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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许仙下令:“速度不变,降低高度前进!”

“速度不变,降低高度前进!”水手们重复着,船只的高度逐渐降低,地面房屋的尺寸随着高度降低在放大。

船团尚未甩拖紧追不舍的飞行巨人们,又一波长着飞翼的巨人朝着船团袭来。许多飞船的甲板上蹿出一条条白色飞虹,大概有数百条之多。那是战斗武僧飞空迎击。这些白色飞虹拖着长长的尾巴,快速超过整个船团,几百条白线在船团前数百尺和迎面而来的飞行阵势巨人相撞。

武僧和巨人再天上打在一起,有的是几个武僧灵活地在一个巨人身边飞来飞去攻击,夺去巨人的防御能力。有的则是几个巨人围攻一个本领高强的武僧,那武僧左右闪躲,然后找准机会杀伤巨人。

只是不到一盏茶功夫,十几个身体被撕裂的武僧和比他们多很多的巨人躯体,从天上坠落,临安上空下了场红色和绿色混杂的血雨。

临安城似乎存在着制造巨人的恶魔作坊,又像存在着敞开的地狱大门,几乎是无穷无尽的飞行巨人朝着船团袭来。

好不容易打掉一波巨人,下一波巨人又从两翼出现。船团的射石炮不停射击,巨人们却毫不畏惧伤亡,他们很快分割开了船团的阵型。许仙眼看着旁边的飞船,被几十个巨人包围,船上的人拼命抵抗,但很快射石炮的炮击就停止了,武僧的抵抗也被压制,飞船桅杆被折断,失去动力的飞船从队伍中坠落、消失。

一小队巨人出现在许仙所在旗舰正前方,旗舰毫不退缩的向前冲击,舵手和控帆的水手们沉稳地掌握着飞船的航向。船头尖锐的青铜撞角冲着正中间的巨人冲去。那巨人没想到这艘船并不躲避他,居然没躲闪不及,被青铜撞角刺成对穿。

巨人被顶在船头撞角上“嗷嗷”惨叫着,伸出巨大的手,要抓站立在甲板上的许仙。没等他抓到许仙,只听“唵”的一声大喝,凶猛的气息从许仙耳边擦过,直打在巨人脸上,将巨人半个脑袋轰飞。紧接着,一道金光从加班腾起,双臂被金光加持的法海,将锡杖舞得像车轮,朝着嗣后扑上来的其他巨人冲过去。亚看法海陷入苦战,又是一道青光从甲板腾起,小青也飞出去支援。

许仙这才发现,他的飞船冲得太快,被完全孤立了,其他的船队被飞行巨人们分割成几块,正在苦苦缠斗。

又是一个巨人穿过弹幕接近飞船,手脚并用的扒在左舷,企图爬上甲板。在这关键时刻,左舷的水手们装填完成,一顿排炮,石弹将巨人近距离打烂,他惨叫着掉下去。

“弹幕太薄了!加强射击!”许仙吼叫着。

飞船两舷的射石炮不停发射着,组成巨大弹幕,将陆续围上来试图堵截的巨人杀伤。船头撞角上挂着的巨人尸体分量过重,令飞船航向发生偏离,下降速度明显加快了。

“稳住船头!稳住!”

尽管许仙大喊着,飞船的飞行还是到了极限,距离上塘河还有段距离,船体的下降却越发快速。水手们尽力让飞船平稳着陆,但接触地面的巨大的冲击力,震坏了船尾舵。地面上的毒化人成群结队围上来,飞船船头“轰”的一声狠狠戳到泥地里,惯性使船体在地面继续前进,将泥地犁出道深深的沟渠。企图靠近的毒化人,或者被沉重船体碾得稀烂,或者被撞飞。

许仙抱紧船首栏杆,蹲在甲板上,尽量减缓降落的冲击力将他甩出去。船体移动速度并未减缓,船体重心失衡,许仙感到身体突然腾空,船体居然立了起来。

“哎呀!”几个水手被甩出去,掉进毒化人堆里,眼看着是没得救了。

吱呀呀呀——哐当——

竖立起来的船体,在船尾朝上短暂停留后,整个倒扣下来。许仙被巨大惯性甩落地上,接着船头扣在他身上。万幸的是,一根折断的桅杆和几块船板挡在他前面,形成个三角空间,上面继续落下的船体没有直接压在他身上。

