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少女,越瑢定睛看了一眼,发现竟是那日花灯宴上,勾引设计他的广安伯府三姑娘苏嬿。

他顿觉嫌恶,又想到自己之所以会和苏妗互换身体全是拜她所赐,心中越发不快。只是再不高兴,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可能主动去找个女人的麻烦,便只收回视线转了身,准备从一旁假山后的小道绕行。

却不想就在这时,那丫鬟突然尖叫着哭了起来:“奴婢知错了!姑娘饶了奴婢!饶了奴婢吧!”

声音刺耳,听得越瑢眉头一拧,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本以为只是几句训斥的事儿,谁想苏嬿竟抬脚踩在了那丫鬟的手背上,用脚尖狠狠碾压起她的手掌来。丫鬟疼得直哭,却不敢挣扎,就那么狼狈地趴在地上,口中苦苦哀求。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告诉你,我就是再落魄再狼狈,那也是这府里的主子,轮不到你们在我跟前撒野!”当日在他面前娇羞柔弱,楚楚可怜的少女,这会儿却像是换了个人,面色阴沉,满眼戾色,看起来十分狰狞。她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边骂边咬牙道,“我不会就这么认命的,绝对不会!总有一天,我会比你们所有人站得都高……”

越瑢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只能看出她是心情不好,在拿这倒霉的小丫鬟发泄出气。他眯了眯眼睛,倒也不着急走了,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拿在了手里。

“姑娘消消气,为了这么个贱婢气坏自己,不划算……”这时苏嬿身后的绿衣丫鬟小声劝道,只是话还没说完,正骂得起劲的苏嬿突然双腿一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姑娘!”

绿衣丫鬟一惊,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苏嬿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地上那粗使丫鬟了,神色惊怒地捂着发疼的腿弯,四下看了看:“谁?!”

绿衣丫鬟也吓了一跳:“姑娘,这周围没有别人啊……”

话音还没落下,苏嬿又是“啊”的一声惊叫,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幸好绿衣丫鬟一直扶着她,她才没有摔倒在地。

“谁?到底是谁?!躲躲藏藏的算什么东西,有本事你出来!”苏嬿心情本就极差,眼下连番遭人戏弄,顿时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她青着脸甩开绿衣丫鬟的手,怒气冲冲地往身边最有可能藏人的小树丛冲去,想要把暗中偷袭自己的人抓出来,却不想刚走了两步,膝盖又是猝不及防地一疼,“啊——!”

一声尖叫之后,苏嬿倒栽葱似的栽进了那长了许多小毛刺的树丛里。

“姑娘!!!”

绿衣丫鬟吓得放声尖叫,不远处假山后的越瑢却是笑哼出了声,他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就这么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抄手长廊上,有人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在了眼底。

“夫……世子,他们说夫人已经从那边的小路出府了!”

看着刚打探消息回来的叶风,因怕出什么意外,所以算好了时间来接越瑢回家的苏妗沉默片刻,恍恍惚惚地扯了一下唇:“好……那咱们也走吧。”

叶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恭敬称是。

苏妗忍不住又朝那假山处看了两眼,许久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好像无意间撞破了她男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还是与仙气飘飘,淡然优雅的神仙外表完全不一样的,鲜活生动,充满人气,甚至有点皮的一面。

***

苏妗对广安伯府可比越瑢熟悉多了,再加上越瑢迈着小碎步走得慢,等他从那花园里绕出来的时候,苏妗已经一身洒然地等在门口了。

“夫……”越瑢有些意外,随即便眸子一闪,笑容温柔地走了过去,“夫君怎么来了?”

