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俩家伙被他们吓到了。

于是众人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俩现在可以随便上别人的身,只要那个人受到了惊吓情绪不稳。

怕穿多了对他们不好,一时间府里的几个知情人都躲着他们走,穿了好几次后最终停留在了念郎和珠珠身上的越瑢&苏妗:“……”

这日子没法过了!!!

***

五天后,四方道长出现在了越府。

这回他可不是算到了倒霉徒弟有难赶来救场的,而是一个人在青云山上呆得无聊了,就想着来看看刚出生的俩徒孙。不过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了宋修和的来信,这才快马加鞭赶了过来。

他先是去看了下越瑢和苏妗的身体,然后才去看了看穿在念郎和珠珠身上的他俩的魂魄。

众人都很担心,又不敢出言打断他,只能眼巴巴在旁边看着。

却不想就在这时,一直沉着脸皱着眉的四方道长突然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

所有人:“?”

四方道长也没有马上解释,而是转头冲自己小徒弟嘿嘿坏笑:“这俩小家伙是你生的吧?”

猝不及防的越瑢:“……!”

他想说不是,然而他家破爹已经抢先一步大惊道:“这都能算的出来?牛鼻子你可太厉害了!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越瑢:“……”

心好累。

四方道长头一抬,十分装逼地摸了摸胡子,这才道:“有人在这府里设下了法阵,这法阵威力十分强大,要不是他们两口子之间有了进一步的血脉联系,魂魄变得比以往更加密不可分,阿瑢的命格和寿数只怕已经被人夺去了。”

所谓的血脉联系,自然是指两人共同体验了怀孕生娃之事。

众人恍悟,越瑢也是意外地愣了一下,没想到生个娃还有这样的好处?

“那师父,我们以前都是互相交换身体,为什么这回却开始跟别人交换身体了呢?还总是变来变去的。”苏妗不解地问道。

四方道长说:“因为那个法阵威力十分强大,导致了你们俩的魂魄不稳,而年幼的孩子或是受到惊讶的人,都容易出现魂魄不稳的情况,所以你们才会无意识地和他们交换身体。不过只是短暂的交换一下,对他们身体不会有损害,你们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那师父,怎么才能让师弟和弟妹恢复正常?”宋修和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找到那个法阵的阵眼,毁了它。”四方道长一脸高深地说,“当然,想要彻底了结这事儿,还得找出做法之人,彻底斩草除根。”

越瑢心里早有这样的打算,闻言眸子一眯,问他师父:“找到阵眼之后毁了它,那边可会有感知?”

四方道长说:“当然会。”

“那师父可有法子掩饰一二,叫他察觉只是察觉到一丝不对,却又无法确定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是想……”

越瑢冷笑:“瓮中捉鳖。”

***

这段时间与他们接触过的京中来客只有卫海一人,再加上他是丰顺帝的心腹,嫌疑就更大了。

越瑢派人跟着四方道长,将卫海和他身边那个小将那日经过的所有地方都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最终,一行人在茅房前站定了。

即便日日有人打理,这里的气味也很不好闻,又见四方道长目光无语地盯着地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难道……

“就是这里了,你们……找几个人去捞吧。”

“……”

“!!!”

所有侍卫都要疯了,别让他们逮到那王八犊子!不然他们一定要把他倒插在粪坑里泡上十天十夜!!!

好在没有白费功夫,半个时辰后,四方道长设下法阵,一把火将那臭烘烘的头骨烧成了灰。

远在将军府里吃香喝辣的小将——也就是当年那个黑袍老头的徒弟,突然感到了一丝不对,整个人蹭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和他师父头骨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这怎么可能?!