许仙感到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了。他只能用耳朵去听,直到响声完全停止,他才确认算是安全着陆了。他躺在泥地里感到全身都很疼痛,活动活动手腕和腿脚,确定手脚都还完好,只是胸口很痛,嗓子眼一股咸腥气涌上,喷出一口血,顺着嘴角留下来,想必是被震伤了。

他努力观察周围的形势,找到一个透出光亮的缺口,艰难翻过身,一点点往外爬。缺口很小,还好够他爬出去,只见外面到处是摔碎的船板、射石炮和水手的尸体。许仙喘了口气,继续往外爬,终于从船里爬出来。他挣扎着翻身,让自己靠在甲板上,仔细观察,这才发现右边胸口有块尖锐的碎木板,大概是扎进肺里,血正涔涔往外冒,胸口一大片都被鲜血浸透了。

“啊……啊……啊……”许仙大口喘着气,行医的经验告诉他,在没有任何人能来救他的情况下,不要把木板拔出来。

许仙想起随身挎着的比性命还重要的小包,伸手摸了下,小包还在。他解开小包的绊扣,用手去摸毛巾包着的三管血精,确认琉璃管子都没有破碎,总算放下心来,身体也瘫软了。

他朝着天上看,船团还在和飞行巨人进行着激烈战斗,飞船的炮击、武僧和巨人的缠斗还在继续,天空中都是炮击留下的灰色烟雾,不时有飞船被击落,像失去重心的陀螺旋转着掉下来。

看看四周,自己似乎是在片河滩上,到处是潮湿的河泥和鹅卵石,耳畔有涓涓溪水流淌声。远处有很多毒化人,正在和什么人战斗。许仙失血太多,眼睛有些模糊了,他看不清和毒化人战斗的是什么人,貌似是个身穿黑衣的武僧,他手拿一把八楞铜棒,左右飞轮,将靠近的毒化人打得手断脚折。毒化人们见拿不下他,又呼唤来了巨人。不知哪里又跳出个健硕的高大武僧,他穿着厚重的黑色步人甲没有戴头盔,背着黑色箱子,手里拿着两把突火枪样的管子,对着巨人“噗噗噗噗”一阵连续射击,巨人被打成筛子,“轰”的一声倒在地上。

接着,又是三个、四个、五个……前后出现六个黑衣武僧,他们武艺高强,从毒化人群里杀出来,汇聚成小队,背靠背的继续厮杀。

“他们是谁?看着好生了得,功夫只怕不在法海之下。”许仙的眼睛愈发模糊,他想睡,理智又告诉他不能睡去。

哞——

四五个毒化人发现了靠着破船的他,朝着他走过来。

“难道结果是死在这里?”许仙这念头一闪过,感觉特别不甘,娘子还没救出来,怎么能这样死去?他想站起来,但虚弱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手脚只是动了动就垂下去。

“哇呀呀呀!”只听旁边的木板堆里一声大吼,碎木板被七零八落的顶起,鲁世开手握朴刀从里面站起来。他看起来也受了伤,只是皮糙肉厚并未伤到筋骨的样子。鲁世开跳到许仙面前,将朴刀舞得水泼不进,不一刻便把那几个毒化人砍成数段。

“喂喂!贤侄你……哎呦!”鲁世开干掉毒化人,这才俯下身子推许仙,发现了他胸口插着的木板,知道伤得不轻。

鲁世开伸手就要来拔许仙胸口的木板,许仙用尽力气说:“不……不要拔,拔了我必死……”说完这句话,他感到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奶奶的……”鲁世开见帮不上许仙,气得直骂娘:“这地界,哪里找大夫去?对了,贤侄你自己不就是大夫吗?快想想办法啊,该怎么办?”

许仙要是有力气真想骂出来,自己都这幅样子了,还怎么想办法?

