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医者父母心,她又确实是在认真地向自己请教,宋修和不好不答,便只能努力稳了稳心神,认真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来。

清平郡主:嘻嘻,上钩啦!

她摸了摸自己袖子里藏着的一张小抄,漂亮的杏眸转了转,心中很是得意。

为了这一路与他有话题说,她可是命人搜集了很多疑难杂症呢,他休想再躲着她!

宋修和不知道清平郡主正准备温水煮自己这只青蛙,见她不再搞事,到底是渐渐放松了下来,也一点一点习惯了她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的样子。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孤男寡女同乘一车不合规矩,可每次一提到这事儿她就要佯作生气地凑到他跟前,借机调戏他一把什么的,宋修和无奈之余也只能硬着头皮忍下来,然后尽量地坐得离她远一点了。

苏妗得知两人相处的情况,对自家小伙伴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也不怎么意外,毕竟庆阳长公主可是出了名的撩汉高手,阿昭是她的女儿,手段自然不会弱。

就是……

“你说师兄多久会败下阵来?”这天晚上,一行人住进了一家路过的客栈,福生因为路上疲累早早就睡着了,苏妗和越瑢也在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躺了下来。

“反正不会太快,”看着怀里兴致勃勃的媳妇儿,越瑢挑了挑眉说,“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谈情说爱那根筋。”

苏妗想了一下:“可师兄看起来并不讨厌阿昭,以阿昭如今的攻势,我觉得他应该会慢慢开窍的。”

越瑢笑啧:“那不然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苏妗来了兴致。

“赌他什么时候开窍,我猜至少三个月以后。”

“那我猜……两个月之内吧。”苏妗说完又问,“那赌注是什么?”

“赌注……”越瑢眸子一闪,凑到苏妗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妗脸一红,抬手就推了他一把:“不行!换一个!”

越瑢一把抓住她的手亲了一口,勾着嘴角痞笑道:“怎么,夫人莫不是怕了?”

苏妗:“……谁怕了!不过是觉得你太臭不要脸而已!”

越瑢啧啧,理直气壮:“夫妻敦伦乃天地之道,我怎么就臭不要脸了?”

苏妗羞恼:“那!那也不能拿这个来打赌!”

“好妗妗,你就答应我吧,我都想了好久了!”

“不行,换一个……”

日子就在小俩口的嬉笑打闹中一闪而过,很快,锦州就到了。

锦州距离京城不是特别远,人情风貌与京城差别不是很大。越瑢一行人进了城,寻了间最近的客栈准备住下,突然有一大汉扶着个颤巍巍的老妇人从街边人群中冲出,神色激动地问道:“请问各位,各位可是来自镇北王府?”

彼时越瑢正抱着福生从马车上下来,闻言眸子一闪,面色疑惑地转过了身。一旁叶风忙上前一步道:“我家公子已经辞爵,如今已不再是镇北王,镇北王府也不复存在了。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家公子有什么事?”

镇北王当朝辞爵一事已经传遍天下,路人们闻之皆惊,纷纷跪地叩拜,以示心中敬仰。

对他们而言,哪怕镇北王不再是镇北王,也依然是他们心中的英雄。

越瑢忙出声让众人起来,随即温声问那泪流满脸的老妇人:“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

老妇人噗通往地上一拜,哭着说道:“求王爷救救我家孙儿吧!”

“这……发生什么事了?”

老妇人就在那大汉的帮助下,当众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这老妇人的独生子曾在老镇北王麾下为将,可惜天妒英才,数年前战死在了沙场上。消息传来,他怀着八个月身孕的妻子悲痛过度,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可怜的孩子与老妇人相依为命。

家里已经没有别人,老妇人带着孙儿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努力生活,倒也勉强将日子过下去了。可惜她日渐老迈,那孩子又因为早产身子一直不好,前段时间老妇人身子不适,请大夫一看,发现自己竟已命不久矣。她生怕自己一走,年仅九岁的孙子孤苦伶仃一个人没法生存下去,所以才会在听说镇北王要经过这里的时候,腆着老脸跑过来,希望他能行行好收留她孙子,好让他能活下去。

