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偷看

金香不仅把大半碗饭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都不剩,就连碗边上留下的菜汁她都舔净了,碗底就像洗过一般。

其实她猜得到妹妹这顿饭肯定吃得少,为了避免尴尬她也没提这事,见妹妹走了过来,她才放下碗,说:“等大嫂回来指不定要怎么笑话我呢,我也就能混两三日饭吃罢了,呆久了大嫂还不得掀房子啊。”她本想说留在这里吃的也是属于妹妹的那份,她可不能抢妹妹的饭吃,但还是没说出口,亲姐妹的不提这些也罢,越提越显生疏。

金恬也能想象大嫂蒋氏回来会是什么样子,小姑子被休回娘家就算了,现在连大姑子也回娘家蹭饭吃,这是要把娘家的粮食吃空的节奏,蒋氏不气歪嘴才怪。不要说姐姐住不了几日,就连她金恬也不知能被家人容忍多久。

金恬心里在筹谋着如何挣钱,只要能挣钱,蒋氏还不得巴结着她呀,怎么可能催她嫁什么哑巴。

“姐,你安心在这里住下,咱俩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挣几个小钱,能挣钱了大嫂巴不得留咱俩呢。你可别一门寻思回韦家,饭都吃不饱你回去干啥,等着被典出去呀?”

金香无奈地瞧了妹妹一眼,“挣钱?你这是在殷家饱吃好穿地呆一年半呆糊涂了吧,男人们打破了头想往钱里钻,可就是沾不上铜板的边儿,咱们当女人的又如何能挣得一文两文?何况女人大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娘家混吃混喝吧。”

“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回韦家,干脆改嫁得了,我觉得那个韦大贵就不错。”金恬笑嘻嘻地说。

金香立马变脸,“我宁愿典到洪屠夫家去也不改嫁,那样在洪家也只不过呆两年,两年后我还是韦保田的女人。韦大贵家确实有饭吃,人也好,可他人再好那也是旁人,我一个妇道人家首当其冲就是要守妇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改嫁这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人都没脸了怎么活?”

金恬不禁身子一僵,“姐这意思是…像我这样被休回娘家的人根本没脸,就不必活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金香想解释却找不到理由,最后只好实话实说,“你不是也寻死跳过河么,倘若是我,我也会寻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既然你没死成,那就好好活着,到时候嫁到外乡去,没人知晓你的底细,这日子不也能将就着过?”

金恬知道自己和金香没有共同语言,和她聊天简直就是自虐,只好敷衍地笑了笑,“姐姐说得也在理,我的事由爹做主就是了,我也懒得去想。”

金恬去灶房洗锅碗,金老爹去屋里找金香说说话,无非就是让金香在娘家住个两日,到时候还得回韦家去,而且要听公婆的话典到洪屠夫家。金香听着心里再不同意也只能装作同意,附和着点头。她心里清楚着呢,若是典到洪家和另一个男过日子那就是一女侍二夫,她就成了不贞的女人,将来一辈子都会抬不起头来,到时候不仅公婆会嫌弃她骂她脏女人,就连韦保田都会恶心她,或许连饭都不给她吃。

她下定决心,若是公婆一再相逼,她就去寻死。

金老爹见大女儿也回来了,家里的活儿有金香一人干就行了,便吩咐金恬下午锄草和砍柴。

金恬庆幸自己这副身体有着原身金甜的那副力气,也存着原身的记忆,否则她没力气干,也不知该怎么干。

下午金恬锄了两厢地,然后再去山上砍柴。村姑不就是这样么,除了洗衣做饭干家务,还要下地干活和上山砍柴,姑娘家的跟个男人一样下力气干活。

夏末秋初那股热中带凉的风吹在脸上,看着满山青色,再闻着树木独有的香气,金恬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浑身舒畅。

眼见着暮□□临,她挑着一担柴从一处涧谷旁走过。看着清澈见底的涧水,她实在忍不住放下了担子,因挑重担满身是汗,她想在这凉爽的涧水里洗个舒服澡。

平时村里的姑娘们大多都是在家洗澡,但来这座山干活时会偶尔在这涧谷里洗。因这里偏僻,平时极少人过路,何况她也不会脱光洗。她脱掉外裳穿着肚兜亵裤下水了,踩在光滑清凉的石头上,泡在清澈凉爽的涧水里,简直太舒服了。

