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恕的身边,阿眸流着口水扒拉水面,就见湖水倒映出了一只肥嘟嘟的胖猫仔儿的影子来,觉得这影子充满美感,死命地瞅了瞅,这才拿爪子扒拉元恕的衣角。

大皇子低头,用眼神询问。

霸气的猫爪抬起,遥遥地往更远的地方指去!

“喵噶!”那儿鱼多!

“不好一网打尽,一点一点儿来,咱得吃新鲜的不是?”大皇子吐出了自己的心声,叫身后的弟弟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他大皇兄,竟然还想持续作案!

阿眸偏着头扳着猫爪思考了一下,也觉得元恕说得有理,正在微微点头,就见不远处有些女眷路过,急忙跟着丢了渔网的元恕元德躲到假山后头去,小心翼翼地探头,却见迎面走来的竟是几个不认识的中年女眷。

当首一个面容黝黑粗糙,一脸的风霜之色,精气神儿却与京中细致保养的贵妇完全不同,她的身后,也还有几个青年妇人,神采飞扬格外明快。

“那是?”元德迟疑地看着那几个女眷皱眉道,“仿佛在何地见过。”

“镇北侯夫人。”元恕如今经常在外行走,此时看了看,便说道,“你不知道?京中命妇之中,只镇北侯夫人与众不同。”

长得这样黑,还喜欢鲜艳的衣裳,偏镇北侯夫妇都觉得这样打扮极好看,简直就是奇葩。

听这位竟然是镇北侯夫人,阿眸急急忙忙地爬出来,探头看看,眼珠子一转,陡然翻身肚皮朝天,紧闭猫眼作死猫状。

元德正在纠结镇北侯夫人的打扮与大公主的问题,就见这猫已经躺平,顿时瞠目结舌。

还未待他走出来把这猫拖回来,那对面的镇北侯夫人就已经看见地上的胖猫仔儿了,此时见它可怜巴巴地躺平在地上,凄凉极了,不由上前小心翼翼地俯身摸了摸它的肚子,觉得手下还有气儿,这才放心,又见这猫仔儿此时颤巍巍地张开了眼睛,怯怯地叫了一声,格外地可怜,本就不是铁石心肠的镇北侯夫人就被小可怜儿叫化了心,顾不得肮脏危险就将它抱了起来。

拿猫格魅力倾倒了镇北侯夫人的猫仔将头枕在这女子的肩膀上,对呆呆地从假山之后看着自己的元德得意地挥了挥猫爪。

有同情心的侯夫人,会是个好婆婆的!

“这,这可怎么办?”元德嘴角抽搐地看着到处点火的猫仔儿咧着嘴叫镇北侯夫人带走了,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喃喃地说道,“罢了,左右,侯夫人也是去见母后的。”这祖宗丢不了就好了。

“咱们先捞鱼。”元恕的心都在锦鲤上呢,此时便与元德说道,“若忘了这个,它又要生气了。”一个“又”字,真是道不尽的在猫爪下讨生活的皇子们的心酸。

阿眸可不知道自己叫人这样悲伤,此时趴在镇北侯夫人的怀里,虽然有些坚硬,然而它却能感觉到一种小心翼翼,恐伤了它的感觉,这种感觉叫它心里越发地欢喜了起来,也为大公主欢喜,支起了身子撅着嘴巴舔了舔侯夫人的脸,见她一怔,却并不恼怒,就更欢喜了起来,眉开眼笑地抱着镇北侯夫人的手一同回了皇后的宫中,就见沈妃依旧在与皇后说话。

“哟,咱们囡囡,还是第一次亲近人呢。”镇北侯夫人郑重地参见了皇后,就听皇后与她笑道。

她心中一动,低头看着怀里端坐的胖猫,虽出身武将家中心思疏朗,却也是心中一动。

能叫皇后以此为名,可见这是很得宠的猫了。

不要小看宠物,得宠的宠物,比不得宠的主子还要强些。

“这岂不是缘分?”镇北侯夫人本就是喜大声说笑的,此时摸了摸叫得懒洋洋的猫仔儿,一边与皇后笑道,“臣妾一入宫就见了它,恐这是报喜呢。”

