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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退后,这里交给我。”法海许仙等人说。

“秃驴,别逞英雄,你真的不要帮忙?”小青见法海要和大蜘蛛精单挑,忍不住揶揄起来。

“叫你退后,你就给我退后,哪那么多话!”法海瞪圆眼睛,口气不容置疑。

小青没见过法海那么凶,不再回嘴,拉着许仙退到一边说:“秃驴自己想死,蜘蛛精又是他仇家,我们没来由牵扯进去,闪开闪开。”王押司和鲁世开知道会打得很激烈,赶紧也都跟着退去。

洞外夜幕已然降临,铁灰色的天空皓月当空,月光从洞口照进来,照在洞口一小片空地,正照见从洞顶垂下的巨大蜘蛛精,和手拿九环锡杖与之对峙的法海。锡杖上明亮的白光蜕变成了淡淡的金光,法海身上也笼罩上一层金光。蜘蛛精身上泛起的是冷冷的青光,不远处墙角的许仙、小青、鲁世开和王押司举着火把,保留了一小块橘红色的光团。

这三种颜色的光,在黑暗的洞窟里产生诡异的画面效果,人们屏住呼吸静止不动,仿佛是一副被定格的画面。

一片灰色云彩从月亮前飘过,洞内的光一下子暗了,站得很远的许仙即使借着火把的光也看不清蜘蛛精和法海,只能隐约看到金色光和青色光包裹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就在光线略微暗淡那一刻,两团光迅速移动起来,淡金色和青白色相互交媾,刹那间分分合合几十次,发出“乒乒乓乓”的兵器快速连续交织碰撞的响声。

两团光从地上到天花板,又在穹顶无视地形的旋转滚动,每次碰撞都溅射出大量火星。小青打开妖眼能看得清清楚楚,许仙等人肉眼凡胎看不到,急得鲁世开不住问小青:“怎么样怎么样,法海赢了还是蜘蛛赢了?快说啊,你别光一个人看好不好?”

小青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交手,看得喘不过气,根本没空给鲁世开讲解。

云彩慢慢从月亮前移开,浑圆饱满的月亮泛着白光,再次出现在夜空,洞口的平地再次被照亮。

这回,许仙、王押司和鲁世开能看清了,眼前的情形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法海全身上下的衣服几乎都烂了,袈裟被扯成许多小条,攥着锡杖的手臂上都是血,可知伤得不轻,他半跪在地上,正大口大口喘着气。对面的蜘蛛精也没好哪里去,他的八只脚被砍掉四只,靠着剩下四只勉强支撑着庞大的身躯。身上好几处伤口将坚硬如铁的外壳破坏,深得几乎贯通,向外流着绿色的液体。

法海把气喘匀,拄着锡杖费力地站起来,抓住袈裟的扣撕开扔在一边,又将上身的僧衣也扯掉,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蜘蛛精被斩断前肢伤口里伸出四把闪烁着青白色光辉的枪状尖刺,他的嘴终于张开,喷出一口绿色气体,发出“嗯——”的声音。

法海俯下身体,将锡杖倒扛在背上,没有受伤的左手握紧从左肩伸出的锡杖末端,将全身的金光都运在锡杖上,锡杖的淡金色光芒立即变成耀眼的黄金色光芒。

蜘蛛精弯曲着支撑地面的四条腿,俯下身子几乎贴近地面,四把枪刺一起朝前,对准法海的头部。

双方相距几丈,静止对视,准备给对方最后一击。

水流并未被两人激烈的打斗打断,还在“哗啦哗啦”流个不停。就在观战者几乎被这静止的姿态和水流有规律的响声麻痹时,突然,法海单腿发力,朝着对方猛冲过去,蜘蛛精的四条腿也像弹簧般猛地弹起,朝着法海飞过来。

蜘蛛精的四只长枪朝着法海脸部戳来,法海灵活地将四只长枪全部躲过,扑身靠近蜘蛛精怀里,左手抽出锡杖,使出全身力量横着一抡。金色的锡杖像撕裂布匹那样将蜘蛛精从腰部斩开,巨大的蜘蛛尸体分为两段,落在地上滚了几滚,滚进水中,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了。

