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难度略大,兄弟俩凑在一起,各有各的苦脸。

“王府之中,可还合心意?”皇后不爱听皇帝教导儿子的,见阿昙眉宇之间都带着新婚的妩媚喜气,更见娇艳,心中就喜欢起来,又见阿昙已经抱着胖猫仔儿“咯咯”地笑起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恐她年纪小叫积年的奴婢欺负了,便摸了摸她的手温声道,“你家里头的人,只庆德在京中,说起来你竟孤单,连个给你张目的人都没有,日后若是有谁对你不敬,只管入宫来,母后与你做主。”

“您放心,若是有,我一准儿将您搬出来,这叫狐假虎威呢。”阿昙性格活泼可爱,还如同未出阁的女孩儿家一样对着皇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瞧你如此,我也不必担心了。”皇后握着阿昙的手忍不住笑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况日后你母妃与你们一同住,她最疼爱你的,断断不会委屈你。”

“今日我与王爷入宫,也想着奉母妃出宫去。”阿昙急忙说道。

沈妃这个婆婆千古难寻,还未大婚,十天里就有八天有东西给阿昙送出来,抑或是一极样式新鲜的点心,也叫沈妃惦记她。因这个,阿萝没少在后头说些酸溜溜的话,然而叫阿昙说,有这样慈爱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这就是你们的孝心了。”皇后见阿昙带着对沈妃的亲近,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胖猫仔儿在一旁抱着点心盘子等了很久了,眼见皇后与阿昙说完了话,急忙拿脑袋拱了拱阿昙,小小地叫了一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囡囡也来好不好?”阿昙的脸与幸福的胖猫仔儿拱在了一起,喜笑颜开地与皇后说道,“前儿儿臣的娘家给了儿臣一个厨子,说是做蜀地的菜最好了,儿臣吃着也受用,正该叫囡囡也尝尝。”

“蜀地大的菜色大多辛辣,还是算了。”胖猫仔儿之前还吃烧饼吃得不舒服,皇后便笑道,“你惦记它,这心意也就够了。”

“倒是可惜了。”阿昙也想到了这个,见胖猫仔儿失望地垂着尾巴与耳朵缩在自己的怀里,小身子瑟缩,便叹了一声。

“今日,我不留你们在这儿时候久了,去给你们母妃磕头去。”皇后见皇帝做了严父爽了,元恕已经无力地垂了头不说话,蔫搭搭的,急忙与阿昙笑道,“你们母妃好容易等着这样的喜事儿,等了好几日了,可不敢叫她继续等着。”说完,见胖猫仔儿抖着耳朵期待地看着自己,皇后迟疑了一下,到底无奈地说道,“去吧,只是只许留一天,明天阿湛回宫,你也得回来。”

元湛回来,胖猫仔儿必须得做个孟姜猫来的,闻言急忙点头。

皇帝扭头,见阿眸竟然愿意与元恕一起出宫往成王府上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皇后飞了一个眼色。

今天,可以一起睡了?

皇后带着平和的笑容掠过了皇帝期待的眼神,又殷殷叮嘱了元恕小夫妻许多的话,这才舍得撒手,叫这两个走了。

阿昙虽然行事明快爽利,心胸宽阔,然而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孩儿,此时胖猫仔儿缩在元恕的怀里,两只小爪子搭在了这小子的肩膀上撅着小屁股往后看,就见皇帝皇后还好,不过是目中欢喜,后头的常王却十分殷勤地与冯宁说话,显然居心叵测,觉得这厮竟然不叫自己说话实在太叫猫生气,扭着小脑袋哼了一声,尾巴圈在了一手扶着阿昙的元恕的脖子上,好奇地看了看看起来有些虚弱的阿昙,之后,一双小眼珠子顿时就直了!

瞧瞧阿眸陛下看到了什么?!

那美人儿纤细的脖子上红红的印子究竟是什么?!

“喵噶!”禽兽啊!

对于显然这三天吃得饱饱儿的元恕用力地抽了一尾巴,胖猫仔儿简直义愤填膺!

这美人儿阿眸陛下还没有啃过呢!别跟它说这是蚊子叮的啊!