她在水里尽情地洗着,洗秀发、洗身子,洗去灰尘与汗水。要不是担心有人路过,她真想脱光洗个痛快,肚兜亵裤湿乎乎的贴在身上不舒服。可入乡得随俗,不舒服也能包裹着,她一个弃妇的身份可不能再做毁声誉的事。

如此洁净清凉的水包裹着身子让她不舍得起身,洗净之后她便在水里撩水玩,或是拍着水花,或是仰头用嘴接着从石头上流下来的清泉,温润微甜,喝着十分解渴。

然后静静坐在水里,脑袋靠在一块石头上晒着夕阳,她感觉好久好久没这么放松了,真想就这么一直靠着睡,永远睡下去。可她真不能这般悠闲,她得寻思着挣钱的事,刚才她把这鸽子山都仔细瞧过了,除了木柴和荆棘还真没有值钱的东西,有也早被村民们弄去了。

昨日她去镇上买糖送给大嫂也把镇子从头到尾走了一遍,无非二十几个铺子,看上去像样的都是殷家的,其他几个破烂铺子也就是卖卖包子馒头和猪肉以及农具的。

真是越想越绝望,金恬这是想破了脑子也没想到能挣钱的法子。要真挣不来钱,她在金家能耗多久?蒋氏迟早要撵她出门的。

挣钱的法子没想出来,可是天色已晚,现实告诉她,她必须回家了。她慢慢起身擦拭,然后穿上外裳,就在她准备挑起担子回家时,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

“谁?”她警觉地问道。

她回头看着山上,见有些草动,莫非是兔子之类的?若能抓到一只兔子回家也好啊,这也算是一道美味了。她放下柴,抽出扁担,蹑手蹑脚地朝那头走去。儿时她亲眼见人用扁担抽晕一只兔子,她也有模有样地学着。

来到山脚,她见那儿的草又动了一下,她心中窃喜,好家伙,兔子还没逃走!她缓缓靠近了些,再抬起扁担,猛地朝刚才晃动的那些草后狠狠砸去。

她没听到兔子的惨叫声,却听到一声沉闷的“啊”,好像还是男人的声音!

金恬吓得双腿发软,啥时候兔子的声音变得像男人一样,莫非成精了?她走近一些,用扁担挑开草一瞧,当场腿发软一下瘫倒在地。

原来,并不是什么兔子,而是真正的男人,还是韦仲勤。

韦仲勤本是搂抱着疼痛的脑袋,因为金恬这一扁担挥下来,差点打爆他的头。他见金恬吓得倒地,赶紧过来扶她,“金恬,你没事吧,没被吓坏吧?”

金恬清醒了些,一把推开韦仲勤,“你干嘛躲在这儿,我还以为是兔子呢,要是真把你给打死了,我岂不是要蹲大狱?”

她这么一说,韦仲勤才想到自己的脑袋仍是火辣辣地疼。他忍不住伸手又揉了揉,红着脸说:“我没想到你会…会寻过来,还拿扁担抽我,我以为你挑着柴会直接回家。”

韦仲勤长得人高马大,实打实的壮汉一个,此时红起脸来倒显得青涩扭捏。

金恬忽然双手抱怀,身子一缩,“你是说…你一直在这儿?”

言外之意便是,难道他刚才看见她洗澡了?

韦仲勤红着脸呆望了金恬一阵,然后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随即赶紧埋下头去。

不需直言,他的意思就是,他确实看见金恬洗澡了!尽管金恬穿着肚兜和亵裤,没有过于暴露,但是她的身形与她的臂膀与脖颈,还有洗头发时那秀美的身姿,以及她倚靠在石头上闭目休憩时那恬静的样子,都让韦仲勤无比着迷。

当然,他并非为了偷看而一直躲在这儿,当时他一瞧见金恬在洗澡就想赶紧逃走,可是他怕走动会惊扰了金恬,更怕金恬误会他是个好、色之徒,只好躲在这儿,想等金恬先走。他躲在这儿并没有一直盯着金恬瞧,而是偶尔扭过头来想瞧瞧金恬到底洗好了没,还要多久才会走。他压根没想到金恬会洗这么久,以至于他偶尔忍不住瞧了那么几眼,但大多时候他都是窝在草丛里闭着眼睛的。

