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尽欢看着他,吃吃地笑一声,雁流水那个笨蛋,竟然再次败给了这个家伙吗?

“你笑什么?”他以为,他回来之后,这个人会哭,可是现在他却在笑。阮尽欢总是能够在本来很合适的时候给人不合适的表情。

于羡,现在应该叫做夏临渊,站在阮尽欢的床前,就像是他曾经那次悄悄溜进来告诉他雁流水杀掉了决定离开的那些山贼们的那天一样,肆无忌惮,却又隐藏着小心翼翼。

“笑他晏行云贵为晏氏成名大奖,竟然甘心落草为寇隐姓埋名近四年,现在还身败于你手;笑他颜沉沙,惊采绝艳的状元郎,忍辱负重敢上阴风十岭,兜兜转转还是要回到名利场;笑你夏临渊,堂堂镇南王府大公子,竟然乔装改扮诱我入局,又以身犯险;笑我阮尽欢,本该潇潇洒洒,却终究痴痴傻傻尽入这遮天大网,逃不出你夏临渊的手掌心……”他笑着,却也哭着,这财神寨许许多多人,是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呢?

他想到赵二,三喜,小扣子,海米,冬瓜……想到明月峡,想到小扇关,想到吞日潭,想到溪断湖,想到莲花峰,想到卧佛岭,想到一字峰,想到飞来石,想到摘星台……想到那些已经走了,想到那些再也回不来的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日的于羡,如今的夏临渊,只是走过去,拉他起身,“阮大先生,现在换个地方睡吧。”

阮大先生……

又是这个称呼……

阮尽欢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什么,他怔怔地看着夏临渊那张俊美的笑脸,却木然问道:“当年是你做的手脚?”

夏临渊沉默,笑容消失了一会儿,又重新浮上来,只是后来的这笑,阮尽欢却已经看不懂。

阮尽欢还不知道,这一次雁流水又是怎样败在夏临渊手上的。

也许他知道了,今天就不会跟夏临渊走了,他也许会永永远远地把自己留在这里。

可是夏临渊不告诉他,也不回应他的问题,只是道:“走吧。”

推开门,李守新站在外面,财神寨的山贼们都不见了,满山的全是官兵,在门开的一刹那全部注视着门口的两个人。

阮尽欢仰脸看着那一轮上弦月,看着看着眼前就模糊了。

现在的明月峡里,是什么样的风景呢?

他还记得雁流水很轻的声音,我信你,你没有。

可是……假如你不信我,能够换你回来,我宁愿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

夏临渊没有说话,只是给李守新打了个手势。

财神寨,从今夜,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了阴风十岭。

不见了往常的人们,风景却还依旧。

颜沉沙坐在树林里,那座小坟堆前面,一壶浊酒倒进土里,从今夜开始,一切都会推倒重来。

作者有话要说:嗯,写到这里,应该换地图了。话说老衲很狠心冷血么?更狠的在后面,莫要诅咒老衲,下场很惨的哟~!

☆、第三十四章 镇南王府

“啊……疼疼疼疼!”

“小样儿,让你跟本公子斗!”

“夏恒昭你个王八蛋!”

“你骂什么?!”

“王八蛋!”

“好呀,月余不见你这嘴是越发厉害了!”

“哼,不知道哪个傻逼当初骗小爷我,说那阮扒皮身段儿唱功都是极佳,结果小爷我辛辛苦苦伪装去了阴风十岭,只见到一个不断刷新自己下限的家伙!你是没见到,那家伙简直就不是人……”

“我怎么听你这口气不对劲儿啊,听说你还给他磕了个头喊他一声爹?”

“闭嘴!”

“啊哈哈哈,你家那老子要是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笑死我了……”

“笑你妹!”

“恩?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

镇南王府,两头石狮子镇门,红漆的大门,里面立着石质的影壁,夏恒昭跟卢千里一路斗嘴一路走进去,只见府内檐牙高啄,廊腰缦回,假山流水,碧树繁花,一派富丽雅致的景色。

夏恒昭,镇南王二公子;卢千里,礼部尚书的幺子。二人向来交好,时不时的斗嘴也只是应应景。

卢千里越接近那个院子,脚步就越慢,夏恒昭看得火大,“你怎么磨磨蹭蹭地?”