那张不会变表情的老人面孔掉在地上,竟然真的只是张张六爷的面具而已。法海走到面具前,双手合十念经为这位曾经额对手超度,如果不是自己,本领高强的张六爷又如何会被变成毒化妖怪?想到这里,法海的内心并无战胜的喜悦,倒是充满悲伤和自责。

夕照山并不很高,但对于刚走了很长一段路,从地下水道里钻出来的人们来讲,爬山依旧是很累人的行程。

许仙拄着当手杖用的粗树枝,停在石条砌成的阶梯上喘气。他仰头看去,只见雷峰塔的巨大黑影还在遥远的山顶上耸立,俯视下方渺小的许仙和奔腾汹涌的钱塘江。旁边的王押司早累得像孙子一样“哎呦哎呦”直喘气,靠着鲁世开搭住肩膀才能接着爬。小青还是在队尾压后,嘴里时不时“秃驴长和尚短”的叫着法海,虽然她嘴里还是没什么好话,现在法海身上的伤口却都是她包扎的。她看法海身上几处大伤流血如注,就从裙子上扯下几条布,悉心的给他包扎上,开始法海还意图躲闪,被小青骂了几句,只好任她包了。

从夕照山望向临安城里,只见一张金色大网覆盖着天空和大地,阿耨多罗罩还在持续发挥着它的作用。远处夜空中迸发着激烈的闪光,并传来爆豆般的“噼啪”声响,夜空的一角被照亮,那是飞船的射石炮还在继续轰击,吸引巨人和毒化人的注意。

许仙知道,他们每多耽误的一点时间,武僧们都在流血,他必须努力继续爬。为此,他拼命鼓励自己,只要多爬一阶台阶,便是离解救娘子近了一步。

靠着这样的自我激励,许仙总算跟着其他人一起爬到了山顶,雷峰塔黑黝黝的身影,正立在他们面前。

“那是什么!”小青尖叫起来。

许仙朝着小青尖叫的方向看去,只见十几个硕大的黑色身影,正从小山的另一边翻过来。

“糟糕了!”法海看清来者,心里“咯噔”跳了一下,说:“张六爷被斩成两半时,嘴里发出了‘咕咕’的声音,我没有在意,现在看起来,只怕是召唤其他毒化大妖怪的信号。”

“其……其他大妖怪?”许仙觉得口中干得冒火,咽了口吐沫润嗓子:“是说,那十几个都是和张六爷一样的大妖怪?”

法海点点头,说:“你们不要管了,这里交给我,你们快上雷峰塔将血精放进舍利龛是要紧。”

“我和你一起!”小青拔出青色长剑,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法海说,法海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这……”

许仙还在犹豫,鲁世开拉了他一把,说:“贤侄,你在这里能帮得他们什么忙、这里交给他们,我们去做我们能做的事便好。”

不得许仙回答,鲁世开扯着许仙就往塔上跑,王押司见他们先走了,嘴里喊着“也等我一等!”跟着进了塔。

法海从容的紧紧身上包扎伤口的布条,自己也从僧衣上撕下两条布条,将左右手手掌都包上,这才抓紧锡杖,来到雷峰塔门口。小青朝着他笑了下,说:“一个张六爷你就打成那样,这样的来十几个,你怕不怕?”

