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旭道:“这些事你自己看着做主就是了,三婶娘家什么喜事啊?”

王蘅道:“是三婶的侄女儿出嫁,听说嫁给了大理寺少卿的长子,算是高攀了呢。”

周旭一碗汤下肚,是彻底饱了,还觉得有些撑,懒洋洋的倚着,把头搁在王蘅腿上,仰头伸手,一会捏捏王蘅的鼻子,一会摸摸王蘅的耳朵。王蘅以牙还牙,也捏他的鼻子,夫妻两个都跟小孩子似的。

可这样的温暖气氛。却是王蘅渴望已久的,她当年读书,就被“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的意境所折服,期望自己将来也有这么一个人相知相伴,如今总算是如愿了,她心中只觉得满足。忍不住低头亲了周旭一下。

周旭轻轻一笑,低声道:“你是不是也想我了?”

王蘅面色一红。道:“呸,你也就对着我才敢这么不正经。”

周旭道:“你是我媳妇,我自然只这么对你,我要是跟旁的女人也这样。你能愿意?”

王蘅横了他一眼,周旭看她媚眼如波,身子酥了大半,心中有股暖流,却不掺杂半点*。

他把王蘅抱到床上,如今天气冷了,半夜听得到外头呼呼的风声,两个人挤着一床被子相互取暖,说些连自己都不知所谓的闲话。直到睡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两个人起的都很早,用过早饭手拉手去给岳氏请安。半路遇到周安和海氏,就结伴同行。

海氏看周旭和王蘅十指交缠的样子忍不住羡慕,新婚时,她和周安也是这般恩爱,只是后来她肩负着宗妇的重任,周安也日渐忙碌。两个人碰面的时候都不多,再加上迟迟没有孩子。院子里也多了两个妾室,她和周安反倒越发疏远了。

王蘅一看到她就松开了手,亲亲热热的挽住了海氏的胳膊:“大哥,大嫂,你们也起的这么早啊。”

周安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有海氏在,倒也不用他跟弟妹寒暄。

海氏笑道:“昨天我给三婶送银子去,三婶不肯收,说咱们要是有这份心,到时候跟着她去吃喜酒去,到时候这礼就名正言顺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儿。”

王蘅笑道:“什么日子啊?”

海氏道:“就大后天,我那天反正没事,你要是不得空,我替你把礼捎过去也成。”

王蘅看了一眼周旭,周旭只是笑,王蘅道:“我也没事,到时候跟大嫂一起去。”

只是若是亲自过去,又是女眷,不光这礼金不能少,只怕也要准备一两件首饰给新娘子添妆,海氏就说送对玉镯子过去,讨个好彩头就罢了,王蘅就说送对金钗。

岳氏和周经略也是刚起,看两个儿媳妇亲亲热热一起过来请安,她也觉得高兴,一问知道都吃过早饭了,就没让她们。

周经略用过早饭就和周安一起出去了,周旭则去巡查店铺,王蘅和海氏就把去三夫人娘家吃喜酒的事说了,岳氏笑道:“你们想去就去,耿家亲戚多,一遇到喜事就特别热闹。”

晚上回去,王蘅叫人把添妆预备好,正说周旭怎么还不回来,要不要叫人去瞧瞧呢,周旭就回来了,只是他脸色特别难看,王蘅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周旭道:“二哥出事了,叫顺天府的人给抓走了。”

王蘅愣了半天才道:“二哥不是去庄子上请客么?怎么被顺天府抓去了?”

周旭道:“要说这事也是巧,二哥跟他那群朋友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姜寒,姜寒这个人你也知道,正带着人围着几个书生,不怀好意的样子,二哥本就跟姜寒有仇,原来也不打算多管闲事的,可后来一见里头有谢周成,二哥就出手了,和姜寒的人打了起来,也不知怎么,姜寒就被打的昏死过去,正好被外出巡视的顺天府尹李大人瞧见了…”

王蘅瞪大了眼睛,这事和谢家也有关系?周惠出手必定是看在王家和谢家有旧的份上,这才被抓了进去,这事她不能袖手旁观,立刻道:“那二哥现在怎么样了?”