他本以为金恬挑着柴回家就没事了,没想到自己起身时不小心弄出了动静,而金恬的耳朵又灵敏得很,他就这样被金恬当成兔子给抽了一扁担。

他见金恬脸色涨红,还用那种不耻的眼光斜瞅着他,他吓得慌忙摆手,“你…你肯定是误会我了,我躲在这儿不是为了偷看,我是担心你会难堪,但又不敢上前打扰你,怕招你的骂,所以…”

金恬不知他此话是真还是假,她觉得大多数男人都一个样,能占女人的便宜就尽量占,而且见了喜欢的姑娘就想占有,等得到手了又觉得没新鲜劲了也没可利用的就会果断抛弃。

在她看来,韦仲勤这话说得冠冕堂皇是为了她的处境着想,不想让她太难堪他才躲在这儿的,可谁知道他不是贪一己之欲在这儿偷看?

但她也不想纠缠什么,毕竟韦仲勤兄妹三人算是金家恩人,帮着护住了她姐,上午他们还一起送姐姐回家呢。金恬起身拍拍屁股走人,韦仲勤扛起锄头追了上来,“甜娘,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不会生气吧?”

金恬转身抬头看着他,因韦仲勤长得过于高大,金恬在他面前显得十分娇小,她仰着头感觉脖子酸疼。

她神色沉静,抬头很客气地说:“仲勤大哥,其实女人长得都差不多,身子真没多大区别,你就当刚才看的是别家的女人吧。你若告诉别人你看了一个弃妇的身子,别人肯定会嘲笑你,说弃妇有啥好看的,要看就看大姑娘是不是?所以这事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三十文钱

金恬说完就挑着担走了,韦仲勤愣在那儿揉着脑袋,金恬这话他怎么有些听不懂呢。按金恬这意思,她到底是相信他不是故意偷看,还是认为他在扯谎?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愣了一会儿便又追上去,“甜娘,我来帮你挑柴。”

“不必了,我挑得动,咱们又不是一个村的,你赶紧回家吧。”金恬头也不回地挑着担子走,不想再和韦仲勤说什么,怕被旁人瞧见了不知会编出什么故事来。自己是弃妇之身倒没什么好忌讳的,反正她一个从现代来的女人也不会太看重名声,但韦仲勤还未娶亲,名声肯定很重要。

韦仲勤觉得金恬还在为刚才的事生他的气,他本想厚着脸皮再解释一番,然后无论如何也要帮她将那副重担挑回去。可当他冲上去硬抢金恬肩上的担子时,见远处走来一人,因太远认不清来者是谁。

韦仲勤只好放慢脚步,离金恬远远的,他可不想让人误会,这样会有损金恬的名声。可是想到金恬要挑那么重的担子,他还是心疼不已。

没办法,他只能慢慢挪着步子,金恬已经走了很远。当来者与金恬越来越近时,韦仲勤眯着眼睛认出来了,那位不是甜娘的前夫殷尚么,他怎么来山上了?只见殷尚欢快地迎了上去,他与金恬到底说了些什么,韦仲勤一个字也听不见。

殷尚满脸殷勤的笑容,嘴也甜得很,“甜娘,听你爹说你上山砍柴了,我就赶紧寻了过来。瞧你,一个柔弱的女人怎能挑这么重的担子?”

金恬还真没想到他会寻到这里来,想必上回相见之后,殷尚心里生了什么想法,或许他真的后悔休妻了?现在殷尚着急地来讨好她是为何故,他不可能休了县令的女儿再娶她回去,那就是想让她做无名无份的人想白揩她油喽?

金恬在心里狠呸了一声,哪怕殷尚这个渣男用八抬大轿来迎娶她当正妻她都丝毫不考虑,更不可能去做无名无份之人了。虽然去殷尚家可以吃香喝辣,可人是有脸有皮的,她来这古代可不是给人羞辱的。

她恨恨地想,不好好教训这个渣男为原身金甜出出气,她心里还真不舒坦,那就陪他玩玩,将他玩死为止!

金恬故作苦笑一声,道:“我家的柴都是我砍的,我不挑谁挑,难道你能帮我?”