“有何惧哉?正好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神威如狱。”法海毫无惧色,紧盯着夜幕下正在靠近的这十几个毒化大妖怪。“我们两人就算粉身碎骨,也不可让他们靠近半步。”

“嗯!”小青不再和法海调侃,手握长剑,紧盯着靠近的大妖怪们。

“上!”法海一声断喝,电光火石般冲出去,将首当其冲的一个大妖怪斩成两段,被意外斩杀的大妖怪发出“噫”的惨叫。小青没想到法海如此威猛,热血顶上心头,也挺剑冲了出去。

雷峰塔是砖木结构的宝塔,外形极为修长窈窕,建立之初是为了镇压江潮。宝塔内部楼梯螺旋递进向上,很是陡峭。

许仙扶着楼梯的把手向上攀登,几次脚下打滑,差点摔下去。身后王押司嘴里骂骂咧咧,说:“老是有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是真不知道七层浮屠塔有多高,爬起来也要累死人的!好不容易逃脱毒化人,这回倒是要爬塔累死了。”

“说说说,闭上你的鸟嘴!嫌爬塔累,我踹你下去陪法海打妖怪!”鲁世开受不了王押司的絮叨,狠狠回了一句,王押司怕这鲁莽汉子真的一脚将他踹下去,只好闭嘴不说。

爬了七层塔,终于到了最上面的房间。只见塔里十几个窗户都透进光来,正照在中间一个石头雕刻的四名力士扛着的莲花座上。莲花座中央有石头佛龛,石头佛龛里又有座金丝楠木和鎏金铜部件榫接的八角凉亭模样的精致小佛龛。小佛龛的八面都有可以打开的小窗,正中间有两扇门,门内描金小须弥座上供养着一颗烁烁放着发丝般毫光的舍利。

许仙见了,连忙整顿衣衫,跪下拜了几拜,心中默念“佛祖恕罪,小生为了救娘子,只好得罪佛祖”。王押司和鲁世开也都跟着跪下,“咚咚咚”不住磕头,王押司嘴里也是念念叨叨,不知在说什么。

默念完后,许仙站起来佛龛前,打开挎着的小布包,从里面取出毛巾包裹的琉璃管,手拿着伸进小佛龛里,将一整管血精的倒在舍利上。古怪的事情发生了,血精倒在舍利上好似水倒进海绵,一滴不剩的都被舍利吸收进去。舍利从原本的白色,变成蓝色,光芒也黯淡下来,接着地下传来“轰轰”的响声,整座雷峰塔都跟着晃动起来。

“哎呀妈呀!”王押司本来都站起来了,吓得又跪到地上,抱着鲁世开的腿说:“怎么塔晃起来了?死了死了,这回是真的死了!”

鲁世开心里也有些慌,他扶着墙壁,让自己不至于摔倒,小心地从窗户朝着外面看去。只见附近的树木枝叶都纹丝不动,完全不像是地震模样,他自言自语说:“奇了奇了,怎么只有塔在动?”

许仙也后退几步,稳住脚跟,用手去摸包裹在木制八角小佛龛外面的石头佛龛。石头佛龛的震动明显被地面要剧烈很多倍,可知真正晃的是这石头佛龛,而不是塔或者地面。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鲁世开:“鲁提辖,你可记得咱们上塔时,见到每层中间都是根大柱子?”

“你那么说……好像真是。”鲁世开说:“我爬塔时还觉得奇怪,这塔中间有根特别粗的柱子,一直通到上面。”

“果然如此!”许仙恍然大悟,说:“现在看来,这塔中间就是根大石柱,整座雷峰塔是包着石柱建的。这石头佛龛便是在整根石柱的顶端掏洞雕出来的,里面盛放舍利的木制佛龛,是为了镇住石柱。”

晃动中的石头佛龛连带下面的莲花座都开始旋转起来,从慢到快,最后快得像一杆飞快旋转的钻头。木制地板有些经受不住这种旋转加振动的冲击,靠近佛龛的部分木板卷曲上翘,许仙怕被旋转伤到,向后退到墙边。

位于第七层的佛龛果然如许仙猜测的,是一整根石柱的顶端,下面六层的柱子是石柱主体,整根石柱被血精激活,飞快旋转,仿佛是雷峰塔的中轴。旋转中的石柱身上显现出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梵文金字,金光从每扇塔窗里透出。雷峰塔上上下下拥有上百个窗户,这上百个窗户此时都同时透出金光,黑夜里远远看去,夕照山上似乎立着的是一尊金塔。

