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儿,你可不可以不说这些废话?你说你亲眼所见,不就是看见她人了吗?怎么能说是人家下了毒呢?”柳玉蝶在一边无奈地摇着头,就要出言与皇上说什么,可这个时候秀儿又说到:“皇后娘娘,您听奴婢说,当时她一走,奴婢便叫延寿宫的桃红收了露水进去给太后明目,自己则想着追了她道歉,可哪里知道那彩月姑娘鬼鬼祟祟地躲到园子里,在地上抓了好些的泥土搓手!”

这话一出,皇上与皇后都是一脸莫名,而那太医和药童倒时立刻就变了脸色。

“奴婢当时好诧异,就躲在一边偷看,结果她搓完手就走。奴婢想不明白就上前追她相问,她说她昨天领了些五石散,拿去毒宫里的耗子,结果今天手上麻簌簌地还有些烧,问了老人才知道要那泥土搓洗才能好。奴婢当时一听,也没当回事,可适才陪皇后进来听到这五石散,又见太后中毒,一想到早上用泥土搓手的彩月,就赶紧上报,奴婢可没故意隐瞒什么啊!”秀儿说着就是一脸担小怕事的样子。

“起来吧!”龙天舒说着摆了手叫了两个太监到了跟前,“你,去趟药司典史那里查一下,你,去找那彩月过来,记得,不多多言,关于这里的事,只字不提,只说朕要见她!”两个太监应着立刻就出去了,而柳玉蝶则嗔怪般地瞪了秀儿一眼对龙天舒说到:“皇上啊,臣妾想也许这是个误会吧。可能就是彩月毒那老鼠而已。再说了,她家主子下了牢狱,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去毒害太后呢…”

“怎么就不会?”龙天舒眼一翻:“自家主子下狱,她还有心思毒老鼠?朕看她就是凶手!”

“可是…”柳玉蝶似乎还不相信,而身边的太医则说冲那秀儿问到:“敢问这位宫娥,你说的那彩月姑娘以泥搓手,那你之后与她对话时,她的那手可有什么异样?”

秀儿当下回忆一般,略思索以后答到:“好像手有点发抖一样。”秀儿说着还学了两下。

“何太医,你这是…”柳玉蝶好奇开口,那太医立刻回答到:“皇后娘娘,适才这位宫娥也说了,有瞧见那彩月姑娘用泥搓手。这五石散乃剧毒,口中服下便可致命,但若是以手相碰微末并无察觉,可谓无色无味,加以时日,即便毒发身亡也难能查出其因来。但这五石散倘若一次碰触的毒粉很多的话,则会手指抖动不已。虽泥土揉搓可得缓解,但其毒已入肌肤,难以救治,只怕终身此手已废…”

“哼,害人者害己,这是活该!”龙天舒说着甩袖扭头。那太医似乎还有所言,但柳玉蝶却已经翻了脸:“想不到这彩月其心如此恶毒。竟为了加害太后而不惜废掉自己的手,诶,太医?你刚才说这毒无色无味害人于无形,那您又是怎么知道太后中的是那五石散?”

何太医当下赶紧做着解释:“皇后娘娘,一开始臣也不知是,但幸好太后今日生气动了肝火,以致痰涌,毒引至体表,被臣银针可查。臣观其太后多处表象,才能知道是五石散,倘若今日不是太后动怒,那毒只会藏于五脏六腑,臣就是在银针刺探也无法得知,更别说是诊脉了。”

“哦,原来是如此,看来太后真是吉人天相,早早被发现,免得遭了别人的害…”柳玉蝶正说着,一个太监先回来了,手里捧着已经翻好的药典账册呈给了皇上。龙天舒低头一看,见近日里钱贵嫔身边的彩月还真是以毒鼠为由领了五石散。正当他沉着脸把药典账册递给柳玉蝶的时候,另一个太监也回来了,不过他还没进殿,就已经扯着嗓子在喊:“不好了,不好了,彩月姑娘投湖了!”

“什么?”龙天舒当下皱了眉,迈步出了殿,柳玉蝶给秀儿使了眼色,两人也陪了出去。那太医和药童也赶紧收了药包跟着。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钱贵嫔所在的宫院,此刻院中花池边上的池塘里正围了不少人,见皇上的轿辇一到,自然是纷纷推开跪在一边。龙天舒下了轿,牵着柳玉蝶的手就赶了过去,一见人浑身湿透的躺在池子边上,自然就对身后的太医说:“看看可还有救。”

何太医立刻上前施救,龙天舒则问那太监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奴才来传她去,她果然问何事传她,奴才自不敢说,只催促她快点,她说换身衣服才行。奴才看她衣裳上却有污渍,也就在宫门口等她,可是半天不见出来,奴才再一进来,就看见她已经浮在水中了,奴才急忙叫人将她打捞,而后就赶紧回禀去了…”那太监说着还一脸的无奈。

在救治的何太医闻听太监的语言,略顿了一下,而后不出声的将彩月的口扳开看了看,起身说到:“回皇上的话,臣来的晚了些,这宫娥已经死了。”

“可是溺死的?”龙天舒出言而问,太医则低头答到:“皇上,臣看其口鼻,无泥泞尘土,毫无挣扎之意,开来这宫娥是一心求死,该是自尽。”

“哼,知道朕传她,便畏罪自杀,真是可恶!来人拖了她的尸体丢出宫去!”龙天舒说着便拖了皇后准身就走,而太监们也应着拖尸的拖尸去了。

何太医和药童收拾了东西,跟在仪仗的最后,行走的一半,那药童实在憋不住了便小心的扯了何太医的袖子,两人便又走的慢了些,落在最后。

“师傅,你刚才瞧仔细了吗?她是自尽?”那药童轻声地问着心中的疑问。

何太医拍了一下药童的肩膀:“你看呢?”