周旭道:“爹和祖父都已经知道了,爹气的半死,说不管他,可是娘却一个劲掉眼泪,我已经叫人去顺天府的大牢去疏通了,二哥毕竟是侯府的少爷,也不会吃苦,他的那群朋友也参与了这件事,却一个也没被抓,明显就是冲着二哥来的,姜寒和二哥积怨已久,如今闹了这么一出,只怕早有预谋,不会善罢甘休。”

王蘅道:“二哥打姜寒是因为姜寒欺负人在先,把那几个书生找出来作证不就成了?二哥是见义勇为,姜寒是活该,李大人不至于黑白不分吧。”

周旭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已经叫人去找人了,如今天色已晚,要等结果也要明天了,你先睡吧,我去找祖父说说话。”

王蘅点点头,忽然道:“要不要我告诉我爹一声,毕竟谢周成也在其中。”

周旭道:“暂时先别说,看看情况吧,只要那些书生肯出来作证,二哥就没什么大事。”

王蘅应了,心里稍稍放下了心。

周惠和姜寒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如今姜寒逮着理,肯定得理不饶人,可是周惠也是见义勇为,到时候那几个书生一出面作证,应该就没事了。

可事情出乎意料,远没有王蘅想的这么简单。

第二日一早,周旭派出去的人都回来了,个个苦着脸,说那些书生没有敢出来作证的,还有的人说自己压根没出过城,没见过姜寒。

周旭气的要命,这些酸书生,素日个个拿道德礼仪标榜自己,如今一遇到事就怂了,他道:“谢家去了么?谢周成怎么说?”

来人道:“奴才等了大半天也没见过谢少爷。”

周旭一愣神,谢家和王家的关系不是很好么?如今二哥蒙冤也是想救谢周成的缘故,如今怎么谢周成反倒置之不理了?

周旭没和王蘅说这事,怕她生气,可王蘅已经知道了,岳氏哭着让她回家和王澜说说,看能不能说动谢周成出面作证,不然顺天府的李大人摆明了要严厉处置,周惠肯定要吃苦头。

王蘅一听谢周成避而不见,又是气又是羞愧,脸涨得通红,只觉得丢脸,毕竟周惠是看在王家的面子才出手的,如今谢家如此忘恩负义,这不是在说王家也忘恩负义么?

王蘅立刻回了王家,把这事告诉了王澜,王澜也是吃惊,赶忙去了谢家问这件事,回来时一脸沉重:“周成说姜寒一早派人威胁他们几个,说谁敢替周惠作证就不会有好下场,那些书生大都是贫寒子弟,谁也不敢招惹姜寒,那个李大人那么凑巧出城巡视还碰上了这件事,估计也有猫腻。”

王蘅气道:“别人就算了,谢周成为什么也做缩头乌龟?周惠不是因为他也不会管这件事,我婆婆跟我说的时候我简直要抬不起头来了。”

王澜道:“谢家也有苦衷,姜寒扬言说如果周成出面作证,他就求太后赐婚,把文成嫁给他,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也知道,谢家怎么敢拿文成的终身做赌注。”

王蘅道:“他有为难之处只管说,周家也不是没人,他救了周惠,周家自然不会叫他吃亏,如今他这一缩头,把脸面都丢尽了,什么,呸!”

王澜蹙眉道:“蘅儿,你说话也别这么刻薄。”

王蘅不说话了,王澜叹道:“你就别管这事了,齐家就要走了,你去见见你外祖母,谢家那边我再去说说。”

王蘅气王澜这么重视谢家,临走前硬邦邦道:“爹爹把谢家看得如此重,谢家却把爹爹当成了什么?不仅胡乱给爹爹塞了个妻子,如今还让咱们王家跟着蒙羞,谢家若是真的看重爹爹,断不会这么做!英王又不在京城,一个姜寒罢了,谢家也不是一般人家,怎么就怕成这样?”说完王蘅就走了,倒让王澜愣了许久。

ps:第一更。

第八十一章 对策

王蘅去了齐宅,齐家也知道了这事,正说呢,齐咏一得到消息就带着银子去顺天府大牢探望他的好哥们去了,齐老爷叹道:“可惜齐家在京城没有门路,也不能帮什么忙。”

王蘅心中一酸,道:“舅舅别这么说,帮不帮忙的,贵在心意,倒是谢家,素日爹爹待他们如何他们也清楚,如今脖子一缩,助纣为虐,真真让人寒心。”

