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儿忙又福了福:“还烦劳嬷嬷了…这事,本不值当的…”

“哪里又不值?”容嬷嬷似是许久未见着了,话倒也多了些,“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是这笄礼,一是出嫁,皆是人生大事。老身无后,爷既将这事交于老身了…便占你个便宜罢了。”

鸳儿忙道:“多谢谢嬷嬷厚爱,家母已去…本不想还能过这礼的。”

“既如此,那便当两下凑成一处罢了,你且先歇着,府里只你一个丫头,不似那几个小子,还可替换着的,只能辛苦你些了。”

“哪里的话,皆是应做之事。”

送罢了容嬷嬷,便斜靠到了榻上。虽说一路坐在那车上,可到底晃些,身上骨头几是散了架一般,这会儿好不容易回了家里头,只靠着那榻才舒心些。

王爷这一去,直到天色大暗方才回来用膳。

鸳儿起身出去伺候,那小豆子小方子自也是许久未见着她了,白日里头也没瞧仔细,这会儿见了,亦是瞪大了眼睛。连那赶来摆箸伺候的张公公也是这会儿才细瞧了,一时间,那眼瞪得滚圆。

鸳儿只顾着端茶布菜,一时间没瞧见。王爷坐在正位,自看了个满眼,咳了声儿,淡淡道:“瞧什么呢?”

张公公这会回了神儿,忙笑道:“还得说是爷身边调理人,越发出挑了。”

鸳儿仍是没理会,只管听着王爷使唤,连那张公公说的是自己皆没留神。

用罢了晚膳,那两个小子伺候着王爷到后头水房沐浴,张公公这才摇头晃脑却又皱着眉头的出了正屋,嘴里面还直砸巴着:“嘶…这丫头现下怎的生的倒比那去了的四个还好上几分?那眼…怎么的打从金鱼眼倒变成了杏核眼了?”

鸳儿自不知这些,只一人在里间整好被褥,等着王爷回来伺候着更衣揉腿。

遣出两个小太监,鸳立在边儿上绞着头发,王爷靠着床边儿,侧头轻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些。”

“这皆是份内之事。”绞得半干,便放了巾子,转到前面去揉腿。

“这个,拿着罢。”王爷丢了个荷包过来,鸳儿愣了下,只觉着入手颇沉,打开一瞧,里头竟是三对儿金锞子?

“怎么是六个?”便是补那过年的金子也只应是一对儿啊?

“连着去年的,不是那会儿烧成一团让人收着呢么?再多赏你一对儿,只当是你这路辛苦的。”王爷脸上挂着丝淡笑,果见这丫头收了金子,脸上多带出了两分笑,又问道,“白日容嬷嬷可把那银子给你拿来了?”

鸳儿忙点了点头,“拿了…共二百两。”说着,抬眼瞧了王爷一眼,到底不敢抱怨。

“收着吧,这可是你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说罢,拿那手指头又在床边儿轻扣着,“嗯,还有你要的那牛羊,爷已遣人去相看了,必要找那上好的买了…回头哪日你若出府,便让你后头牵着一大串,身上背着银子,必是极好瞧的。”说着,更是忍俊不禁。

鸳儿只埋头苦揉,理也不理半下。

“生气了?”王爷径自笑了半晌,见她不做声,忙揉声道,拿手去够她那下巴。

“没,爷想笑笑便是了。”

见她脸上带着丝气恼样儿,王爷心中一软,揉声道:“倒是爷的不是了,不该拿你取笑,今儿个累了整日,倒该早早歇息了,便少揉会儿吧。”

虽如此说,到底揉了一个时辰鸳儿这才停了手。

再抬头,瞧见王爷已经是睡了,方放好他那腿,又将被掖好,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到自己那榻边儿,睡了上去。

许是许久未曾一个人睡过,躺在那榻上好半晌才觉着困了,方昏沉着睡下。

王爷睡了一夜,醒时先是往左摸了摸,却未够着人,这才翻身起了,往那窗根底下瞧了,见那丫头正自睡在那榻上,心下不禁一阵烦闷。

本就防着她这个样儿,想要晚些再睡的,哪曾想自己晃了那一日,一沾床竟就睡下了。

走到窗边儿,忽见外头似有些发白。早先虽下过了雪,可到底是府中,自早被人清了去,这会儿又白了莫非又下了不成?

