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妈妈和彭氏具是一愣,岳妈妈先反应过来,赶忙道:“既如此,就定了后天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夫人在府中恭候夫人和小姐。”说完行礼告辞了。

待到两个人一走,彭氏的脸色就有些不高兴,她觉得王蘅这样越过她直接做决定是对她的轻视,遂语气有些不善:“我知道大小姐行事果决,只是周家不比寻常人家,他们家有永安侯的爵位,又是皇亲国戚,咱们贸然登门,别人不免说老爷攀附权贵,大小姐也不问问老爷的意思,怎么就擅自做决定了呢?”

王蘅也知道自己刚才那么做是给彭氏没脸了,遂解释道:“周家邀请咱们,无非是想感谢舅舅和父亲照顾了周少爷,既然如此,咱们大大方方的去便是,有理有据的,别人也挑不出什么来,夫人若是推三阻四,不光周家觉得被拂了面子,就是传出去,不免生出父亲和永安侯府不和的流言,这对父亲的名声才不好呢,再者说,虽然父亲只是从五品的官职,但是齐家和永安侯府有交情,父亲又是舅舅的妹夫,咱们只论亲戚不论官职,怎么就去不得呢?王家虽然出身商户,但也是大族,走出去也是抬头挺胸,没什么可丢人的,周家若是看不起咱们,就不会下帖子来请,既然请了,就是把咱们当成了可结交之人,咱们若是不去,时间长了,还有谁敢来结交?父亲哪还有什么朋友?”

王蘅这一番话说的彭氏脸色通红,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蘅问心无愧,觉得只是和彭氏摆事实,讲道理。

可彭氏却觉得王蘅是在讥讽她出身小户,畏首畏尾的当不得大场面,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又是难堪,强忍着眼泪道:“既然大小姐这么说了,那就这么做便是,若是老爷怪罪下来,我可不管。”说着起身回了内室,也不管王蘅了。

王蘅才不在乎她呢,也就这么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王澜一回来,彭氏便把这事说了,她还是怕王澜生气的,可王澜却没放在心上:“既然请了,那就去吧,我正好打算去拜访永安侯呢,周旭在舅兄家住了那么些日子,舅兄不好过来,也只有我登门拜访了,这也是个机会和永安侯府结个善缘。”

彭氏一见王澜没放在心上,有些惊讶,小心翼翼道:“妾身听说永安侯与英王爷不和,老爷登门拜访永安侯,妾身也是担心老爷陷入党派之争。”

王澜笑起来:“夫人放心,在朝为官,除非你想孤臣,不然总要被人划分到什么党派里去的,我只是个员外郎,又是在工部,永安侯拉拢我能有什么好处?难不成要我帮他盖房子去?这中间看得都是周家和齐家的交情,咱们只管大大方方去,不能给齐家丢脸是正经。”

这句话恰好击中了彭氏心中一直隐藏的自卑,彭家贫寒,她又不被父母重视,打小除了去谢家做客

,就没去过别家,今天去谢家,从彭家门口经过,却没进去拜访,她心里已经有些不舒服了,一听王澜如此说,心中便想:难不成你是怕我给你丢人?你们父女俩都瞧不起我?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来,也不敢说出来,只得憋在了心里。

周家下帖子请是在后日,因此王蘅也不急着准备做客时穿的衣裳,回去后只和几个丫头坐在炕上打牌玩笑,第二日起的便晚了些,等到了彭氏那儿,正好遇上彭家来人。

彭家是彭氏的娘家,按着规矩说,就是王蘅要称为外祖的人家了,她虽然不屑,却也好奇,打量着彭家派来的两个婆子,穿着打扮十分寒酸普通不说,且没有规矩。

还当着王蘅呢,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就敢对彭氏说:“姑奶奶是掉进福窝了,可也该回头看看娘家过的什么日子才是,夫人在家常说,养育了姑奶奶这十几二十年,姑奶奶虽说出嫁了是别人家的人了,可骨子里流的还是彭家的血,眼见着亲姐妹亲兄弟日子过成那样,衣衫破烂的,姑奶奶怎么就不照顾照顾?走出去也给姑奶奶丢人不是?姑爷明白事理,家里又是金山银山的,就是姑奶奶一句话,手指缝里漏点,也就咱们嚼用的了,偏偏姑奶奶狠心!”