第二十二章 清场(下)

“她口鼻无血,哪里是溺死的?”药童看了看四周之后才轻声在师傅耳边说着。

“不错,她的确不是溺死的,而是被人先杀了再丢到水里的。这水不呛进肺中,哪里会有血水倒灌呛从口鼻而出?”何太医确认了这个徒弟的见识。

“可是那您为什么刚才不说?”

“你没听到那太监说了什么吗?他这么明显地说了谎言,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么短的时间就死掉一个人,还令那人牙关紧咬,要我扳才板的开,这不明显有假吗?这宫娥只怕是昨天夜里就死掉了的啊!只不过在才在水里泡泡,倒是不怎么显尸斑。”何太医说着冲药童一笑:“你想想啊,若是如此,有多少人说了假话?这显然就是有备而来,我若说了实话,只怕也有新的说法出来,但该死的还是会死,我才不去给自己招惹麻烦,早早地闭眼闭嘴了事,大家都安心不好吗?”

“可是,这是欺君啊,师傅?”药童还是有些担心。

“欺君?你动动脑子,皇后身边的丫头说谎,太后殿里的人说谎,就连皇上跟前的太监也说谎,谁能布这么大的局?你好好想想!”何太医说着就揪着药童的耳朵说到:“你不知道钱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早先你和我就看过那钱贵嫔的尸体了,我回去的时候不是和你说了嘛,那钱贵嫔显然是吃下了致幻的毒药。可是谁敢害她?动动脑子吧!而且今日里皇上和太后都来了,还叫人把她的胡话再重复一边,这不是摆明了,昭告罪责吗?而且,想想吧,皇上刚才还叫那钱尚书自己拿个说法出来,你还不懂吗?”

药童不解的摇摇头。

“自求生路呗,要是想死,随便哪一条,皇上就能株连他全家陪葬啊!皇上这是要钱家自己选择!”何太医说着摇了头:“哎,你这样看不懂这些,只知道讲实话,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把自己给搭进去,你呀。以后可不能这么死心眼。”

“师傅,那你的意思是,是皇上他自己…”

“嘘,心里明白就完了!行了,这些烂你肚子里,从现在起,可千万别乱说话,不然小心你的小命!”何太医说完便加快了步子追着队伍去了,而那药童一缩脖子,心中只觉得这本艳丽的天已经满是乌云。

金龙的轿辇里是龙天舒一脸怒色的掉着个脸,而柳玉蝶则不时的轻拍着他的背做着安抚:“皇上别气了,眼下事已至此,您再气也是没用。万幸的是母后已经被救下,说来还是臣妾太大意,只顾操心妹妹却没能照顾好她。您放心,打今天起,臣妾会注意母后的一切,再不让这样的事发生。”

“玉蝶,朕没怪你,你也实在是太累了。说到底也是朕的错,朕一直怕钱家势大而给朕压力,以致延误国祚。结果一味的纵容那淑宁,本来她只是一个娇惯的人,结果愣是被朕惯的是无法无天,竟已经黑心如此。朕,真是痛心啊!”龙天舒说着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

“皇上您千万别这样,您是以仁慈之心宽待她们钱家,只可惜他们会错了意,并不知皇上您的恩典倒以为是您的软弱。臣妾一想起今早的事,再想想这接二连三的事,臣妾好怕那钱家会趁此威胁皇上…”

“威胁?若是以前倒可以,可是今日只凭着淑宁那些言语就已经叫他钱家难有底气在朝堂压朕,而且堂堂太后竟被下毒,虽然这可恶的丫头畏罪自杀,但证据在此,他又如何抵赖?等下朕就回召那钱尚书到大殿去,朕倒要看他此时还如何兴风作浪!”

“皇上是打算借次机会将钱家连根拔了?”柳玉蝶装做一脸惊讶。

“自然,钱家是我天朝几代重臣,但势大到连朕喘气都觉得要小心的话,留他做甚?”龙天舒说着眼中闪烁一点星芒。

“可是皇上,钱尚书掌管吏部多年,现在朝中全是他的门生,您拔的动吗?”柳玉蝶满脸的担心换来龙天舒一笑:“你不懂,现在出了这么多事,如果说先前的事,他们还能一心来逼朕,今次却是没人会站到他那里了。母后被下毒,其女又如此恶行昭昭,谁能保的下?最多也就老宰相作势叹两声罢了。再说了老王爷亲自带人去质问去闹,要是又谁还不懂朕的意思,那也只有等着和他钱家一次被宰了!”

柳玉蝶脸上挂着一些害怕的神色,将自己枕在帝王的胸膛之上,轻声说到:“皇上雄才伟略,若那淑宁一心行善,哪里会有今日的事,只怪她其心不正,倒也给皇上送了一把好弓箭。”

“说的好,这一把好弓箭扎在她爹的心里,他只有给朕老老实实地退出去!”

“那皇上,若是钱尚书自认错而求告老,您会准吗?”

“他若求了,念在他钱家的功绩上,朕会准的,也就不予追究了。”

“皇上真是仁慈,相信钱尚书的那些门生们也会觉得皇上仁慈宽厚。将来大家书信来往里,也一定会感激皇上既往不咎的。”柳玉蝶出言夸奖着,可龙天舒听了这些话,却忽然皱了眉,而后说到:“不过,朕觉得有的时候太仁慈了也未必就是对的,一切看他知不知收敛了。”

柳玉蝶听着龙天舒的话语已经明白自己要的都已经得到,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小鸟依人一般的依偎在龙天舒的怀里轻声说到:“想不到妹妹有孕,便生出许多事来,但愿以后能平安无事吧!”