石柱旋转着地下钻去,石头佛龛旋转着下降,很快就从第七层消失,一路随着石柱向地下钻进下降。随着石柱下降,塔身摇晃不那么厉害了,许仙和鲁世开、王押司一起拉着手凑过去,从石头佛龛消失后留下的破洞望下去。只见佛龛已然变得很小,一直还在下降,直降到一层,石柱深深插入宝石山的山体中,这才安定下来不再继续下降,旋转速度逐渐减小。

咔嗒——

这一声并不算太大,但很微妙的可以让站在七层的三个人刚好听到,似乎是钥匙插进铜锁里旋动机关锁死的声音。声音响过后,佛龛不再旋转,许仙、鲁世开和王押司面面相觑,同时用袖子展了展头上的汗滴。

“发信号吧,告诉另外两队,我们成功了。”许仙对鲁世开说道。

鲁世开手忙脚乱的在身上摸了一会儿,找到临分别时,七杀僧给他的信号烟火筒,他们说好的,成功解决自己的塔后,就要在塔顶释放信号。他掏出火石火镰,对着信号焰火的药捻子“啪啪”敲击几下点着,用火药和纸捻做成的药捻子迅速闪着火星“嘶啦嘶啦”燃烧起来。鲁世开拿着信号焰火,从宝塔窗子里举出去。

噗——啪——

信号焰火从雷峰塔窗子里射出,拖着长长的尾巴,带着“嗖嗖”呼啸声,飞到很高,壮烈地炸成一朵五颜六色的烟花。

雷峰塔一层门外,法海嘴里咬着根树枝,用力将扎在大腿上上的长角拔出来,在带着血的长角拔出瞬间,他眉头紧皱了下,脸上露出少许痛苦表情,却没有出声。“当啷”一声,他将长角扔在一边,仰着头看那朵尚未熄灭的烟花,感觉全身的力量都用尽了,向后一靠,躺在冰冷的石台阶上。他转头看去,只见小青靠在另一边的墙根,正在大口大口喘着气,手软绵绵垂着几乎拿不住剑,她的剑完全被绿色的毒化血包裹起来,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在他们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扇形排列的巨大甲虫、蜻蜓、和蜈蚣之类尸体,每具尸体都残缺不全,看来是经过相当激烈战斗。

噗——啪——

宝石山保俶塔方向也腾起一朵彩色信号烟花,和宝石山雷峰塔上腾起的这朵遥相呼应,看来七杀僧队那边也成功激活了神柱。

“成功了?”许仙心中一喜,没想到居然那么顺利。但是,很快他又紧张起来,月轮山上的雷峰塔迟迟没有出现彩色烟花信号。按照约定,三个方位应该可以差不多同时完成神柱激活,一起发动彩色信号烟花,如果遇到麻烦,则释放白色烟花。现在,两边都发出了信号,唯有雷峰塔方向丝毫没有反应。