苏妗一开始还有些惊疑,听到这里就反应过来了——这应该就是越瑢特地给二皇子安排的“合理身份”了。

果然越瑢听完这话后,便问了那孩子父亲的姓名。

“我儿名叫云信。”老妇人抹着眼泪说。

越瑢一听,面色大惊,随即忙亲自上前将老人家扶了起来:“没想到您老竟是云大哥的母亲!我父亲曾与我说过,云大哥是为救他而战死的,这些年他也一直在命人寻找云大哥的遗孤,只是一直没找到,没想到竟在这里叫我遇见了!老夫人请放心,云大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往后我定待他如亲生!”

苏妗看着他一本正经飙演技的样子,心里有点儿想笑,面上却很是配合。

丰顺帝必然会派人盯着他们,这事儿又事关重大,不能有半点错漏。

众人把该走的流程都认认真真走了一遍,然后才在那老妇人和那个冒充“热心邻居”的徐皇后派来的暗卫带领下,去了老妇人的家。

老妇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云信这个人确实存在,也确实是老镇北王的旧部,当年替老镇北王挡箭而死。老镇北王这些年也一直在找他的家人,只是老妇人因为家乡遭难,带着她孙子来了锦州,所以一直到半年前,老镇北王的人才终于找到了他们。

也实在是巧,云信的儿子只比二皇子大两岁,且因为早产体弱的缘故没怎么出过门,见过他的人也不多。所以就算七皇子年纪小些,别人见了也不会觉得奇怪。

当然,老妇人并没有“命不久矣”,而是准备在办完这件事后,诈死带着体弱多病的亲孙子去江南生活——江南气候养人,对孩子的身体好,而越瑢也都已经安排好一切了。

“老夫人,不知我请您照看的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路上,越瑢低声问老妇人。

老妇人忙回答道:“那小公子自打来了咱家之后,倒也没哭,就是一直不肯吃不肯喝,睡觉也睡不踏实。老婆子用尽了办法才让他愿意吃上几口,可也就是几口,那孩子脾气实在是太拧了,这么多天下来,好好一个小金童瘦成了小柴干不说,前些日子还病了一场……”

越瑢一听,眉头就拧了起来。

苏妗的心也是一下子提了起来。

二皇子怕生,不常见人,她虽然进过几次宫,却一次也没见过他,因此并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孩子。虽说徐皇后和她交代了一些,可终究没有真正接触过,又见老妇人说得连连叹气,苏妗心里不由浮现出了一个倔强叛逆,脾气不怎么好的孩子模样。

一时间她有些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他——毕竟是皇子,管教得重了轻了都不合适。可没想进门一看,却看见了一个容貌极为精致,模样看着也极为乖巧,就是神色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木然的小男孩。

他看起来和苏妗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身上看不见半点叛逆,反而脆弱得让人心疼。

苏妗一怔,想着这么小的孩子,突然离开了母亲身边,心下一定十分惶恐不安,心里顿时就被怜惜填满了。

她努力放软神色,片刻,抬步朝他走了过去。

第69章

“听你娘说, 你叫元和对吗?”

本想着他怕生, 可能不会马上理会自己, 谁想大名为刘钰小名为元和的二皇子闻言, 竟慢慢看过来, 轻点了一下头。

苏妗意外又有些惊喜,随即就松了口气, 试探着在床边坐了下来:“我叫苏妗,往后你可以叫我苏姨, 那是你越叔,还有他……”

指了指越瑢怀里满眼好奇的福生, 苏妗温声说,“这是福生,比你小三岁。福生,这是元和哥哥……不对,元和这名字不好再用了, 你娘给你起了个新名字, 叫念郎。”

福生一听,大方又爽朗地冲二皇子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念郎哥哥, 你长得真好看。”