齐老夫人道:“人心不古,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既然这是姜寒的阴谋,找谁都没用,还是得从姜寒身上下手,看看姜寒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伤了人,也不至于判死罪吧,姜寒也没那个胆子真的伤了周惠,和侯府结仇,估计就是想整治整治他,让他吃点苦头罢了。”

齐老夫人到底见过的事多,如今这么一说,倒让王蘅放心不少,王蘅道:“婆婆还等着我的话呢,我得赶紧回去了,改天再来瞧外祖母。”

齐老夫人道:“你快去吧,既然事情多,就别来了。”

王蘅哪里肯,说好了等齐家走的时候要去送行,这才匆匆回了侯府。

王蘅没带来好消息,岳氏十分失望,周旭跑了一天,也没什么用,姜寒有备而来,顺天府压根就不会放人,如今也只能多花钱,保证周惠不至于在里头吃苦,可毕竟是监牢,也舒服不到哪里去。

岳氏愁眉不展,周伯清和曹氏也都叹气。姜寒哪里来的胆子算计周惠?还不是仗着后头有赵凌撑腰?赵凌面上对周家恭敬,实则还是充满敌意,不然姜寒也不敢这么放肆。

王蘅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觉得挺对不起周惠,周旭也是辗转反侧,王蘅安慰她,就把外祖母的话学了一遍,道:“明天你去找姜寒,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要二哥低头的话。咱们不妨先低头,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周旭道:“二哥那个脾气,给谁低头都不可能向姜寒低头的,这也不用试。”

王蘅叹了口气,恨恨道:“若是实在不行。也不能便宜了姜寒,他说二哥把他打成重伤,咱们就找几个人好好打他一顿,才不算让二哥冤枉。”

周旭一笑,脑中却灵光一闪,立刻坐了起来,道:“我有办法救二哥了。”

王蘅一怔,周旭却匆匆起床穿衣裳,道:“我去布置布置。你先睡。”王蘅愣愣的看着他走了,也没想明白他的办法到底是什么。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第二日正式开堂审理这件案子,大家都跑去瞧热闹。寻常豪门公子的争斗大都是私了,谁也不会闹到衙门去丢人,如今居然在顺天府公开审理这件事,怎么不引人注意,再加上周旭也命人暗中散播这件事,老百姓就没有不好奇不想看热闹的。因此看审的人比寻常审理案件多了好几倍。

衙门挤了一堆的人,比赶集还热闹。周旭替周惠请了个姓文讼师,实则是周家的门客,对面姜寒也亲自过来了,也带了个讼师来。

一开堂审理,姜寒便抢夺先声,恶人先告状,说他只是和周惠争论,周惠却恶毒的殴打他,让他重伤,甚至还装模作样,做出一副有气无力,大病初愈的样子。

周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跪在堂下,看一旁的周旭朝他使了个眼色,心中就有数了,听姜寒诋毁他,他不仅不生气,还笑嘻嘻的盯着姜寒看,倒把姜寒看得毛毛的。

姜寒的讼师语气尖锐,情绪激昂,把周惠说的好像十恶不赦的罪人,如果不立刻处斩就不能昭彰天理似的。

而文讼师出于周旭的授意,一直没吭声,直到最后才道:“事实究竟如何,姜少爷心里明白,我们已经找到了一个有力的证据证明周少爷是无辜的,只是时间来不及,能否请大人准许,推迟到明天审理这件案子。”

文讼师言之凿凿,李大人有些犹豫,他虽然有姜寒撑腰,可也不敢太得罪了周家,再者说这个要求也合情合理,就答应了。

姜寒一听便知道是周家的拖延计策,恨不得立刻就判案,可也怕操之过急,反倒让人疑心,于是也就大方的答应了,还放话道:“若是作伪证,那可是要双罪并罚的。”

文讼师笑着没说话,姜寒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反倒心里没底了,心想难道是那几个书生有谁出来作证?

于是一出顺天府,姜寒就派人去那几个书生家里再威胁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周旭早就布置好了,待姜寒的人一走,他挑了其中最软弱的一个陈书生,把他绑了起来,然后派了个眼生的心腹小厮假扮成王书生的书童,又派人守住了陈家,做出一副保护陈书生的样子。

第二日,案件重新审理,李大人命周家拿出证据,文讼师便说出了证人是陈书生,道:“我们家少爷已经派人去保护陈书生,还请大人着人去护送,不然若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可就说不清了。”说着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姜寒一眼。

姜寒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却暗暗握紧了拳头。

李大人看了一眼姜寒,正要发话,之间人群中跌跌撞撞冲进来一个人跑上大堂,这事发生的太突然,叫衙役们也没来得及阻拦。

李大人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刁民,居然敢擅闯公堂!来人,把他叉出去!”

