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朝廷突然提出了议和,这一举动让大家都非常吃惊,主动议和就意味着低头服软,难道朝廷已经无能为力至此了么?

赵凌看着那议和书不禁冷笑,道:“杀父之仇,岂能说算就算!”一旁的幕僚段青山道:“王爷,这事只怕有些蹊跷,依皇上的性子,怎么可能主动低头?看来京城是发生了什么事。”

赵凌想了想,叫了来赵七:“最近京城可有异动?”

赵七摇头:“还是跟以前一样。”

赵凌道:“那周家可有什么动静?”

赵七道:“自打永安侯告病在家,皇上在朝上大骂永安侯是个无能鼠辈,周家就非常低调,闭门谢客不说,家里人也都不出门了,倒是没什么事。”

赵凌冷笑:“骂教导自己长大的老师是无能鼠辈,那他自己是什么?真是个蠢货!”

段青山道:“不如王爷以退为进,先行答应议和,说只要交出当初杀害老王爷的罪魁祸首。您便会退兵,到时候且看看会给您什么交代,咱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赵凌道:“就按先生说的办吧。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此时疲惫至极,听从段青山的劝说回了营帐休息。

赵凌做了个梦,好像回到了前世一般,他突然接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犹如五雷轰顶,带着母亲匆匆去京城迎接父亲的遗体。可到了京城,母亲被太后宣召入宫。扣在了宫里,他也被刺客刺杀,九死一生捡回了一条命。

然后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遇到了王蘅。恍惚间,好像与王蘅成亲了许久似的,王蘅不理他,不跟他说话,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瞧见的永远是王蘅的背影,可是有一天,王蘅突然朝他笑了笑,极是温柔的抚摸着肚子:“王爷。我有身孕了呢。”

他很高兴,发自内心的喜悦,想过去抱抱王蘅。可王蘅却转身走了,投入了周旭的怀抱,周旭警惕的看着他,把王蘅护在了身后。

他觉得愤怒,觉得伤心,他气的拔出剑想把周旭给杀了。可王蘅却冲了出来,挡住了那一剑。

忽然。周旭不见了,只有王蘅浑身是血躺在他怀里,她眼里满是泪水,喃喃说了一句话,他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只是抱着她一遍遍的问,问她到底说了什么,可王蘅却闭上了眼睛,浑身变得冰凉。

赵凌一下子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大汗,不住的喘粗气,梦里的情景太过真实,王蘅浑身是血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分明是前世王蘅去世时的场景,可最让他疑惑的是王蘅说的那句话,前世的他太过悲伤,根本就没有听到那句话,如今在梦中才回想起来。

王蘅的那一句遗言,到底是什么?

赵凌坐在床上发呆了好久,忽然想起了前世的许多事,也模模糊糊似乎明白了王蘅为何那么排斥他,这种认知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王蘅。

他拿起了枕头下放着的一封密函,上面写着“王蘅与清莹关系甚密。”

他不禁苦笑,前世,王蘅和清莹是死对头。

因为清莹是母亲身边的丫头,他总是高看一眼,而清莹也奉母亲之命来照顾自己,王蘅让她做自己的姨娘,自己生气,觉得王蘅不在乎自己,清莹也生气,她不想做妾。

王蘅当时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清莹矫情,不想做妾难不成是想做王妃?结果清莹与她大吵一架,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几乎一见面不是大吵就是大闹,而今生,她们却成了好朋友。

这还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啊。

赵凌沉默许久,叫来了段青山:“议和的事全权交给先生负责,我要回一趟杭州。”

段青山有些惊讶:“现在么?”