苏妗看着他没说话,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他躲在假山后面,一边坏笑一边咻咻往苏嬿身上砸石头,最终砸得她摔进树丛,成了个刺猬的样子。

那场景实在是太魔幻了,她觉得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夫君?”见她半天不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有点怪异,越瑢不解,又叫了她一声。

“……嗯,”苏妗这才回过神,干巴巴地回了他一句,“为夫来接夫人回家。”

她毕竟是个修炼了多年的演技派,虽然这会儿心里波澜起伏,震惊得厉害,面上却也没怎么表现出来。再加上越瑢自己心里也藏了事儿,因此并没有发现她的异常。

他笑了一下,用一种看似寻常实则全新的目光看着她说:“那咱们走吧。”

苏妗点头,学着他往常的样子,动作温柔又细致地扶着他出门上了马车。

两人男俊女美,容貌出众,再加上身上那股子同样优雅出尘的气质,引得路上众人肃然起敬之余纷纷交头惊叹:“真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谁说不是呢?快!赶紧跪下来给咱们仙君世子和世子夫人磕头,能沾仙气的!”

“好好好,我也来……”

往常听到这样的声音,苏妗只会觉得与有荣焉,心生敬畏,可今日……

脑中又浮现先前在长廊里看到的那一幕,还有两人交换身体那天,他果断丢下苏嬿,边跑边捏着嗓子学女人叫的样子,对了,还有那天晚上他身上那股奇怪的羊膻味儿……苏妗嘴角抽了抽,内心毫无波动,反而不知怎么的,突然就从之前那种做梦般不真实的感觉里挣脱了出来。

和她之前胡乱猜测的一样,他果真和她与镇北王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一面。只是她在他们面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是为了家庭和谐,镇北王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真面目是为了维护身为长辈的颜面,那么他呢?

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苏妗长睫微闪,看着越瑢的眼神变得幽深。

越瑢还不知道自己在媳妇儿心中威严肃穆,不可高攀的仙君形象已经碎成了渣渣。他眸子微转,想着梅氏面对她时又敬又畏的样子,顿觉有意思极了。

印象中那个温柔识礼,端庄古板,形象单薄得叫他怎么都生不出更多兴趣的妻子,似乎因为这点意外的发现,一下子变得丰满生动了起来。

就好像一个纸片人,突然被赋予血肉,成了一个真正鲜活的生命。

越瑢目光深深,不着痕迹地翘了一下唇角,也不着急,只温声问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她一直没问栖露的下落,他便以为栖露已经回去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了。却不想苏妗早早就带着叶风出了门,并没有和栖露碰上。这会儿一直没发现栖露不见了,也是因为被他惊到了,没反应过来。

“刚才发生的……?”苏妗不解,眼睛下意识往一旁寻找栖露,然而马车里只有他们两口子,外头的车辕上,也只坐了一个叶风,并没有看见栖露的踪迹。她心中微惊,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疑惑地问道,“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栖露,上车的时候妾身就想问了,怎么一直不见她人?”

“她没回去找你?”越瑢有些意外,却也没多想,只迟疑了一下,目光怜惜地看着她说,“她送岳母大人去城东的温泉别院了。”

什么?苏妗一听,顿时心中一急,什么探究的心思都没了:“我娘怎么了?好端端的,世子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马车突然急急地停了下来。

“栖露?你怎么在这里?”

“世子与夫人呢?可在车里?”是栖露的声音,听着十分急切。

“在……”

叶风的话还没有说完,栖露已经飞快地钻进马车:“世子,夫人,不好了,大夫人她突然发病咬起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媳妇儿和我想的不大一样,她好像是个聪明坚强的小机灵鬼呢!

女主:我男人也和我想的不大一样,他好像是个心思灵活的大逗比?

第16章

飞驰了一路的马车,急急地在温泉别院门口停了下来。

苏妗迈着越瑢那双大长腿跳下马车,跟阵风似的冲进了大门。

顶着一副男人的身体,便是动作粗鲁些也不会有人觉得异样,因此她没有再端着,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去找到了被人用软布绑在床上,正疯狂嘶喊挣扎的母亲。

“世子?”

本以为第一个冲进来的会是世子夫人,谁想却是世子,屋里候着的仆从们与床边正试图让柳氏冷静下来的叶太医俱是愣了一下。

苏妗这会儿可没心思管他们怎么想——反正这做女婿的关心丈母娘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便只一个箭步冲到了床边:“我娘……岳母大人怎么样了?”