早就忘了人家这是合法盖戳,胖猫仔儿用力地抽了元恕几下,又见他一张脸夸张地顺着自己的尾巴左偏右偏叫得可怜极了,觉得自己威武了,仰着小胖脖子又高兴了起来。

阿昙显然没有见识过这个,看着看着就笑了。

“你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叫人觉得打心眼儿里开心。”阿昙一边走一边摸着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皮毛与元恕笑道。

“咱们的亲近,你以后才会知道。”元恕讨好了一下胖猫仔儿,用力地握着阿昙的手认真地说道,“眼前这些,我就很珍惜了。”他顿了顿,这才仿佛不在意地说道,“我听说岳父就要上京?陕甘之地偏远,况你祖父才做了陕甘总督,岳父大人不是该在祖父手下尽心稳定总督府与下属官员?这个时候上京,究竟是为了什么?”见阿昙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试探地问道,“为了你那个妹妹?”

“阿萝要嫁人,父亲难免担心,因此想着来瞧瞧叫她别害怕。”阿昙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是嫡女,嫁给皇子,岳父都不担心,一个庶女竟担心成这样?”元恕嘴角的笑容慢慢地退了,冷冷地问道。

这样厚此薄彼,不是阿昙心胸疏朗从不在意,该有多难过?

怨不得一个庶女也敢在他家王妃的面前仗腰子!

“若一直记得这些不好的事,这人生过得多没趣儿呀,父亲如何,我才不想,我在乎的,是喜爱我的人。”阿昙转头见元恕目光阴郁,便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看着这恢宏的皇宫轻轻地说道,“爱我的人那么多,母后母妃姑母母亲兄长……还有你……我为什么偏要叫自己不快活呢?”感觉元恕手一颤,她便摇头笑道,“你不必为我不开心,只是我只记得,阿萝再猖狂,她嫁的那个人,比不上我的夫君的一根手指头,这就是我赢了。”

这个是夸他呢,元恕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胖猫仔儿探头探脑,拿爪子比了比自己。

“还有囡囡也爱我。”阿昙笑嘻嘻地扭了扭胖猫仔儿的小耳朵,目光清澈地说道,“所以,我知足了。”

元恕看着这个一脸快活的妻子,心里只觉得暖呵呵的,终于明白,他为何这样喜欢她。

大抵,喜欢的就是这样总是能叫他心里快活起来的笑容吧。

见了她的笑容,他就会发现,原来这世上,也有这么多的光明。

成王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然而天底下容易满足的人真的不多,至少此时沈妃的宫中,看着下头哭着跪在自己面前,双手奉上了一份书信的宫女,沈妃闭了闭眼,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第110章

“你再给本宫说一遍,这是什么?”沈妃看着下头哆哆嗦嗦的宫女,冷冷地问道。

“是,是公主的血书。”这宫女都不敢抬头看沈妃一眼的,只垂着头缩在下头颤抖地说道,“娘娘不知道,公主的日子过的好苦!那山上不是人呆的地儿,公主天天礼佛,还得自己打水劈材的,手都粗了。”

她垂泪,用一双细白的手去抹眼泪,哽咽地说道,“初时公主天天哭,只想着什么时候叫皇后娘娘把这气儿给消了,饶了她这一回,可是,可是皇后娘娘都不给您与殿下体面的,叫她活受,谁吃得住呢?!”

这话中,竟隐隐有指摘皇后的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二公主语出愤懑,挑拨皇后与沈妃了。

沈妃并不是个蠢货,真正的蠢货蒋嫔现在还在宫里关禁闭呢,面上已然生出了冷笑来。

“吃苦?”她讥诮地问道,“你的手这样干干净净,一个茧子都没有,莫非在那头儿,你们欺负公主,叫她干活儿自己呆着?!”说到最后,沈妃已然声色俱厉,指着这个骇然失色的宫女与一旁厉声道,“给本宫把这个不敬公主的贱婢拖下去打死!”她话音刚落,就已经有宫女应了一声,上前来提这个装模作样的丫头,就听这丫头被拖着连声尖叫,眼看着到了宫门口,尖声叫道,“娘娘奴婢说谎了,说谎了!”

“给本宫滚回来!”沈妃看着那血书轻飘飘地飘到了自己的面前,都不肯捡的,只指着这个宫女呵斥道,“再敢与本宫胡言乱语,叫你往慎行司去!”