赵凌点头,有些事不弄明白,他夜不能寐。

赵凌赶回杭州时,已经是重阳节了,王蘅和周旭自然不能去登高了,不过吃了两块菊花糕,权当是过节了,王蘅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了,预产期是在十二月。

这也让王蘅松了口气,因为在冬天坐月子总比在夏天要好,毕竟连着一个月不能洗澡不能出门,若是在夏天,非得捂馊了不可。

这两日周旭总是扶着她在府衙里转转,托清莹的福,两个人倒是不用局限在那个小院子里,有时候也能在小花园里转转,如今是秋天,花园里最多的便是菊花了。

两个人想起去年这个时候才刚刚新婚,在京城魏子诚的园子里与家人一起游玩,还商议着说来年秋天在院子里搭建一座菊山,如今只过了一年,却世事变幻,沧海桑田,不由十分感慨。

这时就听到消息说赵凌回来了。

周旭不想让王蘅见赵凌,王蘅也不想见他,于是就回了院子,谁知赵凌却主动找上门来。

几个月不见,赵凌成熟了许多,下巴上没刮干净的胡茬也看得清清楚楚,他沉默着打量着王蘅,具体来说是打量着王蘅的肚子,那眼神看得王蘅毛毛的,忍不住往周旭身后躲,周旭也是又恼火又疑惑,觉得赵凌的眼神太过放肆,可偏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让他觉得很是憋屈和窝囊,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赵凌淡淡一笑,道:“孩子几个月了?”周旭抿着嘴唇,面无表情道:“七个月了,多谢王爷挂念。”

赵凌看王蘅面色红润,很是健康,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也不在意周旭的无礼,只吩咐清莹:“你要好好照顾五少奶奶,尤其是快要临盆了,大夫可找好了?稳婆和奶娘呢?”

清莹恭恭敬敬道:“王爷请放心,一切都是准备好的,齐家也送了两个稳婆和奶娘过来,东西也送过来不少,不会委屈了五少奶奶的。”

赵凌点点头,其实他想和王蘅单独说说话,但是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王蘅对他已经有了敌意,毕竟今生,他不再是他的夫君,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让王蘅亲近她。

有时候他倒是希望王蘅是个贪慕权利富贵的人,那样他就可以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去换取她的心,可偏偏她不是,他连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给得起呢。

赵凌心中顿觉苦涩,看着王蘅和周旭男才女貌恩恩爱爱的样子,又有些后悔回来了。

回来做什么?让这一慕刺他的眼么?

赵凌失魂落魄回了书房,不多时清莹进来了:“王爷,前线的战事要紧,您怎么突然间回来了?”对上清莹的炯炯目光,赵凌不想隐瞒什么:“我是为了王蘅回来的。”

清莹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听赵凌亲口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震惊。

清莹忍不住道:“王爷,她已经嫁人了,她是周家的五少奶奶,如果王爷真的喜欢,为什么不早点把她娶回来呢?”赵凌苦笑,往后靠在了椅子上,沉思半响才道:“清莹,你一定猜不到,我是如此爱她,也是如此的想娶她,可是我又害怕,害怕重蹈覆辙,害怕不能给她幸福,你看看她现在不是挺好的?夫妻恩爱,又有了孩子。”

清莹有些疑惑:“重蹈覆辙?王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赵凌没做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前世他和王蘅之间那样的惨烈,他真的不想让历史重演,即便忍受锥心之苦眼睁睁看着她另嫁他人,他也不愿意再来那么一次了。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句话用来形容他和王蘅是再贴切不过了。

清莹的眼睛里满是震惊,她是第一次看到王爷这么激烈的表达情绪,既然如此爱她,可又看着她另嫁他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难道是怕起兵失败会连累王蘅么?

清莹的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夜半时分,周旭来了书房,赵凌知道他一定会来,所以点着灯,正在看书,周旭很不客气的上前揪住了赵凌的衣襟,一字一句的警告他:“不许再打她的主意!”

赵凌轻轻一笑:“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说这话?”

周旭冷冷道:“我知道,你现在是王爷,将来也有可能是九五之尊,可我不管你是什么,我不许你觊觎我的妻子,因为你没有资格!”

赵凌冷笑:“我没有资格?如果连我都没有资格的话,那谁有资格?她虽然嫁给了你,可你有能力给她最好的生活么?你只是仰仗家族名声混日子的少爷罢了,将来分了家,你甚至要靠她的嫁妆过日子,你还有脸对我说不许?你还是个男人么?”