罗姨娘站在一旁,听着这话就要笑,强忍住了,斜着眼睛看着彭氏,心中大骂她活该丢人现眼,王蘅也觉得好笑,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彭氏却觉得丢人,又是当着罗姨娘和王蘅,若是不说她几句,显见的自己被娘家人欺负,活打了脸,若是斥责,又坐实了自己不善待娘家的罪名,真是左右不是,脸色阴沉的可怕。

倒是彭妈妈站出来道:“你说这话夫人可要委屈了?夫人自打出嫁,哪个月不往娘家走一遭,次次可空着手了?这也是逢着过年,回了老家一趟,才刚回来,没等登门呢,这也太着急了吧?如今夫人又有了身孕,不说先问问夫人的身子,倒说这些有的没的。”

那婆子就“哎呦”一声,语气颇为讽刺:“自古都是儿女去拜见爹娘的,还有爹娘来拜见儿女的?这是什么规矩?姑奶奶有了身孕,正该回娘家请教夫人该如何养胎是正经呢…”

彭氏忍无可忍,呵斥道:“好了!莫妈妈,你回去告诉母亲,我这几日忙碌,明日又要去永安侯府做客,只怕不得闲,等忙过这阵子,我一定回去看望。”

彭氏已经退步了,那位莫妈妈却不依不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哎呦呦,原来姑奶奶是攀上高枝了,要去永安侯府做客!”

忽然她眼珠子一转,又陪着笑脸道:“既然姑奶奶忙着,那奴婢就不打扰了。”说完也不行礼,就这么走了。

罗姨娘低着头,却不住的笑,王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摊上这样的人家,还真是…

王蘅看彭氏脸色越来越难看,知趣的告退了,罗姨娘也赶紧跟着走了,要是再不走,她可真是憋不住笑了。

等一出院子,罗姨娘便追上王蘅的脚步,道:“大小姐可算见识了吧?先前妾身说了,大小姐还不信呢,这样的人家最是没规矩了。”

王蘅不理她,径自走了,罗姨娘恨恨的哼了一声,甩着帕子也回屋了。

彭氏被气得要命,再加上丢了脸,躺在床上默默地流眼泪,彭妈妈也不好劝,只在旁边跟着哭,纵然夫人再要强,有这样的娘家拖后腿,这日子也难舒坦!

晚上王蘅去给彭氏请安,彭氏虽然眼睛有些红,可已经面色自若了,王蘅也就没再提这事,王氏族人诸多,更无赖更让人恶心的亲戚她也见过,也应付过,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

可彭氏却觉得大大的丢了脸,越看王蘅就越疑心她是在嘲讽自己,连一个笑容也能看出讥讽的意思,心烦意乱的,待王蘅请了安便让她回去了。

第二日一早,王澜便准备了车马,要去永安侯府拜见,彭氏穿着一件玫红色的褙子,衬得她人比花娇,脸色也鲜艳不少,头上是整套的赤金头面,看上去很是郑重。

与之相比,王蘅的打扮就有些简单,穿着鹅黄色绣迎春花的褙子,淡绿色的裙子头上除了一支金钗便是两朵碧玉珠花,耳坠子也是小小巧巧的两粒米珠。

彭氏觉得王蘅的打扮有些轻率,毕竟是去永安侯府拜见呢,可她有些赌气的感觉,就什么也没说,倒是王澜问王蘅是不是没有新衣裳穿了,又让彭氏别忘了给王蘅做新衣裳打首饰。

028.喜爱

王蘅笑道:“女儿穿的便是新衣裳,因为是春天,都打扮的花花绿绿的,看着有什么趣儿?女儿这么打扮是不是别出心裁?”

王澜自然是夸的:“蘅儿这么打扮的确十分淡雅,自然也更好看。”

彭氏在心里暗暗撇嘴,正说要出发呢,彭妈妈面色不善的进来传话:“老爷,夫人,莫妈妈带着二小姐三小姐来了。”

彭氏脸色一变,看着王澜和王蘅,没有做声,王澜笑道:“是二姨和三姨来了?快请进来吧。”

王蘅也好奇的看着门口。

彭氏是长女,下头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都是继母莫氏所生,所谓的二小姐和三小姐便是莫氏的长女彭玉琴和次女彭玉画,两个人都是订了亲的,原说要成亲,这才匆匆要把彭氏给嫁出去。