又是几个毒化人围上来,鲁世开不再和许仙说话,让他好好躺着,自己挥舞朴刀又冲杀上去。许仙躺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鲁世开砍杀,稍微转动眼眸,却见另有几个毒化人正朝着自己靠过来。

“这回真完了。”许仙见鲁世开顾不及自己,自己又跑不了,估计是真的要死。

说时迟那时快,原本在远处扫荡的铜棍武僧几个跟斗翻过来,一根八棱纯铜大棍被他舞得草棍相似。几个棍花转下来,将那些毒化人的脑袋都打爆,毒化人的无头尸体整齐地倒在地上。

其他五名黑衣武僧也在朝着许仙的方向靠拢,六个人背对许仙,对抗汹涌而来的毒化人潮水。

“杀!”铜棍武僧大约是首领,其他五个人毫不犹豫的跟着他冲出去。许仙觉得内心稍安,这才认真观察几个人:

铜棍武僧身材和法海差不多,黑色僧衣,手脚都有皮护腕,脸型更加方正,嘴角呈八字形下撇,眉目刚正。手里粗大的八棱纯铜棍至少一百斤重,挥舞起来“呼呼”风声凛冽,力量之大那真是粘着死碰着亡,打起毒化人如同割草。

负责远程支援的是那个身背黑箱、穿着厚重步人甲的巨汉型武僧。所谓步人甲是军人的标准铠甲,用铁甲片将人全身包裹。但这身高过丈的巨僧所穿步人甲大约是特制的,看着便特别厚重,甲片从脖子覆盖到脚面,虽说没戴头盔只套了头巾,却用甲片将嘴也包裹起来。背后黑箱里接出的两支管子连接着他手里两把突火枪样的管子,像爆豆般“噗噗噗噗”连续喷射出青色的光弹,几十步以内的毒化人纷纷被扫倒。

还有个身材瘦长的武僧,从他高鼻深目、两颊消瘦的相貌以及卷曲的络腮胡子看,大约是个番僧。他脖子上系着红巾,手脚都极其修长,手腕上带着铜护腕,竖起的手腕上来回转着四支外圈带刃的查克拉圈。这兵器是来自天竺国的奇门兵器,需要苦练若干春秋才能熟练掌握,否则很容易伤到自己。瞅准目标,他就会双手交叉甩出查克拉圈,圈子旋转飞出带着“噼噼啪啪”的雷电之声,每出必能取下几颗首级,然后又旋转着飞回,套回他手腕上,就如他手臂的延长般灵活。

再有位手拿长枪的武僧,身材不算高大,长枪连枪缨整体刷成黑色,枪头两面带刃,出手快如闪电,人和枪好似是一体的黑色兵器。和力量型的铜棍僧不同,他显然是速度型战士。长枪在他手里进如蛇吐信,退如龙摆尾,缠打刺割,每出手必中敌人眉心,破脑后又迅速抽出,动作干脆利落。

另有两个身材矮小敦实的武僧,四肢都很是粗短,手上各拿带铁刺的混铁虎头、狮头团牌和熟铁降魔杵,背插二十四把系着黑布条的飞刀。他们两人进退都是同步,舞动两面异常沉重的团牌,一次奔跑重装便能将几十名力气比普通人大很多倍的毒化人撞倒。他们瞧准机会还要抽出背上的飞刀,每把刀飞出都能射倒一个毒化人。

六名武僧对抗数百毒化人丝毫不落下风,不多时,地上躺了一层毒化人的尸体,还能站着的不剩几个了。

“他们是什么人?都好生厉害,而且好似是专门来救我的。”许仙心里跳出疑问,不过他知道这些武僧必定是自己人。

一道金光和一道青光并排从远处飞来,降落在许仙身边,正是法海和小青。两人在混战中杀败巨人,抽空跳出战局,才发现旗舰坠落了。两个人都急坏了,到处寻找,终于跟着飞船坠落的痕迹找到许仙。

“姐夫你怎么伤成这样!”小青看到被鲜血染红胸口的许仙,吓坏了。

“他们是……什么人?”许仙没有理睬小青提问,却问法海。

法海看看六名武僧,也觉得很是疑惑。此时,六个武僧已然扫清那几百个毒化人,收拾好战场,朝着许仙走来。

铜棍僧见许仙重伤,对使用查克拉圈的番僧说:“你那里还有葛覃青灵膏吗?”