“会的,等到太子之位定下了,也就没这些纷争了。”

是夜,钱尚书因其女之恶行而无颜面对君王,自求告老还乡之后,在家中接到皇上亲赐的送行酒。他留书一封给家人,称自己无颜苟活以自尽而效忠于朝廷和圣上,令家人上缴家财入国库后,自行离去。钱尚书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帝王怒气的平息与信任,放了他钱家大大小小回归故里,而显赫两代王朝的钱家也在这一夜之后一落千丈。

“钱贵嫔就这么死了?”柳玉蝉听着云衣和纪嬷嬷给自己绘声绘色的讲着那一天之隔的惊心动魄,却更多的是不信:毕竟这个钱贵嫔从她相识的那天起,留给她的便是不可一世的印象,如今被夺了封号不说,竟是尸骨无存,这对她来说简直就似天方夜谭。

纪嬷嬷和云衣对视一眼,无奈地说着:“贵妃娘娘,这后宫里人和事啊,谁都有说不准的一天。您说这当宫女当丫头的是不是一辈子就翻不了身?可是那德妃不就是个丫头出身?您也不是没见过贤妃,多漂亮的一个人啊,可不也被人丢在一边,有便是无,这一对主仆的颠倒,您说是命数不?”

“命数,这个我可说不清,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呢…”柳玉蝉轻叹着,心中却还在唏嘘着那么一个嚣张的女人,说没了就没了,至于那一直被姐姐挂在口中的钱家陨落的事,她倒是没什么感觉。

“贵妃娘娘您何必这么说?您是注定了金枝命的。”纪嬷嬷的一张嘴早见风过了的,立刻就说起了谄媚的话来:“您有一位皇后姐姐,您家中都等于覆上一层金银,如今您又有了龙嗣,这命可金贵啊,想想都是,老身在宫里这些年了,见过不少的嫔妃升降,可没一个像您这样才一年的功夫就由一个贵人成了贵妃的,您可真真儿的是金枝命!”

“得了吧,你不刚才还说德妃就是宫女成了妃的吗?她不比我金枝?”柳玉蝉不在意地说着。

“哎呦,她怎么能和贵妃娘娘您比?她有皇后撑腰吗?她有皇上疼爱吗?她不过是当年得了巧,正赶上皇上生贤妃的气,于是这一个春宵梦做的,直接就上了天,可话说回来到底也是皇上一时的心劲儿,要不是皇后娘娘扶了她起来,难道她能做到妃子去?就是再生出两个盘殿下来也是没用!”

柳玉蝉听纪嬷嬷这么说,想起她适才说的那句主仆颠倒的话,便抓了纪嬷嬷的手问到:“好嬷嬷,您知道的多,我刚才听着,可是这德妃原是贤妃跟前的丫头?”

“贵妃娘娘说的是,那德妃原本叫做何春荣的,倒还真是个老实丫头。她在东宫的时候,就是跟在贤妃跟前的,哦,那时候贤妃还是惠媛,和董温仪两个是和太子妃一起进的东宫。说来好笑,那苏惠媛枉费了一个惠字,脾气比钱贵嫔可大多了,那人一翻起脸来,连你皇后姐姐都不买账的!”

“啊?她还敢欺负姐姐?”

“她倒也不是说欺负您姐姐,就是这人自认自己生的美,又什么都会,就觉得自己好像很了不得一样,终日里都是鼻孔朝天的,可是啊,也活该她倒霉,结果那董温仪比她还美,还能干,结果皇上一门心的就在那董温仪的身上,把她可气了个够呛!”纪嬷嬷说着竟似有些幸灾乐祸一般的笑了。

“云衣,我不是听你说,那苏惠媛和董贵妃是情如姐妹的吗?”柳玉蝉听着有点不同,转头去问在一边剥核桃的云衣。

“主子,她们两个又不是娘胎里的姐妹,哪来的那份情谊?不过是面上称道着罢了。”云衣说着笑笑,冲纪嬷嬷说到:“纪嬷嬷,您干脆把当初的事和主子说说得了,反正大家也闲得没事,而且当初的事,您老也看的清楚…”

“嗨,我还不是听的,也没亲眼见上多少,你当初不是在皇后跟前伺候的吗?你知道可不会比我少!”纪嬷嬷说着伸手剥了几个花生,递给了柳玉蝉。

“哎哎,正好,你们今天就给我讲讲,我正好奇呢!”柳玉蝉说着便是一脸兴趣的追问起来。云衣当下也不推辞便娓娓而谈。

第二十三章 妃妾

“这都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当初皇后娘娘以太子妃的身份与太子大婚,入住东宫,照以往的规矩,也是这一日将两位侧妃迎进东宫,住在西厢的两阁之中。那一夜,太子与太子妃在婚房内行夫妻之礼,我这个小丫头就在外面听了一夜的曲。”

“可是西厢传来的曲?”纪嬷嬷撇着嘴插言而问。

“可不是!”云衣点点头,“那一夜的曲可谓是缠绵悱恻,听的叫人心醉,可这曲起先都只是琴音,不料到了后半夜竟是有笛声相伴,丝竹相合竟是绝妙,连我这个不懂音律的丫头都听的迷了心,您说说像对音律书画向来兴趣很浓的太子又怎么会不为所动?结果好端端地一个洞房花烛夜,太子竟是牵着太子妃一起到了西厢房这边来,将抚琴吹笛的两人找了出来,结果,竟是那两位才进宫的侧妃。”