想着,便凑了过去推开了一角向外看去,果见外头尽是白的,又忙拉了回来,再低头,那丫头竟还睡着。

知她也是累了,王爷垂着眸子轻凑了过去,在她脸颊上轻吻了数上,那手也揽到身上,心下微动,只觉着竟似许久未搂抱了一般,便侧身躺下,抱着她在这榻上又睡起了回笼觉。

两人睡着,过了会子却听外头人有人叫早。

鸳儿皱着眉头,拿头在那温热怀中轻蹭了两下,忽然回过神来,睁开眼睛便唬了一跳,忙坐起身边左右瞧了瞧,这榻…是自己那张,怎的王爷竟睡过来了?!

王爷一时也醒了,见她愣着,抬手一拉,又把她揽回怀里,听着外头吵得人心烦,皱眉道:“今儿个多睡会儿,且不必叫了。”

外头听了,又哪敢多言?只得悄悄退了出去,不敢再多声。

鸳儿忙支着胳膊想要起来,却被王爷大手一揽,又抱进了怀里:“急什么?今儿个便是睡到日上三杆也无人来催你。”

第52章 险

鸳儿脸上烧得发红,只得咬牙道:“王爷,榻上凉,还是回床上歇息着吧。”

王爷双眼微沉,那揽在腰上的手向上揽去,放在她背上,往怀里又按了按:“知道凉还自己睡在这里?”

鸳儿一惊,张口结舌的瞧着他,半晌不知当说什么。

见这丫头显是吓着了,王爷轻笑了下,抬手点了点她那鼻尖,柔声道:“本应一回来便让你去库房里面挑东西的,只这些日子不大方便,待爷差人把东西皆规整到一总儿,再让你去细细选了。先想想,可有何喜欢的?字画、古董、玉器…便是金银也罢了。爷这儿的东西虽不甚多,倒也有些好的。”

鸳儿忙摇了摇头,垂了垂双眼,低声道:“若是想要的…不在那库房里头…”

王爷微一挑眉头:“也可,便是外头的,爷也可想法子给你弄来。”

“…要什么都成?”

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儿,王爷挑了挑眉毛:“也罢,便是天上的月亮,爷也想辙给你弄下来便是。”

鸳儿轻摇了摇头:“我不要那个…要的,必是爷能答应的便是。”

“那好,想要什么?”王爷唇上轻挑着笑,柔声道。

鸳儿张了张口,自己现下这般被他抱在怀里,想要离去那话如何也说不出口来,忍了又忍,方低声道:“现还下没想好…过得几日再说可成?”

“好,何时想着了,便何时告诉爷就是了。”王爷轻点了点头,却仍是抱着,那手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这般的暖,让鸳儿心生期待,只想着便如此靠在他怀里,再不离去才好。可又怕靠得近了,便会化在这里头,到时,便真真抽不出身来了。

想着,方轻叹一声,只抬头道:“王爷,该起了吧?虽说是在家中,若要懒散起来日后再有事可便爬不起来了…”

“呵,好,那便伺候着吧。”王爷总算是撤开了胳膊,仰躺在她那榻上。鸳儿忙起身下去,取了王爷常服一件件换上,又打理好头发伺候他出去用膳。

用罢了早膳,王爷自去了前书房,鸳儿取了些吃食正欲进后面儿屋里,忽见小豆子端了个大碗进来,招呼着自己。

“姑娘,这是爷头日里特意吩咐下的,让给您预备着的。”小豆子脸上笑得跟朵花儿似的,端着那碗献宝似的送了过来。

鸳儿一阵纳闷,向那碗里一看,立时一阵尴尬,只得道:“麻烦公公了,这事怎好让公公亲自送来?”