而这厢,越瑢和苏妗也终于在胡乱穿了好几天后,顺利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后便开始了守株待兔计划。

这天晚上,乌云遮月,不见星子,越府里万籁俱寂,一片黑暗。

一道高瘦的黑影如同烟雾般飘进了越府,一路往茅房而去。早就候在茅房四周的暗卫们找准时机,一拥而上将人按住了。

暗处看着这一切的越瑢挑了一下眉,心中满意地提着灯笼走了出来。

正准备上前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有侍卫突然惊叫了一声:“爷!这!这不是人!”

“什么人?!”

众人皆是大惊,忙围上前一看,便发现那被众人按在地上的所谓黑衣人,只是一张披着黑色斗篷的纸片。

“这!这怎么可能!我刚才抓到他的时候,明明感觉是抓到了活人的感觉!”

“是啊我也感觉到了!他反抗的时候还踢了我一脚来着!”

众暗卫皆十分不敢置信。

屋里正等消息的四房道长闻声而来,脸色一下就沉了:“是传说中失传已久的金蝉脱壳术。不过这种术法只能让他逃出最多十丈的距离,赶紧派人封锁这府里的各个出口,他肯定还没跑远!”

越瑢脸色难看地点了一下头,飞快地吩咐了下来。果然没一会儿,众人就找到了那个人活动的踪迹,然而却到底是晚了一步——这人无意中闯进了念郎和福生睡的屋子,打晕了俩小孩子,抓住了他们做人质。

“放我走!不然我就拧断这俩小娃娃的脖子!”

看着被众人团团包围在花园里的黑衣青年,越瑢脸色铁青,眉眼间像是凝了寒冰:“放了他们,我给你当人质。”

“你当我傻啊!别说你身手好不好,就你长那么大个,拖都能拖死我!”黑袍老头的徒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即就不耐烦地收紧了放在俩孩子脖子上的双手,“赶紧让你的人让开,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他们!”

其实原本他只想抓一个的,抓两个跑起来比较费劲,但他知道越瑢只有一个儿子,这俩到底哪个是,他还真没了解过,所以只能都抓了——不然抓错了,起不了威胁作用怎么办?

越瑢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不着痕迹地与不远处本来在屋里陪双胞胎睡觉,听到动静后跟着出来了的苏妗对视了一眼,末了方才咬着牙说:“我可以放你走,但俩孩子……”

“放心,我还不止跟俩孩子过不去!只要你放了我,等我平安之后,自会将他们送回来!”

越瑢沉默片刻,开了口:“好。但你要是食言……”

他冷笑了一声,“我既有法子解开你苦心设下的阵法,自然也有法子找到你,你若敢伤害这两孩子,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黑袍老头的徒弟脸色变了变,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带着俩孩子跃出包围圈,然后飞快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见情况不妙就去找师兄要了点追踪粉,刚刚洒在门口,他踩到了。”苏妗见此飞快地跑到越瑢身边道。

越瑢点头,摸了摸这聪明的姑娘的脑袋,说了句“我会带着他们平平安安地回来”,便带上一队暗卫追了上去。

第82章

黑袍老头的徒弟自然知道后面有人追了过来, 不过他生性谨慎,早已给自己留好了退路, 这会儿倒也不怎么害怕, 就是气得厉害——这些个愚蠢的凡人不仅破了他设下的阵,还烧毁了他师父的头骨,简直就是王八蛋!

要知道没了他师父的头骨,他就没法替丰顺帝换命, 没法壮大他们巫族了!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 并为之努力了二十多年的梦想, 如今就这么破灭了,心里岂能不恨?因此成功闯进被自己当做退路的万花楼之后, 黑袍老头的徒弟就冷笑一声,把手里拎着的两个孩子也带进了自己的逃生密道——毁了他们全巫族的希望, 就拿这俩孩子来赔吧,他正好缺俩给自己试药的道童呢!