皇后本就叫人去叫大公主过来,此时见镇北侯夫人爽快,这才又问她身后几个女眷,只这是镇北侯夫人的几个儿媳,又见这几个十分有规矩的模样,便微微点头,温声命人去取了赏赐之物,这才笑道,“我见了你的儿媳妇儿,一会儿,叫你见见我闺女,也叫你羡慕我。”

“皇后娘娘叫臣妾羡慕的何止一件?”镇北侯夫人极讨喜地摊手笑道。

阿眸趁着此时,扒拉镇北侯夫人的衣袖。

“单有这样可爱的小东西,就叫臣妾羡慕了。”眼见猫仔儿撅着屁股焦急,竟仿佛是要求被表扬,镇北侯夫人一边覰着皇后的脸色,见她果然露出了笑容,就在心中有了底儿,越发地将手腕上一串菩提子缠在了猫爪上,转头与皇后笑道,“这串菩提子本不值得什么,只是寓意好,吉祥,就给它玩耍。”那串菩提子在猫腿上缠了两圈,竟也十分别致。

阿眸素来臭美,扭着小身子跳到了皇后的怀里,举着爪子给她看。

“回头都给你收起来。”皇后摸着得意的猫仔的头温声道。

这仿佛似在与小孩子说话的模样,真是叫镇北侯夫人开了眼界了,虽然对皇后拿猫当人看不以为然,到底不是自己的事儿,因此不过是含笑看着。

皇后对旁人的目光也不是很在意,见阿眸满意地点头,卧在自己膝上拿爪子扒拉这串菩提子玩耍,这才与镇北侯夫人说话,待说了几句,听见外头有大公主前来的禀告,急忙命进来,口中与镇北侯夫人笑道,“之前本宫没有叫她,叫夫人等她,是本宫怠慢了。”

有您这句话,就算怠慢了,回头也得娶回来供着她呀。

见皇后看重大公主,镇北侯夫人心中一松,笑了。

第9章

虽说笑,然大公主进来,皇后却是微微皱眉。

大公主依旧恭顺美貌,然而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眶,和掩饰不住的脸上的泪痕,叫人心中一动。

“来母后这儿。”见大公主前来,皇后对她面上的泪痕只做平常,拉了她在自己身边,这才与镇北侯夫人笑道,“这孩子心软良善,前儿蒋嫔宫里有个与她极好的宫女儿病了,竟伤心得什么似的。我就与她说,重情虽好,万万保重自己,你瞧瞧,她嘴上应了,回头还是自己个儿伤心,不是今日突兀唤她来,我竟都不知道。”

说完了,她便笑容满面地与大公主说道,“你素日里总想知道边关的风光,可不是寻找了正主儿?”

皇后的话颇有些冠冕堂皇,然而镇北侯夫人看重的却是皇后对大公主的态度。

太子乃是皇后所出,若大公主得她宠爱,镇北侯府至少还有两朝的风光。

因想到了这个,镇北侯夫人便忍不住上下打量大公主,就见她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绣暗花莲纹宫装,高高的束腰越发显得体态婀娜纤细,下头极长的裙摆如同花朵儿一样散开,叫这个美貌少女仿佛立在花朵中一般,心中就赞了一声。

后又见她虽有些羞涩,然而却神态大方得体,也并没有骄纵自傲,已然爱上了十分,心中本就愿意了这婚事,便急忙笑道,“公主若喜欢,只管来问我,我旁的差些,然而边关风景日日见的,总有些旁人说不出的。”

“到时叨扰夫人,夫人不要嫌弃我。”大公主其实对镇北侯夫人也很满意,便温声道。

她见阿眸正挥着小猫爪对自己比划,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摸了摸它的胖爪子。

见大公主这是愿意的模样,皇后的心中就定了,只在心中想着叫皇帝赐婚之事,又有大公主的封号,此时便含笑坐在一旁看着大公主与镇北侯夫人说话,自己拍着阿眸思忖。

沈妃今日来,也是为了瞧瞧镇北侯夫人,见她确实不是尖酸的婆婆,便对皇后的眼光更信任了些,只是想到了自己的二公主,顿时又头疼了起来。

有些话不好与皇后说,然而二公主究竟糟心到什么份儿上,只有沈妃自己知道。

因各有各的思量,因此不过半日镇北侯夫人就告辞而去,临走前喜气洋洋,显然是很欢喜,大公主看着镇北侯夫人走了,脸上微红,就听见皇后笑问道,“这是想好了?”