今日本是大喜的日子,她多年熬出了头,就要跟儿子儿媳妇儿去过团圆幸福的日子,谁知道这个亲生的闺女还在不消停,想着要往死里坑她与元恕。

二公主口口声声地要回来,还挑唆自己与皇后,元恕与太子对立,这是要做什么?!

坑不死亲娘亲兄长不算完是吧?!

“娘娘饶命!”那宫女见沈妃松口,急忙连滚带爬地滚到了沈妃的面前,害怕地哭了起来。

“血书,是怎么回事?”沈妃摸了摸桌上的一卷经书,默默地给自己念了一段清心咒,这才冷冷地问道。

“是,是公主用的鸡血。”这宫女小声儿说道,“公主知道殿下大婚,心里也想着回来与娘娘与殿下团聚。”

“团聚?”沈妃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置可否,然而对上了这宫女充满了希望的眼神,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你……”正说到这里,沈妃突然就见外头有喜上眉梢的大宫女进来,心中一动眯着眼睛看去,就见很远的宫门处,正有两个鲜明的影子过来,顿了顿,目光就落在了脚下的那宫女的身上,指着她与一旁的宫人说道,“堵上嘴从后门押出去,不许叫王爷王妃知道!”见那宫女花容失色还未叫救命就叫人拖下去,她俯身将那狗屁血书捡起来压在佛经下头,这才对走进来的元恕与阿昙露出了一个笑容问道,“给陛下与娘娘请安了?”

“母后说今日是咱们一家团聚,叫我与王爷赶紧过来呢。”阿昙急忙走过去,跪在了沈妃的面前抬头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孩子,这是做给别人看的,咱们之间还要这样的礼不成?”见阿昙要磕头,沈妃急忙去搀扶她,一旁的宫女也都走过来劝。

“这个头,是磕给母亲。”阿昙换了称呼,见沈妃一怔,便认真地说道,“您养育了王爷,将他教导成如今的人才,我嫁给这样的人,得了您的恩惠,就该给您磕头。”见沈妃眼睛里湿润了起来,有泪光闪过,她急忙挤了挤自己的鼻子拉着沈妃的手撒娇道,“以后您在王府,我与王爷一块儿孝顺您,您可要好好儿疼爱我呀?”她一边说一边将头搁在了沈妃的膝头,咯咯地笑了。

“疼你,母亲怎么会不疼你呢?”阿昙叫沈妃的心里熨帖,此时摸着她的头发哽咽道。

胖猫仔儿见此,急忙敦促小弟将自己也放在沈妃的膝头,小身子和阿昙靠在一起努力装作一块儿的,妄图骗取抚摸。

沈妃看着这个胖嘟嘟却努力装作自己很小只的猫仔,噗嗤一声转头笑起来,摸了摸它的毛儿。

“喵噶。”胖猫仔儿高兴了,甩着尾巴在沈妃的怀里打滚儿,之后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血腥味儿,小脑袋转来转去地看,恐沈妃伤着了。

“见了你们两个好,我就欢喜。”沈妃指着一旁笑嘻嘻的元恕说道,“有了妻子,你就是大人了,不许日后叫你媳妇儿劳累。”见元恕大声应了,沈妃这才点头,摸着不安分的胖猫仔儿的头,叫元恕与阿昙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合掌笑道,“虽我在宫中不大走动,然这宫里头的喜事儿一件一件的,我听说承安王府看重了弱水?可见这都是缘分,这宫里热闹了,也叫人欢喜。”

太后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恩赏了弱水乡君的封号,这虽然是女子爵位之中最末等,得宠些的勋贵世家的小姐都能得的,到底与白身的姑娘不同,又添体面。

“阿清还奔波呢,我瞧着这事儿早不了。”元恕幸灾乐祸地笑道。

“可不是你追着你媳妇儿跑,叫人笑话的时候了。”沈妃指着元恕就戏谑地笑道。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您给儿子留点面子,不然怎么在王妃的面前抬头呢?”元恕眼尖,见沈妃的气色不好,耍宝地说笑了两声,见沈妃面上红润了许多,这才笑问道,“咱们这就走?母亲不必收拾太多,王府里头什么都有,阿昙亲自拾掇的,您有不和心意的地方,再与咱们说,一定都给您改过来。”

“阿昙用心的,我都喜欢。”沈妃慈爱地笑道。

胖猫仔儿对这些说笑不感兴趣,撅着小屁股在沈妃的身上左嗅嗅右嗅嗅,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不大一会儿,就嗅到了那股子有些腥膻的血气竟是从沈妃的手边的佛经而来,见那佛经下头仿佛压着什么,它扭了扭自己的小身子,扒拉了那佛经一下,就见沈妃下意识地一动,就有一封书信飘在了众人的面前。

元恕手快些一把捞住,低头看了一眼,见沈妃的眉头拧起来,心中疑惑,仔细地看了看,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这是?!”

