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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兵们艰难的从运炮弹的马车上抬下圆形炮弹,装上皮兜,点燃火绳。炮术士一声令下,两台霹雳车同时被牵引发动,两枚大震天雷飞向刚刚坐起来的巨人,铁球再次发生巨大爆炸,膨胀的火药“轰轰”两声,将铁屑炸得到处都是,巨人身体里插满铁屑,喷出的石灰烧着他的伤口,发出“滋滋”声,皮肉烧焦的臭味很快也传过来。

巨人“咚”的一声倒下了,再也没站起来,看来这回真的被干掉了。

看到巨人被打倒,本来开始溃退的官兵稳住阵脚,大家发出“哦”的欢呼,然后整理队形对毒化人发起反击。

嗷——嗷——嗷——

三名巨人在远处房子后面出现,大概是被打倒的巨人召唤他们来的。巨人们晃着上半身,朝这边走来。

这回连操纵霹雳车的炮兵们也慌了,一个巨人已经这般难打,何况一下又出现三个。

“不要慌!进攻!进攻!”

顾难得稳定下心神,命令炮兵不可慌张,立即发起反击。

突然,两道光炮兵们头顶飞过去,带起的风掀飞许多人头顶的毡帽,背对着落在对面屋顶上,化成两个女人模样。白衣女人稍大,青衣女人稍小,看装扮像是主仆二人。

“小青,那些毒化人交给你,我去对付这三个大的。”

说罢,白衣女子化成一道白光,在几个房子顶上来回蹦跳穿行,靠近巨人们。

这边,小青抽出宝剑,像陀螺般旋转起来,人和剑都化成一团青色旋风,朝着毒化人卷去。被这阵旋风卷到的毒化人,有的被砍断手脚,有的被腰斩,有的被削飞头颅。没一会儿工夫,就把残存的毒化人都处理干净。

小青收了风势,将手宝剑朝旁边一甩,甩去上面的绿色毒血,也不理那些尚在惊恐中的官兵,朝着白衣女子看过去。

白衣女子自然是白素贞,她跳了几次就飞到三个巨人旁边的屋顶上。

第一名巨人见到有人类跳到面前,伸手便来抓,白素贞灵活地闪开,跳到对面房顶。第二名巨人“嗷”的一声双手相握成拳,举过头顶狠狠砸下来,白素贞再次跳起,被砸中的房屋房梁折断,屋瓦漫天乱飞,不堪重压啊的墙壁朝着内部塌进去。第三个巨人伸出双掌,朝着飞在空中的白素贞拍过来,白素贞凌空后翻躲开,巨人双掌拍在一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啪”声。

地面上的人都仰头呆看着白素贞和三个巨人缠斗。白素贞的速度快到看不清,只见一条白练绕着三个巨人来回旋转,找到机会就攻击一下,巨人们空耗力气,却打不到人,气得“嗷嗷”直吼。这景象活像孩子玩的拨浪鼓,带着绳子的鼓锤绕着鼓面飞来飞去,把鼓面打得“咚咚”响,鼓面就是没办法把鼓锤留住。

看将巨人力量消耗差不了,白娘子这才朝着顾难得等人这边飞过来,愤怒的巨人随后紧紧跟随。

“舅舅,你们还有多少大震天雷?”白素贞飞到顾难得面前问。

顾难得赶紧清点车上剩下的震天雷,还有二十来颗。

“足够了,借我一用。”

说罢,白素贞一招手,二十来颗重达五六十斤的大震天雷凭空飞起来。

“你们都把耳朵堵上!”