可一见彭氏嫁给了王澜,莫氏就决定再等等,看看能不能借着王澜的势给两个女儿找到更好的归宿,遂就一直拖着没出嫁。

如今两个人一个十七,一个十六,长得倒也清秀,只是穿着打扮都很不符合自身的条件,彭玉琴皮肤有些黑,却偏偏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褙子,头上插着满满的赤金首饰,金灿灿的首饰衬着她的脸更黑了。

彭玉画虽然白净,个子却有些矮,偏偏穿了一件金线绣出来的百花争放的褙子,根本撑不起来,看上去跟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一样,不伦不类的。

彭氏自打听到她们俩过来了便脸色不善,王澜倒是和气,等她们行了礼便避开了,王蘅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可还是上前行礼,称呼为二姨母,三姨母。

彭玉琴和彭玉画显然也很是不习惯这个称呼,再加上王蘅通身的气派和出色的容貌也让她们觉得自惭形秽,遂含糊应了,连见面礼也没有给。

彭氏忍了许久才道:“两位妹妹怎么过来了?真是不巧,才说要出门呢,只怕不能招待了。”

彭玉琴胆子更大些,说话也爽利:“妹妹就是为这个来的,姐姐和姐夫不是要去永安侯府么?不如带妹妹去见识见识吧。”

彭玉画文静些,可闻言也是不住的点头,眼里满是希冀。

彭氏不防她们的来意竟是这个,又意外又羞恼:“永安侯府是什么地方,也是想去就去的?妹妹快别胡闹了,好生回家是正经。”

彭玉琴的脸色顿时变了,居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不就是嫁得好么?如今扬眉吐气,就不待见自家姐妹了?永安侯府你去得,我们就去不得了?你难道比我们都高贵些?”

彭玉琴的脾气彭氏显然是领教过的,因此除了愤怒,她也不意外,倒是王蘅愣愣的看着她,觉得这位二姨母实在是彪悍。

彭氏怒道:“永安侯府下帖子来请,我才去得,难不成也给你们下帖子了?若是你们没定亲,我拉扯你们一把,也说得过去,可你们已经订了亲的,不在家安心待嫁,却出去抛头露面,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彭玉琴有些得意:“这个你大可放心,娘已经让我和妹妹都退亲了,娘说了,让姐姐给我们重新找个如意郎君,如今妹妹的终身,可都在姐姐身上了,姐姐不会不答应吧?”

彭氏没想到莫氏居然敢这么做,一口气上来憋在那儿,脸色紫涨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蘅便解围道:“夫人,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出发可就迟到了,不如就让二姨母和三姨母跟着吧,人多也热闹些。”

彭玉琴一见王蘅帮她说话,立刻亲亲热热的挽住了王蘅的胳膊:“就是就是,姐姐就让我们一起去吧。”

彭氏看了王蘅一眼,没做声,算是默认了,心里却想,让她们跟着去,到时候闹出什么没脸的事,你也跟着一起丢人!

永安侯府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公卿侯府,永安侯周伯清更是皇帝的老师,他的妹妹甚至还是先帝的宠妃,只是后来因病去世了,如今皇帝大婚不久,**空虚,正准备着广选秀女呢,听闻周家也打算送一个女儿进宫,不过这也只是传闻罢了。

彭氏并彭家姐妹和王蘅一起坐着马车到了永安侯府,那边王澜递了名帖便有人请了进去,彭氏诸人坐马车走了偏门,往周家内宅去。

一路上彭玉琴趴在窗口不住的往外偷看,兴奋地不住说话:“周家可真气派…瞧瞧那儿,金光灿灿的…”

彭氏只觉得丢脸,阴沉着脸色不吭声,王蘅却和彭玉画搭话,彭玉画文静些,说话也更和气,倒是与王蘅谈得来。

一路说着话,待到马车停下来,便有跟车的婆子掀了帘子请诸人下车,一位打扮的十分华贵的年轻女子笑盈盈的等着呢,见了彭氏赶忙上前行礼:“给您请安了。”

彭氏赶忙扶起来:“这可不敢当啊。”

她并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倒是那女子身边的一个婆子笑道:“这是我们家的大奶奶。”

彭氏这才恍然大悟,此人便是永安侯世子夫人的嫡长媳,只怕将来也要做永安侯夫人的。

周大少奶奶,也就是海氏笑眯眯的看向了王蘅并彭家姐妹:“这几位是?”