番僧听了,从怀里掏出个白色圆形小盒子,掰开盒子,里面是青色药膏样的东西。他靠近许仙,法海和小青知道他要替许仙治伤,都闪在两旁。番僧手指点了许仙胸口几个穴道,嘴里念了一段咒语,许仙竟然居然觉得伤口不疼了,血也不再流出。然后,番僧小心的身手将他胸口的木屑轻轻拔出,又用两根手指挖出些药膏涂抹在他胸前,药膏所到之处,伤口竟然神奇的愈合了。没过一会儿,许仙觉得身体哪里都不疼了,手脚也有力气,居然一咕噜站了起来。

法海见许仙被救活,心中欢喜,双手合十对着铜棍僧行礼道:“师兄,多谢你相救,请问你们是哪所寺院的?恕小僧眼拙,着实眼生。”

铜棍僧放下,手中铜棍,还礼说道:“小僧等常年在深山修行,并不似法海师兄这般名声响亮。主座命我等六人紧急来援,刚好赶上许小官人的坐船倾覆,是以出手相救。”

法海见铜棍僧知道自己名字,甚觉吃惊,才要再问,铜棍僧微微一笑,说道:“师兄不必惊诧,我一看你的九环锡杖,就知道你必是金山寺的法海。小僧是少林寺达摩堂武僧僧头七杀僧。”

背着黑箱子的巨僧报名特别简短:“天府僧。”

给许仙治伤的番僧说:“天机僧。”

手拿长枪的僧人说:“天梁僧。”

使用狮头团牌和虎头团牌的僧人一起说:“天相僧、天同僧。”

法海听罢大惊,达摩堂武僧在降魔圈子里极是有名,六个人以南斗六星命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所谓南斗六星,乃是主宰世间生死的星座,七杀僧星是六星之首,乃大将之星,看来七杀僧是这六名武僧的首领。

他想起师父金山寺长老有说过,少林寺调了尚在少林寺的达摩堂武僧的六人组来帮忙,没想到这六个人竟可以一个时辰内奔走两千里到临安。他目光下移,看到六个人膝盖上捆着的黄色马甲,这才释疑:“传说先代有位高人擅长神行马甲秘术,可以日行万里。本以为只是传说,看来居然确有其事。”

许仙朝着损毁的飞船看去,鲁世开用朴刀在撬残骸,看看里面还有没别人活着,旁边横七竖八的都是水手尸体。看起来,活着的只有他们几人而已,想到这里,许仙轻声嗟叹。

“你们看我找到谁了!”

听到鲁世开的声音,大家一起朝着他大喊大叫的方向看。只见鲁世开正用力从碎船板堆里将一个人往外拉,被拉出来的人身上扎着许多小木屑,嘴里哼哼唧唧狼狈异常。

不管死多少人,王押司总是能活下来的极少数。

怪力无穷的天府僧僧将大石头一块块垒起,将水道口堵住。垒起的石头层层叠叠好几重,天府僧觉得应该没人能撞开,这堵石墙,这才拍去手上和身上的灰,满意的离开。

这是个异常宽敞巨大的水道,许仙尽管事前有心理准备,还是被水道工程的宏大吓到。他在临安城住了那么多年,从未想过脚下会有如此惊人的工程。

他仰头目测了下水道的天花板,足足有两丈多,墙壁是用青砖砌成,洞顶则是巨大的青石板盖顶。水道中间是排放污水的巨大沟渠,两边都有青石板路,供人行走。许仙步测了下青石板路宽度,大概有三尺宽,他又走到沟渠前,往里扔了块石头,石头一下就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

法海和七杀僧正坐在地上,研究水道图。图上压了三块小石子,代替雷峰塔、保俶塔和雷峰塔,两个人在的手指在三块小石子间来回游动,其他人拿着火把为他们照亮,连小青和鲁世开都在聚精会神认真的看。由于他们争执很厉害,许仙觉得很是无趣,就跑到一边看水道。他顺着水流方向,朝着隧道深处看去,只见远处隧洞似乎又分了好几个道口,黑洞洞的叫人看着都怕。水流一刻不停的流向黑暗的隧洞,“哗啦啦”的响声在远处激荡,“哞哞”的毒化人鸣叫声,从远方顺着隧洞的风声传来。

许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他不敢去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只好赶紧绕回来。此时,法海和七杀僧似乎达成了一致,许仙忍不住问:“你们最后决定怎么做了?”

