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太好了,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一去就回不来了呢!”锦衣一边流泪一边笑,还不忘四处打量银铃,当看到她脸上略有些红肿的时候,她收了笑抬了眉:“她打了你吗?”

“没有的,小姐。”银铃赶紧摇头。

“不,一定是她,你别瞒我!她带人来把你带走,还假惺惺地在她们面前演戏,对着我说什么,不会让你受委屈之类的,结果还不是打了你?哼,我一定要去向她讨个说法!”锦衣气的就要出屋,银铃赶紧一把蜡烛她:“小姐!您误会了,打我的真不是她!她那么狡猾的人,在别人面前处处表现的都是她的贤惠,都是她的温柔,怎么会动手打我呢?如果你这个时候跑去寻她,恐怕还没怪上一句,满宫就要传出你欺负皇后的话语,倒时候,皇上那边您又说不清楚,只会让自己更加难以翻身啊!”

“…”锦衣哆嗦了嘴唇,没有再往外冲。

“小姐,打我的是钱贵嫔,因为我为了不让皇上误会您,便说是她送了菊花来,她一生气自然会打我了,真的不关皇后的事。”

“不关?如果不是她没事找事,好好地,我们怎么成了毁什么十样锦的人?分明就是她在陷害我们!”锦衣气的跺了一下脚。

“如果你不曾进了园子,皇后就算想陷害你,怕也不能吧?”此时德妃迈步进屋而语,锦衣一见是她,眉眼一抬:“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皇上要我来传话的,我自然就来了。”德妃说着眼皮略略垂了下。

“皇上叫你来?”锦衣咬了下牙:“他要你来传什么话?”

“皇上叫你好好地在院子里呆着,好好养着身体,少掺和那些事,他说你要是再不安份,他就只好叫你去佛堂了。”德妃说着看了银铃一眼,继续说到:“我来是传话而已,话传到了,我也该走了,不过,我多一句嘴,请贤妃你想想为什么皇上会要我来传话。”

“哼,叫你来不就是要我难堪吗?”锦衣昂着下巴。

德妃脸上漾起淡淡地笑容:“贤妃妹妹究竟是不是聪明人,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包括皇上也是明白的,姐姐劝妹妹一句,你就不要再毁自己了,有的时候究竟是被人遗忘好还是要人记得好,那是见仁见智的,皇后可不是傻子,她看的清楚,这次能化解掉算是你的福气,下次呢?难道你想你身边最后的一个丫头也要离你而去吗?”

“银铃不会的,她才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平日里装的单纯天真,实际上却是见风使舵的老狐狸!”锦衣十分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德妃笑着转了身:“我是不是老狐狸都无所谓,只是你要记得你是贤妃就好,不要倒最后弄的贤妃都不是,那么你这些年可就白病了。”德妃说完就自己出了屋门远去了。

“这个贱人,今日竟来教训我,我,我当初怎么就瞎眼挑了她做我的奴婢!”锦衣气的就去扫屋内桌上的茶碗,幸好,银铃眼急手快,忙把桌上的茶具端了起来:“小姐,这可是咱们最后一套茶具了,您若是摔了,难道要奴婢又去贴脸色去内务处求人吗?”

锦衣闻言有些抱歉地低了头:“对不起,银铃,我这脾气一上来就忘了…”

“小姐,您啊,聪明能干,也能忍能撑,可就是这脾气太过冲动,您好好想想当年您为什么会进了皇后的圈套?就是因为您这脾气太冲动,加之您的脾气得罪了太多人,才让自己百口莫辩啊!”

“你说的不错,我这臭小姐脾气,真的是…”

“您从小就是苏府里最被宠爱的小姐,无论是老爷夫人还是您的兄长,个个都疼您,宠您,您虽十分能干,美丽,但这脾气也最是骄横的一个,进了宫也改不掉。虽得董温仪与您情同姐妹,可您发起脾气来,祖宗都不认,常常与人翻脸不认,不论亲疏。所以,你才因此被皇后钻了空子,搞的人人都以为是你气不平与董贵妃斗,吓死了董贵妃,就连皇上也因此迁怒与你,更骂您是白眼狼。可实际上您不过做了替罪羔羊。如今我们这般田地,小姐您又如此隐忍,为什么就不能克制克制自己的脾气呢?这里是皇宫啊,可不是苏府,可没有老爷夫人还有少爷一起宠惯着您啊!”