第一百零四章 诏书

周旭道:“你最可悲的就是你自以为是!你即便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王蘅,王蘅也不会稀罕,因为你压根就不懂她!”

这句话算是戳到了赵凌的痛脚,前世今生,他从来没有走进王蘅的心里,所以他也是真的不了解王蘅到底在想什么。

赵凌身形一转,反手扼住了周旭的脖子,眼神凶狠的盯着他,周旭脸上满是嘲笑:“你知不知道你很可怜?就算你心里眼里都是王蘅,王蘅也永远不会看你一眼,因为有我在,我爱她她也爱我,这种两情相悦的感觉你懂么?”

赵凌怒极,狠狠挥拳打了下去,周旭一扭头,躲了过去,同时抬脚狠狠踹向了赵凌,赵凌松开手,也轻轻松松躲开了这一脚,两个男人都如同愤怒的狮子,互相瞪着对方。

周旭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要做皇帝尽管去,你要抄家灭族尽管去,唯有王蘅我绝不容忍你的觊觎,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的生活。”说完离开了书房。

赵凌颓然倒在椅子里,双手捂住了脸,周旭说的一点都不错,他什么都替王蘅考虑好了,也把一切的好东西都捧到了她面前,可他唯独没有明白她的心,可那也是因为王蘅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心扉啊。

难道他和王蘅,真的是有缘无分!

周旭半夜出去的事王蘅是知道的,她不知道周旭是去做什么。不过也没有问,一直等到周旭回来,轻手轻脚的回到床上。这才抱住了他的胳膊:“你去做什么了?”

周旭温声道:“没什么,出去走走罢了。”

王蘅唔了一声,往周旭怀里缩了缩,却没有睡着,半响才轻声道:“不知道小明珠在京城好不好。”

周旭也在默默地出神,听了这话安慰道:“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王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们现在这样被关着,难道孩子生下来。要孩子跟着咱们一起过这样的日子?”

周旭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话虽这么说,但周旭的心情却很沉重,赵凌接二连三的打胜仗,那么朝廷定是节节败退了。如今又提出什么议和,估计已经支持不下去了,一旦赵凌登基,周家面临的境况就很糟糕了。

想起年迈的祖父祖母,想起父亲母亲和各位叔叔婶婶,还有诸位兄弟姐妹,周旭不禁黯然,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真是没用极了。

赵凌在杭州待了两日。然后匆匆赶回了前线,段青山已经见过朝廷派来议和的人了,居然是周伯清!

周伯清上了年纪。又一路舟车劳顿,到了军营的时候已经疲惫不堪,段青山看他是三朝老臣,还真的不敢对他怎么样,还叫了军医来为他诊治,这议和的事也只有推迟了。

赵凌赶回来的时候。周伯清已经能下地走动了,见了赵凌一身戎装走进来。笑了笑:“你和你父亲真像!”

段青山看着赵凌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由暗暗替周伯清捏了把汗,这不是往王爷伤口上撒么,周伯清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赵凌没做声,周伯清倒是神情淡然,道:“既然朝廷派了我来,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说说,我是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了,命也没那么贵重,唯一担心的就是周家这一大家子罢了,所以你也不用防备我。”

赵凌慢慢在周伯清对面坐了下来,示意人上茶,周伯清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如今说起赵凌和朝廷之间的恩怨倒跟家常叙话一般:“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生前最爱做什么?说来也是有意思,他是个武将,却偏偏爱作诗,还写在纸上向我炫耀,唉,他那一笔臭字啊,我都不稀得说他。”

赵凌道:“你少胡扯,父亲的苍劲有力。”

周伯清笑道:“那也是后来练出来的,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字写的可难看呢,当初先帝,你父亲还有我,我们三个关系很好,私下里称兄道弟的,可没想到世事变幻莫测,这一转眼过去快十年了,先帝去了,你父亲死了,唯独剩我一个人,有时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凌冷笑:“有话就直说吧,别东拉西扯的。”

周伯清沉默片刻道:“如果你起兵成功了,不要杀皇上,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赵凌一怔,他以为周伯清会为周家求情的,没想到却在为皇帝求情,不由道:“为何?他杀了我父亲,我谁都可以放过,唯独不能放过他!”