法海说:“方才和七杀僧商量定,我们兵分三队,分头拿下六合、保俶和雷峰三塔。”

“怎么?”许仙皱着眉头说:“你们还是决定分开走?兵家大忌乃是分兵,如今我们人手又不足,再分成三队,万一一队有什么闪失……”

“许小官人,我们达摩堂武僧固然不像法海师父声名卓著,却也是降妖伏魔无数,打几个毒化人尚不是什么难事。方才一战,我等已然知晓毒化人的能力,你也是亲眼得见,不过如此。如今事情紧急,若是不兵分三路,只怕时间来不及。”七杀僧有些不快地说道,然后将水道图卷好,交给法海。

“这个……”许仙还有些犹豫,法海朝着他摇摇头。

“许小官人,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吗?”七杀僧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那……那……我记得你们来时不是有用什么神行马甲术?那个不能再用?如果可以让我们一起使用,岂不事半功倍?”许仙还不肯死心,想起七杀僧等人救下自己时,腿上捆着的黄色纸马甲。

“那马甲一日只可使用一次,”七杀僧说:“我岂不知分兵乃是大忌?如果还能用,我又何必与法海就分队之事争论那么久?不分自然是最稳妥,只是万一有所耽搁,只怕金山寺方面的大日如来就要发动了。”

许仙仙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损害七杀僧的荣誉,达摩堂武僧的人们对自己的荣誉极其看重,这是六个和法海一样,甚至比法海还强的人组成的团体,自己为何会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自己也说不清。

“既然别无他法,不如抛铜钱决断,占卜下好了。听天由命,绍兴通宝朝上就分队,无字面朝上就不分。”这是许仙最后的挣扎,说着他掏出一枚铜钱来,七杀僧也以沉默表示同意。

许仙将铜钱扔向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向铜钱,随着它被高高抛起、翻转、落下,被许仙接住。他张开手掌,朝上的是绍兴通宝。见自己的提议也没起作用,这回,即便许仙也没话可说了。

经过商议,众人分成三队:

许仙、法海、小青、鲁世开和王押司一路,前往雷峰塔;七杀僧、天府僧、天机僧一路,前往保俶塔;最后一路是天梁僧、天相僧、天同僧,解决雷峰塔。天机僧拿来图纸迅速临摹出两份,分给每队队长。

许仙打开随身背着的挎包,打开毛巾包,三支琉璃管装着的蓝色血精并排平躺在里面。这是用他娘子的血做成的,想到这里,许仙又思念起生死未卜的娘子,他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一共三支,只有三支,极其宝贵,如果摔坏了,就再也没有了。两位务必好好保护,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许仙小心地取出琉璃管,犹豫了下,还是交给领队的七杀僧和天梁僧。

这群人举着火把沿着水道旁的道路前进,十几条影子被火把的光投射到墙上,被扩大得硕大无比。走到一个三岔路口时,他们分成了三队,进入各自的隧洞,火光很快便被黑暗淹没……

就在许仙等人在下水道里商议如何镇压三塔时,所有人都没想到,在坠毁的飞船残骸里,还有个人被埋在下面。

钱不二醒来时,他感动浑身都像针刺一般疼痛,他的头也破了,血一直流。他作为被抓获的俘虏,一直被锁在船舱里。飞船和飞行巨人激烈战斗时,他始终在船里,手上锁着粗大的铁链子,他还记得,给他套上这链子的,是名叫小青的青蛇妖。

“臭娘们!”钱不二恶狠狠骂了句。

飞船在坠毁时,船舱完全翻转过来,他被从地面扔到天花板,又被桌子重重砸到肚子,疼得他当时就晕过去。船舱因坠地的重击而变形,好在他没有死,船舱还是保护了他。原本看管他的水手由于甲板操船人手不够,都出了船舱,后来再也没回来,八成都死了。

当他醒来,看到自己躺在船舱的天花板,地面甲板在上面,船舱里的桌椅柜子都被颠簸弄得七零八落,自己就被这些横七竖八的木头构架压着。

“救……救命啊……救命啊……”钱不二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并没有人出现救他。他能听到外面外面毒化人的“哞——哞——”叫声,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船板而已。

“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里……”这个念头固执的敲打着几乎昏昏睡去的钱不二,让他保持了清醒。他用力撑了下身子想爬起来,却感到左臂根本没有什么力气,他费力得将左臂抬起,只见左臂下面只连着少许皮肉,胳膊孤零零的连着。

钻心的疼令他即使用力咬牙也难以挺过去,他想叫出来,又不敢叫,一旦真的叫了,也许会被外面的毒化人听到声音。钱不二用右手扒拉开身上堆着的桌脚柜门之类,这花了他很多时间,每扒拉去几块,都要喘会气。