彭氏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娘家妹妹,这位是我的女儿。”

海氏恍然大悟,笑道:“原来如此。”又亲亲热热的拉着王蘅道:“你就是齐家叔叔的外甥女吧?长得可真俊。”

却并不搭理彭玉琴和彭玉画,两个人也不在意,只是新奇兴奋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彭氏当着人,只能装作不在乎,假装没看到这一切,由海氏领着往里走。

来了周家,自然先要去拜见侯夫人曹氏,曹氏与周伯清感情很好,不过曹氏上了年纪,如今并不管家,只和自己孙女一处说笑,把家事都交给了长媳,也就是世子夫人岳氏打理,如今彭氏去拜访,也是岳氏事先说过的。

周旭小时候曾经在周伯清和曹氏身边养过一阵子,因此两位老人家对这个孙儿也格外不同,如今一听说来人是和周家有旧的齐家亲戚,曹氏自然是要见一见的。

最要紧的是,她听周旭说了王蘅因为他被退亲的事,也打心眼里想见见王蘅,看看这姑娘值不值得她出面保媒。

海氏带着彭氏一行人到了曹氏的院子,只见几间屋子具是雕梁画栋,左右游廊坐着不少丫头,穿红着绿的,十分热闹,等进了屋子一瞧,更是金碧辉煌,眼花缭乱的,别说彭玉琴和彭玉画有点眼睛不够用,连彭氏也被震惊了,生怕一步走错了让人笑话,更拘谨了些。

王蘅倒没什么观感,她在杭州打理家事,每日见得最多的便是金子银子,如今进了这用钱堆出来的奢华房间,她只是下意识的把物件换算成了银子:吴道子的真迹,至少三万两银子,钧窑的粉彩花瓶,二百两银子,寿山石摆件,四百两银子…

这么一路看过去,直到到了曹氏跟前,她才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好,由彭氏领着行了礼,这才抬头打量曹氏。

曹氏生活优渥,保养得宜,有些富态,打扮的也十分华丽,旁边簇拥着好几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看打扮还真是猜不准是小姐还是丫头,两边椅子也坐满了人。

彭氏颇有些应付不过来的感觉,只是不停地听着海氏的介绍,然后不停地行礼,脑子里一片浆糊,王蘅也颇为惊叹周家人口众多,因为不管是王家还是齐家,人都不多,哪像周家,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

待到行了礼,诸人该给见面礼的也给了见面礼,王蘅便被拉到了曹氏身边坐下:“这丫头真是可怜见的,长得又好,又这么懂规矩,真是难得。”

王蘅低着头佯装羞涩不说话,彭氏笑的脸都快僵了,完全是下意识的客气:“老夫人过奖了,她还小呢,可当不得夸。”

曹氏笑道:“我听说这丫头是在她外祖母跟前长大的?难怪这么端庄,你也别自谦了,孩子好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若是不好,我也不会昧着心去夸,我既然夸了,那就是真的好。”

岳氏在旁边笑道:“老太太若喜欢,不如留她多住几日。”

曹氏连连点头,又笑着问王蘅:“你愿不愿意陪我这个老婆子住几日?”

王蘅笑道:“老夫人要我陪伴,愿是我的福气,不该推辞才是,可是小女初到京城,许多规矩还没弄明白,怕不能照顾好老夫人,反倒给老夫人添乱,再者说,家里也有许多事,夫人又有了身孕,我要在旁边帮衬着些,只怕要辜负老夫人的美意了。”

二夫人宋氏笑道:“瞧这张小嘴,多会说话啊,难怪老夫人怜爱。”

曹氏显然很喜欢王蘅,执意要留她住下,直接看向了彭氏:“这丫头懂事,我只问你,舍不舍得把女儿留下来陪我?”

彭氏心里有些忐忑,还真有些吃不准,笑了笑道:“您喜欢她,是她的福气。”

曹氏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她不敢做主,笑道:“一瞧我就明白了,你这是担心孩子在我这儿受委屈呢,你放心,只管交给我,回头若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只管来找我。”

曹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彭氏也只得应允。

029.客居

曹氏便欢欢喜喜道:“今儿就跟我睡,什么都不用准备,一概都是齐全的。”

王蘅见彭氏没拒绝,她本来就是无可无不可,遂也就答应了。

正说着呢,周家的几位小姐过来了,又是一番行礼问好,周家五位小姐,除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出嫁了,其余几位都是待字闺中,各房的都有,大的十六,小的也有十四了,要出嫁也是这一两年的事,和王蘅倒是同龄,彼此见了礼,便亲亲热热的坐在一旁说闲话。