“多谢母后为我费心。”大公主这一次郑重拜下,见皇后含笑扶起自己,膝上的阿眸还伸出爪子摸了摸自己的手,十分讨好的模样,竟觉得心中悲苦都散了,此时方才忍不住落下泪来,与皇后低声说道,“有侯夫人在,我竟都不敢放出悲声,只是我母亲……”她伏在皇后的膝上伤感地说道,“母亲叫我难过。”

蒋嫔一门心思认准了承恩公府,见婚事不成,回宫就对坏她好事的皇后破口大骂。

“你母亲都是为了你好。”皇后温声道,“天底下,没有不爱惜自己儿女的母亲。”

大公主隐在皇后手下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苦涩,却并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呢?

能对皇后说她知道承恩公府的那个小子,还是因前儿二公主过来时与她说笑,那人是个风流多情的人,为了一个青楼的清倌闹得满城风雨,如今有点儿身份的勋贵都不肯嫁女?还是与皇后说她对蒋嫔说了这些的时候,蒋嫔与自己理所当然地说什么只要安坐正妻之位,多少姬妾都不必看在眼里,与太后先做了亲才好?还是与皇后说,她不想嫁给这样的风流的人,却叫蒋嫔骂自己忘恩负义不能给她在宫中拉拢靠山?

说出来都叫人心冷,何必叫皇后跟着看轻了蒋嫔呢?

“女儿只是累了。”大公主这些年为蒋嫔操碎了心,只想嫁出去就完了,此时便喃喃地说道。

皇后多少知道大公主夹在嫡母生母之间的艰难,闻言叹了一声,却并不好多说什么。

她不是一个心怀叵测的人,哪怕蒋嫔做得这样过分,却也不愿说些旁的来离间了这对母女之间的感情。

“等你父皇赐婚以后,咱们定然叫你风风光光下降,到时你与驸马过得好了,你母亲在宫里,也就放心欢喜了。”

皇后说完了这个,顿了顿,急忙抱着软绵绵的阿眸给大公主看,口中笑道,“瞧瞧这串儿菩提子?侯夫人给的。日后,只怕侯夫人给你的更多。”见大公主羞红了脸转头笑了,她这才将阿眸塞进了她的手里笑道,“罢了,你们往后头玩儿去,我与沈妃往御书房见陛下。”

这是专程要求赐婚的意思,大公主脸一红,急忙抱着双爪搭在她手臂上的阿眸往后头去了。

后头的宫室中,有阿眸自己的一间小房间,说是小房间,却也是一个有里间外间的大屋子了,虽阿眸平日里不住在这里,然而东西却都放在这儿。

不要小看了猫仔儿的身家,自从阿眸陛下鸡犬升天做了皇帝的爱猫,财宝啥的真心不少。

眼下大公主就很熟练地走到了里屋,就见里间的屋里安置着数个极大的描金红木箱子,个个上着小锁头,她抱着阿眸走到了其中一个上头,从怀里取出了一把钥匙来扭开,就见阿眸自己跳进了箱子里。

大公主含笑往里头一看,就见这箱子里半箱子的珠宝首饰凌乱地放着,一只黄色的胖猫仔儿幸福地在里头打着滚儿,一边将菩提子从爪子上扒拉了下来,放在一旁,之后扒拉着首饰仿佛是数了数,之后满意地点头,又打了一个滚儿,这才跳出箱子对大公主叫了几声。

“寻常人家的闺女,有了这些,也足够嫁人了。”大公主自言自语地说道,一边说一边自己就笑了,重新锁了这箱子,这才与阿眸忍不住地笑道,“如今我在宫里还好,日后我出嫁,这钥匙你能给谁保管呢?”