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钱不二终于将身上的东西都扒开。右手上的铁链很沉重,他使劲单手撑住身体坐起来看自己的腿。只见,两条腿血淋淋的,脚的姿势也很古怪。试着动动腿,两条腿都没有知觉,也不听自己指挥,看来是被杂碎了。也许是全身没有哪里不痛,以至于他感受不到腿的疼痛。

钱不二知道,自己这回就算是完了。多年来发生的人和事一件件从眼前飘过,南极仙翁、许仙、白素贞、府尹大人、还有被他掐死的鹿童。这些人都应该是他的垫脚石,让他富贵的垫脚石。他钱不二原本只是个混混,靠着不怕死的狠劲混到界面一霸,又被黑白两道通吃的南极仙看中,成了他的爪牙。但是,他从不认为南极仙翁是自己值得托付的主子,只不过他有钱,很有钱,足可让自己富贵后半世。

在南极仙翁暗中支持下,他成立了三才会,靠着迫害打击妖怪,南极仙翁赚得盆满钵满,他也跟着赚了不少。眼看着这次毒化瘟疫带来的好运即将让他过上真正的富贵生活,半路却跳出个许仙横插一杠子,他老婆白素贞也来坏他好事,那个小青更是几次三番要把他往死里整,还在他腿上开了个洞。

如今,一切都完了,富贵如过眼云烟,南极仙翁也被搞掉,自己的前途都毁了。毁掉这一切,就是许仙和小青这一家人。

“我彻底算是废了,手脚都断了,还能有什么生路?但是,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是的,我还有办法,我钱不二钱怎么会如此轻易死掉?你们谁也没想到吧,你钱爷爷还有后手呢!”钱不二右手艰难地伸进裤裆,掏来掏去,掏出个绿色小药丸来。

钱不二拿着小药丸,忍不住嘴角露出狞笑。

三天前,南极仙翁给他看了这粒绿色小药丸。南极仙翁说,这是他从九十九名毒化人血液里提炼出的精华,又用九十九个妖怪小儿做药引子,吃下这粒小绿药丸便能成为毒化人之王,又不失神志。南极仙翁说这是他为自己炼的丹药,效果如何尚未可知,这是有意外发生时留的后手。

意外真的发生了,法海突然出现擒拿南极仙翁。在南极仙翁从肩舆上掉下时,眼尖的钱不二看到这颗小药丸从南极仙翁腰间滚落到自己脚边,他灵光一闪,悄悄趁着没人注意,将药丸塞进自己裤裆里。后来,南极仙翁到底没用上这药丸,便被受骗群众活活打死,自己被许仙捉到飞船上审问。

如今,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正是吃药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钱不二将绿色小药丸扔进干涩缺水的嘴里,喉结动几动,吞了下去。

※※※

几个毒化人在坠毁飞船前,趴着啃食摔死的水手尸体。

他们正在大快朵颐,居然听到飞船残骸里有类似野兽的嚎叫,那叫声无比痛苦、撕心裂肺,大概是在痛苦的辗转反侧。接着,似乎有很巨大的东西爬起来,在蔡海内层“咚咚咚”的敲击船外壳。

迟钝的毒化人们被声音吸引,慢慢站起来,朝着咚咚作响的船外壳靠过去。

咚——咚——咚——

敲击声越来越响,几个毒化人都伸出手,“哞哞”叫着去抚摸船外壳发声的区域。突然,船舱内发出被拉长的怒吼,船外壳“咚——”的一声呗打碎了,坚硬木料和外面覆盖的青铜装甲,都像蘸水的宣纸般被捅出个大洞,正在外面抚摸船外壳的毒化人,遭受巨大力量冲击,和被打碎的木板、铜板一起飞出去。

一只长着长指甲的巨手扒在被撕裂开的口子上,接着伸出来的是长长的尖嘴。尖嘴嗅嗅外面血腥的空气,露出狰狞的笑容,满嘴锋利的牙齿如同锥子。

哞——

被打倒的毒化人爬起来朝天长啸,召唤同伴。长啸随着风声远去,很快远方也传来回应的长啸,果然有许多毒化人和巨人朝着这边围拢过来,很快聚集了几百个,高高矮矮站满一大片。