“就你走得快,赶着投胎啊!”卢千里心烦意乱,立刻就瞪了他一眼。

夏恒昭无比委屈,指着卢千里一脸的愤愤:“好啊,你去了一趟山贼窝,现在连嘴巴都越来越毒了!”

“对你,不需要嘴下留情。”卢千里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停在了那月亮门前。

这里已经是王府的后园,镇南王姬妾虽多,可是随着王爷卧病不起,并且陷入昏迷,那些姬妾都被大公子夏临渊大笔一勾,敕令把这些人全部撵出了府去,自然多的是人骂他冷血无情,可是夏临渊从来不在乎。现在的后园几乎没住着一个姬妾,这里最好的院子就是“百叶青峰”,现在却给了镇南王府的阶下囚——那个从鄙陋的山贼窝里带出来的大先生阮尽欢。

“原来你磨磨蹭蹭是不敢进去。”夏恒昭终于明白了,竟然抚掌大笑起来,而卢千里却面色青黑。

这个时候的卢千里,特别想把眼前这人可恶的笑脸撕碎。

“夏恒昭,你现在笑得高兴,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你未必笑得出来。”卢千里的声音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想到自己接触的阮尽欢,自从官兵围剿那一夜他跟随自己的主子夏临渊一同离开,就再也没有看到过他,前日他跟夏恒昭才结束了在青岚那边的善后事宜,回到了京畿。

东朝江南是赋税重地,全国的财政来源有一半是在江南,而政治中心却在北方,京畿天都。

夏恒昭愣了一下,才想反驳,却看到卢千里那严肃的表情,脑子里也想起自己那前所未有的惨败,阴风十岭明月峡,成了他手下精兵的坟墓……他脸色顿时冷下来,“那又怎样?”

“不怎样,我不进去,要去你去,我在外面等主子。”

卢千里虽是礼部尚书卢九玄的幺子,可是向来不受待见,他早已经追随了夏临渊,奉他为主,所以时刻称呼他为主子。

夏恒昭定定看了他很久,然后嘲讽地一笑,“不曾想你现在是胆怯了。”

丢下这一句话,夏恒昭转身就进了门。

很简单素净的院落,原本的海棠全部被除去,栽上了早已不开花的梨树。夏恒昭心里嘀咕着自己这兄长不知又发了什么疯,却已经几步就顺着小径来到了屋前。

这里还有人工修的小湖,湖心亭里的石凳上似乎还摆着早熟的夏日水果,可是空无一人。

夏恒昭还未开口,来不及敲门进去,就听里面有东西摔碎的声音。

“啪!”

邢窑白瓷的小碗沾着药水,碎片四溅。

夏恒昭惊得退了一步,抬眼向屋子里看去。

夏临渊坐在那榻边,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化,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景。

那个传说中的大先生,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阮尽欢就坐倚在榻上,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摔了碗,就像小孩子玩着一个有趣的游戏,可是那笑,却看得人胆寒。

“阮尽欢,你还没厌烦这种无聊地游戏吗?”夏临渊眉目如画,很平静地看着阮尽欢,挥了挥手。

后面站着的王府管家夏三天会意地点头,走出去的时候看到诧异的夏恒昭,略略低头行了个礼,便进了偏房,重新端了一碗药进来。

“我不是在玩游戏。”阮尽欢直视着他,定定地道,“你若是告诉我他的消息,什么交易我都能跟你做。”

“只可惜夏某人不喜欢做这样的交易,如果不能完全为我所用,我宁愿全部毁掉。”夏临渊的笑容永远那么温雅华贵,似乎从来没有惊慌失措,永远都是那么自信自负,一切尽在掌握。

阮尽欢闭上眼,不想理会他。

那一晚,夏临渊带着李守新下属的官兵,将寨子里的人都清扫干净,颜沉沙早就跟他达成了协议,自然不会有什么阻拦,寨子里的山贼们看着还能在阮尽欢的刻意搞笑之下笑出来,可是真正的危险到了的时候,每个人都选择接受宿命。

夏临渊见他这样回避自己,也不恼怒,只是接过了夏三天手里捧着的白瓷碗,“你若是不吃药,我转身就能让人割了三喜的舌头。”

“你!”阮尽欢一下坐直了身子怒视他,卑鄙无耻!

