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这安排还是让玉引挺痛快的,她也希望尤氏能记得这个教训——看看香盈现在那副样子,她就觉得尤氏真是自己不挨教训就不知道别人会疼!

又过了小半个月,便是阿祺回府的日子。

守陵的日子不好过——就算并没有人刻意为难他,也不好过。那地方远在京城几十里之外,穿衣上还可满足,衣食上简陋则是必然的。

许多东西都没法往那儿送,送去也没有好厨子能做。是以这几个月,阿祺都是每顿饭荤素各一地凑合吃,虽不至于饿着,但相较府里,真不知道差了多远。

孟时祺明白父王这是生了他的气。其实他心里有点委屈,因为他这“逛八大胡同”跟父王想的大抵不是一回事儿,他和香盈真是因为儿时结下的情分才到了今天这一步。如果父王那天给他个机会让他解释,或许能不这么生气。

但他同时也清楚,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还是有错的地方。

他跟香盈再怎么有情分,自己也不该就这么在八大胡同里跟她发生那种事,还让她有了个孩子。这件事的的确确会给家中添许多麻烦,尤其对不住嫡母妃。

孟时祺便想,回去之后定要好好的跟父王和嫡母妃谢个罪。其他的,他改变不了什么,但他可以尽力不再给他们招惹别的麻烦。

那个孩子,听说生下来后就养在兄嫂处,他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自己照顾她,好好地把她养大。

至于香盈…

孟时祺想到她,心里就阴云一片。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也拿不准自己做什么才是真的对她好。

十叔告诉他说,若想让她活得久一点,就千万别动见她的念头。孟时祺知道这话有理,但又觉得,让她们母女分离…甚至还要一分离就是一辈子,也是件很残忍的事。

这一环,他目下不知该怎么解决,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回去后先好生开解开解母妃,让她别看香盈那么不顺眼。

嫡母妃对香盈是怎样的态度他不清楚,但凭他的了解,母妃不喜欢香盈是必然的。阿祺觉得母妃是个很容易对别人产生敌意的人,嫂嫂因为和正院走得近,也没少受母妃的白眼。

不过母妃不能对嫂嫂怎样,再怎样的气不顺也都止于“白眼”了。可对香盈,母妃若想刁难她,就一定能。

孟时祺心里细细过着这些事,一路都忧心忡忡的。当熟悉的府门出现在眼前时,他怔了半晌才走下马车。

“公子。”门房的小厮迎出来,便将他往里面请边交待说王爷王妃都在正院,今日没什么事,让他先去看看孩子再过去问安。孟时祺脚下滞了滞,心下迫切地想问香盈怎么样了,又生生忍住,向那小厮道了声“好”,就往西边去。

西边,阿礼的住处。

兄弟几个都知道阿祺今儿回来后要先来这边,早就都聚了过来。他们一时也没别的事可做,就全围着摇篮中的婴孩看个不停。其实孩子睡着觉也不理他们,偏他们能看得起劲儿。

阿祺到的时候,就见三弟正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孩子的脸。

领他进来的宦官压着声道了句“二公子回来了”,兄弟三个一下子都看了过来,而后先迎过来的是大哥。

“回来了?挺快嘛。”阿礼笑着一挽他的手将他拉进去,指指摇篮里的孩子,“这个你快抱走,不然你嫂嫂天天盯着她,都不理我了。”

“…对不住。”阿祺显得有些局促,目光往女儿身上一落,就挪不开了。

他心里的感触有点儿复杂,好像觉得很新奇又很不真切。他盯着孩子看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暗自跟自己强调说“这是我女儿”,然后他走到摇篮边上认认真真地看她,心下不由自主地试图分辨她哪一处生得像他、哪一处又像香盈,再从怔然中抽离出来时乍然惊觉自己似乎已晾了兄弟们好久,忙轻咳了一声,寻了个话茬:“她…叫什么名字?”