“银铃,您别说了,我知道了。”苏锦衣垂着脑袋默默流泪。

“恩,小姐,我不说了,你我虽是主仆,可眼下,我们也情同姐妹,今日银铃和您说这些,就是想主子您不要再得罪人了。还有,其实对于德妃,您也不该怪她的,就算她真的是对您不起去勾引了皇上,但您也该想想,当日是您把怒火迁怒到她的身上,以藤条抽打了她啊。”

“我抽打了她?”锦衣诧异地抬了头,眼泪在那张美丽的脸庞上滑落:“我竟不记得了。”

“有时无心的行为,往往会让自己陷入困境啊,小姐,答应我,以后不要在这般了好吗?”银铃伸手抹着贤妃脸上的泪。

“好,我以后一定注意。”苏锦衣认真的点点头。

此时玉茗院主屋前的空地上站着的德妃,也抬手擦抹了眼角的泪,她回身看了一眼主屋轻声说到:“主子,奴婢从来没怪过您,我知道您是无心的。放心吧,我会按照银铃教我的办法,默默地等待机会,为你们铺一条路的。”说罢便大步的离开了。

此刻延寿宫的大殿内,太后与柳玉蝶二人正面对着一盆约有十尺高的十样锦侃侃而谈。

“皇后瞧着如何啊?”

“太后真是有心,照顾的如此好。这盆看着可比今日殿上的那盆美丽许多,娇艳许多。”

“哈,十样锦以高度取胜,以花姿论品,以一日全然的绽放而艳冠群菊,算是菊花中的极品。皇后当日悄悄送来此花,说是要留着给皇上一个惊喜,没想到今日便是惊喜之日,皇后真是有心啊!”太后说着冲柳玉蝶一笑:“这盆一会叫人搬去吧,晚上赏花总能应付过去的。不过你说有三盆,那另一盆在哪儿?”

“在玉蝶的寝宫内,只不过玉蝶没太后的本事,照顾的不如太后这盆美丽。”

“本事这个东西说白了看的是时间和心力,哀家闲来无事,只照顾一盆花要是都照顾不好,那不就有负皇后所托了,至于你的那盆,哀家不看也知道你会护理的格外好,就算你没时间和耐心,总有花奴可用。聪明的人做事那就是用好有能力的人,笨的才和哀家一样,亲历亲为…”

“太后何处此言?”柳玉蝶稍稍转了眼珠。

“你无需在意我为何这么说,我只要你明白,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做,哀家自会帮你,你不必顾虑许多。但,对于那个苏锦衣,哀家希望你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她,就是她再犯错也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

“可是她是宫妃,不是一般妃嫔,她的错处,我怎么也要和皇上提起的啊!”

“你啊,究竟是处心积虑的帮她还是害她,哀家没兴趣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对于她和那董家的,哀家都不希望皇上再有机会想起她们。你记住,以后但凡有关她的事,你尽可私下处置,不必报于皇上,若是害怕担责,大可推到哀家身上,就说是哀家的意思,无论如何哀家都会替你担着!知道了吗?”

“是,玉蝶记下了。”柳玉蝶恭顺的低了头。

“这两个,一个太过高傲,一个太过嚣张,都仗着有美色就敢漠视宫中的规矩,哀家就让她们在这宫里:有等于无!”

第三十三章 承宠

龙天舒散了众人,嫔妃们只得个个离去,好一个本该热闹的重阳节变的好不尴尬。

殿内幽香阵阵,是那各色的花儿的在释放着香气。龙天舒独自靠近那被毁掉的十样锦,伸手抚摸着花舌花蕊,面上带着一丝的忧色。身边一直沉寂的王总管此时凑到了跟前,轻声说到:“皇上心中不快,就不要再看这菊花了,老奴命人收去可好?”

“好好一株十样锦,本该在今夜受人赞赏夺人眼眸,为朕添欢。可是,现在却因着意外失了两色花蕊,不但不能在人前被赞,还要无端被弃,你说它可怜不可怜?”龙天舒转头看向了王总管。

“皇上,您是惜花之人,花儿知您这般疼它,就是被弃也自会含笑。”王公公瞧着十样锦轻声做答。

“含笑?哈,你说的是花还是人?”龙天舒的眉略略抬起。

“皇上说的是花,老奴就答的是花,皇上若说的是人,老奴就答的是人。”王公公说着对龙天舒微微地欠了身。

“你说这花会是谁毁的?”