不等衙役上前,那书童就砰砰磕起头来喊冤:“大人饶命,小的乃是来替我家公子伸冤的!我家公子便是陈书生。”

众人一惊,李大人也很意外,看看大惊失色的周旭,再看看莫名其妙的姜寒,不由头痛,这事闹的,如今一波三折,可怎么收场呢,早知道他就不该收了姜寒的银子,这事也太难办了!

李大人揉了揉额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那书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我家公子前几日游玩,回来的路上因为无意惊了姜少爷的马,姜少爷便不依不饶,我家公子不敢得罪,只好忍气吞声,谁知回到家中,姜少爷却威胁我家公子,要我家公子演一出戏,不然就要要英王爷出面,把我家公子革除功名,永不叙用,我家公子害怕,只好听从他的命令。”

姜寒猛地站了起来,喝道:“你胡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文讼师微微一笑:“姜少爷别着急,且听这书童把话说完,孰是孰非,大人自会定夺。”

姜寒气呼呼的坐下,还不忘瞪堂上坐着的李大人一眼,李大人冷汗直流,却也只能任由那书童说下去。

那书童一抹眼泪,继续道:“按着姜少爷的吩咐,前日我家公子邀上几个朋友出城,尤其是谢家大少爷,姜少爷说一定要把他请到,我家公子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好照做,谁知姜少爷却是设下了圈套,要害周二少爷,周二少爷与一群朋友经过,姜少爷便做出仗势欺人的样子来,周二少爷见有谢家大少爷在,因着谢老爷和周家五少爷的岳父是好友,周二少爷便出手相救,可姜少爷却出言不逊,与周二少爷动起手来,还假装受了重伤,说要治周二少爷一个恶意伤人的罪名,这一幕正好叫大人瞧见了,姜寒便说是周二少爷蓄意伤他,底下的事大人就知道了。我家公子回家后,姜少爷又派人来威胁,说已经把周二少爷送进大牢去了,不日就要判处斩首,我家公子要是敢把之前的事说出来,就要我家公子跟着陪葬,我家公子害怕,只好答应,可后来左思右想,觉得此举太过忘恩负义,自觉有负圣人教导,于是就找到了周家,愿意出面做证,周家还特意派了人保护我们少爷,谁知昨晚姜少爷就派人把我家公子抓走了,求青天大老爷做主,把我家公子找回来!”说完一个劲的磕头。

李大人傻眼了,姜寒也傻眼了,连带着手铐脚铐的周惠也目瞪口呆。

周旭微微一笑,对待流氓就得用流氓的法子,他知道这段话其实有很多漏洞,但只要外面围观的老百姓听到了就好了。

果然,小厮话音一落,外面的老百姓就沸腾了,原以为是周家张扬跋扈,姜寒是受害者,如今却成了姜寒用计陷害周家,周家成了受害者,顿时人声鼎沸,议论纷纷,朝着姜寒指指点点。

姜寒的脸涨得通红,指着那小厮道:“你少胡说!我根本没有绑你们家公子!”

那小厮早就得了周旭的吩咐,也知道如何应对,此时也不怕,大声道:“难道不是姜少爷派人警告我家公子么?说您有英王爷撑腰,周家万万不敢得罪您,又威胁我家公子,说若是不顺你的意,就要告诉英王爷,革除我家公子的功名,青天大老爷呀,我家公子十年寒窗才挣了个功名,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听了这话哪里不害怕,大老爷可要替我家公子做主啊!”

老百姓总是同情弱者,最恨仗势欺人的事,因此一听这话,都越发的气愤,要不是有衙役拦着,差点冲进大堂。

ps:第二更。

第八十二章 喜酒

姜寒看着群情激奋的老百姓不由汗颜,虽说他算计周惠也是出自表哥的默许,但是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个张扬跋扈的名声,若是牵连到了表哥…

姜寒不由冷汗直流,猛地站了起来,李大人也快为难死了,其实姜寒原本也没打算把周惠怎么着,他说到底周家有根基,最后周惠也顶多受点皮肉苦罢了,于是让他把这事闹大,公开审理,好好臭一臭周家的名声,他也能得一个不畏权贵的清名。

他一见又有钱拿又能落得好名声,立刻就答应了,原本打算走个过场,当着围观的老百姓骂周家仗势欺人,等暗地里周家为了救人还得给他塞银子,谁知竟周家竟然不怕,还找到了证人证明整件事都是姜寒策划的,这下他可怎么办?