“莫非,雷峰塔真的遇到麻烦了?”许仙心里紧张起来。

噗——啪——

雷峰塔方向,腾起一朵白色烟花。

塔上的许仙、鲁世开和王押司,塔下的法海和小青,所有人的心都随着白色烟花的腾起紧绷起来。

“糟了!”所有人的心头都闪过这两个字。

“天府星变得黯淡了。”许仙喃喃自语地说道。

武僧团的六个人命格与南斗六星相对,于是在夜空中找到南斗六星的位置,只见原本闪耀的六个亮星,其中天梁僧对应的天梁星,光芒居然渐渐黯淡。

“果不出所料,雷峰塔那边出现强敌。”法海想到天梁僧将一柄黑色长枪耍得如花似锦,轻松杀伤毒化人和巨人的样子,无论如何难以想象,会杀死他的敌人会何等强大。

时间按照它自己的规律在流逝,丝毫不会为人们的意志与心情所影响而稍作停留,距离“大日如来”发动已经不到三个时辰。

许仙等人大部分时间都被用在赶路上,他们在下水道朝着六合塔方向奔走,尽管几个人脚力不一,但大家都知道时间耽搁不起,就连王押司也玩命奔跑,不敢抱怨。

在跑到距离六合塔不远的岔路,他们遇到了从保俶塔跑来的七杀僧等人。大家来不及相互打招呼,便合兵一处继续跑。又跑不多远,洞口遥遥在望,星光灿烂的夜空出现在眼前。

充满压迫性的黑影,出现在洞口外,它背对月光,右手抓着天梁僧的脖子,将他高高举起,天梁僧的黑色长枪枪头插在一边,枪杆被折成两断。伤痕累累的天相和天同僧,拄着降魔杵,半跪在地上毫无办法,他们几乎失去战斗力,只正看着那魔怪慢慢折磨自己的同伴。六合塔近在咫尺,就在对面的山峰上,但他们被对方绝对的力量阻挡在此,寸步难行。

“这是什么……”七杀僧惊愕地说出所有人的疑问。

赶到的人们早就在战斗中失去火把,他们只能在黑暗的水道奔跑,靠着声音辨别同伴的位置。从洞口出来后,他们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外面微弱光线,看清敌人的面貌。

许仙见过毒化人,见过巨人,见过毒化的大妖怪,却从未见过相貌如此奇特的魔怪。它长着长长的嘴,锥子般的尖牙,长手短腿、胸肌宽阔,貌似猿猴且浑身长满黑毛。它血红的双眼像两个小圆核桃,透出冰冷的光,一双长耳长在头顶左右转动。

它的身材和巨人相比要小很多,只不过比普通人略高出半截。可是,它所散发的气息,即使比张六爷那样的大妖怪也不知强烈多少倍。

夜风吹拂着西湖岸边的柳树枝条,也将魔怪身上黑乎乎的长毛吹得蓬起,只有一双红眼在瑟瑟放光,景象异常恐怖。

“这魔怪和我讨伐过的任何魔怪大不相同,我能在他身上感受到许多的气息,不止一股。大家莫要轻动,你们救不了他。”法海拦住正要冲上去解救天梁僧的七杀僧等人。

“你们终于来了。”魔怪突然开口,把所有人都吓一跳,原来它竟然会说话。

“是大妖怪?”小青问道。

法海摇摇头:“不对,我可以在它身上感受到邪气和恶意,唯独不到妖气,我觉得它只怕是人所变,并非妖怪。”

呵呵呵——

魔怪忽然仰天长笑,笑声毛骨悚然。笑完又抓起天梁僧狠狠在他脸上吸了一口,一股白气从天梁僧鼻孔渗出,魔怪露出享受的表情,将白气吸入体内,然后张开嘴“哈”的缓缓吐出口气,再次将脸转向许仙、法海等人,说:“法海,你这秃驴,我从第一天见到你,就觉得你很讨厌。”

法海没料到魔怪竟然知道自己名字,竟然愣在当场,不知如何作答。

魔怪又将眼神转向小青:“你这妖怪,更是可恶,几次三番羞辱我,还想要我性命。现在看到你,我就觉得腿在疼,待会必然将你撕成碎片。”

小青也被惊愕到,她才想讽刺两句法海,却不魔怪也认识自己。

“还有你,王押司,这些年,你向我敲诈了多少银子,还记得吗?哪次我给你送银子不是陪着笑脸?你倒好,银子拿了,还要端架子拉官腔。我一直想,我要是得势,非要你跪下给我舔脚。”

魔怪眼神睥睨的向王押司闪了一下,王押司吓得躲到鲁世开背后,一面瑟瑟发抖一面想:“它怎么连我都认得?”

“姓许的,你也跑不了。”魔怪又转头盯住许仙:“你娶妖怪做老婆,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张扬,我最恨你这种货色。更何况,坏我多少好事,又差点坏我性命。事到如今,你还想跑不成?”

“你是……”许仙想到方才法海说,这魔怪是人所变,脑海里浮出一个名字:“钱不二?”