“不过顺手的事儿罢了。”小豆子仍是笑嘻嘻的,双手把那碗放到了桌边儿,“姑娘有何要的、用的,只管吩咐了,自会有人送来。”

鸳儿忙摇头道:“并没什么。”

见众人退下去了,自己才又端了那碗,进了里面屋子,坐在榻上又是一阵发愣。那碗奶子的味儿没帐中那般浓重,应是牛乳,既是王爷吩咐的…那便必是了。

想着,轻叹了口气,匆匆用罢了早饭,又把那奶喝了,自送了出去不提。

院里院外一片素白,鸳儿坐在榻边儿,冲着外面那枝子上的银白发着愣。这回回来,倒没让她接着缝补那些衣物。她又不会刺绣这类活计,一下子,倒闲了下来,不知做些什么才好。

想要瞧书,可书都收拾到了内外书房里头。自打自己住进王爷这屋儿,若不是王爷带着,再没回过那落雁园。外书房更是不必说,自己到现下连见都没见过呢。

正愣着,听着外面传来了动静,打从窗子瞧了眼,正看着王爷身边带着几个小子向着正屋走来,忙身候着。

于正屋里头,几个小太监伺候着退了斗篷、沾了雪的靴子等物,进了里面,鸳儿再伺候着换了大衣裳。

“一个人可闲?”王爷左右瞧着,见鸳儿床上干干净净的,不似平素在车上那般,整日里还摆弄着针线,方问道。

“瞧了会儿雪…”是闲了,可总不能找王爷要何消遣的玩意儿吧?

王爷想了想,忽笑道:“这几日爷忙些,若是闲了,想瞧书便去落雁园取去,自己去也罢,让人过去也罢。回头寻点子玩意儿回来,免得白日里头怪无趣的。”

把那衣裳披到屏风上头,鸳儿转头问道:“王爷,不再缝补那衣裳了?”

王爷轻笑下,道:“不了,早先你做的还剩了不少皆未曾穿过,这一回来再不必去了,要那些也无用。”

再不必去了…想是他真生出辞官之心了。可大臣若要辞官倒也好说,可这王爷若真辞了又会如何?

鸳儿心中纳闷着,一时不解。

忽听外头有人过来,报:“王爷,容嬷嬷那儿…似是昨夜受了风寒,今儿个…病倒了。”

王爷一愣,转身向屏风那处走了两步:“病了?病的如何?可遣人去请许大夫过来了?”

“已差人过去了。”外面那人忙应声道,“今儿个一早厨房里头没瞧见她老人家去吃饭,就派人过去看了,身发热…爷,怕是有些…凶险。”

王爷一听,脸上立时变色,忙道:“更衣,快。”

鸳儿又忙把挂上那衣服取下,给王爷穿着,想了下,道:“王爷,我也想去瞧下…”

“一同吧,多穿两

件,莫再病上一个。”王爷眉头紧锁,沉声吩咐着。

鸳儿忙应了声是,给王爷穿好,自己又忙忙披上衣裳跟着王爷一同出去。

这府里头,自己已有二年未曾走过,虽因这路简单得紧,倒是好记,可毕竟有些生疏了。

随在王爷身后,二人连同本应歇息的小喜子小德子等人一同向容嬷嬷那小院过去,一路上浩浩荡荡,却无半人敢多说半句话。

进了那院儿,众人见王爷来了,忙退了开来,让王爷进门儿。

屋子里面儿点着几个火盆儿,容嬷嬷正睡在床上边儿,这屋子同鸳儿早先来时并无大差别,只那床上的再没那般精神,只倒着,头上冒着细汗。

王爷凑了过去,拿手摸了下,皱起了眉头:“怎的这般热?”

“回王爷,一直换着湿帕子…”

王爷没理会那说话的媳妇,只半弯下腰去,轻声在容嬷嬷耳边叫了几声“嬷嬷”。却见那容嬷嬷仍皱着眉头,半丝没有会醒来的样儿。

鸳儿的心里发紧,只站在边儿上瞧着,那容嬷嬷脸上瞧不大出颜色,却能看出眉宇间带着些苦楚的样儿,虽说只不过五十来岁的样子,可到底是上年纪的人了,烧的这般厉害…

正想着,忽听外面有人来报:“王爷,许大夫来了!”