“你岳母这情况,应该是在一个地方呆久了,一时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虽然有些讶异,但叶太医也没有多想,只摸摸自己的山羊胡说,“栖露那丫头说,她在马车上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下马车进到这院子里就开始叫喊了,尤其是进到这屋里之后,更是彻底丧失了神志开始咬人——这说明她很不喜欢这个地方,心里很不安。我本来想用药先让她冷静下来,但她这个情况不大适合,未免她再伤到别人或是不小心伤到自己,我只能叫人用软布把她绑在床上。让栖露那丫头去叫你媳妇儿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用正常手段稳住她的情绪……说到这,怎么就你来了,你媳妇儿呢?”

叶太医与镇北王相交多年,是镇北王府的常客,跟越瑢和苏妗都算得上熟悉,因此说起话来比较随意。

苏妗强忍着伸手抱住母亲的冲动往身后看了一眼:“他……”

“我来了。”刚开口,越瑢就气息微喘地跑了进来——这又要跑得快又要保持淑女形象什么的,可累死他了!“叶太医,我该怎么做?”

“先想办法稳住你娘的情绪,她这个样子,我没法给她施针。”

柳氏的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通红的双目也已是涣散无神,无法聚焦,可她还在不停地挣扎叫喊,仿佛一只垂死的困兽,拼了命地想要挣脱出牢笼,顽强得叫人心惊。

越瑢拧眉听了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唯一能分辨出来的,只有“岁和”两个字。

他暗叹了口气,怜惜又担心地看了苏妗一眼,对叶太医道:“好,我知道了。劳烦您出去等一会儿,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让母亲冷静下来的。”

叶太医识趣点头,起身出去了。栖露和叶风也带着屋里的丫鬟仆从们退了出去。

房门重新被关上的那个瞬间,苏妗扑过去握住了柳氏的手:“娘!娘你怎么样?”

柳氏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挣扎得越发厉害了,苏妗见此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先收回双手:“娘,是我,我是妗儿啊。”

她放软了声音,然而柳氏根本听不进去——毕竟放得再软,那声音也是越瑢的,不是苏妗的。

越瑢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我试试吧。”

苏妗深吸口气,点头按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劳烦夫君了。”

越瑢冲她安抚一笑,回头看着柳氏:“娘,我是妗儿,你还得认得我吗?”

柳氏没反应,越瑢又道,“娘,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做梦梦到爹爹了。爹爹,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岁和,你还记得他吗?”

苏妗一怔,柳氏也是呆滞了一瞬后,不自觉地放慢了挣扎的速度:“岁和……”

“是,岁和,苏洺苏岁和,你的夫君,我的爹爹。他跟我说他很想念我们,还跟我说起了小时候,他带我们去……”

见青年拖长声音,视线朝自己飘来,苏妗动了动唇,忍下心中的复杂,低声说了一件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越瑢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口中越发温柔地说:“我记得那年去山上踏春的人很多,因为那里新长了一片漂亮的桃花林。爹爹说,要带我们去找桃花仙。那会儿我还很小,想摘桃花摘不到,爹爹就将我举起来,让我坐在了他的肩膀上……”

柳氏一开始没有反应,可渐渐便停止了挣扎,混沌红肿的眼睛里也一点一点地泛了光。

“我……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你爹二十三岁,你也才五岁……”

嘶哑的声音,像是含着满喉咙的沙子,听得人难受。苏妗飞快地倒了杯水喂到她嘴边,柳氏没有再挣扎,神游天外似的喝了下去。

苏妗松了口气,又忍着心中的复杂给越瑢讲了几件印象深刻的幼时趣事。越瑢点头表示意会,耐着性子一点一点讲给柳氏听,终于在大半个时辰后,将柳氏从那种疯魔的状态中拉了出来。但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之后,柳氏还是很不安,跟“女儿”说两句话就要念叨一次:“我要回家,岁和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越瑢知道自家这岳母大人对已故的岳父大人一往情深,但没想到竟深成了这样。又见她一心想着回广安伯府那个他们曾一起生活过的地方,他不由有些头疼——这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弄了出来,难不成要再给送回去?