呵呵呵——

魔怪见许仙猜出自己的名字,再次大笑,然后又抓着天梁僧吸了一口白气,转过脸说:“那个名字?恩,好像以前用过。现在我换了新身体,拥有超越法海,甚至超越神佛之力,感觉好极了,我现在的名字是……”

魔怪用力将天梁僧甩飞,天梁僧的身体飞出老高,然后落下,摔在地上滚几滚,面朝下埋在草丛里,便不动了,眼看着不得活命。

“钱王兽!毒化人之王,钱王兽!”

魔怪伸出两只怪手,它的手本来就极长,平时搭在身侧都快摸到地面,现在它伸长双手,在如洗月色下,长长的毛手臂和尖锐指甲,好似能轻易将天上的月亮撕碎。

“喝呀!”

看着多年的伙伴顷刻被惨杀,七杀僧双眼似乎要喷出火来。他大吼一声,抽出八棱纯铜棍,朝着钱王兽便冲过去,法海想拦已然拦不住了。

见首领冲出去,天府僧、天机僧也毫不犹豫的冲去,达摩堂武僧的成员都是最好的战士,他们绝不会胆怯。

七杀僧的八棱纯铜棍带着“呼呼”的风声,朝着钱王兽以泰山压顶之势劈下来。七杀僧在曾在少林寺比武中连败三十六僧拔得头筹,被长老们评为本寺“刚猛第一”。八棱纯铜棍重达一百多斤,砸下来分量极大,即便是身体如磐石般坚硬的毒化巨人,也接不住他一棍,挡者皆碎。

钱王兽却不慌不忙,伸出左臂一挡,竟然将八棱纯铜棍生生架住。不要说筋断骨折,连手臂上的黑毛也没断一根。七杀僧有些慌了,挥舞八棱纯铜棍,又是疾风暴雨般十几下猛攻,都被钱王兽用小臂左挡又阻化解开。钱王兽如闲庭散步般步步紧逼,进攻的七杀僧倒是连连后退,连续猛攻几乎用尽了他的爆发力。

“呀!”

七杀僧用尽力量,再次挥舞八棱纯铜棍朝着钱王兽的头部猛击,钱王兽单手抓住铜棍棍头。七杀僧只觉得铜棍像是落进铁臼,想继续劈下去,只觉得棍头顶着硬邦邦的东西,难以前进。他想把兵器撤回来,八棱铜棍又像是被钢钳钳死,难以抽出。钱王兽见七杀僧力现颓势,露出残酷的微笑,右手蓄力,准备给进退不得的七杀僧最后一击。

握着八棱纯铜棍的七杀僧不肯放开兵器,加上前面的急攻已耗尽体力,面对钱王兽这致命一击居然没有躲闪,眼看性命难保。

噼啪——噼啪——

四只外圈带刃的查克拉圈,从四个方向飞速飞向钱王兽。知道此物厉害的钱王兽放开七杀僧的八棱纯铜棍,灵活地左躲右闪,竟然将四个圈子都闪了过去。查克拉圈回到颈系红巾的天机僧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四只查克拉圈,双手交叉一甩,四只圈子又飞出去。钱王兽一面躲避着圈子,一面朝天机僧逼近。天机僧见无法击中,也有点着急,从后腰抓住个把手一抖,竟然抽出把五尺多长的软剑,原来这软剑平时都被他当做腰带绕在腰上。

这剑也是天竺特有兵器,天机僧精通卡拉里帕亚特武术,尤擅长使用这把软剑。他见钱王兽靠近,便将软剑兜头盖顶耍起来,将钱王兽逼退几步。

钱王兽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你们现在的动作,对我来讲缓慢得如同蜗牛。”

说罢,它躲过旋转的软剑攻击,在下一轮攻击来到前的空隙,欺身逼近到天机僧怀里,用肘部用力直撞天机僧胸口。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天机僧“嗯”的哼了下,连人带剑都飞出去。

