文名叫“Max”的林景铄冲她眨眨眼:“是啊,惊讶吧,我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其实我有在网上看到你的视频,品味很好!”

他说完上下打量了谢昳一番,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什么般,拉着她的手腕边走边说:“Perfect!Sunny,我有件事儿跟你说,我们公司今年要入驻择优和茶话会,准备挑选一位国内的代言人,由我亲自把关。之前几个试镜的女明星都被我否决了,总觉得差点儿味道。这不今天见着你,才知道之前她们差哪儿了!走,我把你介绍给茶话会那边的人,要是没问题咱们今儿就定下来!”

谢昳身边的Zoe惊讶得张张嘴。

Sunny姐竟然和YR副总裁林景铄是熟人?还有什么威尼斯海滩的陪伴?卧槽,这也太他妈劲爆了吧?

林景铄一向是个时尚痴,见到美的东西从来不吝称赞,但眼光也挑剔,之前来试镜的几个女明星有大半都被他犀利的言辞嘲讽哭了。

眼下他刚看到Sunny姐就拍板了,那这次的代言,岂不是非Sunny姐莫属了?Zoe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抱上了一条大腿。

晚宴听力,有几个博主和网红远远看到林景铄拉着谢昳的手腕,纷纷震惊了片刻,而后又酸酸地冷嘲热讽起来:“我说嘛,没有点后台怎么好意思耍大牌,原来是榜上YR副总裁了。”

“就是,仗着自己长得还算好看,尽做些龌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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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谢昳被林景铄这想一出是一出的阵仗搞得哭笑不得。五年前在LA遇到他的时候,谢昳就明白,这人活得太过豁达,以至于行事和常人异常不同。

他三岁跟着家里从上海移民去美国,虽然长着一副东方的皮囊,但其实内里就是个美国人——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格。

他活着有热爱,行事有闲钱,长这么大一直万事无忧,所以当初她坐在海滩上痛哭流涕的时候他才皱了眉头过来训她。

当时他中文说得还不好,带着点家里的上海口音:“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的,长得又介么漂亮,有什么看不开的。买个包包什么不能解决?要是不能,那就double。”

谢昳想到这里,不禁失笑,怔忡间却没发现林景铄已经拉着她走过了大半个宴会厅。

林景铄总算停下脚步,拉着谢昳的手腕,兴致冲冲地对眼前的人说:“江总,这位是我朋友,Sunny小姐,你看她是不是特漂亮特有气质?我觉得和我们这次要找的代言人形象特符合,你觉着呢?”

江泽予酒杯里的酒液晃出了半分,他的视线从两人脸上逐渐往下,最终凝在被林景铄牵着的那截手腕上。

晚宴该死的灯光竟然亮得恰到好处,以至于他视力受损的双目清清楚楚地看清了这一幕。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面无表情地眯了眯眼睛:“……你们是朋友?”

谢昳无奈地做了个深呼吸,将手腕从林景铄手里抽出来,背到身后。她正想开口,却听到林景铄笑着说:“是啊,当初在洛杉矶的威尼斯海滩,我和sunny小姐有过一夜之缘,至今还念念不忘。”

谢昳:“……”

神特么一夜之缘,该死的没学好中文就出来瞎几把混的美国人。

第 16 章

——“是啊, 当初在洛杉矶的威尼斯海滩,我和sunny小姐有过一夜之缘,至今还念念不忘。”

谢昳:“……”

五年前的那天,洛杉矶威尼斯海滩的海滨大道上。

她那时候刚到美国不久, 整个人颓废又郁卒, 的确是坐在那沙滩上痛哭了一整夜,而彼时恰巧路过又闲得没事儿干的Max也确实在她身边絮絮叨叨训了一整夜——这个该死的美国人大概是觉得“一面之缘”不足以表示他们那次相遇的时长, 于是自作聪明地篡改了。

但是中文有多博大精深你知道吗?岂是你等无知小儿可以随意篡改的?一夜你妹的缘!

谢昳无奈地张张嘴, 正想解释, 却听到江泽予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又问:“当初,是什么时候?”

林景铄大概也不晓得他为什么要问得这么详细,他思索了片刻随意答道:“五年前吧,对, 五年前的秋天, Sunny小姐当年和现在一样漂亮, 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

五年前的秋天,恰恰是在谢昳丢下他出国之后不久。

江泽予闻言顿时咬肌皱紧, 心脏酸涩之前, 更多的却是疼痛与愤怒——她那个时候才二十二岁, 对于那方面丝毫没有开窍, 看着心思成熟其实单纯得像张白纸。

可见这个美国人手段有多高,花言巧语骗了被他捧在手心上舍不得碰一下的姑娘。

真他妈该死。

江泽予残存的理智极力提醒自己,他和谢昳早就没关系了, 眼下他自个儿才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前男友。

然而理智这种事情,遇上她,从来行不通。

宴会厅里人声熙攘,他忽然把高脚杯轻轻搁在铺了香槟色桌布的长餐桌上,低下头看着晚宴厅里暗灰色的地毯,卷起了一侧衬衫的袖口。

林景铄尚且不知他的意图,自顾自举杯笑着,可谢昳一看他那动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眼皮狂跳,连忙上前一步隔在两人中间,背对着林景铄,极小声地对兀自低头解袖扣的男人说了句:“这里是宴会厅,好多人看着呢。”

没成想这句话竟然起了反作用,江泽予当她是在维护身后的人,极其讽刺又酸涩地勾了勾唇角,可撸袖子的动作却越发利落,那露出的一截小臂上肌肉隆起,竟有种不管不顾的架势。

谢昳急了,想要伸手拽他的胳膊,又担心这动作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于是只好放低了声音恳求道:“江泽予,他中文不好,用词不恰当。我跟他真没关系,一点儿没有,你别生气,我回头跟你解释。”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许哀求,连带着竟有些撒娇的成分——这要真的在这种场合打起来了,可比昨天谢川给她发的那张照片严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