说完,白素贞迎着巨人们飞过去,二十多个大震天雷在她身边一起飞过去。看看距离差不多了,白素贞又向上飞停在高空中,大铁球也都跟着停下,她居高临下算着巨人们渐渐走到正下方,右手举过头顶打了个响指,停在空中的大震天雷立即同时被点燃,然后像是许多同时扯断线的水桶,齐齐地落下去。

大震天雷下落到巨人面部的位置,同时发生爆炸。二十多个大震天雷同时爆炸造成的巨大冲击波,以巨人为圆心,将附近屋顶全部掀飞,瓦片如同纸片在空中飞舞。可怕的爆炸声远到几里外都能听到,顾难得等人用手指堵着耳朵蹲在地上,感到大地剧烈颤动很久,巨响即使堵着耳朵也震得脑仁直疼。

三个巨人被连锁爆炸炸得血肉横飞,绿色的毒血雨下了将近一刻钟。

不知过了多久,顾难得的耳鸣和晕眩才结束,他慢慢站起来,看到白素贞也缓缓降到了地上。

小青拍着掌说:“姐姐好手段,那法海的法力相当我们妖怪里的大妖,我看他杀一个巨人还花了半天功夫。姐姐对付三个巨人都如此利落,我看远比那秃驴厉害多了。”

白素贞问微笑着没回她,转头问顾难得:“舅舅,你们都没事吧?”

顾难得检查了下官兵们,除去少数人产生短期耳聋外和擦伤外,并没有更多损伤。

“都没问题,不过……”顾难得说完想起了许仙:“许仙在哪里?你这样出来真的没问题?”

“没事,”白素贞说:“他在管检疫的事,我想着舅舅这边肯定很困难,所以赶紧赶过来。”

“唉,如果府尹大人能听许仙的,早几天把那些可疑的井水都填埋了多好。可惜,府尹大人根本不肯听劝,白白耽误几天时间。这几天里整街区整街区的人都被毒化,现在光是靠我们这样疲于奔命,不知道能不能挡住那么多毒化人。”

一匹快马从临安府衙方向奔来,马上人并不等马减速,便喊起来:“顾捕头,严官巷方向出现巨人!请快快支援!”

“明白,”顾难得朝着白素贞一招手:“走吧,我们去严官巷。”

※※※

战斗整整经历了一个白天,终于压制住毒化人进攻的势头,多数街区都恢复平静。临安城的三区已经完全沦陷,两个还在激战的区也建立起了隔离带,官府用工事将毒化区和非毒化区隔离开。江南的河网在建立隔离带的工作上起到很大作用,许多毒化街坊都是以穿城而过的河流隔开。

隔离带中还有许多尚未被感染的市民,这些人拖家带口、带着大小包裹,疯了一样涌向隔离带之外,希望得到一线生机。守卫工事的官兵们阻拦住拥挤在工事前的人群,只开放一道小口,一批批放人进来。工事后不远处有处简陋的白色帐篷,这里便是许仙的检疫站,除他外,还有许多临安府的医生也在这里充当义工。

许仙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每天都在为来自隔离带以内的难民做检查,少数被检查出遭到感染的难民被送去隔离接受治疗。他在检查完新一批难民后,觉得睡意渐渐上头,忙用力揉揉眼睛,但并没有多少作用。

“我去洗把脸精神精神。”许仙拿了个脸盆到井边打水。

深井打出来的冷水果然有很好的醒盹作弄,被冷水一激,许仙觉得脑袋清醒多了,于是他索性将整盆水兜头浇下来,全身每个毛孔都随着张开,冷得他打直哆嗦。

头脑清楚后,许仙开始回想这几天来发生的种种变故:

他研究水井分布图认定新毒源来自井水,提出填埋可疑水井,建立隔离区的意,得到的回复却是“莫要无事生非”。在府尹大人看来,经过前一段的搜查扑杀,城内疫情早就被有效控制。南极仙翁的药固然效果慢了点、贵了点,但不到千人感染者的药费临安府勉强也能管得起,只要这些人逐渐痊愈,疫情就算过去了。

得不到府尹大人的支持,许仙说服顾难得擅自调动巡捕房衙役去挨门挨户敲门劝说住户填埋水井,结果遇到三才会杨安全,闹出大事,被临安府打了个“妖言惑众,其心可诛。”的罪名遭了几日去牢狱之灾。

时间就这样被耽误,大批市民被快速感染,成街成坊的人变成毒化人,成群结队涌出街区进攻市民。一个个街巷都被毒化,直到此时府尹大人才知道井水有毒的传言确属真实,可现在什么都晚了。毒化人、巨人、难民,祥和的临安城几天功夫就落入恶鬼界一样状况,行尸走肉般的毒化人充斥着街巷,整个临安城的衙役、官兵和民兵都被动员起来,却只能是勉强支吾。