彭玉琴和彭玉画虽然是未婚姑娘,也被归到几个姑娘一起说话,但她们辈分高了一辈,谁也不喜欢叫比自己大一岁的人叫作姨母。

再加上这两个人看上去实在没什么规矩,眼睛总不是不住的往各人的穿着打扮上瞟,如此没见过世面,真让人瞧不上眼,遂都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不理睬了,倒是对王蘅她们都很好奇,围着她你一眼我一语,唧唧喳喳的好不热闹。

周家的三小姐周静是大房的女儿,个子高挑,身材修长,眉目如画,虽是庶出,但却和嫡出没什么区别,不管是打扮还是容貌,都十分出挑,性子也很活泼,经常主动挑起话题,和这样的人说话只要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便成了。

四小姐周琳是三房的女儿,弯眉杏眼,秀气乖巧,温柔可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听别人说话,很少发表意见,对她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把她拉入话题,不要冷落了她。

五小姐周文是四房的女儿,沉静温和,宜喜宜嗔,娇弱动人,话不多,但一旦说话便是文绉绉的,与她说话就要费点心思,用个小典故什么的便会让她有种找到了同类的欣喜。

王蘅在杭州时就常常应对族中一些远房的堂姐妹,表姐妹,别说只有三个,就是再多三个她也照样料理的停停当当,不出半个时辰,这三个姑娘都觉得自己最和王蘅合得来。

曹氏和岳氏见王蘅言笑晏晏,左右逢源,是个会交际的,都暗暗点头。

长得一副好容貌,性子也好,虽说出身商户,可父亲却是官身,仕途又一片光明,将来嫁妆也少不了,这样的姑娘要想找一门好亲事还是很容易的。

没过一会,周静出面,向曹氏说要带王蘅去园子里逛逛,曹氏笑着应了,只多叫几个人跟着

如今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园子里也是姹紫嫣红,几个年轻姑娘说说笑笑,给这园子添色不少,彭玉琴和彭玉画虽然跟着,却已经被几个姑娘谈论的话题打击的体无完肤。

比家世,她们插不上嘴,比父亲的官职,她们插不上嘴,比衣着打扮,她们还是插不上嘴,就是说个小笑话,两个人因为念书不多的缘故,反应也要慢半拍,根本不觉得哪里好笑,遂她们俩很是丧气,坐在园子里的石凳上也不硬跟着了。

走了一会,四个姑娘打算玩捉迷藏,王蘅抽签输了,于是蒙上了眼睛负责捉人,周静调皮,老是在她背后转悠,周琳和周文也爱玩,你伸一下手,我伸一下手,却愣是不叫王蘅碰到。

王蘅被蒙上眼睛,听觉就很敏锐,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还以为是周静呢,猛地一回身紧紧抱住了来人,顿时感觉到不对劲了。

而周围也是一静,继而都大笑起来,王蘅扯开布一看,自己抱着的居然是周旭,顿时大为尴尬,看周静周琳和周文都笑的前仰后合,暗暗埋怨几个人不讲义气。

周旭也是偶尔路过,起了捉弄的心思,见面前的姑娘脸色通红看着自己,也是笑:“原来是王家妹妹。”

王蘅忍着尴尬行了礼:“周大哥好,刚才真是失礼了。”

周旭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是我看你们玩得高兴,想逗逗你们,若有唐突之处,妹妹可别介意。”

周静,周琳和周文也都过来行礼问好,彭玉琴和彭玉画看见周旭风姿翩翩,也走了过来,彭玉画羞涩的一行礼:“周公子。”

周旭看着她一愣,没反应过来,周静暗暗撇嘴,故意道:“她们是蘅儿的二姨母三姨母。”

周旭赶忙行礼问好:“原来是二姨母三姨母,失礼了。”

彭玉琴和彭玉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原想攀点关系,没想到却被称呼成了长辈,这贵小姐们的圈子还真是难打入!

周旭说了几句闲话便走了,周静几个继续玩,彭玉琴和彭玉画则垂头丧气的坐在了旁边,蔫蔫的没有精神。

周静偷偷和王蘅道:“你们家怎么有这种亲戚。”

王蘅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因为是夫人的姐妹,是长辈,也只能以礼相待了,她们性子也不坏,就是有点拘谨,难不成你看不起她们?”

