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后擦一下什么的……我们姑娘家,从小就有这样的习惯。”

越瑢:“……嗯?”

见他似有茫然,苏妗轻咳一声,含蓄补充道,“你们男子,小解完之后都不需要擦的吗?”

……是的,我们男人尿完尿之后抖两下就可以了。

隐隐明白了什么的越瑢眼皮猛然一跳,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直到腹部一阵抽痛,身下也再次涌出一股热流,他才如梦方醒,嘴角微颤道:“那为什么我现在会有一种类似……失禁的感觉?”

苏妗:“……”

苏妗默默地算了算自己的小日子,然后默默地抬起头看着他:“世子可听说过……月事二字?”

越瑢:“……??!!”

***

越瑢以前没做过女人,不知道女人如厕的习惯,可女子每个月都会来月事这样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不过也只限于知道,称不上了解,因此虽然前几天就已经开始腰酸腹胀,胸部也隐隐有些胀痛,但他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只以为自己是赶路累着了。

结果这一系列的反应居然都是要来月事的前兆……

月事啊,他一个大老爷们来月事了!

这他娘的找谁说理去?!

越瑢整个人都不好了,要不是有多年修养在,早已维持不住面上的淡定。不过就算如此,苏妗还是从他空茫的神色与呆滞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内心的崩溃。

大概是因为他一向高冷从容,从未这样窘迫的原因,原本也是满心尴尬的她突然就有点想笑。尤其当青年看到裙子上渗出的点点血迹,脸色一下变绿时的样子,更是叫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越瑢抬头看她。

苏妗努力了忍了忍,没忍住,反而无法自控地笑得更厉害了。

“对……对不住,妾身不是……不是故意的……”

她笑得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儿了,越瑢嘴角抽了抽,想说什么,到口的话却不知为何跟着她变成了无奈的笑声。

“……想笑就笑吧。”他认命似的往马车壁上一靠,边笑边揉额,“这样的事情大约是百年难遇的。”

本来已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苏妗一听,再次笑出了声。

她从来没有在他面前笑得这样开怀过,越瑢也从来没有看过自己这样大笑的样子,他心中有些新奇,但同时也有些遗憾:可惜她现在顶着的是他的脸,要是换回她自己的,一定很惊艳。

“咳,世子……世子辛苦了,妾身这就给您找月事带。”

笑声缓解了尴尬,苏妗笑完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虽然心下还是有些别扭,但事已至此,除了坦然面对也没有他法了,因此她很快就稳了稳心神,转头翻起了行李。

越瑢的心理状态和她差不多,虽然满心生可无恋,但面上还是一脸平静地听苏妗讲解起了月事带的使用方法以及经期注意事项。

那模样,就好像在听什么经义大道似的,搞得苏妗也忍不住严肃了起来。

“……大约就是这样了,若还有什么不懂的,世子只管问妾身便是。”

“好。”被迫涨了一波妇科知识的世子爷面上云淡风轻,内心却在嗷嗷哭泣:做女人可真他娘的不容易!

***

放好月事带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越瑢才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了。他努力不去想身下的异样感,只拿起栖露准备好的午饭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那从容淡定的模样,看得知道他来月事后,忍不住直想笑的栖露顿时敬佩不已——不愧是仙君转世之人,瞧瞧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天下谁人能及!

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的苏妗面上温柔微笑,心下:哈哈哈哈哈!真想让她看看他方才脸色发绿,眼神呆滞的样子!

至于叶风,他发誓他是真的想憋住不笑的,但这事儿实在太过荒谬喜感,再加上他太了解自家世子爷,知道他表面从容,心下肯定在骂娘,便更加忍不住了。不仅忍不住笑,他还忍不住发问了: “爷,你那什么,现在什么感觉啊?”

……想踹死你的感觉。

越瑢眼神森森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动——不仅是顾忌自己的形象,更是一动身下便有种血流成河的感觉,他……怕漏出来。

“咳,我什么都没问!”叶风被他这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得总算是止住了丧心病狂的大笑,当然,更不敢再问了,只忙捂住嘴巴跳下马车,到外头偷着乐去了。

越瑢:“……”

心好累。

“世子喝点热水吧,会舒服一些的。”这时案桌上小茶炉里的水烧开了,苏妗十分贤良淑德地倒了一杯递给他。

越瑢回神,伸手接了过来:“多谢夫……”

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叶风警惕的声音:“什么人?!”