万花楼是一座青楼,一楼是大堂,这会儿正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越瑢一行人追到这里就看不见追踪散的痕迹了,只能守住万花楼的各个出口, 然后挨个房间搜查。

而这时,黑袍老头的徒弟已经带着俩孩子在密道里走了一会儿。

不过这密道是这些天赶着挖出来的,比较狭小,无法供成年人直起身体行走, 他只能弯着腰往前钻,再加上还拎着俩小拖油瓶,很快就累得不行了。

黑袍老头的徒弟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一看自己怀里俩还在昏迷的小崽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粗鲁地将他们往地上一扔,气喘吁吁道:“咋跟小猪崽似的,这么沉!”

话音刚落,地上那大点的“小猪崽”难受地哼哼两声,醒了。

然后……

“啊——!”

一声尖锐的尖叫声,突然像利刃一般刺穿了他的耳膜。黑袍老头的徒弟:“……??!!”

他惊得差点跳起来,下意识捂住耳朵去抓那“小猪崽”,结果那孩子却像是疯了似的,连滚带爬地跳起来,将自己往一旁的角落里一缩,瑟瑟发抖了起来。

这、这什么情况?

黑袍老头的徒弟懵逼了一瞬,见他不再尖叫,只是抖着身子呼呼喘气,似乎怕得厉害,不由松了口气。

小兔崽子!原来只是吓到了!他还以为咋了呢!

密道里没有灯,黑得厉害,只有他胸前挂着的一颗用来引路的夜明珠在散发着幽光。黑袍老头的徒弟想着自己也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决定带着这俩小猪崽继续赶路。

地上的福生方才没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砸在了念郎身上,因此没觉得疼也还没有醒,黑袍老头的徒弟一把将他拎起,然后就朝念郎走了过去:“喂,走了!”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看着眼前那个从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慢慢走来,一张脸被夜明珠的幽光反衬得阴森恐怖,如同鬼魅的男人,念郎嘴唇发白,脸色发紫,惊恐得几乎无法呼吸。

母妃,父王 ,有鬼,有鬼要杀元和!母妃,你快来救救元和,元和好害怕……

然而不管是他的母妃也好,还是他的父王也好,始终没有出现。

念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鬼”越飘越近,越飘越近,最后伸出了一只枯瘦的手要来抓他——

“啊——!”

又一声刺耳的尖叫之后,黑袍老头的徒弟神色茫然地趴倒在了地上,他怀里的福生也摔了出去,“哎哟”一声醒了过来。

“疼……”这是哪里?怎么黑黑的?小福生有些害怕,揉揉眼睛,忍着屁股上的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念郎哥哥?你在哪里?”

小家伙这段时间都是跟念郎一起睡的,因此醒来第一反应就是找他。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他的念郎哥哥正整个人坐在黑袍老头徒弟的背上,一双小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口中含糊不清地念道:“杀了你……杀了你……我不怕……我……我不怕……”

清澈却艰涩的声音,从他多年未开的喉咙里挤了出来,念郎却毫不自知,只双眼凶狠地瞪着身下的人,像只发了疯的小狼崽。

“……?!”

打死黑袍老头的徒弟他也没想到,这“小猪崽”会突然扑上来跟他一个成年人干架啊!一时不查被他掐住了脖子,竟是挣脱不得。

这!这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黑袍老头的徒弟脸色发青地背过手去抓他,试图爬起来,他到底是成年人,力气大,很快就抓住了念郎的衣裳要把他掀下去,然而就在即将成功之际……

“坏人!不许欺负念郎哥哥!”

突然被另外那只“小猪崽”重重踹在因为长时间弯腰行走而酸痛不已的腰上什么的,黑袍老头的徒弟:“……!”

这他娘的酸爽的哟!

眼看这坏人再次趴倒在了地上,怀里那个闪着光亮,让自己勉强看清了四周环境的东西也掉了出来,福生忙跑过去往他裤·裆里补了一脚,叶风叔叔说,跟别人打架的时候,踢这个地方最疼了。

黑袍老头的徒弟:“……”

黑袍老头的徒弟:“!!!”