“你妹妹闲着无聊,拿鸡血给我写了一封书信。”沈妃心中一叹,目光落在好奇的阿昙的身上,不由无奈地说道。

皇帝两子两女,元恕元德大公主都是一时的俊彦,光风霁月心胸宽阔,只有她亲生的二公主,不知从哪里学来的尖酸小心眼儿,实在叫她觉得掉价。

“她疯了?!”若不是二公主跳出来,元恕都要把这个糟心的妹妹给忘了,此时见沈妃脸色困扰,便勃然变色地说道,“佛前都转不开她的这点子毛病!”

“我想着,她是吃不住苦,想要回来。”

“这个别想!”元恕断然地拒绝道。

“我也是这么想。”沈妃温和地看着脸色不好看的儿子,轻轻地说道,“这个孩子的心性,叫我心生恐惧,仿佛见到了先帝朝,那些坏了事儿的公主们。”

“母亲!”

“平安是福气,特别是皇家,情分是最难得的事儿,你与你大姐姐与太子感情都好,不能坏在她的手上。”

再好的情分,叫二公主祸害一把都得全完了,沈妃理智地转着手腕儿上的佛珠摇头说道,“你这个妹妹不是个聪明人,这京里个个都是人精,糊弄挑唆她太简单不过,她离得远,许还能平安一生,若是回到京中……”她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温煦地看着不说话了的元恕说道,“今日这话,你以后要记得。你成了家,妻子儿女都是你的责任,若有一日她犯了错不能救,不要牵连了你。”

“她若是在外头安安分分,年纪到了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天下太平。”元恕敛目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日后,不许她回京中!”沈妃是个干脆的人,况二公主不回来,又不会吃苦,自己也省心,此时便叹气道,“我有时竟羡慕蒋嫔。”那样的性子,竟能养成大公主来!不是年纪不对,她都得以为两个闺女抱错了。

“这个,就不必看。”沈妃招了招手,叫宫女上了火盆子将那还未开封的信给烧成了灰,脸色冰冷地说道,“我是她亲娘,竟对我都使心眼儿没有一句真话!”

她虽决绝,然而到底是难过的,胖猫仔儿舔了舔她的脸,小小地叫了一声。

“大喜的日子,说这个叫人不开心。”沈妃不欲叫阿昙初嫁过来就不快活,见她因不知内情有些手足无措,便仰起脸笑了,捧着在自己耳边讨好的胖猫仔儿笑问道,“咱们带着囡囡,一起去住新宅子?!”

见胖猫仔儿小身子扭得可带劲儿来,显然很快活,她便指着元恕笑道,“以后,也得给囡囡留个院子,不然,就是你的不是。”说完了这个,只叫阿昙到了自己面前笑道,“叫他张罗忙活去,咱们自己说些知心话儿!”

一颗黄橙橙的小脑袋用力地挤在中间,要参与和谐的话题。

阿昙才点头,就被沈妃一同搂住,顿时甜甜地笑了。

阿昙遇上的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婆婆,然而此时,长公主府里,阿萝一脸木然地看着面前对自己说话的承恩公夫人,突然忍不住往后一仰!

什么叫大爷的二房有孕,听不得成亲的喜音儿,咱们静静地办?!