二皇子却没有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苏妗,然后一双黑琉璃似的眼睛慢慢红了起来。

苏妗一愣, 顿时就心疼了, 忙安抚道:“你娘给你取这个名字, 是想告诉你, 她会一直想着你念着你。”

既然他已经不再是皇子,苏妗便也没有再去管那些尊称,只像个寻常长辈一样,神色温和地看着他说,“元和,你娘不是并不要你了,她只是不希望你一直被禁锢在冷冰冰的皇宫里。她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美丽很宽广,所以才想把你送出来,让你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等你长大了,你就可以回去看她了,我和你越叔也一定会像照顾福生一样照顾你的,你别害怕。”

元和……不,现在改叫念郎了。念郎听了这番话,眼睛更红了,但却硬是没有哭出来,只紧紧地抿着小嘴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明白的。

徐皇后送他走之前,曾将自己这么做的缘由仔仔细细地跟他说一遍,只是他到底才七岁,还是个不知事的孩子,苏妗本以为他就算听得懂母亲在说什么,心里也会抗拒,会哭闹着要回京城,谁想他难过归难过,表现竟然这么乖巧。

苏妗欣慰又心疼,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念郎身子有一瞬僵硬,但到底没有躲开。

“不是说先前病了一场吗?先让师兄给他看看身体吧。”越瑢这时出言道。

苏妗点头,想到清平郡主,又迟疑了一下:“那阿昭那里……”

清平郡主是永兴帝的表妹,丰顺帝的表姑,也就是念郎的表姑奶,她常进出皇宫,与徐皇后关系也不错,肯定是认识念郎的。

越瑢顿了一下:“你信得过她么?”

苏妗一愣,毫不犹豫:“我自然是信得过她的。”

她和清平郡主是从小到大的交情,清平郡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她有信心她会帮他们保密,但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她总得问问他的意见。

“那就告诉她吧,”越瑢笑了起来,“我相信你的眼光。”

苏妗一怔,嘴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好。”

于是越瑢便让徐皇后派来守护念郎的那个暗卫林庆,出去把宋修和和清平郡主叫了进来——云家院子太小,他们都在外头等着呢。

林庆闻言照做,宋修和和清平郡主很快就进来了。

不提清平郡主见到死而复生的念郎有多么惊讶惊喜,得知真相后又有多么感慨动容,宋修和给念郎把过脉,确定他是饿得有些虚弱,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一行人便放了心,随即告别老妇人,带着念郎离开云家去了客栈,然后给他点了一些好消化的吃食。

可是念郎不肯吃,或者说,吃不下。

苏妗和清平郡主哄着他勉强吃了几口,他就再不肯张嘴了,连水也不愿意喝。再劝,他就眨着一双朦胧的泪眼,举着自己写的“没胃口,吃不下”几个字,可怜巴巴又委屈地看着她们,叫她们无可奈何。要是硬喂,他还会忍不住把之前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苏妗愁得头都要秃了,也总算明白老妇人口中的“脾气拧”是怎么回事了。她问宋修和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宋修和也很无奈,表示心病还须心药医,这孩子明显是太思念母亲,心情郁结,这才得了厌食之症。他能做的,也只有给他开些开胃的药慢慢调整了。

明明那么想回到母亲身边,面上却从不哭闹,反而乖得叫人心疼,苏妗心里越发喜欢怜惜这孩子,又见他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不由心急如焚,夜里都有些睡不好。

“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念郎。”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越瑢突然对苏妗道。

苏妗刚准备上床躺下,闻言愣了一下:“你……这个时候去?”

“嗯,”越瑢看着她脸上的两个大黑眼圈,眯了一下眼睛,“去看看他睡了没有。”

念郎和林庆睡在一个屋,苏妗本来是想把他接到自己这屋来睡的,但又怕大家还没有太熟,他会不习惯,因此忍住了。

苏妗看着他,觉得有些奇怪——这些天都是她和清平郡主在照顾念郎,越瑢一个大男人,没有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因此都是在一旁默默看着,今晚怎么突然来了兴致要去看他?