“这我听说了,说那夜里她们两个是一起联手勾了圣上的魂!”纪嬷嬷说着就是一脸的鄙夷之色。倒是云衣摇摇头:“这您弄错了,纪嬷嬷。是苏惠媛苏锦衣她有心扰之,便假以琴音抒情而扰,倒是那董温仪听着琴音动听,一时按捺不住才以笛声相陪,结果倒把自己给搭进去,弄的太子妃相当的难堪。”云衣说着叹了口气,似是很为主子不平。

“无论怎么样,她们两个都是不对的啊,这姐姐的好事被搅了,姐姐不是要气坏了?”柳玉蝉撅着嘴巴立刻姐姐叫曲起来。

“主子您说对了一半。当时身为太子妃的皇后娘娘也的确是生气的,毕竟这事换了哪个女子都会觉得这两人是可恶之极了。可是太子妃也是善琴懂曲颇有才艺的人,她当下只是以一曲会友,在西厢里也弹奏了一曲,结果董温仪依旧以琴音相伴,后来那苏惠媛便也合了音,让圣上开心不已。那夜,圣上照着规矩牵了太子妃回婚房成礼,但董温仪的美貌和才学也在圣上的心里留了影。三日婚期才过,他便去了董温仪的跟前,足足待了五日,才去了苏惠媛那里。”

“这个我知道,你说过,董温仪是被皇上十分宠爱的。”柳玉蝉也歪着脑袋插言。

“是啊,董温仪貌美如仙,出言温如水,举止轻如絮,她总是不多言,喜欢静静地在一处坐着,或吹笛,或读书,或落墨,总之东宫里的人,人人都觉得她似是个仙子,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儿。”

“可不是,终日里倒是常和一只猫说话,自己就跟个猫似的,诶,你还记得那猫吗?好像打董贵妃薨了之后,倒是没见了。”纪嬷嬷突然想起了猫便问了一句。

“哦,那猫啊,死了。”云衣不在意的答着。

“死了?怎么死的?怪说我后来就见不到了呢!”纪嬷嬷似乎有些大惊小怪。

云衣放下了手里的核桃说到:“我也说不大清楚,听说好像是…”云衣看了看四周小声说到:“听说好像是给毒死了。”

“那位下的手?”纪嬷嬷地眉毛抬了起来。

“这可不敢说,但您说除了她,又能是谁?”云衣说完就缩了脖子。

“你们两个别在我眼前打哑谜好不好,我要知道!”柳玉蝉立刻不依了,抓着云衣就问:“到底是谁?是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好好,主子,奴婢这就讲给您听,但是您听了可要把这些烂在肚子里,毕竟皇上下了旨意,说这事不许再提的。”

“好,我应,你快讲!”柳玉蝉全然的好奇,满口答应。

“当时啊,圣上十分的宠那位董温仪,对苏惠媛也是比较疼的,毕竟她也长的很美啊,而且那苏惠媛常常都在董温仪那里,和她终日里谈论曲艺,时间长了,圣上也自不会冷落了她。只是太子妃就相对冷了些,毕竟大婚之后,她便住在东厢房,总不好往西厢里去。再说了,太子妃也是知道自己身份的,所以只有一切都认了。”

“那姐姐不是很委屈?她为什么不去找皇上呢?她可是太子妃,算是妻啊!”柳玉蝉问完这话又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毕竟她就是庶出,她娘可不是老爷的妻。

“贵妃娘娘,太子妃这位子可不是那些老百姓家中的主母,成天去争风吃醋的,太子妃就是将来的皇后,她是要母仪天下的。”纪嬷嬷说着便笑了:“这个我是清楚的,当初太后选了您姐姐做那太子妃就是说了清楚的:一国的皇后可不是只凭长的妖,会些手艺就能选了去,皇后只能是端庄知礼的大家闺秀,要贤良淑德,要知道国体是什么的。”

“对,纪嬷嬷说的是,皇后娘娘就是明白这些,所以她当太子妃的时候,根本就不出声,只终日里管好东宫的琐事,根本不多说一句,甚至还体贴的关心着两人的一切起居,务必做到尽心尽力。这样过了大约半年吧,董温仪便主动来找太子妃了。”

“她找姐姐做什么?不会是耀武扬威吧?”

“不是,这董温仪才不和那苏惠媛一样嚣张骄横,她就是清高些,平日里不出声也不大爱凑热闹。她说自己喜欢太子妃这优雅的举止,也喜欢太子妃贤惠的品性,便想和太子妃亲近一些,两人也常常能一起论下曲艺和书画什么的。她倒是被太子妃的好品性给感动,所以一心想和太子妃成好姐妹。”

“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太子妃和她成了好姐妹,可这么一来,苏惠媛就不高兴,常往东厢来冷嘲热讽,不过呢太子妃素来好脾气,加之董温仪那不冷不热的性子,三人倒也做了姐妹,常常一起论曲艺比书画,日子久了,倒也和睦,而且圣上也算是雨露均沾。只不过到底是宠爱着董温仪,还是常宿在她那里。”

“我呀听你说的真想看看那董温仪长的什么天仙容貌!”柳玉蝉说着撅着嘴,心里却有些莫名的吃味起来。

“主子,这可难了,皇上说了不许大家再提以前的事,这董贵妃的画像您可不好看到,若您真的想看只有去找皇后娘娘了,兴许她能带你去看看…”