“皇上,这个时候了,谁毁的还重要吗?”王公公说着,忽然一掀衣摆下跪于地:“皇上,自玄殿下薨世之后,皇后娘娘便被钱贵嫔针对,这您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为大局而忍。老奴在您身边伺候,这些怎会不知?皇上,您贵为天子,每日日理万机已经耗费心神,按说回身于后宫应得安祥自在,不该再为这些琐事纷扰。老奴一直看着皇后娘娘体恤有之,处处为皇上计,但一人小心处处应对,难免有失,加之如此受风之处,便是想的再万全也会着了道啊。如今您既然同意了柳贵人入宫,就是给了皇后娘娘希望,那皇上何必还犹豫不决呢?”

“朕自然犹豫不决,因为朕知道她是无奈的。”

“可是皇上,再无奈皇后娘娘不也做了决定吗?这个时候唯有如此才能让皇后娘娘不受欺负啊,您看今日钱贵嫔是何等的嚣张?即便是盘殿下向左,德妃也难于抗衡,皇上若是再拖,只怕钱贵嫔一人独大,德妃都难以压秤了!那时,只怕就是您有心相护都难啊!”

龙天舒闻言抚摸花蕊的手停在空中:“你在朕的身边,看的再清楚不过了。那你说,朕是该成全她还是不该呢?”

“皇上是担心若真的宠爱了柳贵人怕皇后娘娘心中失衡吗?”王公公小心地看了皇上一眼,然后轻声说到:“皇上啊,柳贵人可是皇后的亲妹妹啊,而且又是皇后亲自要您同意她入宫的,相必这些皇后心中也是明白的啊!皇上可还记得那支流苏步摇?”

“记得。”龙天舒停在空中的手落下,轻背于身后。

“柳贵人受幸后第二日便带在头上,皇上难道还不明白皇后的意思吗?”

“那支步摇是朕与皇后的定情之物,玉蝉带在头上很明显是皇后送她的,她是要朕眷顾于她,不要怠慢于她。”

“皇上既然已经明白皇后的心意,又何许这般为难自己呢?”

“可是朕看到那步摇的时候却想到的是玉蝶她的无奈,她因着没了玄儿,为了一个皇后应有的贤德而哭不能,怨不能,只能将自己的妹妹送到朕的面前,然后暗示于朕,她要玉蝉来代替她,这叫朕有多心痛,你知道吗?”龙天舒说着,在背后将那拳头紧紧地攥着。

“皇上啊!此局已然,就是心痛也是无用,老奴多嘴请皇上还是成全皇后吧,您想下,若是您这般犹豫,待钱贵嫔已得众人响应,那时大势逼您唯有立彤殿下为太子,皇后才真是陷入死局啊,而今虽会心痛,但假若柳贵人生下一位皇子,高做皇贵妃之位于皇后相扶,那整个后宫不就安宁了?皇后无人敢欺,局势安稳,她无忧,您也不会这般忐忑了啊。”

“柳玉蝉真的可以将局势变稳吗?”龙天舒看向王总管。

“只要皇上愿意,就是不能也能啊!”王公公一脸认真的将头磕在了地上。

“好了,你起来吧。”龙天舒说着动手扶了王总管起身,在他的耳边说到:“有的时候朕都在想,你为什么这么向着皇后?”

王总管身子一顿,不慌不忙地说到:“向着皇后不就向着皇上您吗?”

龙天舒闻言呵呵一笑:“叫人收了这花,修剪一下送到柳贵人那里去,然后待晚宴过后,就叫她侍寝吧。”

“是。老奴会叫人准备的。”

“恩,不过,不是在承欢殿。”

“皇上的意思是…”

“就在玉溪阁。”

月挂天边镜半面,菊灯香鬓影留恋。

玉溪阁内美酒佳肴伴随着歌舞将欢笑响彻于殿阁,众朝臣与使臣罗列席间于帝王同饮,而妃嫔们则退在珠帘之后进餐,一起等待着赏花的开始,这是重阳佳节的重头。

歌舞穿插中,妃嫔们做个各色于菊有关的礼物如糕点,茶茗都被一一送上,龙天舒赞誉赏赐后,便接着歌舞表演时,笑看着身边的玉蝶小声问到:“她们的朕都见识了,这次你送的是什么?”