周旭看着姜寒青白交加的脸色不由冷笑,趁机上堂道:“大人,我二哥原本是见义勇为,却被姜寒诬陷,如今竟然成了蓄意伤人,姜寒用心如此恶毒,素闻李大人公正廉洁,必能还我二哥一个公道。”李大人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姜寒脸色难堪极了,此时若是案件继续审理,他绝对落不到好,可若是临阵脱逃,这张脸也就别要了,他朝李大人使了个眼色。

李大人见姜寒有意退让,这才松了口气,佯装歉意道:“原来周少爷竟然是被冤枉的,也怪我,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人抓了来。如今既然真相大白,周少爷无罪释放。”又起身行礼道:“本官一时糊涂,周少爷可别介意。”

周惠咧嘴一笑。站了起来,伸出被铐着的手链脚链,道:“既然本少爷无罪,这个就去了吧。”

李大人赶忙叫衙役开锁,又温声安慰,却不提对姜寒如何处置。

周惠见形势大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刚要开口追究姜寒的过错,却见周旭朝他摇摇头。他知道这件事多半是周旭的策划,于是也听从他的意思,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算了,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回且便宜姜寒一次,不过其他人他可没那么多顾虑,当着这么多围观的人大声对那书童道:“本少爷好心救人,如今也就你家公子肯出面作证,唉,也不知道剩下的人都跑哪儿去了?尤其是谢家大少爷,本少爷要不是为了两家的亲戚面子也不会淌这个浑水,事到如今却成了自作自受。没想到啊没想到,真是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周惠如此感慨伤感。老百姓们却被提醒了,是啊,周少爷既然是好人,那些书生为何不肯出面作证?还有被点名的谢家少爷,还是读书人呢,都是因为他才被人算计。如今倒成了缩头乌龟,呸。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家的清名被周惠这一番话毁的不轻,周旭听着,也没有阻止,反正他也很看不惯谢家的作态,即便不敢得罪姜寒,可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不能看在王家的面子来提醒一声?哪怕悄悄地派个小厮来呢,周家也只有感激的,哪至于让二哥在牢里待了两日。

姜寒一言不发,看着周惠一身囚犯的衣裳,却趾高气昂如同打胜了帐的大将军一样,他的那群狐朋狗友虽然都碍于家里的压力不能出入公堂,却早在外头候着呢,等周惠一出去,立刻锦衣华服换上,高头大马骑着,自去喝酒庆祝,他却要承受着老百姓的指指点点灰溜溜的离开。

姜寒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周旭,周旭却微微一笑,居然还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姜少爷一路走好,千万别磕着绊着,到时候再说这衙门的地铺的不平,那可找不到人来追究责任了。”

姜寒咬牙切齿,看着周旭被周家下人簇拥着走远了。

周安带着人在衙门外候着呢,其实这事原本是他这个做哥哥的出面,可他却是将来的永安侯,出入公堂不免有损体面,于是周旭才自告奋勇,刚才见周惠春风得意的跟着一群人走了,他也拦不住,只好等着周旭出来。

周旭此番得饶人处且饶人,没追究姜寒的罪过,也是怕狗急跳墙,真的逼得姜寒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大闹一场对谁都没有好处,这才收手,对于李大人,他虽然不屑,却也是客客气气的道了谢,等了结了一切出来时,看到周安便笑了:“大哥,你没拦住二哥啊?”