周静自然不愿意让人说她倨傲,即便真的看不起也只是摇头:“并不是,只觉得稀奇罢了。”

周琳有点内疚:“她们也是客人呢,不如咱们一起玩吧。”

周文道:“可别,她们是长辈,咱们一处多不自在啊,你难道想叫她们姨母?”

周琳自然不想,于是就不说话了,王蘅想了想道:“跑了一阵子,咱们也累了,不如坐在一处说说话,正好也不会冷落了她们。”

王蘅是客人,她这么说了,周静也只得说好,几个人便斯斯文文的坐在了凉亭里,让丫头们上了茶,喝茶叙话。

中午开席,岳氏甚至请了一班小戏来,一边吃饭一边听戏,周家人多,这让王蘅觉得很热闹,一顿饭吃下来也是宾主尽欢,期间周旭还特意来向彭氏请安问好,算是正式道谢,被曹氏留着说了好一会的话,足见曹氏对这个孙儿的喜爱。

待到下午快要告辞时,王澜由世子周经略陪着来给曹氏请安,几个年轻姑娘都避开了,曹氏对温尔尔雅,风度翩翩的王澜很是喜欢,说了要把王蘅留下小住的话。

王澜一愣,随即道:“老夫人喜欢,是她的福气,既如此,就让她陪老夫人小住几日,老夫人可别嫌弃。”又叮嘱王蘅好好照顾曹氏。

王蘅应了,曹氏却搂着王蘅笑道:“你快别罗嗦了,我看这孩子就喜欢,我们娘俩投缘,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倒把孩子唬住了。”

周经略也笑道:“这些年老夫人见过的年轻姑娘也不少,可还是头一回这么喜欢,足见是投缘,依我说,倒不如认了做干孙女吧。”

曹氏直说好,王澜想了想,笑道:“周家与齐家原本就是世交,蘅儿是齐家的表小姐,就是不认干亲,也都是自家亲戚,再者说,这孩子小时候三灾八难的,晚辈请了大师算过,并不适宜认干亲,说要少些人疼她才好呢,只怕要辜负了老夫人的美意了。”

曹氏听出了王澜拒绝的意思,也就不强人所难了,道:“既如此也就罢了,我就当成亲孙女一样疼便是了,你若是担心她受委屈,那我可就不敢说了。”

王澜笑了笑,就把王蘅留下了,只说过几日来接她。

王蘅也应了,她这次来做客身边只带了一个什锦,王澜到底担心她,便说让常妈妈把王蘅用惯了的东西送过来,顺便留下服侍。

王蘅被安排和曹氏住在一起,因为曹氏上了年纪,早就和周伯清分开住了,因此倒也无碍,晚上吃饭的时候,王蘅倒是见了这位老侯爷,他面容儒雅,足见年轻时候是个美男子,举手投足也十分斯文,脸上倒是有一种上位者的威凛气质,让人看了就生出畏惧之心来。

他细细打量了王蘅,也直夸她长得好,懂规矩,王蘅没见过祖父,外祖父也早早去了,并没有与上了年纪的老头儿相处的经验,想着他是侯爷,便恭恭敬敬的,不错了礼数便是了。

可对着曹氏,她就没这么拘谨了,打小在齐家,怎么哄老人开心,怎么照顾老人,她可是有一套,虽然在周家不比在自己家自在,但与周家交好,对父亲的前程也是有益的,为了父亲,她愿意放下身段去讨好曹氏。

030.真心

周家因为人多,除了有客人的时候或者逢年过节、初一十五,其余的时候都是各房吃各房的,因此到了晚上便只有曹氏,周伯清两个,还有被叫了来的周旭。

周伯清和曹氏很是疼爱周旭,都是十*的人了,还是揽在怀里摸摸头,拍拍背。

当着王蘅,周旭很是难为情,便主动挑起了话题,和王蘅说话。

先是问了王蘅的喜好,得知王蘅每日都要练字便道:“我那儿有一方好砚台,是祖父赏给我的,我一直舍不得用,如今送给妹妹吧。”

王蘅抿嘴笑:“既然是侯爷给的,肯定是好东西,周大哥自己留着便是,我可不敢要。”

周旭不在意道:“一块砚台罢了,祖父给了我便是让我多多练字,正好给了你,我也用不着天天练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