“…”阿礼睇着他笑,“你的孩子,你不起名字,问谁呢?”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起名字?

阿祺滞了滞,又问:“父王怎么说?”

“父王想给她取名字来着,母妃劝他说等二哥回来。”阿祚言简意赅地解释之后一哂,“二哥别担心,父王母妃对这孩子没意见。”

阿祺松了口气。斟酌了须臾,开口时还是很犹豫:“那…那个…”

“你是想问罗氏吧?”阿礼替他开了口,继而便看向阿祚阿祐。

阿祚颔首,只说:“她在正院,没事的。”

倒是阿祐添了一句:“我前两天去问安的时候看见她了,气色不好,但这事肯定跟我母妃一点关系都没有,母妃就不是那种人。”

“阿祐!”阿祚一横他,嫌他这话说得太直白。他们的母妃不是那种人,那就是说尤侧妃是呗?

尤侧妃她确实是…可你别当着大哥二哥的面说啊!

“没事没事。”阿祺赶紧打圆场,苦笑着默了会儿,又说,“那我先去正院问个安,前阵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兄弟三个都说没事啊自家兄弟你客气什么?快去正院,晚上咱一起吃个饭。

阿祺便没再耽搁就走了,待他离开,阿礼重舒了口气:“眼瞧着比半年前稳重,没白去。”

阿祚则啧了啧嘴:“还眼瞧着瘦了呢。”

“是瘦了。”阿祐附和了一句,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我让膳房加几个菜,给二哥补补!”

正院,父子重见的场景稍微有一点点尴尬。

——主要是因为阿祺心怀愧疚,而孟君淮又非要摆一张严父脸。

玉引在旁边坐着,瞅瞅大的又瞅瞅小的,眼看着孟君淮说了句“回来了?”阿祺应了声“是”之后就安静得再没动静,不得不自己琢磨出点话说。

于是她想了想说:“去看过孩子了?”

“看过了。”阿祺颔首,“辛苦兄嫂照顾孩子…”

“你知道自己让你兄嫂辛苦了就好。”孟君淮板着张脸,“我告诉你,这事就这一次。你再弄出这么一个来,你们就连大的带小的一起给我滚。”

阿祺心里一紧,紧了好一会儿,才应出一声“是”。

他十分清楚,父王母妃能允许香盈把这孩子生下来,是特别不容易、也特别幸运的事儿。不容易的是他们在礼数上放了他一马,幸运的则是父王掌着锦衣卫,将香盈查了个底儿掉,得以确定这孩子的确是他的。

否则,但凡有那么一点疑点,这孩子都不能生。这种事上必是宁可错杀,也不能让王府养一个从八大胡同出来的、而且还不相干的孩子。

孟君淮啜了口茶,没好气地睇睇他,又道:“守陵之事是我提的没错,但旨意终究是宫里下来的。你明天写个折子递进去,说说进来的事。”

阿祺又应了声“是”,玉引看孟君淮还绷着张脸,就适当打了个岔:“我们没给孩子起名,你是当父亲的,你想一个吧。”

“我…”一个名字旋即在阿祺心里冒了出来,但他一睃父王的神色,就把那个名字咽了,回话说,“那我想想,想好了回给父王母妃。”

“行,也不急这一会儿。”玉引点了头,再瞧瞧孟君淮,见他好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就径自又道,“那你先去歇着吧,兄弟们都念叨着你,明婧也总说想二哥了。你歇好了同他们玩玩,功课的事先缓两天。”