当初阿眸竟然把钥匙叼给自己,十分信任的模样,就叫大公主心中感念,轻声道,“有时候,我都觉得你不是一只猫了。”太过聪明,不是有皇帝护住,只怕不知是要什么下场了。

“宫中不比从前的府里,装傻,会么?”大公主坐在了一旁,挠着凑过来的阿眸的小胖脖子问道。

猫仔儿偏头看着她,许久之后,扒拉着她的手咬住了她的衣袖,跳下了箱子往一张极精致的紫檀木小床处拖。

大公主弯着身子叫猫仔儿拖着走到了皇帝专门给阿眸特制的小床旁,见阿眸跳上了床头埋首其中 扒拉了一会儿,之后推着一个不大的玉匣到了她的面前,蹲坐下来,目光炯炯。

“这是?”大公主迟疑地问道。

小小的猫头往玉匣上拱了拱,叫它离大公主越发近了。

“给我的?”大公主忍不住试探地问道。

阿眸咧了咧嘴,拿爪子拍着玉匣喵嗷地叫了一声。

大公主沉默了一会儿,就开了那玉匣,顿时怔住了。

玉匣之中,是一对儿羊脂白玉打磨的同心玉佩,一龙一凤栩栩如生。

“给我的?”不知为何,大公主的眼睛就湿润了,摸着匣子里的玉佩,竟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摸着面前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竟一边落泪一边笑起来,哽咽地说道,“多谢你,我很喜欢。”

阿眸见她伤感,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却还是觉得满足。

当初在皇子府上,说吃不上饭夸张了些,然而想要大口吃肉,也是艰难了点儿。对,就是本该尊贵的皇子府,都要没米下锅了。可是那时皇后宁可自己一房苦,也不肯叫侧室与两个庶女跟着吃苦,平日里大公主二公主处的膳食都是最好的。二公主也就罢了,自称长身体从来吃独食的。只有大公主,总是把荤菜偷偷地留下来,回头留给两个弟弟与阿眸吃,问起,总说自己不喜油腻。

谁会不喜油腻呢?又不是富贵日子过惯非要吃枸杞芽的林黛玉!

那时起,三人一猫分食一盘菜的时光,阿眸这辈子都无法忘记。

大公主对她好,她也要对大公主好,哪怕是如今都尊贵了,再也不必从前的清苦,它也想要对她好。

阿眸叫大公主抱起,伸出爪子给她擦眼泪,见她噗嗤一声笑了,之后竟探头过来,在自己的脑门儿上用力地亲了一口,顿时眼神儿发飘。

早知道有这样的效果,阿眸陛下就叫太子小弟多预备几对儿玉佩,感动美人儿给它对个嘴儿哇!

第10章

大公主含羞带怯地点了头,皇帝自然从善如流,赐了婚。

大公主封昌平公主,赐婚给镇北侯嫡幼子。

得了赐婚的诏书,镇北侯夫人就带着儿子入宫与皇后谢恩了,因带着未来的驸马,于是皇后叫大公主隐在屏风之后偷偷地看了一眼。

作为一只不需要清誉的猫,阿眸撒泼打滚儿坐在了前头,目光炯炯地围观了一下大公主以后的驸马,之后看了看并不十分美貌的镇北侯夫人,再看看格外俊美的大驸马,呆住了。

镇北侯一定是个美男子!

不然就有抱错的嫌疑了。

阿眸被这高于正常水平的貌美震惊了一下,又见这大驸马一副挺拔优雅的模样,顿时忍不住哗哗地流口水,飞快地跳下了皇后的膝头直奔大驸马,绕着这帅哥儿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傻笑挠头。

未来的大驸马没有见过这种看着蠢蠢的宠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大公主都要在屏风之后臊死了,又见阿眸一边傻笑一边回头仿佛要与自己对眼儿,之后见大驸马飞快地抬头往屏风的方向看来,只很不能将暴露了自己的胖猫仔吊起来打。

皇后也觉得撑不住了,急忙叫阿眸回来,抓住了做反的小混蛋,这才与镇北侯夫人笑道,“这孩子是极好的人才,天作之合,本宫也就放心了。”皇帝赐婚的旨意一下,蒋嫔顿时就跟天崩地裂了似的,还寻了太医只说自己病了,往皇帝的面前去示弱,却到底又叫皇帝呵斥了。

皇后劝过皇帝看望蒋嫔,至少要给大公主这个体面,只是皇帝往蒋嫔去去了一回,回头就勃然大怒!

拿几个年轻的美人往自己面前举荐,是个什么意思?!