她有些不放心,想跟上,却被越瑢阻止了:“我还要跟林庆说些事,你乖乖先睡。”

苏妗听了这话,只好点头:“那你早些回来。”

“好。”越瑢说着就出了门。

他先是下了一趟楼,而后才去了林庆和念郎所住的屋子。

屋里念郎还没有睡,林庆正在帮他洗脚。

林庆今年三十来岁,长得很壮很憨,为人很是忠厚实在。他本是一介江湖游侠,偶然被当年还在闺中的徐皇后所救,便就此成了她的暗卫,替她做些不能现于人前的事情。

这回送念郎离京,徐皇后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便将这件事托付给了他。林庆义不容辞,一口应下,这一路上也是拿念郎当眼珠子看待,但他毕竟是个糙手糙脚的大男人,不如女子细心妥帖,这不,给孩子洗个脚而已,竟把人的脚丫子都搓红了。

越瑢嘴角微抽,走进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吧。”

“越爷?您怎么来了?”见越瑢示意他起身,林庆忙道,“怎么好让您干这种事,您稍等,马上就好了!”

说罢越发快速地搓了搓念郎的脚丫子,只把念郎搓得泪眼汪汪,差点没哭出来。

越瑢:“……”

林庆自觉已经很轻很小心了——他给自己搓澡的时候,那才叫用力呢。见念郎泪眼汪汪,也只以为他是不想洗脚,还念念叨叨地说,小孩子不能不洗脚,不然太埋汰了长大会娶不到媳妇儿的。

偏念郎不会说话,竟是没法反驳。

他本就因为厌食之症虚弱得很,这会儿泪眼汪汪的,瞧着就更苍白可怜了。越瑢无语地看了林庆一眼,请他先行出去。

林庆本来就要去倒洗脚水,憨憨地应了一声就走了。

越瑢这才走上前在床边坐下,将念郎两只红彤彤的小脚丫放回了被子里。

念郎可怜巴巴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大概是不明白他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越瑢目光幽深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半晌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如今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殿下就不必再装了吧。”

念郎一怔,神色越发脆弱无辜,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更是疑惑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你在说什么?

越瑢也不在意,只轻轻敲了一下床沿说:“二皇子元和早就已经夭了,如今的你姓云,名叫念郎,是我父亲的旧部云信云将军的独子。这样的你……即便我们愿意送你回京城,你也不可能再回到皇后娘娘身边了。除非你想陷你母后于不义,让她落得个欺君罔上,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

念郎脸色有一瞬惊变,无辜得跟只柔弱小白兔似的眼睛也猛地闪了一下。

虽然他很快就低头掩盖了过去,但越瑢是什么人,自是将这一切尽收在了眼底。

到底只是个七岁的孩子,哪怕心有城府,也还不够冷静,被人吓唬几句就露出了破绽。越瑢眉头微挑,继续说道:“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我们不可能轻易答应送你回京,所以才不吵不闹,将力气都省下来放在了这‘厌食之症’上。可你大概不知道,我师兄,就是上回给你把过脉的宋先生,他是个能活死人药白骨的神医。便是你费再多的力气,把自己饿得再瘦再虚弱,他也有的是法子保住你的性命。所以你再折腾,也不过是一场徒劳而已。”

念郎怔了怔,嘴角紧紧抿了起来。

“当然你若是不信,也可以选择继续往下试。”越瑢说完这话,就把袖子里藏着的,方才下楼跟客栈小二要来的烤红薯放在了他床边的小案桌上。

然后就走了,也没再说什么劝慰的话——臭小子折腾得他媳妇好几天没吃好睡好,他不揍他已经是看在徐皇后的面子上了。

念郎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方才收起脸上的可怜无辜,变得面无表情且阴沉。

被看穿了……

唯一能让他回到母后身边的法子也不好使了……

小小的少年咬牙裹紧身上的小被子,努力逼退眼里的泪意,心里是说不出的慌乱迷茫。

他知道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他不想要这种好。

他只想回去。

只想回到母后身边,陪着她,保护她,和她面对所有不好的一切。

外面的世界很美好,他当然知道,他从书上看到过许多,可这些美好的东西,他只想跟母后一起分享,他不想一个人去看。

所以他努力装乖巧,努力让苏姨和表姑奶心疼自己,努力忍着腹中的饥饿,让自己变得虚弱。他想,如果他快死了,以苏姨和表姑奶对他的心疼,一定会送他回去见母后最后一面的吧?而母后见到这样的他,也一定会心疼,再也舍不得把他送走……

明明是很完美的计划,怎么就被看穿了呢?