雁流水说,这人既是君子,也是小人,既是英雄,也是枭雄,果然不假。

三喜……岂止三喜?财神寨那么多人,现在都是阶下囚,只有他能够在镇南王府的后园里,受着不一样地囚徒待遇。“夏临渊,我宁愿你把我也丢进大狱里。”

“若遂了你的意,我便不是夏临渊了。”他笑意清浅,用素白的匙乘了温热的药递到阮尽欢的唇边,“喝药吧,你若是病好了,我就让三喜来见你。”

不得不说,夏临渊很会抓人软肋。

阮尽欢能怎么办?还不是只有乖乖喝药?他伸手推开夏临渊的手,从他手里接过来药碗,一仰脖子咕嘟咕嘟全部灌茶似的全部倒进了肚子,喝完了却苦得皱眉,不住咳嗽。

他那晚之后就染上了风寒,后来竟然高烧不退,也不愿意吃药,夏三天拿来的药他是来多少就倒掉多少,病情反而越拖越重,那个时候夏临渊才回到镇南王府,要处理的事情多到让人头皮发麻,只是知道他这边的情况,却挪不出时间来理会他,现在夏临渊处理完了手上积压的事务,自然有时间慢慢收拾他。

他身上还有阳春三月的剧毒,现在又是个病人,财神寨也许还有几十条人命握在他手里,雁流水的情况到底如何他更是半分不知,至于薛忘音的音信更是什么也不知晓,他现在跟盲人没什么区别,两眼一抓瞎罢了。

夏临渊端来盘子里放着的甜糕,递到他身前来,“苦的话,就吃一块儿。”

三喜现在怎么样呢?

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最有可能见到的人竟然是三喜这个小子。

阮尽欢终于笑了一下,不带复杂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微笑,他不喜欢夏临渊,不喜欢镇南王府,不喜欢这个院子,不喜欢这里所有的人,不喜欢背负太多沉重的东西,可是等他一觉醒来,却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背负了这么多了,要甩开已经太迟,他还记得自己对颜沉沙说愿意做一只快乐的过街老鼠,可是转眼,这只不快乐的过街老鼠就开始违背自己的意愿了。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你其实一直懒得隐藏自己,你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们所有人,你就是夏临渊,可是刚刚开始的时候,恐怕除了雁流水,谁没有往那边想,连我也是后来才猜到的。”

夏临渊化名于羡,恐怕只是一时的念头,他的目的大约是去会会雁流水,也就是晏行云,可是意外在路上遇见他这个倒霉鬼,问得了他的名字,顿时就改了主意,反而潜伏下来,而夏临渊与雁流水之间的较量一直在暗中进行,从未被人知晓,若不是那一夜雁流水负伤,他或许永远不知道这两人之间已经斗到什么程度。

夏临渊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也知道雁流水是谁,甚至他后来还知道了颜沉沙的身份,一步一步,一点一点,慢慢地算计,精密地织网,这种耐心与胆识,让他不负自己名动天下的夏临渊之名。

“你现在倒是想得很明白了。”可惜在阴风十岭一字峰上,在财神寨里,他从来都是糊糊涂涂,其实若不是雁流水敢跟他来那一场豪赌,他不一定就能完美地完成自己的计划,成功拔除财神寨,解决晏氏的后患,甚至得到他早已经慕名许久的阮大先生,雁流水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但他注定只是个英雄,却不会成为王者。

“现在想明白还不迟。”阮尽欢还不想死,更不能死。

他拿起一块儿甜糕,抬眼看到门口的夏恒昭,话已经说开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能问的都问了吧。“他当初上明月峡,是你指使的?”

夏临渊看了站在门口表情呆滞的夏恒昭一眼,淡淡摇头:“他擅自行动,出了事后被我写信骂了一通。不过现在看来他所做的未必是无用功,至少让我敢肯定,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个大先生。”

传说中的?