周伯清一叹,道:“你可曾想过,当初先帝去世,皇上年幼,太后又是个妇道人家,你父亲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可为何他那么尽心尽力的辅佐皇上,却一点私心也没有,这其中的缘由你可想过?”

赵凌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周伯清道:“我也是临来前才知道的,皇上拿着先帝任命我和赵安为辅政大臣的诏书来,命我过来议和,我为了保全周家,不欲前来,本想烧掉诏书,一死以谢先帝,可是却发现诏书内有夹层,里面藏了一封信。”

周伯清一边说一边把诏书从怀里掏了出来,明黄色的绢帛被烧掉一角,但也因此露出了里面的夹层。

赵凌迟疑片刻,接过来看了,诏书夹层里面是一块同样颜色的绢帛,因为大小与诏书一致,而且这诏书平日里也是被珍藏起来的,因此谁都没有发现。

抽出绢帛,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自荣国夫人后,赵燕始成一家。

周伯清道:“我就是看了这句话才打消了念头,坚持过来见一见你的。”

赵凌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荣国夫人是谁,遂冷着脸把绢帛一扔,道:“这不过是你杜撰出来故弄玄虚罢了。”

赵凌不知道,可一旁的段青山却稍加思索便想起来了,再加上这句话,细细一想,不由出了一身冷汗,站起来道:“王爷,属下还是暂时回避为好。”

赵凌疑惑的看向了段青山,周伯清笑道:“段先生也知道荣国夫人是谁了,这下你相信不是我杜撰了吧。”

赵凌稍一犹豫便示意段青山退下,盯着周伯清道:“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我会灭了周家!”

周伯清哂然一笑,叹道:“你年轻,不知道荣国夫人是谁,这是因为所有和她相关的史料全都被销毁了的缘故,老一辈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名字出自一本小说,名字就叫荣国夫人传,讲述了一个出身低贱的青楼女子在两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之间左右逢源的故事,因为描述的比较香艳,属于*一类,老早就被销毁了,因此现在是见不到了,不过像你父亲这样的年纪,还有段先生这样的年纪,应该都在年轻时候读过这本书。”

赵凌蹙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伯清道:“自然有关系,因为荣国夫人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写这本书的不是别人,正是荣国夫人的后人赵明芝。”

赵凌瞪大了眼睛,赵明芝这个名字他很熟悉。

周伯清笑道:“赵明芝当年乃是平民女子,后来嫁给慎郡王,生下了恪公主。”

看着赵凌不敢相信的眼神,周伯清暗暗叹气,他继续道:“荣国夫人的本名叫孙小卿,风华绝代,倾国倾城,当初的英王赵询和庆帝燕季也都是年轻公子,一次偶然微服出巡,两个人都看上了年轻貌美的孙小卿,但是庆帝身为皇帝,是怎么也不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的,所以孙小卿最终成为了赵询的妾室,赵询的正妻邢氏温柔端庄,但一直无子,后来孙小卿生下了赵询的长子,便是赵成,邢氏非常想要个儿子,于是说服了赵询,把赵成带在自己身边抚养,留子去母,赵询舍不得,把孙小卿安置在了偏远的田庄,时不时前去探望,后来赵询出征西南,庆帝偶然间发现了孙小卿所在,时不时的过去小坐,孙小卿本就是青楼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操守可言,再加上赵询一去就是两年,孙小卿与庆帝珠胎暗结,生下了一个儿子,小名取为隐儿。”

赵凌是背过赵家族谱的,知道上面所记述的赵询和赵成,赵询是猛将,后来年纪轻轻战死沙场,由嫡长子赵成继承爵位,可没想到赵成居然是庶出!