“临安城该怎么办?百万生灵当如何是好?”许仙仰天慨叹,天空中星斗依旧,并不因人间的变化受到丝毫影响。

※※※

临安府衙附近建立的疫病集中区,是用木栅栏围起来的许多幢临时住房,这里收容着多日来从各处运来的感染者,人数多达近千。官府将他们集中在这里统一治疗,每日服用钱塘南极仙草社提供的九转灵通还魂金丹,食宿都在这里,由仙草社派遣的人员专门管理,大门口设置岗哨,没有府尹大人签发的路引不能随意出入。

木栅栏门口的岗哨亭挂着写有“临安府”字样的灯笼,一名临安府的衙役挎着腰刀在来回巡视。

一名衙役看到不远处阴影里有人影闪过,忙喊一声:“是谁!”并提起灯笼去照。

“是我。”阴影中的人并不躲闪,倒是迎着灯笼走过来。

“哎呦!这不是钱会首吗?”

提灯笼的衙役发现,来人正是钱不二,手里提着个黑布包袱。临安府里有许多人入了三才会,这衙役也是三才会会众,见人竟然是会首,说话立即变得很恭敬。

“是啊,”钱不二并不避讳身份,说:“我今天有些事,想见见鹿童。”

衙役为难地说:“王会首,不是我不给您面子,临安府有令,没府尹大人亲自签发的路引,哪怕是我亲娘老子来了也不能放行。”

钱不二嘿嘿干笑两声,说:“路引我没有,但我有不路引更好使的东西。”

那衙役久在公门中,没什么不明白的,钱不二这话一说,他顿时明白九分。只见钱不二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衙役脸上堆起笑来:“小人入了会,会首便如我亲爹一样,有何吩咐尽管说就是,这是何意?”

“你们公门里人辛苦,大半夜的也不得睡,这点银子买点酒肉犒劳犒劳自己。”

衙役收了银子,不再提什么路引,反而提着灯笼给钱不二引路。

钱不二一路跟着走一路看,只见路两边都是木板搭的简易房子,房门插着灯笼,写有“甲一号”、“丙三号”之类编号。钱不二知道,这些木板房里住着的就是接受治疗的感染者。这些人在衙役们监管下服用仙草社的丸药,进行强制治疗,其中一些人病情已见好转,若假以时日,相信便可以将体内毒素排干净。

两人走到一间条件比较好的木板房,房门口挂着个木牌,写着“医士所”。

衙役敲开房门,开门的是鹿童,他是仙草社派来的医药代表,管理疫病集中区的医药管理。他见门外是钱不二,知道必是南极仙翁有事交代,赶紧叫他进来。医士所里堆着许多大箱子,里面装得都是九转灵通还魂金丹。

“钱会首,可是仙翁要你来有要事交代?”等带路的衙役走远了,鹿童反锁上门问钱不二。

“正是,”钱不二把手里的黑布包袱挽扣打开,摊在桌子上,包袱内是几大盒药丸:“奉仙翁法旨,让你用这些替换掉今晚给病人的药,让他们吃这个。”

“这是……”鹿童隐隐感觉到不好的预感。

“仙翁专门配的药,里面是用毒化人血提炼的精药。”

“啊!你这是……”鹿童听罢大吃一惊,他久在仙草社,颇知道药理,晓得这必定是极毒的毒药。

“没错,”钱不二狞笑着说:“仙翁的意思是,让那些病人吃这个,激发他们体内的毒素,一两个时辰内就可以完全变成毒化人。”

“这……这……这样的事怎么做得?仙翁莫非是疯了?现在临安城到处是毒化人,怎么还要制造新的毒化人?”