第111章

阿萝的心情自然不必细说,然承恩公夫人面对脸色冷淡的庆德长公主,也十分心虚。

不知为何,不知从何时起,太后已经不叫承恩公府的人往后宫请安了,况这些时候太后极给皇后体面,时常赐宴赐东西,仿佛是明晃晃地告诉京中大家伙儿,皇后是她喜欢看重的人,从前的那点儿冲突,都不过是错觉,是大家看错了,竟完全忘记了后宫之中还有一个十分可怜的静贵人。

静贵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几乎叫人遗忘。

皇后一人在后宫得势,荣宠加诸一身,后宫三千粉黛彻底成了摆设。

然而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说皇后嫉妒独霸后宫欺压妃嫔,盖因这一次太后撑在后头,谁都不敢往这刀刃上撞。

想到太后这莫名的冷淡,还有这些时候常常命乾家的旁支女眷入宫,虽嘴上说看重的是与皇后母族的联姻,然而承恩公夫人却不知怎地,心里悬得慌。

仿佛……太后对承恩公府兴盛衰败,都不在意了一样。

因这个,承恩公府更不愿意失去庆德长公主这株大树,见阿昙与元恕成了亲,就提起了迎娶阿萝之事。

然而这其中太多的不甘愿,不说乾家大爷如今有了真爱,恐真爱叫嫉妒的阿萝给灭了因此不愿成亲,连承恩公夫人自己,见着了一身柔媚,却并无世家贵女尊贵气势的阿萝,都觉得心里膈应的不行,况乾家别支的小子能娶到皇后的亲妹妹,荥阳侯府的嫡女,她儿子,乾家的长子嫡孙,竟然只配娶个总督府的庶出,这得多丢人?日后承恩公府这一支,如何在乾氏立足呢?

想到自家的笑话都是阿萝带来的,承恩公夫人就生出了几分不喜,又见此时阿萝竟连自己的“小小”的请求都面露愤懑,越发不快。

这,是仗着长公主,给她脸子瞧?!

虽府里的那个小妖精她也很不喜欢,然而到底怀着儿子的血脉,她难免会上心些,委屈些又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子嗣重要!

“咱们府里,没有慢待阿萝的意思。”到底是乾家大爷认错了人,将个庶女当成了嫡女叫承恩公府吃了这个哑巴亏,见上手的庆德长公主脸色有些冰冷地端着香茶不开口,承恩公夫人心里有些哆嗦,急忙赔笑道,“只是也得殿下知道,这清净些,不只是为了咱们府里的那个孩子,还有成王妃的缘故。”

她舔了舔嘴角,见庆德冷笑,却并未阻拦,知道是叫自己继续说的意思,心中就松了一口气。

她就怕这个从前胆小如鼠,如今抖起来了的长公主吵吵退婚,那承恩公府就是雪上加霜了。

这昨日早朝,皇帝陛下听了御史的弹劾龙颜大怒,抹了承恩公身上一件要紧的差事,虽如今还能位列朝中,却外强中干,再没有实权了。

还有那个弱水家的几个小子上蹿下跳,很给承恩公府添了许多的麻烦。

“你的意思,本宫听明白了。”庆德本就不想给阿萝体面,况这丫头竟写信往陕甘总督府哭诉自己被苛待,叫自己的表兄千里迢迢回京,已然叫庆德对阿萝彻底厌恶,此时便挑眉淡淡地说道,“因皇兄素来节俭,成王大婚并未铺张。”

这就是睁眼说瞎话了,元恕大婚之时,整个上京都热闹喜庆,多少勋贵恭贺添妆呢?此时庆德却不理,继续说道,“阿萝到底是庶女,一来,不能越过她的姐姐,二来,婚事喧嚣太过压过皇子,与承恩公府也不好,嗯?”

“姑姑!”见庆德竟这样对待自己,阿萝一张俏丽的脸扭曲成了一团,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她不就是偷偷儿在阿昙的嫁妆里藏了一条男子的腰带么,可是这已经叫细心的婆子搜出来,并未给成王看见,也没有叫阿昙与成王生出嫌隙,为什么庆德长公主还要对她依依不饶?!

“公主的意思,就是咱们的意思,怎敢与天家比肩呢?”庆德长公主这样“善解人意”,承恩公夫人顿时热泪盈眶了!

自从出了永定侯府的丑事,她都多久没有见过对自己心存宽容的人了呢?

庆德长公主,真是一个好人!