周伯清道:“赵询征战归来,发现孙小卿和庆帝走到了一起,还生了儿子,又是愤怒又是绝望,觉得自己同时被好兄弟和所爱的人背叛了,可偏偏庆帝是皇上,他根本没有反对的立场,后来西南战乱又起,他主动请缨,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赵询去世,邢氏扶持年幼的赵成袭爵,庆帝心生内疚,对赵成不免有几分歉疚,可是孙小卿却贪得无厌,她见自己的长子成了英王,又萌生了让次子隐儿当皇帝的念头,她对庆帝百般讨好,庆帝终于允诺,封她为荣国夫人,隐儿也被封为郡王,当时朝中上下都知道庆帝和荣国夫人之间不清不楚,对荣国夫人的放荡不羁也十分不齿,可庆帝却为美色所迷,最终酿下大祸,导致西北边陲落入蛮夷之手,还险些叫人攻到京城来。”

第一百零五章 往事

这件事被人称为己丑之乱,后来庆帝的皇后王皇后力挽狂澜,王皇后的哥哥王将军将蛮夷又赶出了关外,赵凌在史书里也是读过的。

周伯清:“经过这次己丑之乱,最大的损失就是王皇后所生的两位皇子都在战乱中去世了,可总不能看着庆帝无后吧,于是王皇后就把与自己次子年龄相仿的隐郡王接入宫中抚养,谎称是二皇子,同时下令将荣国夫人赐死,把所有记载了荣国夫人的史书和札记全都销毁了,你自己也可以查证,己丑年的史料是保存最少的,都说是战乱的缘故,其实是王皇后下令销毁的。”

赵凌没做声,他已经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自荣国夫人之后,赵燕始为一家,意思是说从那时起,继承赵家的赵成和继承皇位的隐郡王出自一母,是亲兄弟!

周伯清道:“王皇后和邢氏都怕继承人的出身被人诟病,所以各自把各自的秘密捂得严严实实,文武百官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可却有一个漏网之鱼,便是赵明芝,荣国夫人有记述日常小札的习惯,她曾经收留一个养女,她的这位养女把荣国夫人的日记小札都藏了起来,待到荣国夫人死后,天下大定,荣国夫人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可她始终不敢把这件事给露出去,直到她临死前,才告诉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赵明芝,赵明芝嫁给慎郡王之前不过是个平民女子。她看到了这些手札,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根据那些小札写下了那本荣国夫人传。当时大家不知道这本书出自她的手笔,但她的确是个才女,所以最后才有幸嫁给了慎郡王,先帝和你父亲都读过那本小说,两个人结合自己所了解到的家族历史,都有所猜测,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因为算起来,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堂兄弟啊。先帝去世时,把皇上托付给你父亲,你父亲也答应的很痛快,还经常带你进宫。和皇上一起读书写字,这里面也有让你和皇上培养感情的意思…”

赵凌猛地站了起来,脑子里乱糟糟的,他觉得周伯清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偏偏有理有据,不容他反驳半句!

周伯清道:“皇上不知道你父亲是他叔叔,所以对他百般猜忌,酿下了大错,如今你也要重蹈覆辙么?”

赵凌的声音里满是恨意:“我不管他是谁。他杀了我父亲,我便要杀了他!”

周伯清摇头:“如果你杀了他,你有何颜面去见你父亲?一个人犯错已经够了。何必再造罪孽?”

赵凌看着满面皱纹的周伯清,忽然一笑:“我答应你的条件也不难,不过却要用周家满门的性命来换,你可舍得么?”

周伯清不动声色:“您所说的周家满门,包括我的孙媳王蘅么?”

赵凌神色一变,紧紧盯着了周伯清。周伯清微微一笑:“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掩藏都会留下痕迹的,王爷。你的确很聪明,但在这种事情上却瞒不了我。”

赵凌冷冷道:“怎么,你要卖媳求荣么?”

周伯清道:“如果牺牲自己能救了整个周家,我相信王蘅会愿意的。”

赵凌猛地一拍桌子:“你敢!”