钱不二收敛了笑容,对鹿童说:“今日临安府派衙役查封了仙草社,并让王押司拿走所有账本。那王押司和我相熟,他说府尹大人今日大发雷霆,怪仙翁没能压住疫情,将如今临安的局势都怪在仙翁头上,要查仙草社的账。听王押司说,这回府尹大人是真发火了,查账便是要找毛病往死里弄仙翁。他让我们早做准备,最好趁着抓人的飞签火票下来前赶紧远走高飞。”

鹿童是仙翁最亲近之人,知道仙草社的账里花活很多,如果真查起来麻烦小不了,便说:“仙草社多年来和你们三才会合作做了不少事,账目上都写得清楚。每次写账,都是仙翁口述,我来秉笔,某年某月给三才会多少两银子做某桩事,仙草社从而从中获利多少两都记载清楚得很。若是府尹大人看到这些,只怕仙翁和你都性命难保,你们也都难逃干系。”

“正是如此,”钱不二凑近油灯说:“仙翁吩咐,要让这里的病人都变成毒化人,让临安这次乱子再闹大点。既然府尹大人不仁,就莫要怪我们不义,这次就是要闹他个鱼死网破。”

鹿童看着钱不二,回味着他刚说的话,心里越想越害怕,声音颤抖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今晚的药换成这些毒药……是吗……”

“正是,换完药,你就随我一起逃走。这里离府衙近,仙翁是要接着这些毒化人的手灭了府尹大人,如此一来,账目的事就算遮过去了,我们只要离得远远隔岸观火。”说着,钱不二将黑包袱里的药丸向前推了下,推到鹿童面前。

看着这包药,鹿童的脸因恐惧而扭曲了,他摆着手连连后退说:“不可不可,这事做不得……而且,这里还有很多仙草社的医士……”

“不要告诉他们,以免泄露机密。”油灯的火苗很小,突突跳着,昏暗且不稳定的光给钱不二的脸罩上一层暗黄色,显得他的表情格外狰狞。

“我……我……我做不得,这事太缺德,做了要下十八层地狱。要不……钱大哥,临安府就在旁边,我们去首告吧?府尹大人看在我们自首的份上,免了我们的罪也说不定……”

“你说什么?自首?”钱不二逼近过来,他脸上的表情都扭曲了,说:“自首了,你觉得真活得了?”

鹿童见钱不二靠近过来,心里觉得害怕,便贴着墙想往门口蹭。见钱不二快要靠过来了,猛地跑到门口就要开门,可门刚刚被他自己反锁上,此时手又抖得厉害,竟然打不开了。

见鹿童要逃走,钱不二怕他真要去自首,随手扯下墙上挂着的绑药盒绳子,从后面往鹿童脖子上套去。

“哎呀!”鹿童觉得脖子一紧,呼吸困难起来,赶紧抓住勒住脖子的绳套说:“钱大哥,钱大爷,我不首告了,我跟你跑行吧……”

“如今到这一步,只怕饶你不得了!”钱不二发个狠,抓着绳子的双手收紧,身体往后一仰,带着鹿童一起倒在地上。鹿童拼命挣扎,要从绳套里挣扎出去,钱不二用腿压住他的身体,翻身骑到鹿童背上。

灯光一点点晃着,映照出墙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黑影。被压住的黑影开始还在挣扎着蹬脚,逐渐挣扎变得慢了,最后完全不再动弹。

钱不二怕鹿童不死,又用尽全身力量勒了一会,直到确定鹿童再也不动,这才松开绳子,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用袖子擦额头上的汗。他虽说平日坏事没少做,杀人却还是头一遭,自己也觉得心跳腿软,坐在那里大口喘气。

等心跳不那么厉害了,钱不二慢慢站起来,看看躺在地上的鹿童,用脚踹了两下,确定确实不动了。

他将鹿童的尸体拖到门后藏好,把手上的汗在屁股上蹭干净,搬过几盒子药开始换药。

啪啪啪

刚换完药,听到有人拍门。他稳稳心神,清了下嗓子,觉得应该没异样,才去开门。门外是几个来取药的仙草社医士,他们看到开门的是钱不二都觉得很惊诧,不过知道他是南极仙翁近人,也不敢多问。

钱不二怕他们发现鹿童的尸体,用力靠住房门,看着众人把几盒毒药都拿走。

等医士们都进了对面病房,钱不二撒丫子就跑,一口气从医士所跑到大门口,也没听到看门衙役问他什么继续往外跑。他现在只知道跑,拼命逃离疫病集中区,越远越好,跑过不知多少条街,疫病集中区的灯光早被甩到几里地之外,这才停来下喘气。这时,钱不二发现自己的裤裆不知何时早已湿透,不明液体顺着腿流下去,裤管湿漉漉飕飕发冷。