金恬知道殷尚从未干过重活,根本不会挑柴,也挑不动,他的肩膀从来没磨练过。

殷尚脸色有些发窘,“要不…我来试试。”

金恬当即放下担子,笑看着殷尚如何应对。

殷尚确实心疼金恬,昨日下午见了她一回,之后他的脑子一直没清醒过,满脑子都是金恬的音容笑貌。他自己也不知道金恬这么一个乡下女人为何有如此大的魔力,曾经让他失魂落魄非她不娶,之后厌烦了她休了她本算清净了事,怎么这见了一回又让他无法自持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他不能眼睁睁地让前妻跟别的男人翻滚在一起,无论如何得把她弄回殷府,不管把她当妾还是当侍婢都行,反正不能让别的男人占便宜。

今日下午他来到河边,以为还会与金恬在那儿相遇,令他失望的是,等一下午也没见到金恬的影子,见天色已晚,他便去金家找她。金老爹见他来了气得狠,和小昌抡着锄头直接迎上去了。

可是殷尚出手就是一大串铜板,那可是三十文钱啊,小昌立马丢下了锄头去接钱,金老爹见儿子已经将脸丢了,他也只能厚着脸皮请殷尚进院子。

恰巧这时蒋氏和大昌也回来了,蒋氏不容分说,当即把小昌得的那三十文钱要了过来。家里是由大嫂掌钱,小昌哪怕再不乐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敢反抗,何况他大哥还在旁边瞧着呢。

殷尚见这一家子见钱眼开,心里乐坏了,寻思着把金恬带走定是易事一件。他悠闲地坐在金家院子里喝水哼曲,大昌在旁干坐着陪他。

蒋氏一进灶房便见金香上上下下忙乎着,开始蒋氏还笑眯眯地和金香打招呼,问金香怎么没把小溪带回来,因为蒋氏以为金香是得知她怀孕了来贺喜呢。当她从小昌嘴里得知金香是出了那种事才回娘家,她立马变了脸,阴阳怪调地说:“唉呀,这金家嫁出去的女儿怎么一个个地回来了,咱家这锅太小,煮的饭怕是不够吃啊。”

金香知道自己回娘家如同寄人篱下,她忍气吞声地继续忙活,不和蒋氏有言语上的冲突。

蒋氏也是有眼力劲儿的人,她见殷尚寻上门来,金恬留在家里还是有赚头的,但这个金香确实是个实打实来吃白饭的人,可是金恬稀罕她姐姐金香呀,若是惹恼了这对姐妹到时候金恬把那三十文钱抢去可不值当。所以,金香这头一日住着就算了,要是敢多留她蒋氏可不客气。

有金香在灶房忙着,蒋氏便站在门口瞧着殷尚,心里盘算着如何从殷尚那儿多抠些钱来。她怕殷尚等久了没耐心会走掉,想也没想便告诉他金恬应该是在鸽子山砍柴,还向殷尚指明了方向。

金老爹猜着殷尚肯定是后悔休了金恬,否则是不会找上门的,要是他能再把金恬接回去,那也算是金家的福气,因为金家几代都是在土里刨食,能吃饱穿暖是人生最大的目标,至于金恬再次去殷尚以什么身份地位立足在他眼里并不重要。

蒋氏鼓动殷尚去鸽子山去寻,金老爹也不拦着,殷尚自然寻上山来,也就有了现在在山路上相遇的这一幕。

殷尚瞧着金恬放下来的这担柴有些犹豫,他虽然想帮金恬挑柴,可他自己心里有数,他从未挑过担又如何能挑得动这担柴。他只好装着样子弯下腰来试一试,没想到就这么一试,担子都快把他的肩膀给磨破皮了。

他龇牙咧嘴地放下担子,说:“甜娘,你以前在娘家也经常干这么重的力气活?”

“当然,农家的姑娘都是干粗活的命,都习以为常了,你以为个个都能像你这般悠闲自在。”金恬都懒得瞧他一眼,顾自挑起担子往前走。她知道殷尚那德性,越是对他好他越不把你当回事,你对他不理不睬他反而觉得你变得有趣了。

殷尚跟在金恬身旁走着,打开折扇很优雅地说:“我可不是游手好闲,而是特意来找你的。”

“哦。”金恬随口应了一声,懒得答话。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回到了金家村,家里已经摆上了碗筷,都在等着他们俩呢。殷尚在饭桌上就提出想接金恬回府的事,也直白地说了金恬再回去只能当妾,她若不肯当妾就当侍婢,反正会养着她一辈子,好吃好喝的待着,不会再赶她回娘家了。