多讽刺啊。

阮尽欢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为了传说中的人物了,他看了那么多年的小黄书,摸出一个定理来,凡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都很惊采绝艳,最后一般也会死得很惊艳。夏临渊这是准备吓死他么?

夏恒昭脑子有些不够用,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

怎么可能!他一定是幻视了!

夏临渊这么高傲的人竟然被人摔了碗还能不动声色,还要亲手给人盛药甚至又被拒绝,还犯贱地端了甜糕上去?!

夏三天原名只是“三天”,成了管家之后冠上了“夏”姓,作为王府里的老人,几乎是看着这两位公子长大的管家,他比夏恒昭要镇定得多,很快就适应了夏临渊的这种反常的行为,不过……也许说是麻木更合适一些。即便不明白自家世子为什么要对这个半分风情也不解的穷山贼百依百顺,可是夏临渊始终是主子,他的命令自己只能听从。

甜糕入口即化,做得是很好吃的。

阮尽欢是个吃货,逢此大变早已是食不知味很久,他突然笑说道:“这厨艺定是比大师傅还好的。”

“我家白露的厨艺自然是最好的,你是有口福了。”夏恒昭本来还反应不过来,但是一听厨艺双眼立刻就亮了,也没注意到自家兄长那突然之间紧皱的眉头以及眼中闪烁的寒光。

“我跟你说,白露的厨艺在整个东朝绝对是一流的——嘿嘿,他可是我从沈恙那个吝啬鬼那里挖了好久才挖来的,你听说过醉虾跟糖醋活鱼吗?那段时间爷我被你给削了一顿,郁闷得吃不下,我家白露就给我做了这些,那个刺激啊……”夏恒昭说的兴高采烈,眉开眼笑,似乎这个叫做白露的厨师对他来说就像开心果。

阮尽欢手里捏着的另一半来不及啃下去的甜糕突然就被捏变形了,他淡笑了一下,原来那一天山阳城君再来酒楼,跟个疯子一样问了他菜的做法给他磕头就走了的那个男人是夏恒昭的厨师?还跟沈恙有关?

白露,这个名字倒真是女气。

他将那半块甜糕扔进夏临渊的盘子里,一点也不介意这位贵公子那略微皱紧的眉头,“三喜呢?”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白露跟吃货夏恒昭可以凑一对啊……点击这里:

☆、第三十五章 旧事

夏临渊坐在书房,手里捏着一张折子,他看着局促地坐在自己下首的李守新,沉吟了很久,最后却朝着坐在最后头悠闲喝茶的卢千里说话了:“千里,秦家,满门抄斩,人头——给那个人送过去。”

卢千里放下茶,为夏临渊这句话怔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夏临渊的眼,觉得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的主子在想什么。可是他知道,夏临渊这样做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那个颜沉沙,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用秦家满门的人头去换取他的效力?

尽管不解,卢千里还是认命地离开去传达命令。

“李大人此次剿匪辛苦了,劳苦功高,升官在望啊。”仿佛刚刚自己什么血腥的话也没有说,夏临渊笑得温和,跟李守新攀谈了起来。

李守新感念夏临渊知遇之恩,又哪里还贪望着官名?他摇头惶恐:“临渊公子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改日就知,既然千里迢迢来到了天都,那便住下来好了。”从山阳县丞到天都当京官,这种几乎一步登天的好事谁又能不接受?夏临渊对于权谋之术的运用早已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

李守新连连告谢,然后夏临渊端茶示意,送客了。

夏三天上前引路,整个房间里就留下夏临渊的谋士张莫问,二公子夏恒昭,还有他自己。

夏临渊端着茶,轻饮了几口,回看时夏三天已经回来了,“三天,百叶青峰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三喜已经去了。”夏三天嘴里恭敬地说着,心里却念叨着三天三喜,这个财神寨的山贼的名字倒是极对他胃口的。

拇指上套着玉扳指,夏临渊的手指缓缓地转动着,似乎还在思考什么,“赵二怎么样?”