周安无奈道:“他是一点记性也不长,娘还在家等着呢,这下可怎么交代。”

周旭笑道:“没事,人都出来了,跟娘说一声就是了,今天蘅儿跟着三婶和大嫂去耿家了吃喜酒了,大哥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周安道:“我只叫人送了礼去,这不是来等着接二弟么。”周旭道:“那大哥就代我去一趟,我得去一趟王家,把这事跟我岳父交代一番。”周安应了,兄弟两个兵分两路。

今天早上王蘅本来不打算去耿家的,毕竟周惠的事还没解决,可周旭却胸有成竹的说没事了,让她去耿家瞧热闹去,她即便去了,心里也有些不安,直到什锦悄悄过来道:“五少爷身边的小厮来说,二少爷没事了,已经无罪释放了,让少奶奶放心。”

王蘅这才松了口气,如果周惠真的因为这事有什么损伤,那么她也会因为谢家的缘故脸上无光,如今没有事就好了,至于谢家,以后有的是时候收拾。

王蘅把这事和海氏一说,海氏也悄悄松了口气,两个人这才把心思都转到了喜事上去。

三夫人给过添妆后就去找耿老夫人说话去了,留下王蘅和海氏由周琳陪着,周琳就拉着两个嫂子与自己的几个表姐妹一处说笑。

等到了坐席的时候,三夫人却叫王蘅和海氏去了耿老夫人那儿。

耿老夫人上了年纪,就单独在她的院子给她开了一桌,几家来道贺的上了年纪的老夫人都被送到这儿来了,上了年纪的人虽说爱热闹,可也怕吵,一处坐着说话倒是自在。

耿老夫人对三夫人这个出嫁了的女儿是很疼爱的,对周琳更是视如掌珠,因此对王蘅和海氏也格外客气。

说话间,耿老爷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后生,笑道:“娘,这是孙家的小六,您还记得吗?”

耿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才道:“是不是那个经常在院子里打枣儿的小六啊?”

那年轻后生行礼,道:“老夫人,您还记得。”

耿老夫人笑道:“怎么不记得,没想到一眨眼都长这么大了。”又亲亲热热的拉着他的手问话:“什么时候来的京城?”

王蘅悄悄问周琳:“这是谁家的少爷?”

周琳拿扇子做遮挡,与王蘅说悄悄话:“是外祖母当年跟着外祖父外放做官时的邻居,都十几年没见了,我听我娘说过,说当时隔壁住着一个念书十分刻苦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他。”王蘅点头,原来是故交。

那边不光耿老夫人,连三夫人也笑着问了几句话。

这个孙成也是个命苦的孩子,父母早逝,跟着祖父祖母过日子,幸好孙家有点家财,也能供得起他读书,可那时候孙家老人都上了年纪,孙成不免不受管束了些,经常在与耿家院子相邻的那个院子打枣儿吃。

有一次为了捡枣,还翻墙过来,耿老夫人见他机灵可爱,不免多照顾了些,后来就提出让他跟着耿家几个少爷一起念书,孙家老太爷老太太自然愿意,孙成就每日过来念书。

谁知孙成聪明的不得了,人又刻苦,把耿家的几个小爷都比下去了,直到耿家回京,这才分开。

如今一眨眼都过去十几年了,这孙成也长成一个翩翩少年,只是不知道有无功名。

王蘅和海氏随三夫人从耿家回来,去给曹氏请安,正好碰到周惠在挨训,周伯清和曹氏坐在上首,周经略和岳氏坐在一旁,周惠跪在地上,却笑嘻嘻的:“祖母,这不都没事了么,我以后会小心的,肯定不会再叫人这么算计。”

曹氏原本还要骂几句,可见儿媳妇孙媳妇回来了,想着给周惠留点脸面,就让他起来了,却对岳氏道:“老二的婚事不能再拖,给他娶个厉害点的,就得要管着他才行,泼辣些也是不怕的。”

岳氏也正愁呢,有曹氏这句话,立刻就答应了。

周惠却苦了脸,又不能直接说自己要娶一个青楼女子,只好任由岳氏去挑选儿媳妇,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不成亲。

十月二十五,齐家离京,王蘅和周旭去送行,王蘅抱着齐老夫人哭个不停,齐老夫人也舍不得,齐咏在一旁笑着劝道:“祖母放心,有我呢,必定不会叫妹妹受委屈的,等来年真儿成亲,我就护送她回杭州喝喜酒,到时候不又能见着了?”

齐老夫人这才点点头,道:“既如此,可不许给蘅儿惹祸,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好好照顾好自己,素日就住在你姑父家,不许认识些什么混账朋友去鬼混,也不许胡乱花钱,我把账本也交给你姑父管着了。”齐咏苦着脸,无奈的应承了。

说了好久的话,最后怕耽误了行程这才罢了,王蘅回去了,周旭和齐咏跟着王澜一起却要送到通州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