当时无人应答,但蒋氏和大昌、小昌以至于金老爹心里都乐呵着呢,只有金香觉得此事不妥,既然妹妹休回了娘家,那定是不招殷尚待见,再回殷府不能当正妻而是做妾或是侍婢,到时候妹妹只能过得更惨。可金香觉得自己在娘家已经没有说话的份,也没开口反对,只是一直满脸愁容,还时不时叹息一两声。

吃过晚饭后,大昌拉着一家人不要下桌,说得赶紧商量一下金恬的事,别让殷尚干等着。虽然表面上大昌嘱咐了殷尚要对妹妹好,说妹妹已经差点死过一回了,这回好歹让妹妹在殷家终老,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想过妹妹以后如何,只一门心思盘算着殷尚会给金家多少钱。

蒋氏更是添油加醋地说殷尚这个人多有良心,已经把金恬休了竟然还寻上门来要接金恬回去,这可是十里八乡都闻所未闻之事。何况殷尚长得相貌堂堂无人能及,更重要的是他在县里当着官,家里还有良田百亩、几十个铺子,整个青泽县谁有他的家底厚,县令大人还是他的老丈人,以后还能助他往上爬,飞黄腾达那是指日可待,金恬跟过去当牛当猪都是享福的。

金恬听蒋氏这话差点都吐出来了,但她还是忍着没顶嘴,因为她心里谋划着该怎么拒绝呢,不但要拒绝还得让殷尚惦记着她,不舍得放弃她,关键是得让殷尚放放血,她正愁不知怎么挣钱呢,要是有了第一桶金她真可以放开手干些什么。

金老爹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里是认同蒋氏说法的。小昌见金恬一直不发话有些急了,催道:“甜娘,你倒是说句话呀,你能再次去殷家可是你天大的福气,祖上不知要积多少德才能摊得上这等好事呢,否则你只有嫁给贵子哑巴的命。”

殷尚听了不禁放声一笑,“甜娘,原来向你提亲的是贵子哑巴呀,你不是说…不是嫁什么哑巴聋子么?”

迂回战术

面对殷尚那张笑话她的脸,金恬却很淡定。

她看似慵懒般拨弄垂下来的一缕头发,不紧不慢地说:“贵子哑巴是托人当着我娘家人的面提的亲,但有一位是单独向我提的亲。一年半前我还未嫁你时他就有意娶我,只不过那时我一心鬼迷心窍觉得你是举世无双之人,根本没正眼瞧过他。这回见了他后,我倒是觉得他哪哪都好,怪我当初眼瞎没瞧上他,如今他不嫌弃我还肯娶我,我怎能不动心。若不是他及时向我提亲,我怎么恢复得如此之快,一般的弃妇被休回娘家怎么也得哭个把月的吧,你们见过有我这般想得开的弃妇么?”

金恬这话一说完,蒋氏当场急眼,“甜娘,你瞎编什么呢,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你得好自为之。倘若你迟疑几日,指不定殷尚又看上了别的姑娘,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金恬摊手,“大嫂,我没有瞎编呀,这几日你又不在家,爹和哥哥们都下地干活去了,人家都来咱家两回了,只不过我没跟你们提而已。”

蒋氏哼笑一声,“那位是谁?你倒是指个名道个姓,你以为两片嘴皮子一碰就能编出个真的来?”

金恬故意瞄殷尚几眼,吞吞吐吐地说:“我倒是想说来着,可是我担心殷尚会…会找他麻烦。”

殷尚半信半疑,因为凭金恬以前那等相貌,有几个男人惦记很正常,无人惦记才不正常呢。既然以前他们俩没有勾搭上,只不过这几日才见两回,应该还没做出什么苟且之事。

殷尚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甜娘你放心,我好歹也是有头有脸之人,怎么可能自降身份去做那种找人麻烦之事。那人是谁你说出来无妨,到时我给他些钱,让他别再扰你便是。”

金恬却摇头,“不,我干嘛告诉你,我又没有答应你回殷家,倘若连他都被你吓得不敢要我了,我就真得嫁贵子哑巴了,我傻呀?”

蒋氏气得直喘粗气,“你就是傻!一女不侍二夫,你能再跟着殷大人是你最好的出路,你竟然寻思着二嫁,还打算嫁一个连你自己都不敢说出口的缩头乌龟子,你脑壳里长的都是草啊!”