“臣妾送的一早就送给皇上了。”柳玉蝶轻声说着,脸上挂着笑看向了柳玉蝉。

龙天舒注意到皇后的眼神看向的是柳玉蝉,便说到:“朕看到菊灯便知是你的主意,看来今日你姐妹同送朕一物…”

“不皇上,臣妾未和妹妹送的一样,她送的是菊灯,臣妾送的可不是。”柳玉蝶说着对皇上一笑:“皇上能猜到臣妾送的是什么吗?”

龙天舒的唇略一勾说到:“朕明白,你给朕送的是她,你要朕给你安心,也是想朕安心,你放心吧,朕今日已经应了你由她侍寝,朕会遂了你的心愿,叫你安心的。”

柳玉蝶闻言轻轻以手遮唇说到:“臣妾谢皇上体谅,谢皇上恩宠,不过臣妾今日重阳送的可是菊花酒,就是皇上于大臣们现在喝的啊!”

龙天舒闻言一愣,随即大笑而举杯:“怪不得如此醇香,原来是你为朕所酿!”龙天舒正于柳玉蝶说笑间,歌舞已毕,礼部有臣至殿中奏请帝王与皇后揭幕,赏花开始。龙天舒放了酒杯,伸手牵上柳玉蝶的柔荑,到了殿中,此时两盆罩着红布的高高地花卉也已送入大殿。龙天舒说了几句礼节性的话语,就与皇后同揭红布,将两盆十样锦展现在众人面前。

使臣一见,大叫惊奇,不时赞叹,众位大臣也七嘴八舌的奉承起来,个个说着谄媚之词,而龙天舒看着这两株更加高更加美丽的花儿,转眼看向了身边的玉蝶,轻轻说到:“想不到留下的这两盆,倒更为出色。”

“那是皇上的福气保佑,本来玉蝶只是贪心想给皇上惊喜,挑出了两盆最好的,却未曾想到会展现于众人面前,如今不求皇上惊喜,只求无错。”

“你怎么会有错呢?”龙天舒爱怜的将柳玉蝶的手捏了捏:“你永远都把朕放在第一位,朕是清楚的,朕的嫔妃里,就属你最将朕放在心上,如今朕也是该让你知道朕的心了。”

柳玉蝶闻言看着皇上无声地笑了,待帝王于群臣说着赏花诗词的时候,她看向了珠帘之后瞧着自己的柳玉蝉,心中说到:妹妹啊,你可别叫我失望啊!

月儿害羞的露出半个身子在夜空,此时的玉溪阁内已经宴席结束,宾客散去。

龙天舒站在月台前看着一长串的菊灯蜿蜒在阁中廊下,于夜色中昏黄,不由地一脸惆怅,回身拿起一壶酒往口中倒上一口。待饮罢,回身之时,便见长廊内,一盏小小菊灯前移,凝神看去,就见到昏黄的灯影下,是一个女子纤细的腰身,飘逸的长发,还有那如烟缕般在风中摇曳的轻纱…

心中一荡,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一脸静若地朝自己走来,在菊灯的昏暗中对自己微笑,在菊灯的照耀下,于自己谈论诸多…

昏暗的菊灯之火,越来越明亮,灯上绣着的菊花,投影于地,于那手执灯的女子,似一株清雅的菊,幽香扑鼻。玉颜,翘鼻,樱唇,那流光溢彩的眸在相对中浅笑。

是你吗?锦瑟?

龙天舒只觉得心跳在加快,他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昔日那个在他心头被呵护的身影,她的爱妃董锦瑟:“爱…”

“阿嚏!”一声突然的喷嚏,打醒了沉湎在记忆里的龙天舒,他有些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虽然幻梦不在,但是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于失望,因为…站在他面前的柳玉蝉,一边在瑟瑟发抖,一边以一手大灯,一手遮面,一双艳潋大眼在十分不安的眨巴着,似是一只无辜地小鹿在凝望着自己。

“你每次见朕都要这般吗?”龙天舒无奈地笑言。

“我不是故意的。”柳玉蝉垂了脑袋:“人家只想穿的漂亮点搏您喜欢嘛,那知道…阿嚏!”