躲在船舱里的怪物终于走出来了,那是个长着长嘴尖牙、长手和短腿,胸肌宽阔,貌似猿猴且长满黑毛的怪物。他血红的双眼像两个小圆核桃,透出冰冷的光,一双长耳长在头顶左右转动,眼前这些毒化人对他来讲根本只是刀俎鱼肉的货色。

其中一个不知自己沦为刀俎鱼肉的巨人忍不住上前挑战,他比黑毛怪兽高出一倍,自诩要强壮很多。两个怪物对峙着相互打量,他们开始反向旋转,寻找对方弱点。巨人首先耐不住,“嗷——”的一声,伸出双手抓住怪物的两臂,然后反向撕扯,想把怪物撕扯成两半。

他用尽全力撕扯,这强大的力量足以将钢铁撕成两半,但对方却岿然不动,只是伸开双臂任他撕扯。巨人“嗷嗷”叫着继续发力,脚下踩着的地面不堪压力,被踩出两个深深的大脚印。怪物又再次笑了,他知道对方已用尽力量,于是反手抓住巨人的手腕,然后一脚踹在巨人胸口上,用力去蹬,一脚、两脚、三脚……越蹬越快,巨人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终于,怪物用力向上一扯,巨人的双臂被扯断,巨人惨叫着倒地,怪物扔掉双臂,迅速扑倒在巨人身上,张开长长的尖嘴,露出他那口如破甲锥般两排牙齿,一口咬断了巨人的脖子。

毒化人和巨人们被这凶残一幕震慑,头一次有些不知所措。怪物张开大嘴仰天长啸,发出“呜——呜——”的声音。

呜——呜——呜——

毒化人和巨人们认可了怪物的力量,他们被他的强大震慑,用叫声认可他的首领身份,一起跟着叫起来。

可怖的嚎叫声响彻天际,传到每一个正在战斗的毒化人、巨人和武僧耳朵里。

怪物高傲的巡视着他的臣民们,用嚎叫表示恭顺的臣民。忽然,他想起了自己本来的名字“钱不二”,是的,他就是重生的钱不二,他现在的新名字是“钱王兽”,毒化人与巨人之王。

“许仙、法海、小青……”他的嘴里吐出这几个仇人的名字,他的复仇要开始了。

第十六章 雷峰塔许仙定神柱 夕照山魔兽战武僧

临安的地下水道像巨龙的肠胃般蜿蜒曲折,巨大的穹顶像是巨龙的食道上端,地上沟渠里“哗哗”的流水则像巨龙炽热的胃液奔腾远去。通过水道的风,被这人工绵长建筑物不自然得压缩,发出“呜呜”的凄厉响声,其中又掺杂着毒化人“哞哞”的悲凉吼叫,以及飞船的射石炮弹打到大地上造成的振动,像极了龙的嘶吼。

人类乐于建造这样壮观的建筑,让自己显得渺小,从而衬托整个群体的伟大。许仙身处其中,首先想到的也是“伟大”,他从未想到过,在自己每日忙碌穿行的街道之下,竟然有如此宏伟壮丽的工程。

然而,现在并不是感叹的时候,他们不是来游历,体验在城市之下探险的乐趣,而是要争分夺秒赶到目的地。队伍前面开路的是法海,许仙、王押司,队尾是小青和鲁世开押队,一行人高举火把,许仙手拿地图,指导前进的方向。

啪嗒——啪嗒——

这一小队人走路的声音在空旷的隧洞里造成回音,引得许仙不住担心:“如此大声响,真的不会引来毒化人?”

按照王押司的说法,这条地下水道非常安全,并没有毒化人,至少他没有遇到过。即便如此,法海还是加着小心,每到黑暗的拐角和岔路,都是试探确定没有危险,才会招呼大家前进。谁知道黑暗中哪里便会跳出个“哞哞”叫的毒化人来呢?