“得了,我才不去自找麻烦,你接着说吧,后来呢?”柳玉蝉嫌麻烦的摆了手,专心的听故事了。

“后来啊,因为那苏惠媛的大小姐脾气叫人难伺候,董温仪便和太子妃走的近些。可是,苏惠媛心胸狭窄,她见不得,就当着太子妃的面说董温仪偏心,还经常的发脾气,弄的太子妃和董温仪两个都不好两人单独见面论曲。就在这个时候,先帝爷大行,圣上登基,太子妃成了皇后,董温仪成了贵妃,而苏惠媛也做了贤妃。按照祖制,登基之初,孝期便过,皇上立了新元,也要选一些秀女进来充填后宫。这事本就是祖制,定下来的怎能有变?皇后按照祖制,与皇上提及时,董贵妃就是跟前。她当时没说什么,可到底心里不大乐意,就在贤妃面前多了嘴。贤妃那脾气,当即就冲到皇后面前问皇后娘娘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被宠爱就想借刀杀人。”

“啊?”柳玉蝉愣住了,她完全没想到这贤妃比那钱贵嫔更是嚣张。

“贵妃娘娘您别惊讶,那贤妃自持得宠,又生的美,从不把人放在眼里,也就董贵妃比她漂亮,她能忍着点,其他人她才不管,老身记得,她呀还曾给皇上摔过脸色看呢!”纪嬷嬷说着就冷哼了一声。

“她还敢给皇上脸色看?”柳玉蝉觉得无法想像,在她的认知里,皇上就是天,皇上说什么就是什么,谁都不可以忤逆他的意思,谁都不能在皇上面前放肆,所以她一想到一个女人敢给堂堂的皇上脸色看,她就觉得太不可思议,但却没察觉自己常常在皇上面前就似一个孩子,很多时候也不够谦卑与敬重。

“贵妃娘娘,这您就不知道了。皇上其实是个很仁慈的君主,而那贤妃呢也是宠惯出的脾气,这美人撒娇起来又难保也不是一种美,所以摔了脸色不也没事?不瞒您说,就连太后都说贤妃那是惯坏的丫头,眼里分不出高低。”纪嬷嬷说着就依旧是满脸的不屑了。而云衣则说到:“都说到哪里去了?这后面的可还听不?”

“听听听,你接着说。”

“她去找皇后发脾气的时候,偏偏皇上累了,宿在内堂里。当时我在门口当差,要拦她,可她只管冲撞进去,哪里让我说话,结果她才把皇后骂了,皇上就出来训斥她不分大小,不知尊卑,更不似妃子,要她回去思过,并给皇后赔礼道歉。贤妃当时脾气大,竟是说皇上偏心,转身就去了,直把皇上晾了个难堪。这事传到了董贵妃的耳中,她便觉得都是自己多嘴,让贤妃那直肠子的去惹了事,她便去了贤妃那里想着劝和,可哪知贤妃脾气大,不但不领情顺着台阶下,倒骂是贵妃故意整她。董贵妃那是小身子骨,这一气就气出了病来,愣是昏了过去,结果太医说她体虚又阴气重,常年抑郁,心肺弱,要好生调理,不得生气不能惊吓。”

“想不到这就气出病来了?她还真是弱…”柳玉蝉口里自语着,可纪嬷嬷却摇了头:“她也是红颜薄命,因着这一场病倒给赔了命!”

“啊?贵妃就这么病死了?”柳玉蝉立刻大惊小怪起来。

“贵妃娘娘,您要说‘薨’字。”纪嬷嬷知道柳玉蝉是什么底子,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啊。

“哦。”柳玉蝉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贵妃娘娘,您听着云衣姑娘给你讲吧,这贵妃要真是因病而薨哪里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可是被吓没了命的!”

第二十四章 血指

“什么?”柳玉蝉自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但云衣赶紧扯着她坐好,轻声说到:“主子,您别激动,奴婢讲给您听:这皇上那么宠贵妃的,知道她是被贤妃给气出病的,自然会找贤妃算账了,这次可不单单是训斥贤妃那么简单,听说皇上是大发了脾气不说,还因为贤妃顶了嘴赏了贤妃一巴掌呢!”云衣说着就脸上就浮现出了一点小得意。

“打的好,那贤妃一天到晚下巴都能翘到天上去,打下她让她知道点分寸!”纪嬷嬷也是一脸的得意。

柳玉蝉瞧着便知道这贤妃倒似是有些天怒人怨的架势,完全的不讨人喜欢,当下便问着云衣:“皇上打了她,她岂不是要和钱贵嫔一样闹个没完了?”

“主子,这您就不知了,钱贵嫔和贤妃都是骄横的主,但却有着差别,钱贵嫔那是因为仗着自己有子而皇后无子才目中无人。而那贤妃可不是,她不仅仅是仗着美丽就以为自己必有圣宠,更因为她从小被人捧着惯着,那是一准的难伺候,说话都能噎死你!可是她又是个顶聪明的人,见皇上打了她,她才没闹呢,知道皇上真动气了,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只知道哭。后来呀,还是皇上心软,只罚她禁足而已。”云衣说着竟是难得的耸了下肩。

“这就是贤妃的聪明了,若是不知好歹的闹下去,皇上又在气头上,只怕都能把她下到冷宫去呢,她一招装哭,扮可怜,皇上又最是心软的人,自然就算了。”纪嬷嬷说着又砸了舌头:“啧,说来又奇怪,贤妃既然知道见好就收的,怎么又想不开的要吓死董贵妃啊?”

“嗨,贤妃那臭脾气,她心里有气,这火出不去,她又怎会老实?这事我可知道的清楚,当时皇上一走,她就在宫里发脾气,砸这个摔那个的,后来她宫里的人实在看不下去,就和皇后娘娘说了这事儿。咱皇后娘娘是个什么脾气纪嬷嬷您也是知道的,皇后娘娘一听觉得这样不行,便亲自去了贤妃那里好言相劝,说过段日子,她和皇上说说看能不能让皇上给她免了这罚去。可你们猜,那贤妃说了什么?”