第十章 毒化人临安大暴走 得道僧河畔镇蛇妖

天色泛出蒙蒙亮的鱼肚白,在疫病集中区门口巡逻的衙役感觉到难以抵抗的困倦。他即使努力提起精神,他也感觉到眼皮在止不住向下合。临安府如今要把多数人力安排去守卫街口阻挡毒化人进攻,人手严重紧缺,他要一直看门看到早上才能有人来替换。

幸好,这里的工作并不多,不过是看看门,盘查有没有府尹大人的路引。集中区里的病人个个病病歪歪的,走路都困难,也惹不出什么大乱子。今晚运气不错,会首钱不二来兜一圈,让他白得五两银子,换完班定要去小乙哥的赌坊耍两把。

想到有钱去赌坊,看门的衙役顿觉精神一振,忍不住喜滋滋伸手到怀里摸摸那刚得来的五两银子。

啪嗒啪嗒啪嗒

衙役忽然听到有脚步声朝着门口这边走来,走路速度不快,但能感觉到来人似乎脚步很是沉重。

“什么人啊,这大半夜的还要出门。”衙役皱皱眉头,漫不经心地提着灯笼朝门里照去:“我说,有没有府尹大人路引?没有可不能出去。”

灯笼照到的,是一张惨绿色的脸,两只眼睛正直勾勾看着他,嘴角还留着黄色液体。

“我……我的妈呀!毒……毒化人!”

衙役吓得顿时双腿不听使唤,责任心让他想起还有吹哨报警这档子事,赶紧掏出哨子来吹。才吹了两声,毒化人已将他扑倒在地,张开大嘴咬向他的脖子。

疼痛从脖子一直冲向脑仁,衙役知道自己这回是要完了。他在弥留之间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更多的毒化人越过他的身体,迎着初升的太阳,向人口稠密的市区踉踉跄跄走去。

※※※

嘟——嘟——嘟——

临安城的四面八方都响起尖利的哨声,有远有近,此起彼伏,仿佛是场吹哨接力赛。市民们被这哨声从懵懵懂懂的迷梦中惊醒,许多人并不知道这哨声意味着什么,有些人骂骂咧咧蒙头继续大睡,更多人则爬起来想看个究竟。

当推开窗子,看到街巷间到处游走的是一队队行尸走肉般的毒化人,人们惊愕了,他们或者立即用柜子、桌子之类重物堵住门窗,或者只是躲在桌子下毫无意义的“嘤嘤”哭泣,颤抖着等待命运的降临。然而,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无法阻挡毒化人进屋就餐。

鲁世开率领着他的镇抚兵,在之前几天里成功抵挡住了来自隔离区的毒化人进攻。但是,毒化人似乎是无穷无尽的,消灭一波,很快又会出现新的一波。可以想见,隔离区正有一批批市民在经历变成毒化人的过程。鲁世开的镇抚兵在不断减少,临安府却无法派出支援部队,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趴在屋顶上的观测哨直起身子,朝着远方看,鲁世开的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他知道,观测哨必定是看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观测哨很快“嘟——嘟——嘟——”地吹起哨子来。鲁世开立即大声对手下们喊道:“来了!小子们,都给我各就各位。”

冥顽不灵的毒化人并不懂得改变他们的作战方式,依旧排着稀稀拉拉的队形,迎着突火枪的铅弹涌来。身穿黑衣的镇抚兵和身穿杂色服装的民兵们都打得很顽强,他们起突火枪和或长枪,几轮齐射加上长枪戳刺,很快就将毒化人消灭了一半,眼看胜利将再次毫不意外地到来。

嘟——嘟——嘟——

尖利的哨声再次响起,鲁世开一脸懵地看着满头大汗吹哨子的观测哨,喊道:“你这杀才有病是怎么着?怎么又吹了?这波毒化人不是快消灭了吗?”