苏妗也在想这个问题,送是不可能再送回去的,但她娘满心满眼都是她那死鬼老爹,只怕她和越瑢一走,又会闹起来……

她拧眉沉思,目光不经意地扫见柳氏手里紧握着的玉簪,突然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

“我有办法了。”

看着与自己异口同声的媳妇儿,越瑢一顿,笑了起来:“夫人先说。”

“母亲极少出门,只要把这个房间布置得和她从前住的地方一样,她自然就不会再闹了。”终于想到了解决办法,苏妗心情好了不少,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越瑢眯眼看着她,嘴角越发往上翘了几分:“英雄所见略同。”

头脑灵活,思绪敏捷,还很懂得变通,他这媳妇儿,果然不是他之前以为的那样,是个只认规矩的小古板啊。

***

在小两口的合力安抚下,柳氏终于不再闹腾了,叶太医给她施了针,早已累极的她便渐渐睡了过去。

亲自带人将她所住的屋子重新布置了一番,又守了她大半天,确定她的情况已经稳定得差不多之后,苏妗才跟着越瑢一起坐上了回镇北王府的马车。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暮色四起。

苏妗看着外头的天色,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越瑢道:“劳世子跟着妾身忙活了一天,实在是辛苦了。还有我娘的事情……多谢世子,要不是你,她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

“你我夫妻,何必这样客气。”越瑢笑了起来,温柔优雅又带些缥缈的样子,宛如天外谪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换做平常,苏妗只会暗暗感叹他的超凡脱俗,可如今……

脑中猝不及防地闪过了青年顶着自己的脸,暗搓搓地躲在假山后面使坏的样子,苏妗嘴角一抽,突然有种再也无法直视他的感觉。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只飞快地看了他一眼,抿唇露出了一个羞涩又感激的笑容。

甭管真实的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保住自己的人设才是最重要的事。

当然她也不是不好奇的,只不过他既然选择了掩藏,那必然是有原因,轻易不会坦白的。既如此,她又何必自找没趣?

何况好奇归好奇,她其实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事儿,毕竟人生在世,谁还没点秘密呢?就比如她,不也对他戴着面具,没有袒露全部的自己么?

总之,只要能继续过现在这种平静安宁的日子,不管真正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苏妗觉得自己都能接受。

可惜她是这么想的,越瑢却不是——对于一直以为自己娶了个木头美人的世子爷来说,这会儿可没什么比重新认识一下自家媳妇儿更重要的事了。

因此顿了片刻后,他有些好奇又有些迟疑似的开了口:“一直听说二叔二婶宽厚仁德,照顾家人十分尽心,可今日瞧着,怎么感觉有些……”

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个,苏妗怔了一下,但也没觉得奇怪,毕竟今天亲历了这些事儿的人是他,他会看出不对也很正常。

不过这年头讲究家丑不外扬,尤其是“端庄娴雅”如她,更不该做出在外头说娘家人坏话的事儿,因此她只尴尬似的笑了一下,语气含糊道:“二叔二婶对我们母女俩确实挺好的,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应该也是遭到了下人的欺瞒,不是故意的……”

越瑢目光幽深地看着她,突然道:“若真是这样,你为什么要跟三婶娘合作,请她暗中照顾岳母大人?”

苏妗只听栖露说了汪氏在场时发生的那些事儿,但栖露走的早,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她自然也就无从得知。

眼下听到这话,她猝不及防之余心下一惊,刷地抬起了头。

他怎么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小秘密!

女主:……来啊!飙戏啊!

第17章

印象中她总是笑容温婉,举止优雅,极少有失态的时候,这还是越瑢第一次看到她反应这么大。虽然她顶着的是他的脸,也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但越瑢还是忍不住嘴角一翘,眼中掠过了几许笑意。

“是三婶娘主动告诉我的,她似乎对自己没有看管好绿樰一事十分自责,也很怕你会因此怪罪她,从而中断与她的合作。”

……她怎么把梅氏给忘了。

他当众扒了汪氏的假脸皮,又成功把她娘带出了广安伯府,梅氏那么胆小又聪明的人,不马上主动请罪,亡羊补牢才怪呢。

“原来是这样……”苏妗恍悟之余稳住心神,飞快地琢磨起了应对之策。

事已至此,不承认是不行了,但要是就这么承认的话……

好像也没事?