钱王兽才要逼近,忽然听到微弱的“咔吧”声,似乎是有人打开什么开关。

哒哒哒哒——

两排青蓝色光弹在钱王兽和天机僧之间竖立起一道火障,转头一看,原来是天府僧见天机僧危急,打开两把火灵枪的开关,对着钱王兽一通射击。

见天机僧脱离危险,天府僧重新锁定目标,对着钱王兽又是一通扫射。这回钱王兽没有再躲开,反而挺胸正对着天府僧枪口,两个爪子一上一下挡在胸口。

哒哒哒哒——

天府僧对着钱王兽拼命射击,一直射了半炷香功夫,两只枪口都变成红色发烫才停下。火灵弹的连续射击造成巨大的白烟,将钱王兽身边的岩石都打碎,石屑溅射得到处都是,几颗粗大的柳树被拦腰折断,嘁哩喀嚓一起倒下。

等白烟都散尽,只见钱王兽站在原地,脚都没挪半步。它张开双手,两只手里握了满满两把还带着火花的火焰弹,稀里哗啦洒了一地。

天府僧没料到钱王兽动作竟然如此之快,能够徒手抓住枪弹。

“嗷——”

钱王兽大吼一声,伸出双手,朝着天府僧扑来。天府僧侧身想躲开,不料钱王兽动作过快毕竟没有完全躲开,胸口竟然被利爪抓出四道长长的伤痕。天府僧身穿双层精钢冷锻的布人甲,甲片层层叠叠极其厚重坚硬,钱王兽竟然轻松爪透两层铠甲,直接伤到天府僧皮肉。

“啊——”

天府僧大怒,伸出粗大的双手抓住钱王兽的双爪,十指交叉顶在一起。天府僧咬紧牙关,要和钱王兽比力量,他号称“用力第一”,是少林寺力气最大的武僧。但是,钱王兽似乎很轻松便压倒他,眼看天府僧渐渐不支,他的骨节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四十八道寒光拖着长长的尾巴,像四十八道流星,目标指向钱王兽后背。钱王兽甩开天府僧,几个后空翻,躲开飞刀。四十八道寒光没有找到目标,在低空一起转了半圈,追踪着钱王兽而来。钱王兽见躲不开,索性不再躲闪,折断两颗大柳树,将树干挥舞得像两个风车。四十八道寒光被打得火花乱溅,纷纷落地,原来是四十八把缠着黑布条的飞刀。

天相僧、天同僧目瞪口呆,这四十八把飞刀是他们二人的绝技,没想到钱王兽简单就接下了。

“还有什么本事都试出来,你爷爷不怕。”钱王兽见达摩堂武僧使出看家绝技不能奈何他,感觉异常得意,作为一个身为人类时只能靠鼠窃狗盗生存的人,对于自己兽化后的强大不禁有些陶醉。

皎皎白月运行到了天空正中,如同剪影的六合塔处于背景深处,空前强大的魔怪钱王兽阻挡在前。他们还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临安城究竟能否得救?白素贞又身在何处,生死如何?许仙此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第十七章 南斗僧布置南斗阵 鲁提辖召唤鲁和尚

许仙现在所站的位置,可以看到西湖对岸遥遥相对的雷峰塔与保俶塔,这两座宝塔是西湖上最为著名的双子塔。

当初吴越国王钱弘俶,为宋帝所招前往汴京陛见天颜,当时天下大势已定,只有吴越国偏安东南之地,钱弘俶再傻也知道,吴越国是不可能存活下去。是以,他建造这尊宝塔,祈求上帝怜悯,保佑他钱弘俶全身全国,是以塔名保俶塔。

与它相对的雷峰塔,是钱弘俶为爱妃黄氏所建。两座塔一座雄壮威武,一座纤细修长,正如一对帝王与爱妃,他们的肉身随早已随风逝去,寒来暑往、朝代更迭,但双塔始终屹立在西湖之侧。

许仙曾经同白素贞在中秋之夜学着唐玄宗和杨玉环故事,焚香向月亮遥拜起誓,希望像这对宝塔,天长地久、生生世世在一起。

“我活了一千多年,也许还有下一个千年,再下一个千年。夫君为人身,只有百年之寿,也许不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但如果你死去,我会拼命在世间寻找你转生之身,履行我们的誓言。”