金恬蹭地一下站起来了,“大嫂,我就是怕往后再过以泪洗面的日子才不敢再回殷家的,你也不想想,我若回去了有县令女儿在我头上作威作福,还有几位妾室拿我取笑欺负我,我去了连猪狗都不如,她们要是不给我饭吃,我被饿死了都无人知晓!”

殷尚忙道:“怎么可能呢,甜娘你真的想岔了,我是一家之主,她们几人再上窜下跳也不敢违逆我的命令,我说要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们定不敢欺负你,倘若她们有所违之,我定会重罚她们。”

金恬撩了撩发,“我怎么知晓你说话算不算数,以前你信誓旦旦说这一辈子心里只装着我一人,如今怎样?”

殷尚被噎得没话说了,以前他觉得金恬是一个打死也说不出几句像模像样的话来,更不会说出这番让人无力反驳的话,现在金恬变厉害了,他还真拿她没辙。

可他偏不服输,他若吃不到这口回头草他就是不服,便讪讪笑道:“算你说得有理,我确实没有守住诺言,可我就是寻思到了太对不住你才要接你回去的,难道你连个反悔的机会都不给我?”

金恬刚才说那些只不过是拿这话来应付家人,她才不会重蹈覆辙入原身金甜所走的歧途,哪怕殷尚在她面前剖腹自杀,她也不会跟着他。但是想教训殷尚,得讲究迂回战术。

她故作迟疑的样子,“要是我跟着你回殷府,你没过几日又不待见我,还让那群娘们欺负我,我该如何?我现在根本不敢相信你的话,除非你做出几件让我信服的事,通过了考验才行。”

蒋氏痛心疾首,“‘考验’是什么鬼呀,哪怕再被休回娘家殷大人理应补偿你的,反正你不吃亏,咱家不吃亏!”

金老爹却觉得金恬那话有些道理,若是殷尚吆喝一声金恬就屁颠地跟着回去,殷尚怎么可能珍惜,就怕到时候他女儿只有整日被打骂被欺负的份。心里再怎么想让女儿回殷家,也得先矫情一阵子,让殷尚觉得金恬不是那么容易拿捏才行。

他见蒋氏为了钱这般心急也有些不悦,便把蒋氏拉到门外小声道:“大儿媳,你别太着急,该是咱家的跑不了,不该是咱家的急也急不来。人家只不过说想带甜娘回去,又没请媒人再次上门提亲,也没经得他父母同意,咱家总不能上赶着说甜娘愿意跟给他吧。且先等些日子,看他对这事是否真的上心,到时再做决定。”

蒋氏很不乐意,“爹,纳个妾还要他的父母同意什么,他可是县官,这点子事他自己还不能做主?”

“大儿媳呀,他若真有心还会来的,他这头一回上门就能把甜娘接走,甜娘去了殷府还能不被欺负?甜娘要是现在还能高贵着自己,拖些日子,再去殷府那几个女人也就知晓甜娘在殷尚心里还是有些地位的。殷尚不看贱甜娘,他才舍得在咱家头上花更多钱不是?”

蒋氏顿时两眼闪闪,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在这之前殷尚就是不把甜娘放在眼里,以至于她蒋氏去借钱那可是一文钱都要不到。若还是那般境况,甜娘跟不跟殷尚对她一点儿好处也没有,还是得想些策略让殷尚看重甜娘才好,那样才能财源滚滚嘛。

蒋氏跟着金老爹回到屋里,便和金恬站在同一战线了,对殷尚说这事要考虑考虑,曾经错嫁一回了可不能再错一回,殷家拿不出真心,甜娘是不能轻易跟他回去的。

殷尚明白了,金家不就是想敲他几个钱嘛,他还是给得起的,便起身道:“你们考虑得甚是,我还会来的,定会让你们心甘情愿放甜娘跟我走!”