毕竟温婉贤淑不等于柔弱无能,懂事守礼也不等于受到欺凌的时候不能反击。再说她和梅氏之间的合作连反击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合理防御,根本算不得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苏妗顿时心下一松。现在的问题只剩下梅氏为什么会怕她一个晚辈了,这才是她温婉淑女人设会不会崩塌的关键。

这么想着,她就眼睛微转地开了口:“三婶娘对于自己答应过的事,一向极为负责,妾身也是深知她的为人,才会请她帮忙照顾母亲。加上三房在府里的处境也……她是实在着急不安,才会主动跟世子说起这些。”

她摇头苦笑,一副因为家丑外泄而尴尬不已的样子,“叫世子见笑了。”

因为责任心重,所以才会对自己的失察感到不安,又因为自己在府里的处境也很不堪,所以梅氏才会怕她终止合作,往后不再给三房撑腰。

这个解释简直是有理有据,令人信服,苏妗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越瑢却是愣了一下,微微眯起了眼睛——虽然这话听着很合理,可她这一顿解释的,怎么感觉有点刻意呢?

不过打死世子爷,他也想不到自家媳妇儿温婉柔弱的外表下,住了个给梅氏留下了深刻阴影的暴力女壮士啊,因此虽然觉得怪异,但他思索片刻无果,便也没再去纠结这个问题了,只摇头说道:“你我是一家人,有什么好见笑的?这些事儿,你该早些告诉为夫,如此我也能帮你想想法子。”

见他没有再追问,苏妗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她垂下头,不好意思地说:“世子修行繁忙,妾身不敢打扰,何况二叔二婶对我娘虽然……并非出自真心,但面子上还是过得去的。再加上有三婶娘暗中相助,妾身便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要是换做别人,她自然不会放着他的大腿不抱,毕竟夫妻一体,遇到麻烦了找自家男人帮忙解决一下,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可问题是,从前的他,在她心里那就是个神圣高洁的天外仙君啊,她哪敢拿这种凡俗小事去打扰他修行?

苏妗心下腹诽,面上却只继续叹道,“谁想一不小心,竟出了这样的事儿……也怪妾身自己太粗心,明明经常去看母亲的,却始终没有发现这些异常。”

见她面露自责,越瑢温声安抚:“这怎么能怪你呢?绿樰是岳母大人的贴身丫鬟,日夜照料岳母大人的起居,她有心相瞒,你自然难以察觉,除非是发生今天这样的意外。”

这姑娘比他印象中机智很多也坚强很多,就是目前看来,性格还是有些软,为人也过于温柔善良。

当然,对着他也还是太过拘束。

不过这些都只是眼下他在她身上看到的,也许等两人再熟悉一些,他还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越瑢这么想着,嘴角微微一翘,心中生出了某种从未有过的期待。

苏妗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感激一笑,低下了头:“对了,世子今日在伯府里,可有看见妾身的三妹妹?”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越瑢倏然一愣:“你三妹妹……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因心下没设防,他的反应有些大,虽然很快就收回去了,但一直用余光盯着他的苏妗还是没有错过他……或者说自己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不过是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情……”苏妗长睫微闪,一副我只是随便问问的样子,“她没有为难世子吧?”

越瑢放了心,想起苏嬿被自己整得一脑袋扎进树丛,成了只刺猬的事儿,暗笑一声,摇头说:“没有,她并未出席六妹妹的及笄礼。”

“没出席?”苏妗眨眼,“那兴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她故意提起苏嬿,不过是一时兴起,想诈一诈他,看看他会不会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露出什么痕迹,倒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这会儿见他应对从容,便没再说什么。

却不想越瑢突然问道:“你这么问,莫非她从前经常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