阿祺应下,见父王点头,便就此施了个长揖告退。

他到底也没直接将香盈的事直接问出来,因为他实在怕再给香盈惹麻烦。

如果当初他也这样谨慎就好了。那杯暖情酒他不是扛不住,不该就那么顺水推舟地跟香盈成了事。

他们思虑得都不够周全,可受苦的只有香盈一个。

阿祺想得鼻中酸涩,踏出堂屋后,他望着渐黑的天色长长地吁了口气。

而后他正要提步离开,从天际收回的目光却蓦然捕捉到了一个身影。

那个身影离他不远,就在院子西边的一道房门前。而且那个身影也定住了,手里还端着盆水,就那样傻在那里,遥遥地和他四目相对。

“香盈…”孟时祺怔然间,薄唇翕动而未发出声音,他刚下意识地向那边迈了一步,那个身影便似触电似的一下子回过神,即刻进了眼前的厢房,又毫无留恋般地紧阖上房门。

孟时祺滞在原地。不远处,王东旭略作思量,终是上前多了句嘴:“公子。”

孟时祺看向他,他躬了躬身:“公子您别见怪,罗姑娘从前什么样下奴不清楚,但近来…性子一直有些怪僻,打从到正院时就这样。所以…想来她也不是有意躲着您,王妃又吩咐平日多关照她些,今儿这出,您别计较。”

这位王公公是怕他因此不高兴了,去跟香盈生不痛快。

孟时祺一时只觉嫡母妃吃斋念佛,连带着正院的下人都十分心善。而紧接着,他就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

“性子怪僻?”他有些懵地看向王东旭,静了静神,心下慌张又无力,还是开口继续问了下去,“从到正院便性子怪僻?那是…我母妃待她不好?公公知道多少,可否同我详细说说?”

“公子您这就为难下奴了。”王东旭俨然不想惹是生非,躬着身子拱了拱手,便往后退,“公子您慢走,下奴告退。”

作者有话要说:_(:з」∠)_生理期外加晚上没睡好,于是这章没太肥起来…但也不算瘦就是了!

好了地狱霸主祺回来了,

之前说“别人守得云开见月明,阿祺守得云开去守陵”的菇凉你出来,阿祺说要跟你聊聊!

孟君淮:原来你对我有这种意见?

玉引:没有!我就是觉得咱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后面还有一群小蚂蚱!所以…

明婧:对,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秋后蚂蚱!

孟君淮:Σ( ° △ °|||)︴不不不闺女…这两句话不能这么拼着说…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第200章 刺伤

上巳节后,天气愈渐转暖,玉引想了想,将和婧夕珍夕瑶也叫了回来,打算带几个女孩子一道去京郊踏个青。

结果几个男孩也想同去,孟君淮想想,那就索性一家子一道去吧。女孩去踏青放风筝,男孩骑马打猎,有兴趣还可以一起到河边钓钓鱼什么的…确实有日子没这样热闹了。

于是府里便很是认真地好生安排了一番,打算玩个三五天再回来,这三五天里就近住去清苑就好,省得来回折腾。

离府出京时明明安排好了,一人一辆马车,奈何几个女孩全要赖在玉引车中,弄得她原本宽敞的车里挤得都让人冒汗。

聊着聊着就自然而然地说起了孩子,和婧一提这个就委屈,抱着玉引的胳膊可怜兮兮地抱怨说她和谢晟都盼着能有个乖巧聪明的女儿,结果居然生了个儿子,提前为女儿准备好的东西都没法用还算了,现下孩子八个多月,已然显出了“洒家要作天作地拆房子!”的顽皮劲儿,和婧跟谢晟都很担心等他会走会跑之后要把府里搅成什么样子。

而在和婧埋怨的时候,夕珍一脸满足地噙着笑,剥了个橘子给她:“喏,别抱怨了,知足者常乐。”

“你别气我!”和婧瞪眼,“不然我把你女儿绑来结娃娃亲,扣在府里不让她走了!”

和婧真的气哭,她可是打从刚成亲那会儿就琢磨着一定要个女儿的,结果现在夕珍有了女儿,二弟那边也有了个女儿,夕瑶那边虽然是个儿子但似乎挺乖…就她要深呼吸准备对付这个混世小魔王!

和婧为这个歪在玉引身上赖了半天,最后心念一动,“哎”了一声抬起头来:“母妃,要不让二弟住我那儿去呗?”