穷人富人

殷尚一走,大昌便着急地缠住金老爹,问他怎么让蒋氏也跟着拆台。

小昌也满心不乐意,他刚才还在心里打着主意,只要妹妹答应跟着殷尚回去,他就可以开口要钱,那样他就有钱娶妻了。

蒋氏坐下来慢慢跟大昌小昌解释,还说这是爹出的好主意。小昌自然是巴不得妹妹赶紧跟殷尚走,早拿到手的钱才是真钱,奈何妹妹说要考验人家,老爹也说等等,大嫂想钓大鱼,那就放放长线试试吧。

金恬心如明镜,知道哥嫂们的想法,所以才不好坚决说不嫁,只能采取拖延之策。

洗漱完毕各自回屋后,金恬和金香睡一床,金香见金恬想着心事一直没说话,便问:“甜娘,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想跟殷尚回去么?还有,你说有一位早就有意娶你的人已经向你提亲这事是真是假?”

“这个…”金恬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跟姐姐说实话,想到姐姐也是个没主意的人,更不懂自己的心思,说出真话只会让姐姐更担心,觉得还是不让姐姐知道太多为好。“我说的那事是真的,我像是随口胡诌之人么?其实,我…我也没想好,不知该不该跟殷尚回去,回去已不是正妻之位,日子肯定比以前更难捱。若是嫁给另一位,可那人是一个在土里刨食的泥腿子,衣食难保,殷尚要是有心害他,他如何能斗得过?算了,拖一日是一日,容我多考虑考虑。”

金香伸手揽着妹妹的肩,流下一串泪,她觉得妹妹的境况与她相比好不到哪儿去,一位弃妇又能有怎样的未来,无非就是接着受殷尚欺负罢了,即便妹妹跟着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想好好待甜娘,可殷尚那种人怎么可能容忍甜娘跟着别的男人过安稳日子。

金恬见姐姐流泪,不禁笑了起来,“我都不担心,你难过啥,睡吧睡吧,指不定我将来能成为一名阔太太呢,到时候我养你,嘻嘻。”

“净说梦话。”金香钻进被子里擦泪,扔给金恬这么一句话。

次日一早,殷尚就来了,还带来十两银子和布匹以及一盒首饰来表诚意。这下不仅大昌、小昌和蒋氏不淡定了,就连金老爹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家里连一日三餐都吃不大饱,衣衫褴褛,哪里见过这些好布匹和一对金光闪闪的手镯啊,还有那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呢,足够给小儿子娶亲的了。

殷尚见金家人都喜滋滋的,而且金老爹也暗示他最好请媒人来提亲,想必金恬不得不跟他回去了,也就这几日的事,他得意地吹起口哨来。

殷尚没承想,这些财物竟然打动不了金恬,因为他瞧见金恬脸上并无喜悦之色,她只收下十两银子,布匹和一对沉沉的金手镯都不肯收,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在金恬看来,这十两子算是殷尚欠原身金甜的,拿来给小昌娶亲和改善家里的生活也算合情合理,倘若自己能从中得些银子当发家启动资金则更佳。但她知道自己不能贪心,该收的收,不该收的绝不能收,这样才能做到收放自如,她可不想因贪财而搭进自己。

殷尚很不服气,走上前问:“怎么,嫌这些东西上不了台面?”他觉得自己吃口回头草有这点子东西就差不多了,可瞧金恬那样,完全满足不了她的胃口啊。

金恬摇头道:“这倒不是,对你来说,我这种贫家女根本不配戴金手镯吧?你的几位妾穿金戴银肯定瞧不上这几样东西,我又何必将这些东西当成宝?其实…我昨日所说的话是真的想看看你是否对我上心,看来你误会了,拿这些东西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又如何能打动我?你这是拿财物来迷惑我一家子人而已,你根本就没想用一丁点心思。况且,你之所以未请媒人来提亲,是因为你还未将此事告诉你妻子和父母吧,他们若不同意我再次踏进你的家门,这事如何能成?”

殷尚心里一阵冷笑,什么叫他没用心思,金恬就是嫌东西少拿这些话来堵他而已,倘若他也让金恬穿金戴银,她估计就不会说这种话了。现在的人儿呀,个个钻进钱眼里了,金恬这是想让他大出血呢,肯定是她的家人教她趁火打劫的。

他寻思着这事还得慢慢来,他若真拿出些值钱的家当来,岂不是让旁人笑话,接回休掉的女人也需费这么多钱?他的正妻也不会同意的,指不定还要闹到他丈人那儿去。他瞧了瞧金家那些人,特别是蒋氏,他觉得只要自己表现得不着急,到时候就该是金家人着急了,怕是哭着喊着要把金恬送到他家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