龙天舒笑着摇头,自解了身上的披风,将柳玉蝉裹进其中:“是你姐姐教你打扮如此的吗?”

柳玉蝉无奈的点点头:“谢皇上。姐姐说我穿上这身很是漂亮,说您一定会喜欢的。”

龙天舒动手捏了捏柳玉蝉身上那绣着菊花的锦纱罗裙,此纱轻薄若蝉衣,将柳玉蝉玲珑的身材凸显,就连她内里的一件红色绣花肚兜都可谓清晰可见,这般单薄,也怪不得她不受凉而喷嚏不断了。

“你姐姐好心为你选衣,只可惜现在已入深秋,又是深夜,寒气见重,朕见你站到此处都是瑟瑟发抖,真是难为你了。罢了,朕本想邀你陪朕赏菊煮酒,但你已经如此,若是真的冻着了,别说朕会心疼,只怕你姐姐都要来怪罪于朕,说朕冻坏了你!”

“皇上要是想玉蝉陪着喝酒,那玉蝉陪着就是了。”柳玉蝉忙转身要去拿酒,可是却被龙天舒一个轻环,打横抱起。当下不由地急呼:“皇上!”

“玉蝉,你是想朕在这里宠幸于你呢,还是回承欢殿啊?”

“啊?一切,一切由皇上定夺。”柳玉蝉的脸红成了胭脂云,将脑袋埋进了龙天舒的怀里。

“良辰美景,不如就在阁里吧!”龙天舒说着抱着柳玉蝉就入了殿阁内的后堂,不多时,就可闻细微的呻吟之声,轻诉着欢愉。

第三十四章 悠韵

“香凝,把这些菊花茶,菊花糕,菊花灯,统统都撤了吧。”陆悠韵一回到寝殿,便看到桌几上放着的各色与菊有关的东西,就皱了眉头:“过个重阳,处处都是菊花,吃的用的,全都是菊,看着都不腻的吗?”

“主子,重阳是大节,宫中自然是要应景儿的啊。”香凝一边嘴里解释着一边急忙去收。

“哈,应景儿就要个个都穿用着菊花,那若是等到上元日,不是个个身上要绣着元宵,手里捧着元宵,到处再挂满元宵了?”陆悠韵说着就自解了身上绣着菊花的衣袍,丢到一边。

“怎么会挂元宵啊,要挂也是挂灯猜谜…”收拾了东西于食盒内,正要去换了灯罩的香凝一转身看到了主子将衣裳往旁边一丢,一脸不开心的做在梳妆台前,便赶紧收声,小心地观察主子的神色,待换了灯罩之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到了陆悠韵的身后轻声问到:“主子,奴婢都收好了,您…可是不开心?”

陆悠韵拉着个脸,自己拿了梳子梳着发尾:“我能有什么不开心的?”

“主子,您早上可还说今年尚宫局备下菊花,处处看着舒服,叫奴婢张罗。可现在您又说看着烦了,就连这衣裳也都丢下,是不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

“你没什么不对啊。”陆悠韵满脸失意地接了话。

“那…就是这菊花惹到您了?”香凝说着冲陆悠韵眨眨眼。

“哎,惹倒不是,就是心里闷的慌,你说大家都知道借着菊花来做文章,怎么就我不上心,只知道画幅菊算是应景儿就当完事了,为什么我就不能想出点花样来讨皇上喜欢呢!”陆悠韵说着把手里的梳子一丢,拧了眉。

“原来主子不高兴,看着菊花生气,是在意那菊灯为柳贵人赢了今晚啊。”香凝说着伸手拿了一件披风加在主子身上,而后故作一脸迷茫地说到:“原来菊灯是如此有用啊,奴婢还以为那柳贵人得以侍奉今晚,是因着皇后呢,看来是奴婢真是太糊涂了。”

陆悠韵一听香凝的话,转头斜睨了香凝一眼,伸手就点上了她的额头:“你才不糊涂呢!哎,我也是,何必跟菊花过不去,人家就算没了菊灯,也总能侍奉今晚,人家的皇后姐姐要帮忙,怎么也该是人家的!”