周伯清眯了眯眼睛:“王爷舍不得呢,看来这次怎么着都是我要占便宜了。”

赵凌冷笑:“你打的好算盘,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

周伯清摇头:“这不是威胁,而是交换,自打知道周旭和王蘅被你困在杭州府衙,我就知道了你的软肋在哪儿,可造化弄人哪,她偏偏已经是我周家的媳妇了,王爷能忍痛割爱,成人之美,也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周伯清走后,赵凌在营帐里呆呆坐了一整天,他小时候其实很不喜欢进宫,因为宫里规矩多,皇上比他年纪小,但却一本正经的装大人,眼底还有着深深地防备,他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可是父亲还是常常叫他进宫,他始终都不明白,现在倒是恍然大悟。

周伯清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他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而且他还知道自己对王蘅的感情,居然还拿此作为威胁!赵凌只觉得头疼欲裂,竟然生出茫然失措的感觉来,即便重生一世,他还是过得乱七八糟,残酷的现实层出不穷,让他左右为难。

过了四五日,周伯清被平平安安送回了京城,但并没有带回来皇上所希望看到的议和书,愤怒的他再次把责任推到了周伯清身上,勒令他回去闭门思过。

周伯清向来是百官之首,在朝中有着极高的威望,为朝廷尽心尽力一辈子,又是皇上的启蒙恩师,如今不能安享晚年,却为朝廷奔波劳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皇上却随意斥责,这一番举动让不少人觉得寒心。

皇上,到底是太年轻了。

这是大多数官员的心声。

也有少数人力挺皇上,觉得是周伯清无能,比如太后的娘家唐家,唐家的掌舵人是皇上的舅舅唐琪,他建议皇上再次征兵,与赵凌一决死战,并主动请缨,上阵杀敌。

皇上感其忠勇报国,遂按其主意行事,任命唐琪为平叛大元帅。

十一月初,唐琪带着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前往山东,开始了与赵凌长达一年的对峙。

其实朝廷可用的兵马并不多,尤其是在镇守西南的丁延广拒绝征讨赵凌后,更是捉襟见肘,有丁延广在西南,不仅没有威胁到赵凌,反而成为了其最有力的后盾,唐琪所带领的二十万大军不过是个虚数,其实也只有十多万罢了,这其中包括了留守京城的五万将士和临时征召以及通过其他方法拼凑起来的五万人,对外称是二十万大军。

赵凌手里也有十多万兵马,两边在山东对峙,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谁都没有主动出击,一时间竟然出现了难得的和平局面。

周旭和王蘅在杭州也做了快一年的“囚犯”了,这种滋味是旁人无法体会的,从一开始的不安到烦躁,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王蘅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每天大着肚子在外头散步,周旭看着都胆战心惊的,不过这是稳婆吩咐的,说平日里多走动走动,到时候也容易生,齐老夫人也非常担心,主动要求到府衙来做“人质”,想在王蘅生产的时候陪着王蘅。

姜寒不同意,被清莹给拍了一巴掌,骂他没人性,然后亲自把齐老夫人接了进来,专门安排了院子。

齐老夫人活了一辈子,什么没见过啊,生孩子对她来说也是小事罢了,可王蘅毕竟是头一回,很容易难产,当时王蘅的母亲就是因为难产才落下了病根,早早去世了。

这次为了王蘅,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几乎把一切能想到的意外都考虑了,有条不紊的吩咐常妈妈和赵妈妈准备这个准备那个,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王蘅竟然早产了。

过了腊月初八,喝了腊八粥,年味就越发浓了,王蘅天天吃过饭在院子里转一圈已经成了惯例,齐老夫人头一天被接回齐家过腊八了,说等初十再回来,可初九晚上,王蘅吃过晚饭,正在院子里散步呢,忽然就觉得肚子疼。

因为之前齐老夫人告诉过王蘅,说生产前有时候会觉得阵痛,并不是要生了的意思,是正常现象,让她别慌,然后王蘅觉得肚子疼时就很淡定,想回去躺一会。

谁知道却越来越疼,越来越疼,周旭觉得不对劲,赶紧把一早预备好的稳婆请了进来,酉时进的产房,子时前就生了,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连稳婆都没有想到。

毕竟这几日齐老夫人一直很严肃的交代她们若是生产时出了什么意外该如何应对,让她们接生惯了的都紧张起来了,一听说王蘅早产就吓得不行,谁知道却生的无比顺利。

稳婆喜气洋洋的抱着孩子给周旭看:“是个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