好在,这次王押司并没乱说,他们走了很长的路,都没遇到毒化人,看样子毒化人尚未发现这里,又或者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飞船和武僧们吸引到了天上并没有功夫倾听地下的声响。

又转过四五个拐角,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毒化人的嚎叫和射石炮的爆裂声都渐次远去。就在许仙觉得脚脖子开始酸胀的时候,法海低低地在前面说了句:“快到了,前面水声很急,想必是到出口了。”

许仙赶紧拿火把凑近地图看,果然不远处就是水道的出水口,前方水流从高处流入西湖的“轰轰”声越发清晰,甚至压过了其他声响。

“正是正是,这里肯定是出口。”王押司听到水流声音的改变,显得异常兴奋:“我上次逃生找到的出口,也是这般的水响。这管道比汛期的西湖水面还要高出一段,水流落下声音很大。”

见王押司也证实了出口将至,众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不顾劳累的继续前行。

果然,再向前拐过个弯道,水流声更加震耳欲聋,洞口就在眼前,恍惚间已然能看到洞外的景象。众人都很兴奋,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连一向谨慎的法海也有了“赶紧出去”的冲动。

突然,法海感到自己光光的头上有些发凉,似乎是什么湿漉漉的东西垂下来,在他头上软软的粘了一条。警觉让他拦住后面急切要出洞的人们,将粘在头上的那条东西摘下来,在火把前辨认。

那是条麻绳样的粗线,但却是半透明状,也不似人手编成。手摸上去,湿湿滑滑,还有些粘手的胶感,挂着绿色液体。

“这是什么?”许仙觉得好奇,问法海。

法海没有回答,他拿过许仙手里的火把,朝着洞口穹顶照去。不照不要紧,这一照,将所有人都吓出身鸡皮疙瘩。洞顶布满了用这样的绳索织就的大网,有的已然破损,有的还很完整,一层一层,几乎将洞顶完全覆盖了。所有网上都附着绿色粘液,洞口吹进来的风令这些网带着被粘在网上的附着物,“哗啷哗啷”颤动个不停。许仙在海边见过渔民将全村的渔网挂在海滩上晾晒的景象,洞顶的这些网和那时的景象很是相似,但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蜘蛛网,我知道是谁了。”法海望着洞顶,警惕地用火把朝着角落里照去,说:“不过这人和我当初见到时又大不相同,不光功力大增,还透着股邪气。”

照着照着,法海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将手中火把用力朝着洞顶角落抛去。火把高高飞起,瞬间将角落照亮,然后无力地落下、熄灭。只是照亮的这一瞬间,所有人都看清了角落里的东西:六十来岁瘦小干枯的绿色老人面孔,脸后黑乎乎一大团,看不清是什么。

“这是什么?”小青虽然见过很多妖怪的原形,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家伙。

“卖豆腐的张六爷,”法海倒吸口凉气,“交过手,当初他打不过我。可如今,他今非昔比,一切都难说了。”说罢,他掐着口诀念几句咒语,将九环锡杖朝着天上一举,整个洞顶都被照得亮如白昼。这回所有人都看清了,老人面孔后面长着的,是与面孔比例不相称的巨大葫芦形身体,两边还伸出八只粗毛柱粗细的长脚,仿佛是幢移动的帐篷。

“天啊!是被毒化变异的妖怪??”小青吓得后退几步,问法海。

“正是,人被毒化后变成毒化人,妖怪被毒化后变成巨人,”法海感觉到张六爷巨大的力量,自己攥着锡杖的手一直在出着汗:“像他这样的大妖怪被毒化后,变成的就是魔怪了。”

张六爷的脸上保持着怪异的笑容,脸上皱纹堆叠,与其说是张脸,不如说更像是戴着面具。他见法海发现自己,并未慌张,反而笑起来:“嘿嘿嘿嘿嘿……”说是笑,声音更似是从管子里朝外吹气的声音,而且他的嘴型一点张开,还是保持微笑的模样,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法海,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等。”张六爷的声音不大,从洞顶悠悠地飘下来,在:“你终于来了。”

“他……他怎么会说话!”小青见过很多毒化人和巨人,他们一旦毒化,就失去语言能力,张六爷虽说被毒化,却还能说话,实在令人费解。

“他是不一样的,”法海说:“大妖怪被毒化后,并不会失去思考能力。相反,他们得到了更强大的力量,而本性中善的一面被潜藏在心底的恶完全覆盖,变得面目全非。我上次抓他时,他还只是个卖豆腐的老实妖怪,你看看现在的他……”

“我?我怎么了?”张六爷的屁股后面拉出一根长长的蛛丝,将自己的身体从洞顶慢慢坠下来。这根蛛丝看着没多粗,却十分坚韧,张六爷巨大身躯居然不会将蛛丝拉断。“我现在的模样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毁了我的修行,我也不会被毒化。可是,你看看我,我现在不但恢复了法力,还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