“主子既然心里明白,也就无需与花怄气,更无需于自己怄气啊!”香凝说着便动手帮主子取着头上的钗饰。

“你说的倒容易!”陆悠韵将香凝取下的菊花捏在手里把玩:“如果她是别人就好了,那怕她姐姐是太后呢,我都不这般发闷。若是个不相识的,人家有位皇后姐姐,那是人家的福气,我自守我的本份,既不羡慕也不妒忌。可为什么一定要是她呢?明明她就是个庶出的女,当年与我玩耍也都是低我一等,要被我欺负的人,可如今却一下成了皇后的妹妹,处处有皇后照顾,你说我心里怎么能顺了?”

“主子,不顺又能如何?难道您还要和她斗吗?要奴婢说,其实这倒是件好事啊。主子您自己不还说,和她多少也是发小,小时再怎么也都是有着情谊的,说不定能有好呢?”

“这我知道,我今日因此也和她算是把话说开了,可是我毕竟和她相较惯了,以前我处处赢着她,压着她,可如今却要去看她的脸色,以后啊,迟早她在我上面,倒是我要处处被她比过,我这心里怎么也都是别扭的。”陆悠韵说着将手里的菊花扔到了地上。

香凝见状,抽掉了最后一支簪子放下了主子的发,一边为她梳理,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到:“主子您何必自己气自己呢?您难道还不清楚她是为何进宫的吗?她日后就是再风光也不过是别人的棋子,她不过是皇后借来生蛋的鸡,您不觉得该可怜她才是吗?”

陆悠韵闻言眼睛一亮,当即笑了:“我还真是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是啊,她就是再风光也是别人的棋子,我何必寻气呢?”

“主子说的是,等到她真的为皇后生下了一位皇子,那皇子也是要被过继走的,了不起她借个太子生母的身份在宫里获封个妃而已,还能如何了去?皇上与皇后之间的感情是谁都看得清楚的,难道她还能把皇后给比下去?倒时说不定皇后还嫌她扎眼呢!再说了,她也要能怀上龙种才行啊!”香凝说着放下了梳子,转身去往一边。

“那倒是,这只有看着老天爷的意思了。”陆悠韵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说来皇上对我还是不错,多次宠幸于我,可我都入宫快一年了,竟还没有动静…”

“主子,您要沉住气啊!”香凝说着送上一个汤盅到了陆悠韵的手里:“您自己已于夜里给皇上耗了脉,也曾从太医口中证实,皇上肾脾虚弱,精薄难孕,您这不是已在早做准备了吗?何苦再自己坏了心态呢?”

“倒不是我坏了心态,而是有些事不由的我不去想,虽说皇上身子的事,妃嫔们并不细知,我不过是因着略懂些才能从太医嘴里撬出话来,得到这药汤以补身。可到底也要与皇上多,多几次才有可能啊。而现如今皇后这般着急,你看着吧,那柳玉蝉八成要得皇上专宠了,若是如此,哪里还有我什么事?皇后知道皇上是个什么身子骨,一定会给她也准备了药的,那时只怕先有龙种的是她啊!”陆悠韵说归说,还是捏了鼻子,将盅里的药汤一气给喝了。

香凝忙送上清水漱口,出言相劝:“主子,往日您不是听清楚该如何的吗?怎么一遇上这柳玉蝉,您自己倒乱了呢?您不是说,最好就是她先有皇子,您再有吗?这会倒怎么又愁起来了?”

“香凝啊,你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钱贵嫔与德妃相争太子之位,早不把皇后放在眼里,谁让皇后不能生了呢,这已经是众人皆知的事,这么一来,皇后似乎没了指望,只能看着德妃与钱贵嫔去争。可偏偏德妃出身低微,钱贵嫔那此做文章,德妃几乎无胜算,简直可以不用想就知道钱贵嫔会是赢家。可皇后贤名天下啊,非要在一次宴会上疼惜德妃的儿子而落泪,说什么看到盘儿就想起玄儿的话,这下可好,德妃一下来了精神,天天巴结着皇后,又把皇后拉扯了进来,摆明了还是要争的。我们都以为只有在一边看个谁赢谁输的时候,皇后又把自己的妹妹给弄了进来,这不摆明了,她是不会让的。于这样的情形,我能想到的就是皇后的妹妹一产子,钱贵嫔和德妃都没了念想,这赢家只有一个皇后,于这等局势,我自然是希望皇后的妹妹先有子嗣啊,因为只有这样,赢家是皇后,而后我们这些人就是生下一堆皇子也是无用,倒可以母以子贵,在皇宫内混个妃的身份,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毕竟若是生在了前头,只怕是自己嫌命太长,和她们去争太子之位,我可没那本事,也没那能力。”