王爷忙起了身,正欲招呼人进来,一眼看到了身边儿跟着的鸳儿,低声一指:“先到屏风后头去。”

鸳儿忙侧身儿进了床边儿那屏风,王爷这才招呼许大夫进来。

诊罢了脉,许大夫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儿,随王爷一同往外头走了几步,方低声道:“这位嬷嬷年岁大了,早年前又重伤过…这回子病发现的又晚了些…先开服汤药吃着看吧。”

听这话,竟无把握!

王爷脸上颜色铁青,僵着点了下头:“烦劳许大夫了,只这般,可还有旁的法子?”

许大夫常来府中,自知这位嬷嬷乃是王爷亲信之人,可现下这事儿却由天不由他,只得再摇了摇头:“若能不再烧了,还能好,可要再烧下去…”

说着,便又叹了口气。

王爷听了,只得一抬手,差小喜子等人带许大夫下去开药熬药。

许大夫走了,鸳儿这才出来,见王爷仍在门口呆站着,一个媳妇低头柔着那布子,想了想,到了床边,伸手摸了摸容嬷嬷那额头,手下滚烫一片,吓了她一跳。这般烧下去,恐怕连脑子都能烧糊涂了!

没多时,那药熬好送了过来,那媳妇拿着那药往嘴里送,可那容嬷嬷却如何也咽不下去。直把那媳妇急出一头汗来,脸上都带起了哭意。

鸳儿心下也急,想了想,对那媳妇道:“我抱着嬷嬷的头,你来喂?”

那媳妇听了,忙点了点头。

鸳儿靠在床边儿,把容嬷嬷那头抱到自己腿上,轻搬开那嘴,那媳妇拿勺子乘了药过来缓缓送进口中。可那药分明进了嘴里,却偏就咽不进去,又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二人一时间只能瞪着眼睛,愣在那里。

王爷转脸瞧了,长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抬腿一步步的走出了门口去,竟不忍再瞧。

费了那九牛二虎之力,那药好不容易灌完了,却只进肚了一小半,剩下的,只流了鸳儿一腿一身。

“姑娘先回去换身衣裳吧,这儿且有我看着。”那媳妇抬头瞧了,忙说道。

略想了下,鸳儿点了点头,先回去一趟,换了衣裳再瞧瞧王爷那里可有什么事情再过来,容嬷嬷现下看着…可真真不大好。

第53章 雪

一出门,鸳儿便吓了一大跳,她只当王爷已回去了,却不想仍在门外头立着。人就站在那雪里面儿抬头看着天,动也不动一下!身边儿那小喜子几人也只得站在雪里,愁眉苦脸的跟在一旁,身上落满了雪却也不敢动上一动,听见门儿响,抬眼瞧来,见是鸳儿,一个个两眼亮了起来。

“如何?”王爷似也听着动静了,只那眼中深沉如水,再不见底。

鸳儿心里一揪,咬了咬嘴唇照实答道:“药喂下了,只是…不大咽得进去。”

王爷那里闭了双眼,深深吸了口气,他是打那死人堆儿里爬出来过的人,自是知道这人若是连药都咽不进了,那…

鸳儿见他这般,心下也跟着沉了又沉。这容嬷嬷,虽平素淡淡的,可到底是关照过自己的。且自来到这世上至今,除了这嬷嬷外,竟再无一人似她般对着自己。

想了想,又见王爷仍在那雪中站着,竟似欲一直守在这里一般。想了下,上前了两步:“王爷…”

“你先回去歇息吧…府里女人虽不多,倒还有几个能过来伺候的。”

王爷自己一动不动的呆在这儿,却让自己去歇着?鸳儿轻叹了口气:“那王爷呢?”

“我?”王爷仍看着那扇门,苦笑了下,“我这命,是嬷嬷打从火里捞回来的,如今不过为她站站罢了…”

听着这话中带着好似无尽的伤痛一般,鸳儿心下先是黯然一阵,忽抬头问道:“王爷,可愿行险招?”

王爷愣了下,低头看着她道:“险招?何意?”