“不……不是……”观测哨满头大汗,指着他们保护着的市区,喊道:“是安全区方向!安全区方向,正有大批毒化人过来,马上到你们背后了!”

“你说什么!安全区怎么会有毒化人?你小子谎报军情,老子一枪崩了你!”鲁世开说着,用手里的突火枪朝着屋顶比了比。

“不不!是真的!”观测哨并没有因为鲁世开的威吓改变口径:“真的是有许多毒化人正从安全区过来,数量大概有一百多!鲁提辖,不信你自己看,真的来了!”

“要是没有,我真毙了你!”

鲁世开捻捻自己那部标志性的大胡子,手搭凉棚朝着观测哨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晃悠悠行走的人影,已经出现在街道另一头,果然是一大波的毒化人。

“他奶奶的,这是咋回事啊?”鲁世开也惊愕了,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帮龟孙是哪里来的?安全区怎么会也跑出毒化人来了。”

“我……我们被包围了!毒化人,毒化人来了!”

首先崩溃的是本来就没什么组织纪律的民兵们,他们扔掉手里的竹枪,无视眼前正在进攻的毒化人,不管不顾地往回跑。逃跑的民兵们冲动了还在坚守阵地的镇抚兵,杂色和黑色衣服混杂在一起,有朝前走的,有朝后走的,队形彻底乱了。

“不要乱!不要乱!”鲁世开扯着大嗓门喊着,想让混乱的人群重归安定。但是,这已没有作用了,一群失去战斗意志的人无法再次组织起来,随着正面抵抗的毒化人突破防线,将一个个镇抚兵和民兵扑倒在地,原本纪律森严的镇抚兵们也变得无纪律了,他们扔下突火枪,随着溃逃的民兵一起逃走。

“哎呀!哎呀!”

最先逃走的民兵,发现逃走的路早就被从后面过来的毒化人给堵死了。他们再想往回跑,从后面涌来的其他溃散士兵,又将他们推着向前,毒化人毫不怜悯地享用了这送上门的美餐,抱着离自己最近的人开始啃咬。混乱的士兵们失去了理智,所有人都希望找到条逃生的捷径却拥挤在一起,被两面夹击的毒化人像剥大蒜皮那样一层层的扑倒、咬死。

鲁世开从未见多这样的混乱场面,他在意识到大势已去后,立即想到该骑上马赶紧突围。

他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自己那匹系在屋旁柳树下的黄骠马,三个愣头愣脑的民兵,正企图解开马缰绳骑着逃走,其中一个已经骑在马上,另外两人在和他争抢。

“嗨!”鲁世开大吼一声,大步流星冲过去,从后面抓住正企图解开马缰绳的民兵,揪着脖衣领子提起来,狠狠甩到一丈开外。另一个解缰绳的民兵见是鲁世开,便企图抽出腰刀拼个鱼死网破,鲁世开伸出簸箕大的手掌,上去一个大嘴巴就将他打晕了,接着用额头猛撞对方的脑袋,将他撞倒在地。

“鲁……鲁提辖,小人上有八十儿女,下有才会说话的老母还要抚养……”

骑在马上的民兵见鲁世开睁着一双红彤彤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瞪着他,顿时舌头拌蒜,话也说不利落了。他的手悄悄伸向身后,企图趁鲁世开不注意,抽出朴刀来给他一家伙。

“我去你的吧。”鲁世开抓住马上民兵的左腿,将他生生从马上拽下来,自己一翻身上了马。

“今日不是你便是我了!”

被拽下马的民兵,知道抢不到马只有死路一条,便将朴刀耍得呼呼作响,一个举火朝天势朝着鲁世开扑过来。鲁世开伸出左脚猛踹在来人手腕上,朴刀脱手而起,在空中转几圈落下来,被他一探身接住刀杆,然后反手一刀砍断马缰绳。

“喝呀!”