“主子这些您说过的,奴婢是知道的啊,可是您都这么清楚了,怎么又愁了呢?”

“我当然愁了啊,谁让这皇后的妹妹是柳玉蝉呢,哎,我一想到日后,若她有了子嗣,而我尚无,这心里就…”

“主子,要奴婢说,您就别去想以后了,你老是这么纠结于您与她之间的关系,这日后难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奴婢到觉得:您不该是再去比较,而是该想的是怎么借您和柳玉蝉的关系,让皇上也多亲近亲近您啊。您看您今日与她言语,好似还是刺了她似的,奴婢都注意到几次她都气鼓鼓地瞪您呢,这样不好吧?人家可是皇后的妹妹啊,您这样…”

“这就是你不懂了。我早都盘算好了,那柳玉蝉被她娘娇惯的可以,自小就是小姐脾气,我那时虽常常欺负她,可又不是动手打她,也不是真的水火不容。虽我们两个常常斗嘴,可是她就是粘我,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只有我会和她一起玩。如今我啊,就依然和她小时那样,说话依然不客气,依然要小小地捉弄她,那她只会觉得我们的关系没变,我还是她的好朋友,倒不会觉得我有什么盘算,更不会觉得我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子而巴结她。我呀就是最多小心一些,让她得到点甜就是了,满足了她的心思,就不会防备着我了。”

“主子您素来有主意,奴婢是瞎操心了。”

“也不是瞎操心,你看,我还不是经常会乱想去?好了,赶紧打水来给我洗漱吧,早早歇了,明日还要去找她玩呢!”

“是,主子。”

陆悠韵顺了心里的气,便早早歇下了,打算一早了去找柳玉蝉聊天叙旧。可早上才梳妆打扮了,就听到了消息,皇上晋封了柳贵人为修仪了,当下她就忿忿地丢了头上的珠花。

“主子,您这是何必,这是迟早的事啊!”香凝赶紧劝着:“你快别气了,大伙都已经前去道贺了。”

“我知道,只是要我行礼给她,这多别扭啊!不过一夜,连平级都不是了,我还要给她行礼!”陆悠韵不悦的嘟囔起来。

“主子别生气啊,皇后要指望她生孩子,怎么也会捧她起来的,您这般生气可不应该,现在您要做的,就是多去她那里,除了道贺也要和她多玩,多陪着,倒时不就有机会了?”

陆悠韵闻言一笑:“对啊,皇上一定会常去她哪里的,就算多在皇上跟前露露脸也是好的。行礼就行礼吧,就当是给皇后行礼好了!”

第三十五章 察觉

“秀儿。今天那边热闹吗?”柳玉蝶对着菱花镜轻梳着自己那长长的发。

“当然热闹了,皇上昨日宠幸了柳贵人,今日就又晋升了她,这宫里的大大小小怎么也知道皇上的心思还有娘娘您的本事,能不到她跟前好好道贺吗?”才从隔壁宫里回来的秀儿一脸得意地答着话。

“那钱贵嫔去了吗?”

“她倒没来,借口说是身子不舒服只叫身边丫头送了一枚玉环来道贺。”

“身子不舒服?”柳玉蝶挑了眉。

“她当然不舒服了,昨儿中午被皇上训斥了不说,就连晚宴都没能出席,她那么要面子又爱出风头的人,不心里堵着口气才怪呢!还是主子您办法多,不但把贤妃拿来整治了一下,就连钱贵嫔也搭上,这一招连消带打可真是妙…”