柳玉蝉一看云衣那神秘的样子便咬着指头说到:“按理该是感谢的话,可你这么问,只怕不是。我想不到。”

“贤妃那脾气,只怕是不领情。”纪嬷嬷搡了下鼻子说到。

“还是纪嬷嬷说的对,那贤妃从来就瞧不起皇后娘娘,当时就来了一句:‘指望你求情?还不如我去求董贵妃呢!’,你不知道当时这话弄的皇后娘娘有多尴尬,就连我在旁边都觉得一口气闷到心口是噎的难受!”云衣说着还动手摸着胸口,好似回到了当时一般。

“这贤妃,白长的那么好看,竟是个这么讨厌的人!”柳玉蝉此时也听着不快起来:“我要是姐姐,不给她一巴掌都是便宜她了!”

“就是,只怕皇后娘娘也气坏了吧!”纪嬷嬷立刻应和着。

“皇后娘娘是生气,可她是皇后啊,才不会和她计较,当下就说告辞了,可是那贤妃倒是真动了心思,第二天啊她便故意趁着皇上在上朝的时候,偷溜出宫去探那董贵妃去了。您想想,这换了别人谁敢?可她就敢,不但敢还打着是挂念贵妃担心她要去看她的旗号,这就算被逮住了那也是姐妹情深了。”

柳玉蝉听着吐了吐舌头。此刻她心中想的却是若是换做是自己,才没这厚脸皮跑去看人家呢,求人家去和皇上说好话饶了自己,因而就说了句:“她也真好意思去看。”

“主子,奴婢当时也是和您这么想的,可是事情却不是咱们想的那样。听说她是捧着一盒点心去看贵妃并道歉的,怕被皇上知道她溜出来,才选的那时候去。董贵妃可是好人,不与计较,也愿为她保密,不但原谅了她,还收下点心说一定会给皇上说好话后,就打算叫她回去了,可哪知董贵妃偏偏太好心,当时就拿起一块点心来吃,结果谁料到,那点心之中竟有一节血指,当即就把董贵妃吓的惊叫连连,然后就昏死过去。她一看事情不对,当即掉头就跑了回去,董贵妃跟前的丫头叫来太医的时候,董贵妃竟被吓的只剩下一口气,只说出了一个恨字便薨世了…”

“啊?董贵妃就这么被吓死,不,就这么被吓的薨了?”柳玉蝉知道自己口误,急忙改口。

“可不是,皇上知道以后那个伤心啊,竟是整整三日都未上朝,终日里就知道守着董贵妃的尸体,而贤妃也没能跑了,皇上下旨彻查,结果就全部给查了出来。起先,贤妃死不认那血指和自己有关,但那日里并无人到贵妃处,更无人给贵妃送来点心,而点心也是她自己说她亲手做的,这便对不上去。皇上当时气愤不已说要杀了她,是皇后娘娘念着姐妹情谊相劝。可那贤妃还真是白眼狼一个,皇后好心劝皇上留下了她的命,而她却说是皇后娘娘嫁祸于她,因为是皇后娘娘提醒她要她来求贵妃的。您不知道,当时皇后娘娘就被气哭了,好在那日里皇后娘娘见贤妃的时候,是有我还有一位正给贤妃请脉的太医在那里,我们给做了证之后,贤妃才没了话说,皇后娘娘这才没被牵扯进去。可那贤妃却不是个善茬,后来她在背后篡编种种证据和理由来陷害皇后说是皇后害死的贵妃,幸好她说的那些下手的时间啊什么的,皇上都在皇后跟前,清楚于她无关,要不然皇后只怕也要被陷害进去。于是皇上骂贤妃是失心疯,要她禁足于宫中反省。”

“她就这样被送到了玉茗院吗?”

“没有,那个时候,谁也没料到最后会是这样。当时贤妃气愤的不得了,听说在她的宫里,她把能砸的都砸了,她身边的下人们也被她给抽打的都不敢回去。当时德妃,啊,就是春荣,也是被贤妃给抽打了的,一人躲在花园里哭,恰好皇上从此过,见到她哭的一脸是泪,问及了因由,也就一时冲动要了春荣的身子,还叫皇后第二日看着办。皇后能怎么办?自然是给封了个充容的身份先在宫里待着。可那贤妃知道了,更是不好好在宫里待着,而是冲到春荣那里把春荣又连辱带骂好生地羞斥了一番。可是她骂春荣是狐狸精的那些话让皇上知道了,结果皇上下了旨意把不但把何春荣给升了嫔,还硬给何春荣在后妃的玉蝶里加了一页,记成了她是和贤妃一起在当年入宫的,还给了个良媛的身份,这下不但没了宫女的身份,还愣是把身份挤在了贤妃之前,应是摆明了是要给贤妃脸色看,贤妃气归气却不能怎样,只有作罢。而这个时候皇后也因为在贵妃失去的日子里一直陪着皇上而于皇上情感大增。几个月后便有了身孕。”

“生下的就是玄儿了吧。”

“对,不过皇后怀着玄殿下的时候却发生了几件事,一个就是贤妃接二连三的闹终于惹恼了皇上,皇上想废了她,将她撵出宫去,但皇后心疼她们之间的那份姐妹情,便请皇上饶过贤妃,而贤妃大概也知道自己惹了麻烦,就干脆借口自己生病,完全的老实了起来。后来就连皇上听着她十分恼火还说去看她呢,可贤妃竟是拒了皇上,说自己是病体侍奉不得,又说自己当年也有许多错处,愿意请旨搬到偏宫偏殿去,这才搬到了玉茗院去。另一件事就是选秀的大事,宫里进了不少妃嫔倒是其次,就是那位人人都以为要封妃的钱淑宁,结果没成妃,只落了个嫔的身份,实在叫人诧异,那就是这样了。”