玉引:“…”

她睇了和婧一会儿喷笑出声:“你都打上侄女主意了?!”

“怎么叫打她的主意呢!”和婧神色忧伤,“就是请他们来住住,让我解解眼馋嘛!再说二弟一个男孩子,又没娶妻,来跟我们学学怎么教孩子不好吗?”

她劝得十分认真,俨然不是在开玩笑。玉引就也正正色,问她,那你打算把弟弟请过去住多久?和婧很大方的表示一年半载没问题,三年五年也随他啊!

玉引心说你可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事倒也没什么不行,几个孩子到了这个年龄还愿意亲近是桩好事,孙辈能也走得近些更是难得。但玉引也没直接拿主意,叫和婧跟阿祺商量去,阿祺愿意的话就去。

是以到京郊山下一下马车,和婧就径直奔向了阿祺。玉引瞧着和婧“一腔热忱”的模样正忍不住笑,余光一转却见正往下拎点心的香盈也怔怔望着那边,好似想说什么,最终又沉默地闭了嘴。

玉引心里一滞,方想起途中她一直坐在车辕上。

“香盈。”她唤了一声,香盈抽神回看过去,旋即屈膝福身:“王妃。”

“点心不必拿了。”玉引睇着她手里的食盒一哂,便伸手拿过食盒交给身侧的宦官收回去。而后她想了想,放轻了些声音,又道,“你若觉得让孩子去大翁主那儿不妥就跟我说。”

“…没有。”香盈低着头,肩膀绷得紧紧的,“二公子的孩子…跟奴婢没关系,奴婢记得的。”

玉引呼吸一凝,又重重地喟出来,她抬手握了握香盈的胳膊:“不说了,今日一道玩玩,你也放松些。”

而后不过片刻,就见孟君淮带着一帮男孩绝尘而去,和婧蔫耷耷地回来,说阿祺不乐意去,玉引边笑她边看香盈的神色,终究是没法再说什么。

若能抛开一切礼数规矩,从私心上讲,玉引是希望能让那孩子认香盈的。可是,这道坎儿真的不能过,也没法儿过。

这个世道,男人成婚前便与侍妾婢子有个孩子,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凡府里不提母亲是谁,来贺满月、贺百日的宾客就都会默契地不多问,谁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亦不会觉得这事丢人——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大家对此都很熟悉,熟悉到就连和婧她们,都没过问半句关于孩子生母的话。

但若公开说这孩子的母亲是青楼出身,则一下子就丢人了。无所谓香盈在跟阿祺之前是不是清白身子,他们一家子都会被人戳脊梁骨。

现下这样…坊间的议论是起不来的,只是实在苦了香盈。

数丈之外,一行人到了猎物常出没的地方就放慢了速度,边驭马边四处寻找。

阿祺心绪复杂,走了一段后压音叫了声“大哥”,阿礼回过头,就见他一勒缰绳往旁边去。

阿礼皱皱眉,随着一道过去,到了偏僻无人的地方,阿祺开口就道:“哥,今儿父王看着心情不错。你说我要是…要是跟他讨个锦衣卫的差事,怎么样?”

“锦衣卫的差事?”阿礼皱眉,打量他一番,复问,“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我就是觉得那边的差事…表哥能做,我也能。”阿祺这样道。

阿礼的神色便沉了些:“三弟都还没开口呢,你别闹。”

“三弟已经是世子了,他当然不急。”阿祺薄唇一抿,又松开,“我也不是要争什么,我就是在想,若自己有些本事了,有些事或许好办些…哥,咱们府的世子是三弟,长子是你,我注定没什么重担可担。那我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也不行吗?”