抹着眼泪给庆德发了一张好人卡,承恩公夫人也顾不得阿萝了,急忙笑道,“既如此,咱们家也得张罗起来了。”

“到时候她父亲也上京,你与他说去。”庆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古往今来,哪里有父亲给张罗亲事的呢?承恩公夫人虽觉得不规矩,到底应了,慢慢地退出了公主府,只觉得今日上门竟能说通亲家,也是皆大欢喜了。

“姑姑为什么这么做?!”阿萝此时泪流满面,一张俏丽的脸上妆都花了,无端地生出可怜来,此时冲到了叫人护在身后的庆德长公主的面前尖声叫道,“不热热闹闹地成亲,我怎么在承恩公府立足?!还有那个妖精!竟敢在我前头有孕,这是不将我们总督府公主府放在眼里!日后,难道我还要在她的面前折腰?!您是我的姑姑呀!”她捂住脸哭道,“为什么不为我做主?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你说你做错了什么?!”庆德见她竟敢还在自己的面前哭,脸上闪过一丝傻气,劈手就将手上一直捧着的汝窑茶盅给摔在了她的头上,见阿萝尖叫一声,头上被砸出了血,却并不心疼,冷冷地说道,“小人行径,你都用在自家姐妹的头上了!贱人!那腰带之事,你真以为我就饶了你?!”想到若元恕看见了一条陌生的男子的腰带在阿昙贴身的嫁妆里,庆德就一身的冷汗。

不是不愿叫阿昙操心,她掩住了未叫阿昙知道,她早就处置了她!

“我一时迷了心,也不是故意的呀。”见庆德看着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杀机,阿萝心中害怕,不由伤心地说道,“三姐姐不是没有什么么!”

“这就是你的话?”庆德沉默地看着还觉得自己十分有理的阿萝,突然问道。

她刚刚知道此事,只恨得浑身发抖,只想当场将心怀叵测的阿萝打死,然而长公主家的驸马是个不忍见血腥人命的善良的青年,替年轻不懂事的阿萝求了情。

驸马的意思是,小孩子么,年纪轻轻的未经历过这些,不知道这是多伤害人的事儿,只叫她自己经历一下,明白了,这不是一场功德?

阿萝喜欢给姐姐塞腰带,回头她成亲,也给阿萝姑娘塞一条,投桃报李宽容些,才是做长辈的应该有的教诲。

庆德长公主深以为然,觉得是自己杀心太过,这不大好,点头应了自家在刑部风生水起玉面无私,因此越发见不得暴行的驸马。

如今看着完全没有后悔的阿萝,庆德想还是叫她体验一下就是。

不然怎么懂事呢?

“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儿,本宫无话可说。”庆德敛目,见阿萝隐蔽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管,一双纤细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动了一会儿,沉吟片刻就问道,“你父亲什么时候上京?”

“就在这几天儿。”阿萝顿时得了主心骨,鼓起勇气说道。

“你父亲对你的心也是足够了,你日后可别辜负了。”庆德说完了这话,心里却是一叹。

他这个表哥是她舅舅的长子,虽年长,然而却生着些纨绔膏粱的性子,这入了京,她是不想再理睬了。

为了这一家子折腾了这么久,谁不会觉得劳累呢?

因这么个想法,因此第二日,当一个风尘仆仆的英俊中年到了庆德长公主府的时候,还未喝一口茶,就叫迎面而来的话给一盆冷水泼到了头上,透心儿凉!

“表哥既然来了,有了照顾阿萝的人,我这公主府里,就不留二位了。”庆德长公主端坐上手,就见下头的那表哥方家大老爷正细细地看着哭着跪到自己面前的阿萝是否安好,此时回头用初生的幼犬一样迷茫的眼神儿看着自己,仿佛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也不客气,直言道,“舅舅在京中有宅子,表哥既然回来了,阿萝不必再叫我看顾,不如你们一同回府,好好儿叙一叙父女之情。”

说到后头,庆德到底添了几分讽刺。

“可是,可是那宅子许久无人,这还没收拾呢。”方大老爷是有些畏惧这个表妹的,不由喃喃地说道,“表妹啊,我才入京,这正累着。”

“累着也是表哥自己愿意的,难道我逼你了不成?”庆德眉头都不皱地说道,“宅子前儿我叫人收拾好了,这些,表哥不必担心!”

这明显是在撵自己滚蛋的意思,见阿萝哭得缩成了一团满脸的委屈,方大老爷就知道她心上所说庆德偏心阿昙只怕是真的,又觉得心疼,又无可奈何,只好赔笑道,“那我去住宅子,阿萝是个女孩儿,还是表妹……”

“一起走,带着东西!”庆德一抬眼,冷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