“那德妃是好久被封妃的呢?”柳玉蝉好奇地问着。

“皇后娘娘生下了玄殿下不久之后,德妃就有了身孕,生了盘殿下之后,才封的妃。因着先前以被皇上硬给抬出了个良媛的身份插在了贤妃之前,因而便封了德妃,在贵妃之后了。”

“原来是这样,真想不到宫里的人和事都这么负责,说真的,我还以为就钱贵嫔厉害呢,结果弄了半天倒是不及这位贤妃了,哎,姐姐也真是的,这么个人干嘛留着她在宫里。要是我,就让皇上撵她出去得了!”柳玉蝉说着就冲纪嬷嬷问到:“纪嬷嬷您说是不?”

“贵妃娘娘说的是。”纪嬷嬷是宫里的老人,自然是应和着了,可心里却是自己嘀咕着:出去?放出去了才是便宜她了呢,要是我就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受罪,有苦叫不出,那才好呢!

“主子,您还不知道您姐姐了?她是菩萨心肠,这天朝出了名的贤皇后,她才不会呢,她说就算贤妃不对,但好歹也有一场姐妹情,与其让她出去被饿死被欺负,倒不如就在宫里养着,只不过不再奉君也算是惩罚了。倒是皇上这心里的气撒不出去,这十年里不曾见她不说,也没再问过一句。而且一提到皇上就拉了脸,所以全宫上下谁也不会在皇上面前提她半句,主子,您以后可记住,对这位贤妃,您一定要讳莫如深,切莫提一句。”云衣出言劝着。

“诶,你不是说那黑猫被毒死了吗?那是怎么回事?”纪嬷嬷还关心着黑猫的下落,云衣倒是一撇嘴说到:“我就是见到过贤妃鬼鬼祟祟的出现在董贵妃的故居那里,怀里藏着噎着抱过个东西,不久之后就见到董贵妃跟前的那只黑猫死在院脚里的,那猫尸还是我和皇后娘娘一起瞧见的,皇后娘娘怕皇上看见了伤心,就嘱咐我装不知道把它给埋了,所以这宫里好多人还当那猫自己跑了呢,其实早被贤妃那恶人给毒死了。”云衣说着就把手里的花生核桃的往柳玉蝉跟着送,纪嬷嬷也就没再出声问那猫了,只口口声声道着可惜去了。

第二十五章 产殿

柳玉蝉一边吃着剥好的仁,一边看着纪嬷嬷口中念叨什么的到一边去瞎忙活,便扯了扯云衣的袖子,冲纪嬷嬷努努嘴,小声说到:“一只猫,她倒可惜上了。”

“主子,这没什么,其实说来还是那猫啊,有些不同。”云衣说着一笑立刻解释到:“主子应该也见过不少猫,但通体全黑的,您见过吗?”

“通体全黑的?”柳玉蝉愣了下,一边摇头一边诧异地说到:“我没见过,不是说那通体全黑的猫,是不吉之物吗?”柳玉蝉诧异是应该的,全体通黑的猫历来都被视为能通鬼神的妖猫,算不得吉祥之物,一般人家才不养,养的也是那些神婆,神汉的。所以她一听是只通体全黑的猫儿,自然很是诧异。

“可不是,奴婢以前也是闪躲着黑猫的。可那董贵妃进宫之后不久,就不知道从哪儿救了这么一只黑猫,宠惯的就跟宝贝似的,皇上爱屋及乌,连那猫也喜欢。结果一只黑猫倒在宫里活的悠闲自在,每每在夜晚到处在宫里溜达,弄的宫里的宫女太监也都被它给吓过。但是,时间久了,大家倒是有些喜欢它了,听说还有不少人,喜欢冲着那黑猫拜求的呢。”

“黑猫可通鬼神,拜求倒是有的。但是宫里这个也行?”柳玉蝉的好奇心又上来了,可云衣只是笑笑轻声回答到:“怎么会不行呢?宫里总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止不住谁做了些自己不愿意做的坏事,便想借着拜求望上天宽恕呢,拜拜也不过是图个心里头踏实吧!”云衣说着就冲着纪嬷嬷忙碌地背影看了看,低了头,似是自己想着什么去了。而柳玉蝉却是暗暗地抖了一下,没再接话。

六月飞莺七月虫,八月荷花九月荣。转眼又到了重阳佳节的好日子,到处都是菊花香,处处也都是喜庆。只不过,恰重阳这日里正是细雨朦胧间,所有嫔妃便在帝王未到时自由自在的闲散在院中。因着是细雨缠绵,大多嫔妃都是撑着一把绸伞,手执着丝巾,长披的在园中轻步,实在是各自都在所谓的赏花中暗斗芬芳。

柳玉蝉如今也是肚腹已起,走路开始有些不便了,但身边云衣和纪嬷嬷伺候的十分周到,倒也不令她觉得有什么。此刻纪嬷嬷撑着一把油伞,云衣扶着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园中,纵然身边花姿百态,芳香肆意,但柳玉蝉依然提不起多大的性儿来,只撅着个嘴冲云衣责问到:“不过是些细雨罢了,偏我要打着难看的油伞。”