越瑢动作一顿,紧接着眼睛一眯,放下手中的茶杯就将苏妗护在了身后。

苏妗一愣,想说什么,便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四周的林子里冲了出来,紧接着便有一个年轻好听的男声在外头响起:“哟,小哥耳朵挺灵的嘛!”

“你们是什么人?”叶风冷声问道。

“我们?”那人哈哈一笑,“有缘千里来相会,不如留下买路财!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姑娘,好像是劫道儿的!”栖露一听,紧张道。

“世子……”

“莫怕,有为夫在呢。”见媳妇儿满脸害怕,越瑢低声安抚了一句。

苏妗点头,缩着身子娇弱不堪地往他身后躲了躲,一双眼睛却溜溜一转,新奇又兴奋地往半掀着的帘子外头看去。

无聊了一路,可算碰上点能解闷的事儿了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遭到姨妈摧残的世子爷哭着跟大家问好=w=

第23章

这群劫道儿的山匪自称来自黑风寨,一共约有二十来个人,个个都穿着寻常短打,手里拿着武器。他们的领头人是个蒙着一只眼睛的年轻男人,瞧着二十多岁,穿着一身黑裘,头发随意地半束在脑后,扛着一把锃亮的长刀高坐在马背上的样子,英俊而不羁。

“我家公子不是你能劫的人,识相的就赶紧滚!”

出门在外,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因此叶风没有马上出手。然而对方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劫他们的,听了这话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兴奋了:“公子?兄弟们,看来大当家说的没错,这马车看着不起眼,里头却坐了只大肥羊啊!”

叶风:“……”

既然如此,只能开打了。

他亮出长剑,径自刺向了为首的独眼年轻人。却不想那人竟哈哈笑着往后一退,拉了身边俩大块头丢给他:“大石大头你们俩陪这位小哥玩,爷去会会马车里的大肥羊!”

俩大块头声音如雷地应了一声,跟两座山似的挡在了叶风跟前。

叶风起初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交上手之后才发现这两人身手十分灵活,和他们笨拙的外表完全不符,且他们招招有章法,显然是正儿八经的练家子。当然他们再厉害,对上叶风还是不大够看的,可暂时拖住他却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一拳难敌双手,再者两人身边还有那么多小弟呢。

叶风见此暗骂了一声,但也没有特别担心——以他家世子爷的身手,便是如今变成了个女人,也不至于打不过那独眼年轻人才是。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

他家世子爷,刚刚遭到了月事袭击。

***

独眼年轻人名唤霍云成,是这黑风寨的大当家,他本是想抓了车里的大肥羊,拿他做人质,再逼这主仆俩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的,却不想刚靠近马车,便被一杯骤然飞出的热茶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时惊讶,随即就笑啧了一声:“看来爷今儿是遇到了一只难啃的肥羊啊,也好,很久没跟人正儿八经地切磋一回了,车里的兄弟,出来打一架如何?打赢了爷就分文不要地放你们走!”

话音刚落,车里便传出了一个清冷淡漠的女声:“此话当真?”

霍云成笑声顿时一滞,这,怎么是个女的?

他下意识就想说“老子不跟女人动手”,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厚重的马车帘子就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了。

随即,一个肤白如雪,眉目清艳,气质缥缈如同九天仙女的年轻女子慢条斯理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你想怎么打?”

她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平静冷然,却又隐隐带着点慈悲,仿佛神祇在问凡人:你有何所求?

霍云成:“……”

霍云成整个人都惊呆了,他惊艳又莫名敬畏地看着这女子,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你想怎么打就这么打!”

“那好。”女子,也就是越瑢面上平静,心里却十分不爽——这乡巴佬居然敢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媳妇儿的脸看!简直就是放肆!