鸳儿咬了咬牙,道:“嬷嬷现下是身子发热散不下去…只怕便是用药医好了,这烧得久了…以前曾听过一个法子,拿那雪往这发热不止的人浑身上下擦去,擦红了身子,许能降了热下去,只是…我也未曾见人用过,不知使不使得。”

王爷静静瞧着她,那双眼一眨不眨,似想瞧她能拍着胸口下着保证一般。可这法子乃是鸳儿打电视上瞧来的,有没有那可行性尚未可知,现在…

“罢了,就当是死马当做活马医吧。”许久,直待鸳儿身上也落得薄薄一层的雪,王爷才轻叹了一声儿,忽高声道,“你们几个,乘几盆子雪送进去。丫头…辛苦你些了。”

法子是自己出的,自当自己去做,鸳儿点了点头,转身又回去了。

几个小太监忙寻了木盆,打从院里角落处乘了那干净的雪,乘了好几大盆备在门口儿听着里面儿的吩咐。

鸳儿不及换衣服,便抬腿又进了屋里头,跟那媳妇说了法子,二人忙把容嬷嬷身上的衣裳除去,那媳妇端了盆儿雪进来,二人便一人一把的抓起,先打那四肢不住搓动着。

站在院当中,王爷只盯着那门儿,忽想起十多年前,自己仍住在那宫中,铺天盖地的火红色,仿佛能吞进这天地一般的肆意燃烧着。

疯狂的女子站在那火中放声狂笑:“皇上…皇上来啦…看这大红,本宫便是那皇后了!”

火舌朝着自己袭来,忽一个女子扑进火里,手中那浸湿了的大衣裳死死裹在自己身上,一把抱住自己便向外冲着…

直到出了那宫殿,身上那衣裳只是温热的,可抱着自己那人…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我从不信神佛…却信你,丫头,你定要带她回来…”

一遍遍的搓着,不时拿那巾子又擦着身上的水。除了早先那媳妇,小喜子几人又寻了两个手脚利落的媳妇过来,四人一齐忙着。

搓了又搓,擦了又擦,那人就似睡熟了一般,只闭着眼睛再不动弹。若非每过一会子就摸摸鼻息方知这人还是活着的,恐怕这四人皆要当她是不是早就去了呢…

这一忙,整整一下午过去,直到那天色大黑了,还未曾停手。

“降了降了!姑娘,你看看!”一个媳妇拿巾子擦了擦手,过来摸了摸容嬷嬷身上,忙低声道。

鸳儿也忙接过毛巾子,在容嬷嬷身上几处摸了摸,觉着确是变温热了,这才松了口气,头一歪,竟靠着那墙边儿睡了过去。

几个媳妇一惊,忙叫着过去瞧她,见是睡了,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道:“既降下来了便先莫再弄了,不然反倒不好。”

“倒也是,先出去跟爷回一声儿,再喂了药吧。”

见门开,那三个媳妇竟一脸疲惫全走了出来,王爷忙上前二步。

“烧已退了!”

听着这话,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几个小子还双手合什的念叨起了神佛。

王爷听了,拔腿便进。几个媳妇暗松了一口气儿,里头那嬷嬷的衣裳已经穿好,又盖了被子,倒是不碍得了。

进了屋,正瞧见那丫头坐在床里边儿,靠着那墙闭着眼睛。王爷微愣了愣,几步上前,先伸手摸了摸,觉着容嬷嬷那额头确是不烫了,鼻息也变得平稳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再抬手去轻推鸳儿,口中唤着“丫头”。

刚叫了两声儿,便听着后面边一个端药进来的媳妇轻声道:“姑娘累坏了,一见嬷嬷已不发热了方松了口气儿的睡过去了。”

王爷

这才松了口气,见那媳妇再喂药时,竟再没似早先一般的流出多少,更是心下宽慰了不少,低声吩咐着:“再请许大夫来看看。”

小方子听了,忙退了出去。

想了下,见容嬷嬷这里确是安稳了许多,王爷弯着腰,将那丫头抱了过来,打横抱起,又让人在她身上多披了几件衣裳,就这么自己一路抱着回了秋鸿居里面,只放到了自己那床上,盖好被褥,方才又回了那院儿。

许大夫再次进府,原本当是那嬷嬷已快不行了,却不想,一见了那人反倒惊了一跳。

“这…烧竟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