“贵妃主子,您的身子娇贵,不容有一点闪失啊,那绸伞您看着是漂亮了,可万一着了凉,那可就是大事了,我们这些奴婢可担不起的。”纪嬷嬷再一次的强调着。

柳玉蝉听着又是这些理由,也就撅着个嘴儿,不说了,一路上所遇嫔妃皆给她行礼,她也是敷衍了事,是人都知道她不高兴。云衣微微皱着眉头伺候,忽然凑到柳玉蝉跟前说到:“主子,您这个时候羡慕她们的绸伞,您可知道她们又多羡慕您的油伞?快别不高兴了,若是雨大,就是皇上都要打着油伞的。”

云衣这张嘴儿,终于说的柳玉蝉心情好了些,她不在跟那油伞过不去,也就有了心情赏花,不一会倒也乐呵起来。只惹得宫里的妃嫔都在小声议论着贵妃的喜怒无常,而纪嬷嬷则和云衣对了眼,她们更清楚,这贵妃还真真儿是个孩子脾气。

转了一阵子,估摸着皇上皇后的快来了,也就返身回阁里。可是柳玉蝉才入了阁,她就又有些不高兴了。因为她看见了陆悠韵,此刻正挺着硕大的肚子半躺在垫了许多软垫的软靠上,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咳,陆姐姐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你还有个把月的就要生了,这会你怎么不在宫里歇着呀!难道说陆姐姐怕看不到皇上,就非要到这里来躺起,那你可真舒服啊!”柳玉蝉口中酸着往她跟前去。陆悠韵见她来了,微微作势要起来,但却只是动了动身子,依旧躺着的说到:“贵妃娘娘您就别来逗我了,您瞧,我这想起来给您行个礼都难,哪有心思讨什么舒服啊。”

柳玉蝉扯了个笑容出来:“行了,咱俩姐妹的,没什么大碍。”说着凑到陆悠韵地跟前看着陆悠韵那已经有些浮肿的脸和手,便皱了眉:“陆姐姐怎么肿成这样?瞧着还真叫人心疼。”

“心疼也是没办法,谁让咱们都要经历上这么一道,贵妃娘娘您现在还早,再过上两三个月,只怕也是要肿起来的,那个时候才多少都有些难受呢!贵妃娘娘您可注意着,别像我似的,弄的自己行动如此难受。”

柳玉蝉闻言只觉得也没那么不高兴了,便关心到:“听我姐姐说,您这都肿了些日子,太医隐着有些担忧,可是你怎么不在宫里歇着啊,这万一有个闪失那可不好。”

“贵妃娘娘,我正想和您说呢,您一定要多走走,我呀就是在宫里待着老不出来,老不动的,结果就肿了起来,如今动一动都难。”陆悠韵说着抓了柳玉蝉的手往自己的腿上按了一下,口中说到:“你摸摸,一按一个坑呢,太医说,按这日子,我是还有个把月呢,可我这身子骨,只怕还有半月就撑不下去了,太医嘱咐我近日里,每日都出来走走,为的是将来好接生,可是我这个样子也实在恼火,只好这么走走歇歇了。贵妃娘娘,你我姐妹一场,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的,我的孩子就拖您给照顾了吧?”陆悠韵说着便是眼中滚动起泪花。

“陆姐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柳玉蝉到底心直,拍着陆悠韵的手就说到:“你可别胡说了,这不还有日子的嘛,你怎么能咒自己?再说了,皇上,我姐姐可都是心疼人的人,等你生的时候一准的伺候周全,不会有事的。”

“贵妃娘娘啊,我可和你比不得,我现在压根都不祈求什么母子平安的话,我就希望我的孩子能好好地,我就是死了也值得。”陆悠韵说着立刻的眼泪就流了下来,抽搭上了。柳玉蝉忙是安慰着:“你瞧你怎么这么想呢…”

“贵妃娘娘,您别怨我家主子乱说话。”陆悠韵身边的香凝扑通一声下了跪,当下就说到:“我家主子临近生产,太医已和她说了有些危险,主子每日里都担心着,便是这般常常以泪洗面。”

“你也不劝劝你家主子,生产是好事,怎么让她弄的这般恼火。再说了,我姐姐当年只怕比她凶险都是无事,她也不会有事的…”柳玉蝉真没当回事的劝着,但此话一出陆悠韵便是呜咽着说到:“贵妃娘娘啊,我不过是一个昭媛,如何敢和皇后娘娘比?我只怕连产殿都进不了,万一有什么,救不下来也是正常啊!”

陆悠韵的话让柳玉蝉算是茅塞顿开,她才明白,关乎着安全的竟是是否可进产殿,而陆悠韵和自己说了半天,估计也就是想进产殿吧。当下她便想说自己去求姐姐看能不能把陆悠韵给弄到产殿去生产,但她正拍胸脯要说话的时候,云衣倒是立刻跪在了她的身边,轻声说道:“主子,可是胸口发闷,奴婢给您揉揉?”

柳玉蝉这些日子被云衣和纪嬷嬷伺候的早就有了默契,见云衣这般,当下便顺着云衣的话说到:“不必了,我拍了下好些了。”

这话一断,柳玉蝉也不再上赶着许诺什么了,只小心翼翼地和陆悠韵说了两句关心的话,心中却是想着云衣干嘛出来拦着自己。正这个时候太监唱诺,是德妃到了,她便也丢开这些,瞧望阁口,就看到德妃一脸疲惫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身后除了盘殿下跟着,还跟着抱着彤殿下的大伴。

“德妃娘娘来了!”众人口中应着上前给德妃行了礼,德妃抬了手算是免了,便走到了柳玉蝉和陆悠韵的跟前,刚要行礼,柳玉蝉便开了口:“好了德妃姐姐,说到底我也比你小的,这里还躺着陆昭媛呢,咱们这般行礼不是要逼她起来,得了,咱们就别行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