白素贞的誓言言犹在耳,却已是和许仙生死两茫茫。

如果说许仙和白素贞是人世间人与妖和谐与善的一面,钱不二变成的钱王兽,便是人性之恶爆发后的具象化。这个全身黑漆漆的怪物,生于人性的黑暗,靠着吸收人与毒化人的生气成长,获得如此强大的力量。

哐当——

情知无法战胜钱王兽的七杀僧忽然扔掉了八棱铜棒,在原地像根柱子般笔直站着,双手做出古怪的法印。其他四僧人见七杀的动作,也都似乎心领神会,各自扔掉兵器,以七杀僧为中心各自站定,双手做出不同法印。

本来打算进攻的钱王兽见五个武僧摆出奇怪的阵形,也忍不住停止进攻,好奇地等着武僧们做出下面动作。

念动咒语的声音越来响亮,开始只是五个人的声音,后来变成十人、百人,最后好似有五百人在同时念经。无论许仙还是钱王兽都不知道他们在念什么,只听到“嗡嗡嗡嗡”的声音。只有法海在认真观察,他看着看着,突然发现了端倪,失声说出几个字:“南斗厄杀阵!”

“南斗厄杀阵?那是什么东西?”许仙听到这名字觉得很是新鲜,便奇怪地问。

“你看天上,那是什么。”法海手指向武僧们的头顶,许仙等人一起向上看去,只见缺失了天梁星的南斗六星,正在烁烁放光,并且由白色变成红色。

“这是……”许仙和其他人都惊愕起来。

“我说过,这个武僧团的成员的命格都是对应南斗六星,现在他们使用的是秘术南斗厄杀阵,欲借来南斗之力镇服强敌。你看他们脚下,是不是已显出南斗之形?”

许仙等人向武僧们脚下看去,果然他们所站位置,正和天上南斗位置相符。天上的南斗六星似乎得到了共鸣,残存的五颗星亮度逐渐变强,形成五个高亮的红色光点。武僧们脚下出现五个光圈,光圈之间出现光亮的线条,将光圈连接成星斗。接着,光圈变成五道光柱,一起朝着天上冲去,和五颗红星连接在了一起。

见此情景,法海停了下倒吸了口冷气,继续说:“此术极是凶险,即便能成功,借来南斗的生力,只怕他们也要减寿。”

钱王兽见五个武僧起了变化,觉得有些不对头,再等下只怕于自己不利。它“嗷”的一声,挥舞利爪,朝着五条光柱扑来。

武僧们并不惊慌,他们双脚不动,整个阵形却在地面移动起来。钱王兽连续攻了几次,都没能碰到武僧们,武僧的南斗阵形象水一样顺着它的动作活动。它进攻,阵形就后退;它停止,阵形也停止;它后退,阵形就前进。总之,南斗阵形如影随形般绕着它转,它无论如何进攻都无法打到武僧们的衣角。

钱王兽刚一停止进攻,准备思考变换战术,南斗阵形突然转到它身后。七杀僧大喝一声:“咄!”挥出一掌,其他四僧像被牵线的木偶一般,同时挥掌,五个白色光球一起射向钱王兽。

噼啪噼啪噼啪——

五个光球集中钱王兽,发出剧烈的电击爆炸声,被击中的钱王兽被打得“嗷嗷”直叫,受伤处立即被烧焦一大块。

钱王兽疯狂地转过身,朝着南斗阵形扑来,南斗阵形再次移动,让它扑了个空。它才要再进攻,七杀僧又是“咄!”的挥出一掌,五个光球飞出,又在钱王兽身上“噼噼啪啪”炸开。

双方连续攻防十几次,钱王兽有几次觉得自己都抓到武僧们了,南斗阵形却像泥鳅一样粘腻难以把握,在它爪尖滑溜溜跑掉,又滑溜溜飘到一边,对它发起攻击。钱王兽被这种战术打得气喘吁吁,很快攻势便减弱了,它身上多处烧伤,哪里都疼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