他暗哼一声,点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朝霍云成袭了过去,那气势凌厉得,惊得霍云成一下回了神。

“等等!你——”

越瑢没理他,虽说和苏妗互换身体后,他的身手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影响,但刻在他脑子里的招式什么的却还是在的,因此他并没有太把霍云成放在眼里。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抬腿准备踹向霍云成,身下便有一股热流汹涌而出,且隐隐有决堤侧漏之感……

还没习惯这种感觉的青年脸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就收回了已经飞出去的腿。可他这会儿正单脚站在马车车辕上呢,这猛地一收腿什么的,顿时就整个人失去平衡,一脑袋往前栽了去。

“世……夫人!”车里苏妗吓了一跳,跟着冲了出来。

“……我没事。”

越瑢有点想骂娘,然而不能骂,只能努力提气试图稳住身子。谁想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这当口,不断下坠的腹部突然一阵剧烈的抽痛,他猝不及防,一口气咻地漏了个干净,身子也彻底失控栽向了地面。

……难怪女人天生比男人柔弱,有这么个每月准时折腾她们一次的破玩意儿在,谁他娘的还能坚·挺得起来?!

越瑢心里破口大骂,面上却只能苦逼地闭上眼,用最淡然最冷静的姿态去迎接那即将到来的疼痛。却不想……

“姑娘小心!”

疼痛没感觉到,反而腰间一紧被人抱住了什么的,越瑢:“……??!!”

下意识去拉他却迟了一点点的苏妗和紧张围观的栖露也是猝不及防,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

“你……你没事吧?”

见怀里的“美人”长睫一颤后睁开了一双清冷如水的眼睛,霍云成心头一跳,年轻英俊的脸忍不住就红了起来,“我……”

话还没说完,美人已经一记重拳捶在他腹部。

猝不及防之余整个人飞出去好几步的霍云成:“……”

他媳妇儿的身体也是他能碰的?作死!越瑢拂袖站好,冷眼看着他。苏妗也眼皮直抽地回过神,快步下了马车:“夫……夫人!你怎么样?”

越瑢反手将她护在身后,面色淡漠从容:“没事。”

他没事,霍云成却有事。

他先是按着自己差点被捶爆的腹部震惊了一会儿,随即便有些恼怒地眯起了眼睛。然而一对上苏妗那张在越瑢自身气质影响下越发清艳高贵的脸,又怎么都气不起来了。

“竟还是只小野猫……”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勾着嘴角笑了起来,“正好,爷也不喜欢娇滴滴只知道哭的女人。”

被“小野猫”三个字恶心得虎躯一震的越瑢:“……”

同样呆滞了一下的苏妗却是脸色一憋,差点没笑出来。

这位大兄弟,你可能不知道你嘴里的“小野猫”跟你一样,是个做了二十多年的纯爷们……

霍云成不知道这两口子在想什么,见这和其他庸脂俗粉完全不一样的“美人”脸色如冰地瞪着自己,心里的征服欲顿时就被激起来了。再一看下了马车后只知道扶着自家“媳妇儿”,却连眼神都不敢跟自己对上的苏妗,他鄙夷扬眉,嗤笑了一声就道:“就这软脚虾似的小白脸,哪里配得上姑娘!你还是跟了爷,给爷做压寨婆娘吧!你放心,爷肯定叫你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受半点委屈!”

“……”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越瑢偏头对苏妗说了句:“站远点。”

苏妗正在拼命掐自己的大腿不让自己笑出来,闻言用力抿了一下唇,乖顺道:“夫人小心。”

霍云成:“……?”

隐隐感觉哪里不对的青年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心心念念的美人已经闪电般攻至眼前。他心下一惊,顿时就顾不得想别的了,忙挥刀对了上去。

然后就被火力全开的越瑢按在地上毒打了一顿。

“……”

这好像有点太辣了……不过感觉更带感了怎么办!

从来没有被谁揍得这么惨过的青年鼻青脸肿地抬起头,眼神火热地看着就连揍人都很优雅的“美人”:“你……你叫什么名字?”