少年目光阴晴不定地变换了许久,最后,到底是在咕咕直叫的肚子催促下,咽着口水拿起了案桌上那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红薯。

这条路不行,那就换一条。

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回到母后身边!

第70章

第二天早上, 众人惊奇地发现, 念郎的“厌食之症”好了。

他不仅主动表示自己饿了, 还一口气喝了大碗粥,吃了两个包子。

苏妗十分惊奇,问越瑢怎么回事, 越瑢便把昨晚的事儿简单与她说了一遍。

苏妗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半晌才瞠目结舌地说:“你、你是说, 念郎根本没有得厌食之症,他这不想吃饭,还有一吃多就吐的毛病, 都是为了让咱们送他回京城而装出来的?”

越瑢点头, 看着自家最近一颗心都扑在了这小崽子身上的媳妇儿说:“所以你不要被他骗了,这小子也就是看着无害,其实精得很。”

才七岁就知道分析利弊,不做无用功, 还知道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简直就是完美继承了他母后那聪明的脑袋。还有那股为达目的, 不惜对自己下手的狠劲儿,以及眼看此路不通就果断掉头的利落劲儿, 也是和徐皇后一模一样。

说来这样的性子倒是个做皇帝的好苗子, 可惜是个小哑巴, 说不了话。

苏妗不知越瑢在想什么, 消化了好半晌才回神道:“……这些事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早告诉我?”

越瑢表示自己其实是猜的, 因为他小时候也干过类似的事情。这随便带入一下, 也就知道念郎在打什么主意了。

他这一说,苏妗就想起了他这么多年来父亲不在身边,母亲也不疼爱的处境。所以为了见到自己的父母亲,当时年幼还不懂事的他也用这样的法子使过苦肉计吗?

苏妗突然觉得自家男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忍不住抬手握住了他的大掌说:“原来如此。”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本想继续解释,说自己是为了逃避师父布置的每日功课才这么干的越瑢:“……?”

对上她透着怜惜的目光,越瑢顿时就明白了什么。他飞快地垂目盖住眼中的笑意,给了她一个“往事不堪回首,我已不再记得”的洒(装)脱(逼)眼神。

想着这些天念郎多吃几口就逼自己吐出来的难受样儿,苏妗却是越发怜惜了他几分。她捏捏他的手指头,没再继续这个伤感的话题,只道:“不管怎么样,他愿意吃饭了,总归是一件好事,咱们也不用担心了。”

越瑢点头,心里却痒得厉害。这个样子的她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忍了忍没忍住,捂住一旁正自顾自吃小零食的胖儿子的眼睛就要往苏妗脸上亲去,却不想就在这时,苏妗突然神色讶异地松开他的手站了起来:“念郎?”

吃着吃着突然看不见了的福生:“?”

伸着脖子撅着嘴却亲了个空的越瑢:“……”

青年放开胖儿子回头一看,就见那才满七岁的小人精正跟个玉娃娃似的站在门口,脑袋垂得低低的,整个人看起来虚弱而局促。

苏妗虽然惊诧他年纪这么小心思就这么深,可大约是带入了越瑢,他这么做又只是为了回到母亲身边的缘故,竟是半点都生不起气来,忙走过去拉住了他冰凉的小手:“怎么突然起来了?师兄说你要好好休养的。”

这会儿大家都才刚起床吃过早饭,正准备收拾收拾东西就上路。而往常这个时候,念郎都是直接被林庆抱进马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