“你…”阿礼凝视着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继而苦笑,“说来说去,你还是为罗氏。”

阿祺没有吭声。

阿礼噙着笑摇了摇头,翻身下马,他便也下了马。兄弟二人牵着马一道走着,阿礼说:“你守陵一趟,回来后知道为将来做些打算了,这挺好。但你这打算…怕是想错了。”

“我就是想试试。”阿祺神色黯淡,“哥你不知道,这几天我一想到香盈在母妃那儿受过苦、在嫡母妃那儿也是婢女的身份,我就…”阿祺都不知道那种滋味如何言述,重重一叹,又道,“你说这么下去,以后日子怎么过?阿箩慢慢大了,日后问我母亲在哪儿,我怎么说?就算这个可以骗她,那她去正院时见到香盈呢?还要香盈对她行礼吗?”

他烦乱不已地说着,显然这几日已设想了许多将来的场景。阿礼一语不发地听着,待他说完,才吁着气道:“但你若建功立业,就会更受瞩目。到时候,你觉得给她名分会比现在更容易吗?”

“可是我…”阿祺一下子被兄长说得懵住,滞了滞,难掩懊恼,“那您说怎么办!”

“其实你要是狠得下心,这就不是个事儿。”阿礼淡睃着他,“别的府也不是没有和婢女生子的,当爹的狠得下心,做母亲的也就闹不出什么。”

“你说的那是…”在阿祺心里,那样做的简直就不是人!

他也清楚,别的府确实有侍婢生了孩子一辈子不给名分、孩子抱给别人养的,他不懂那些人为什么真能心安理得地让母亲对孩子施大礼,对他来说,那想想都可怕。

阿礼看着他的神色又说:“你要是狠不下心呢,那也有辙。反正嫡母妃不是会苛待下人的人,你安心等等,等咱三弟当了逸亲王,你可以跟他商量商量这事儿。”

阿祺:“…”

他说:“我也不能为了香盈就盼父王早日…那什么啊!”

“哎,那就没办法了。”阿礼口吻悠悠,眼见弟弟面上怒意一腾,又正了色,“不是哥不帮你,是这事实在难变得更好。哥希望你静静心,别再节外生枝了,若不然…罢了,倒霉的反正不是你。”

倒霉的只有香盈。

阿礼这话在阿祺心里一刺,又毫无反驳之力。

是的,不论他尝试什么,只要错了,承担后果的都只有香盈。

他还不清楚母妃究竟对香盈做过什么,但母妃显然是容不下她的,否则不至于把她推给正院。至于正院那边,嫡母妃肯接着已是万幸,他不能再贸然去惹嫡母妃不高兴,否则香盈真就无处可去了。

阿祺一壁想着,一壁陷入沉默。阿礼瞧瞧他,也跟他一起沉默。

他这个当兄长的,当然希望弟弟的麻烦能解决,他也不想这么和稀泥,可眼下不是没别的法子么?

阿祺不惹事,香盈在嫡母妃那儿就还有个安身之所,阿祺若惹事,这事会怎么样可没谱。

他们的母妃那儿…

呵,当初阿祺在守陵,那些事他不清楚,阿礼可知道不少。

具体的情状他没瞧见,但有一回,林斓从东院回来都吓哭了,他哄了半天才把林斓哄好。

母妃狠起来到底有多狠?他这个当儿子的都不敢深想。

“阿箩是孩子的小字?”阿礼思量着又睇睇他,“这你可别再父王母妃跟前叫。”

香盈姓罗,他娶这么个小字是为什么,并不难想。

阿祺点了点头,应说“知道”。他原也是不打算跟父王母妃提的,只是想自己念着这个名字,能始终记得别放弃香盈。

几日后众人回到王府,紧随而来的,是又一场忙碌。

首先,是兰婧跟谭昱的吉日定了下来,选在了七月末。兰婧闻讯后拍手叫好,说那会儿已经凉快了,穿着昏服折腾一整天也不会太难受。

而在那之前,首先要办的,是阿祺的女儿的百日。

百日的日子在五月中旬,这会儿正热,但热也有热的好处,显得喜气更足,不像秋冬天,总容易透出点儿萧索。

百日礼也是前宅后宅同贺,前宅的宴席就设在正厅,后宅的则放在了东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