一瞬寂静后,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密道里响了起来,福生嫌弃地皱了皱小眉毛,蹬蹬蹬地跑过去扯下他挂在胸前的夜明珠,又补了他一脚:“叫你欺负念郎哥哥!哼!”

……到底是他娘的谁欺负谁啊?!!

黑袍老头的徒弟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掐着他脖子的那个小猪崽越来越用力了。

“……”

难道他今日竟会死在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手里???

不,他不接受这样毫无尊严的死法!!!

黑袍老头的徒弟憋红了脸,正要拼尽全力挣扎一下,就被福生一把抓住了头发。

“念郎哥哥我帮你!”福生其实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觉得这人惹念郎哥哥那么生气,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就开始帮着念郎折腾黑袍老头的徒弟——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死命往后拽不说,还时不时往他下身补一脚。

“……”

黑袍老头的徒弟最终还是没忍住疼昏了过去——当然也可能是被掐窒息了。

总之没一会儿,他就不动了。

福生见此松开了他,拍拍念郎的胳膊说:“念郎哥哥,差不多了,呼……咱们休息会儿吧。”

他好累啊。

念郎没有理他,还是死死地掐着黑袍老头的徒弟,口中低低地念着什么,一双眼睛赤红如血。

福生有些疑惑,又拍了他两下,却被念郎用力挥开了:“滚!”

福生:“……?”

他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念郎哥哥?你……你说什么?你能说话啦?!”

念郎……谁是念郎?

稚嫩清脆的声音,如同清风一样,忽远忽近地钻进他的耳朵,念郎听不大真切,只是下意识地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是谁呢……

“谁?什么谁?念郎哥哥,你不认识我啦?我是福生啊!”

福生?

福生……

漆黑一片,满是了阴森鬼怪的视线中,忽然冒出了一点光亮。

那光亮就像天上的星星,微弱,却又无比的夺目。

念郎被那光亮吸引,一双小手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着那个光点而去。

“念郎哥哥?念郎哥哥?”

好像有人在拍他,那只手小小的却很温暖,和眼前这些张着血盆大口,威胁着要吃掉他的可怕鬼怪都不一样……

见念郎呆呆地看着自己,眼睛红红的,像是哭了,福生有些担心,忙安慰似的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学着平时苏妗安慰他的语气说:“念郎哥哥不哭,福生在呢,福生帮你打坏人,福生会照顾你的!你别害怕,也别哭了啊!咱们是男子汉,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轻易掉眼泪的!”

温暖的气息一下包围了念郎,渐渐地,他觉得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清晰,眼中那个小小的光亮也一点一点变大了。

最后,一到强烈的白光闪过,他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白白胖胖的小福生,正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关心。

“福……福生?”

他怔怔地看着他,脑中那些可怕的场景一下如山崩塌,化成了粉末散去。

“是我呀念郎哥哥,你是不是做噩梦了?咋连我都不认识了!”小福生奇怪地看着他,不过也没有追问,只是高兴不已地地盯着他的嘴巴说,“不过你竟然会说话啦!这可真是太好啦!”

念郎一愣,这才意识到,刚刚那个陌生的声音,竟是自己发出来的。

他呆住了,半晌才一个激灵回过神,尝试着发了一个音:“福……福生?”

“是我!念郎哥哥你再说点别的!”福生也很兴奋。

“别的……”

念郎下意识跟了一句,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黑暗里,突然传来一道明亮刺眼的火光,紧接着便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念郎?福生?!”

俩孩子下意识回头一看……

“爹!”福生跳着蹦了过去,高兴得直叫,“我和念郎哥哥打败了坏人!还有,念郎哥哥会说话啦!”

正为眼前这诡异的场景而震惊的越瑢:“……?!”

***

万万没想到那黑袍老头的徒弟竟被俩孩子给按趴下了,越瑢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惊奇不已,回去的路上便问起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