觉得蒋嫔不知好歹,皇帝已经彻底失望,又见她对皇后给大公主张罗赐婚之事心存怨恨,更不愿意管了,只叫皇后预备大公主的婚事。

“娘娘辛苦。”镇北侯夫人也眉开眼笑,今日她穿了一件大红绣牡丹的衣裳,大朵的牡丹映衬得她的容色越发黝黑,然而阿眸就见大驸马一脸的安之若素,并不自卑或是嫌弃,就觉得大驸马的心性很不错,此时觉得得更试试这个小子,就转头与一旁笑嘻嘻坐着的元恕元德叫了一声,果然就见元恕起身搂住了大驸马,回头与皇后笑道,“母后仁慈,叫我们与姐夫说几句知心话?”

“去吧。”皇后就笑了。

最近宫中忙,她也分身乏术,不如叫元恕元德与大驸马的亲近看看他为人如何。

至于什么已经赐婚?呵……若是驸马不好,公主想要悔婚,还是有些办法的。

得了皇后的令,元恕就拉着大驸马往外头去,后头元德抱着阿眸跟在后头稳稳地走,就见走到了皇后的宫外,众人就欲往另一处清净的地方说话。待知道大驸马平日里弓马娴熟,却欲走科举之路,肚子里墨水儿其实并不是很多的元恕与元德顿时心生崇拜,只带着几分仰慕地询问,见大驸马典故古言诗词歌赋顺手拈来,都惊呆了。

阿眸也惊呆了,痴痴地看着这么一个文武兼备的大驸马,觉得大公主真是捡了大便宜。

平日里二人一猫在宫中常玩耍的地方是在一处偏僻的假山上的凉亭,那凉亭四面透风,隔着不远处就是御花园的那处大湖,微风徐来湿润清凉,格外的舒爽,此时觉得大驸马是个不错的人,因此元恕便带着大驸马往那处走,走到假山之下,正要带着大驸马往上爬,众人就听见假山的另一处,正有一个极娇嫩的声音笑道,“太后娘娘本是看中了大皇姐的,只是大皇姐到底差些,因此后头承恩公府不愿意这婚事,才便宜了镇北侯。”

那女孩儿的声音柔媚可爱,还带着几分甜美天真,不是说出这样恶毒的话,简直叫人心生欢喜。

阿眸听了这熟悉的声音,已然大怒!

这是二公主啊!

大皇子元恕也听出来了,见身后弟弟与阿眸都龇牙露出了恼怒来,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见大驸马脸色平静,心中又羞愧又恼怒,竟忍不住穿过了假山大步到了那处,呵斥道,“你给我住口!”

他气得浑身乱抖,又见元德抱着阿眸追过来,更觉得丢脸,只恨自己从不往姐妹们的脸上招呼,不然非给二公主一个耳刮子不可。

阿眸叫元德抱着过来,就见自己的对面,正有几个少女,此时都惊恐地站起,只有最中央的一个极秀美清媚,清凌凌透着秀色的少女安坐在石凳上,面色一瞬间的慌乱之后,竟起身恶人先告状地叫道,“皇兄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她顿足,带着几分娇蛮几分小性儿,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的风姿,娇嗔道,“我们姐妹之间的私房话,怎么好叫男子听见?皇兄你……”

“你们的私房话,就是败坏大皇姐?!”元恕厉声道,“都说姐妹情深,你这样无情无义,真是世所罕见!”又骂那几个入宫的官宦小姐道,“二公主如此,你们竟只知嬉笑不知劝阻,可见卑劣!”

骂哭了这几个女孩儿,见她们掩面跑了,元恕这才忍住了气与不以为然的二公主冷冷地说道,“我瞧你的这意思,仿佛不是第一次与人说这个?你跟我走,往大皇姐处赔罪去!”

“她自己没有本事,与我有什么相干?”二公主素来看不起大公主的,只觉得大公主庸碌,便恼怒说道,“我也并未说错。”

“你!”

“我才是皇兄的妹妹,她又是什么牌位上的人?说是姐姐,她母亲的位份不如我母妃,她母家早就失势,处处不如我,何必强在我面前做出姐姐的模样来?”二公主从来都是个要强的人,见元恕看着自己的脸色发青,顿时不满地顿足道,“承恩公家的那个,我从前就知道,我还知道因太后娘娘想要降公主,那人还闹起来说什么都不肯的,不是因为这个,她能次一等嫁去镇北侯府?!”