鲁世开用力一夹马肚子,黄骠马如离弦弩箭般瞬间加速奔跑,将刚刚拿朴刀的小子撞出几个跟头。

奔跑的黄骠马在人群里冲出一条来,有躲闪不及的被马蹄踢倒,顿时一片“哎呀哎呀”的惨叫。鲁世开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人,骑着马冲出人群扑向毒化人,毒化人见有人骑马冲过来,纷纷伸出双手来抓。

鲁世开感到恐惧从体内涨到了全身所有的汗毛孔,从未有过的、似乎无穷无尽的力量跟着涌向双臂。他瞪圆双目,口角唾沫横飞,将一把朴刀舞得水泼不进,将扑过来的毒化人个个砍得脑瓜崩裂。

就这样,他居然奇迹般的突出了重围,人和马都被毒化人的血染成了绿色。这一人一马朝着临安府衙方向奔去,在他身后,毒化人的包围圈越缩越小,人群发出绝望的哭爹叫娘声也随着远去了。

安全区也出现大批毒化人的消息,随着响彻全城的哨声以及许多街区接连失守的警报,传到了顾难得这边。

顾难得带着他的震天雷部队配合当地守军,刚刚打退了又一波毒化人的进攻,白素贞和小青都杀得血染征裙。作为机动部队,顾难得需要在街区间游走,哪里有警情就要往哪里去。听到此起彼伏的哨声一度狐疑警报的真实性,直到收到确切情报才相信,安全区真的也出现了大批毒化人,前线防御的部队都陷入毒化人的包围中。

顾难得将这突发消息告诉了白素贞,白素贞听罢,眼眸低垂,牙齿咬住下嘴唇并未作声。

看出了白素贞心思的顾难得说:“素贞啊,你是担心许仙吗?他在检疫站,只怕是有些危险,我看你还是快去他那边为好。”

“不可,”见舅舅那么说,白素贞赶紧说:“舅舅,你这边也要帮手啊。形势如此严峻,你只怕应付不来。再说了,要是再有巨人怎么办?我还是留下帮你的好……”

“哎……没那金刚钻我敢揽这瓷器活?”顾难得不以为然的一摆手说:“素贞,你这就小看舅舅了。你舅舅也是一身武艺,毒化人再敢来,远了有突火枪和弓箭,近了有长枪大刀,若是巨人来了,我们不还有他吗?”

“你来之前,我也干掉过几个巨人。自从你来了,我的炮兵都清闲得发慌。巨人不来便罢,如果真敢来,正好叫它吃我两记大震天雷。”说罢,顾难得用力拍了拍已经打包装车的霹雳炮。

“是啊,白娘子,你就放心去吧,我等也不是吃干饭的。”正在装车的炮兵们七嘴八舌的跟着应和,他们和白素贞并肩战斗了一天多,对这位随和勇敢的女蛇妖充满好感。

“姐姐……”小青在一边拉白素贞的袖子,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她,示意快答应大家的好意。

白素贞轻轻一扥袖子,甩开小青拉袖子的手,继续对顾难得说:“舅舅,现在形势不比往常,如今安全区里也出了毒化人,你们一线官兵腹背受敌。说不定什么时候,背后就会有毒化人袭来,这叫我如何放心得下?”

“素贞,你就放心吧。”顾难得低声说:“舅舅的能耐你还不知道?真到万一,一扭腰咱就上房了。许仙那傻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反应还比别人慢半拍,你要不去救他,我也放心不下。”

见舅舅这样讲,白素贞这才下定决心,说:“那好,舅舅,我们去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说罢,白素贞和小青腾起一阵风,朝着许仙所在的检疫站飞去。顾难得朝着空中挥手道别,直到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踪迹,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这便是他与白素贞的永别了。

※※※

晨曦已然将下面的城市完全照亮,这是个云淡天青的好日子,对临安府却是最坏的日子。白素贞和小青在空中飞着,看到下面的城市几乎已完全被黑色恶霾笼罩,小小的街道里,到处是奔走的人群,还有紧追不舍的毒化人。

有的人摔倒,追上来的毒化人扑上来就开始啃咬;有的人逃过一条巷子,躲过追赶的毒化人,却在转过街角时,被在那里守株待兔的毒化人咬死;有许多人爬上同一棵树顶呼救,毒化人在下面像秋天摇柿子树那样摇树,树上的人像熟透的柿子那样都掉了下来;还有人被毒化人围堵在桥上,前后无路只好跳进河里,被湍急的河水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