“妙什么啊,钱贵嫔不过是偶得的罢了!我原意只是要皇上一来借十样锦的事,对那贱人依旧厌恶,二来,让他明我心意,却没想到意外拖了个人出来。说真的,我当时都没想到那院子里怎么会有菊花的,后来太后在殿上问起,我才想起,虽然银铃答了是钱贵嫔,事情比我预料的更有意思,但是我可没授意她这么答,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柳玉蝶说着丢了梳子,起身在殿内渡步思考。

“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说银铃撒谎?难道那菊花不是钱贵嫔送的?”秀儿一愣。

“钱贵嫔怎么可能送花给那贱人?苏锦衣对她来说,不过是个被遗忘的人,无子嗣,又讨皇上的嫌,她才不会去给那贱人送花呢,这个想都不用想。难道巴结她会对彤儿成为太子有用吗?她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像钱贵嫔这么会盘算的人怎么可能送花过去?”

“那银铃干嘛要说是钱贵嫔送的呢?奴婢起先还以为是皇后娘娘您安排她这么说的呢,如今看来根本不是,奇怪,她自己招惹上钱贵嫔,难道不怕钱贵嫔找她的麻烦?”秀儿说着索了眉头。

“怕,她一定会怕!钱贵嫔这人有的时候特别狡猾,可有的时候特别骄横,她一定会寻她们麻烦的,不过…”柳玉蝶的双眼一眯唇角上扬:“你说的对,银铃为什么要说是钱贵嫔呢?去招惹上这么一个麻烦的人只为的就是保住那个真正送花的人吗?哼,这人未免也太大的架子了吧?好一个银铃,竟然和我玩一石二鸟!还把我也套到其中!”

“皇后娘娘,您是说…”

“我以为这一局我是赢家,这会我才思索过来,我竟被她给算进去了!”柳玉蝶气愤地击掌。

“娘娘,奴婢不是很明白,现在钱贵嫔被皇上斥责,柳贵人又得帝宠成为修仪,您怎么被算…”

“愚蠢!难道你只看表面的吗?她说是钱贵嫔,让此间大家在后宫内的争斗明于帝王眼前,帝王自然震怒,就算觉得钱贵嫔送花去的可能极低,也一定会借题发挥打压一下钱贵嫔,一来护我,二来缓解局势。如今后宫趋稳,得利的是谁?是我!可钱贵嫔的脾性大家都看的清楚,只怕这会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银铃说是钱贵嫔送的花这话,是我叫她说的。”

“啊?”

“一定是,弄不好皇上也会这么想吧!”柳玉蝶说着脸色有点微变:“我记得她说是钱贵嫔时好像还看了我一眼…对,她看了我一眼。哼,这下钱淑宁一定会认为是我叫她这么说的,皇上也心里会…”

“娘娘,您别乱想,皇上最是维护您。您处处在人前受着欺辱,又总是一副菩萨心肠,皇上才不会疑心是您的。”秀儿赶紧劝解着。

“可是这次得利的的确是我。钱贵嫔受挫,妹妹得宠,怎么看我都是赢家,而且那十样锦我本就瞧瞧备下两盆,怕的是有人作梗,虽然我干脆借机整治了贤妃那边,虽然我借口说是把最好的两盆留下给皇上惊喜,但这次我却大意了,一个不留神倒把自己算进去了,都是我太大意,只想着让贤妃有嫌疑成为破坏了十样锦的人就行,却没注意到那菊花玉茗院怎么会有?现在想来太后一语中的,看似帮了我,这会我却好似成了栽赃陷害的人,难道太后…”柳玉蝶说到此处心里一抖,没在说下去,而是转而冷哼到:“哼,这银铃还真是可恨!”

“娘娘,一个银铃有那么大的本事吗?她不过是贤妃跟前的一个丫鬟啊!您说她是一石二鸟,现在看来她是想钱贵嫔会误会是您授意的,也想让皇上对您有所疑心是吗?可是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这事过后,您总会发觉,而后您一定会整治于她啊,她岂不是自己引火上身?”

“引火上身?她有那么一位主子,怎么也安省不了,如今是我先寻的事,她不过来个将计就计,倒是很有心机的一个丫头。至于我知道以后,还真不好整治她,我若整治了还真就说不清楚了,她可以将计就计,我也能,看来我要这流言好好四起一下,然后我只好报恙于殿中了。”柳玉蝶说着冲秀儿笑了一下。

“娘娘您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秀儿忙应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