“很好。”没有别的形容,也不知怎么形容。

夏临渊弯唇一笑,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如此地能算计。那一日雁流水挑人去关隘处阻杀要离开的人,为的是除去阮尽欢的隐患,假如他还有回来的机会的话,之后的事情会好办很多。

可是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无巧不成书,离开的赵二遇到了三喜,三喜恰好在他身边。

三喜放走了赵二,所以那天黎明时分才缩成一团在阮尽欢的院子前面哭。

赵二没有死,三喜现在也无事。

可是有的事情是瞒不了的,假如真的要阮尽欢甘心为他效命,很多秘密都必须告诉他,只有当阮尽欢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后做出的决定才是真实可靠的,他从来不想为自己留下隐患。

他知道阮尽欢对很多秘密的事情有自己的猜测,可是他不问,他也就不会说。

以阮尽欢的性格与能耐,必定会自己慢慢打探出那些事情。他也就顺其自然好了……

“莫问,沈恙那边谈得怎么样了?”他现在要商谈的是大事。

张莫问是个青年文士,却长得白白胖胖,娃娃脸一张,看上去很不严肃,可是他好使的是那脑子,闻言他只是用那长满了肥肉的手摸了摸自己明显又厚了的下巴,暗想自己不能再去白露的厨房蹭吃蹭喝了,这英俊的身材全毁了啊……“沈恙的面没见着,周诚倒是见着了,世子您跟沈恙合作了那么多年,现在他们不可能抽身,也舍不得抽身。自然是答应了。”

“周诚是沈恙的智囊,他的意思也就是沈恙的意思。无恙商号的情报网遍布天下,万万不可小觑了。”夏临渊想起了一些旧事,忍不住眯了眯眼。

“兄长的意思是——无恙商号可以搜寻那个嚣张的江洋大盗薛忘音跟……晏行云的下落?”夏恒昭是坐不住的人,这里坐着的几个人里就他坐姿最是不雅,可是他是镇南王二公子,谁敢说他?天都的姑娘们爱极了他这落拓不羁的模样,也是不会嫌弃他半分的。

“其实有的人的人生信条跟我们不一样,雁流水就是这样一个人。”明知道会败,却还要设下那一场豪赌,他是在为这个天下谋划吗?雁流水大概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王者吧?

夏临渊没有称他为“晏行云”,只是称他“雁流水”。这个细微之处被谋士张莫问察觉,皱着眉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夏临渊的意思,索性也不去想,反而问道:“那颜沉沙怎么处理?”

“静观其变。”夏临渊相信颜沉沙的能力,这是一个很深藏不露的人,整个寨子里的四位当家里,他是最后一个被他发现身份的。昔年的状元郎,旧日的绿林汉,而今又会成为什么人呢?或许在人头送到他桌案前之后不久,他就能等来颜沉沙的登门拜访。

“今天便到这里吧,三天,父王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没有,一切如常。”也就是说依旧昏睡。

夏临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就往后园走去,夏恒昭在他身后看着,又是好奇又是畏惧,很想知道阮尽欢看了那三喜会是什么情景,可是很明显,自家兄长很是痛恨自己这围观者。

正自苦恼间,却见谋士大人张莫问优哉游哉地负手而来,他凑过去问道:“莫问啊,你说我这是跟上去好还是不跟上去好?”

张莫问笑睨了他一眼,“那个人那里你恐怕还是少去的好,唉,我就不明白了,不过是一个大先生,世子也太看重了吧?”

“话可不能这样说。”夏恒昭想起那日在明月峡的场面还头皮发麻,“你知不知道那晏行云为何两次败于兄长之手?”

“略知一二,不过二公子既然这样说,定然是有我不知道的情况了。”张莫问还真是很好奇,他这谋士级别的人,一般也就在后方坐着,前线的事向来都是世子亲力亲为,所以不是很了解。

“这两次,几乎都是归功于阮尽欢,只可惜……现在还不敢告诉他。”夏恒昭神神秘秘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示意张莫问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一番细说。

张莫问听完愕然,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若是他知道,恐怕怎么也不会为世子效力的。总算是知道世子在烦恼什么了……”

“有这么肯定吗?”夏恒昭挑起眉毛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兄长的手段向来与常人不同。”

“索性我们,也静观其变吧。”

“也好。”

百叶青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