“越说越不像话!”元恕从前二公主再如何闹腾,也没有对妹妹动过手,此时听了这些,又想到大驸马就在身后,竟忍不住抬手就给了二公主一个耳光!

他虽是少年,然而却已经有些力气,一耳光就抽得二公主一个踉跄,只叫她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住了自己。

“皇兄为了她打我?!”二公主娇花一样的人,从来都是叫元恕小心照拂的,都不敢相信为了大公主竟挨了耳光,此时一脸伤心,目中晶莹点点地看着怔住了的元恕,流泪说道,“皇兄的心里,我是什么?!为了她,你对自己亲妹妹上爪子?!我就知道,”她抹了一把眼泪哽咽地说道,“从小儿她就喜欢装老实,小恩小惠地收服人,如今可好了,皇兄心里只有她了!”

“你这些话,只与母后说去!”元恕见二公主口口声声不知悔改,又想到沈妃为她发愁的模样,简直不能再忍,一把扣住她的胳膊冷冷地说道,“原原本本与母后母妃都说一遍,我倒是要瞧瞧,你是不是还能颠倒黑白!”

他抓住了二公主,回头立在元德身边的大驸马强笑道,“这丫头平日里最是嫉妒大皇姐,竟敢造谣!她不好,我回去请母后的宫规治她,也给大皇姐出气!”

阿眸忧虑地也跟着往大驸马的方向看,心里担心的不行。

谁能忍自己是次一等的说法呢?

“我旧时在京中,曾听闻广宁王性情乖戾孤僻,因此十分疏远,然而一次相见才知这位王爷为人虽疏冷,却为了磊落。因广宁王之故,从此对所谓流言,都再不相信。”大驸马此时,却淡淡的微笑道,“流言止于智者,只有长舌的妇人才会四处滋事,二位殿下放心,是好是好,我虽见识浅薄,却还是能分辨一二。”

他微笑起来,容颜越发俊美,却叫阿眸呆住了。

这是……

“你骂我是长舌妇?!”二公主特别地聪明,顿时尖声叫道。

第11章

大驸马用宽容的目光看着二公主,原谅了她这小小的自我代入。

“殿下不要多心。”他微微一笑,俊美的脸更加生动,仿佛能发光,叫阿眸看得一愣一愣的,温和地说道,“若是殿下心里觉得不安,只多念念佛,平心静气就是,赶明儿,总有您能赐婚的这一日。”

这是二公主恨嫁,因此嫉妒大公主,所以造谣的意思?

阿眸算是彻底张了见识了,原来这年头儿高手在民间,宫里虽然猛人很多,可未必够看的呀!

拿爪子抱住自己的头,阿眸陛下觉得,大公主摊上这么一个驸马,以后只怕是不会被人欺负了。

敢欺负大公主的,都得被喷得去上吊。

大皇子元恕瞠目结舌,左看看木然的太子,低头看看毛茸茸的脸上一脸不能直视的猫仔,再看看要厥过去的二公主,呆呆地点了点头。

“你给我给皇姐赔罪去!回头母妃若是不罚你,我还抽你!”元恕回过神儿见二公主竟然叫大驸马几句话喷得说不出话来,竟对大驸马生出了几分敬佩,立志要学了这几招回头收拾妹妹,提着妹妹就走了,只留了元德抱着一只瑟瑟发抖的猫仔与含笑可亲的大驸马对视,许久之后,元德方才弱弱地说道,“你真厉害,也教教我?”

“不过是与友人处学来的一二句罢了,平日里我不懂这些。”大驸马善良地一笑,见那猫探出头来看着自己,十分灵气,又想到母亲回家也曾说起皇后处有只极爱的猫仔,便笑眯眯地看了看,见这猫仔一哆嗦,这才温声道,“我说的是实话,殿下日后就知。”

他可是好人来着,从不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这些话,都是他好朋友喜欢的,不是叫二公主逼急,如何会叫他成了这样不厚道的人呢?

厚道人看着远处的潋滟湖水笑了。

元德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