万万没想到他都这样了还不死心,苏妗呆了呆,差点没喷笑出来。栖露也是肩膀一抖一抖,整个人颤得厉害。只有越瑢看似漠然实则两眼发黑,恨不得再给他几脚。

“爷,夫人,都收拾好了。”这时叶风也搞定大块头兄弟等人回来了。

越瑢一听,顾不得生气了,马上就道:“走吧。”

——虽然成功把霍云成打趴下了,但他身手相当不错,世子爷还是费了不少力的,最重要的是,刚才的剧烈运动让他肚子愈发胀痛,且身下汹涌异常,似乎已经……侧漏了。

“那这些人……”

话还没说完,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矮小的黑影闪电般从越瑢身后的草丛里扑了出来,因双方离得很近,那黑影手里还举着刀,苏妗大惊之余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将越瑢拉到了一旁,同时抬脚将那黑影踹飞了出去。

叶风和越瑢其实也已经察觉到异样,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妗竟然率先出了手。

两人齐齐惊呆了,苏妗也在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整个人傻在了那。幸好栖露急中生智地叫了起来:“夫……世子!您什么时候竟有了这样好的身手?!”

苏妗一个激灵回过神,按住噗通噗通直跳的心跳就受到惊吓似的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我……我也不知道啊。就……一个着急就不受控制了……”

刚才这一切都是他身体的本能反应,不关她的事,真的!信她!!!

——小时候曾随外放做官的父亲在民风开放尚武的北境待过几年,因此入乡随俗地学了几年武,把自己学得身强体壮,还特别擅长揍人的世子夫人在心中哭着喊道。

作者有话要说:霍云成:小野猫,恭喜你,你成功引起了爷的注意【邪魅狂狷脸】

男主:……去死谢谢【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送了你一顿毒打】

第24章

虽然“身体的本能反应”什么的听起来有些牵强,但比起“温柔似水, 娇弱如花的媳妇儿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这个解释, 前者显然相对更为靠谱。因此虽然感觉甚是怪异,也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揍人的力道没有太受苏妗身体的影响, 但越瑢看着被她自己吓得“脸色发白, 久久没能回神”的媳妇儿,还是选择了接受这个说法。

叶风也是一样, 并主动安慰起了苏妗:“夫……世子莫怕, 就您方才那一脚, 踢不死人的,最多就是伤到个肺腑,让他吐点血罢了。”

苏妗:“……”

她要真是个半点武艺都不会的弱女子, 听到这话得吓得更厉害吧?

越瑢也是无语地看了这倒霉手下一眼, 按下脑中那些疑虑安慰道:“莫要听他的, 不过是一时闭气昏过去了而已。”

苏妗见他似是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心下猛然一松, 但随即就一阵后怕。

差点就暴露了!

以后一定要更小心才行!

“黑子!”正想着, 地上的霍云成挣扎着跑向了那个被她踹飞出去的小黑影,“怎么样?伤到哪了?!”

苏妗下意识一看, 才发现刚才拿刀偷袭越瑢的那个小黑影, 竟是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少年。因皮肤太黑, 身上又脏兮兮的, 所以才会看起来一团黑。

霍云成叫了他几声, 又掐了掐他的人中, 他便渐渐醒了过来。

“啊……啊啊!啊!”见到霍云成,他忙捂着肚子爬了起来,口中发出啊啊的叫声,双手也不停比划,像是在问:你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

竟然是个小哑巴,苏妗有些意外,又见他不过是个孩子,心里有些后悔——她方才那一脚出的没有留情,再加上越瑢这身体的力气比她大了不少,这小孩儿这会儿想是伤得不轻。

不过这后悔也只是一瞬间,因为下一刻,这名唤“黑子”的小男孩又刷的一下拿起地上的刀子,目光凶狠地朝她看了过来。

“……”年纪不大,刀子挥的倒是利索。

“黑子!”霍云成按住小男孩手里的刀,往这边看了一眼,“不是叫你乖乖呆在寨子里别出来吗?怎么又不听话了!”

“啊啊!”我来救你!

黑子看着他,乌漆嘛黑的小脸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亮又清澈,但看向苏妗等人的时候,又会像山林里的小兽一样,散发出森然的光芒。

霍云成笑了起来,因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随即才抬手给了他一个脑瓜崩说:“下次再不听话,抽你。”

黑子一听,委屈又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霍云成这才转头看向苏妗几人:“他就一不懂事的小孩儿,你们别为难他,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说完,还很不怕死地冲越瑢咧嘴一笑,一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欠揍样儿。

苏妗又想笑了。

越瑢又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