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再去,就会给三司们施加压力对吧?哈,我要的就是如此。如果可以我还想把皇上也请去,我要叫钱尚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宝贝女儿受罪,却什么也做不了,我要朝臣们都知道,钱家的风光也不是永远的!”柳玉蝶说着脸上就是一丝有些诡异的笑容。

秀儿见状不敢再多话,立刻回去翻出了朝服,等到把凤冠请出来的时候,柳玉蝶也已经回到了殿里。更衣加冠之后,柳玉蝶对镜将自己打扮的一贯的端庄优雅,而后她扶着秀儿的手说到:“走吧,去大殿那里等皇上吧!”

龙天舒看着满朝下跪的大臣们,皱起了眉头。他双手已经扣紧了龙椅扶手,但嘴上还是尽可能的平了口气说到:“爱卿们,你们还是起来吧。朕主意一定,不想再议。”

“皇上!”身为宰相的洛大人上前一步说到:“您要三思啊,虽然种种情况都显示是钱贵嫔有加害的嫌疑,但钱贵嫔出身,自幼就识大体,知礼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老臣相信,这事一定有内情…”

“够了,你们一个个说着内情,难道你们认为是朕和母后去陷害于她吗?”龙天舒青筋暴起,终于还是拍了扶手,一跃而起,他指着那跪倒一片的大臣们说到:“你们真是太放肆了!朕已经下旨,不许钱尚书插手此事,你们就跑来于朕进言,说什么冤枉,她是不是冤枉自有三司来审!你们一个个跑来下跪进言,难道是要指责朕的不对?自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朕的后宫出了事,按说就该是后宫内审,可因为顾忌着钱尚书,也顾忌着你们这些人,朕已经下令三司来审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聒噪?难道说,只凭着她是钱尚书的女儿,就可以不受国法与宫规的监管?难道就可以为所欲为?在你们的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这个皇上!”

“臣惶恐!”

“臣不敢!”

“哈!惶恐?不敢?你们惶恐什么?惶恐三司审下来之后,钱淑宁罪证确凿,你们无法向钱尚书交代?你们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今日就丢下国家大事不提,只于朕面前为一个犯妇来求情?看看吧,朕的前朝大殿里,上至宰相大人,下至六部九卿竟然都在此为她求情,是不是这钱淑宁的命已经大过天,大过一国之事?”

“臣等不敢!”

“哼!”龙天舒瞪着眼看向一直跪在面前一言不发的钱尚书说到:“钱爱卿,这是你安排的吧?”

“皇上,臣不敢。皇上下旨叫老臣不得插手此事,臣不敢插手,亦不敢多言…”胖乎乎地钱尚书此刻一脸的正色,好像这里的事真和他没关系似的。

“放肆!你看看这还叫没插手吗?你是不言,可他们能说的都提你说了!”

“皇上,做臣下的也是人,自有一口。口能言之,自当言。臣不敢鼓动大家,只能做个哑巴偶人,但大家的心都看的清,想的明,他们自会判断是非,也自然能言心中之话!”

“好一个自言心中之话!那你说在他们的眼里,究竟是你是皇上还是朕是?”龙天舒也是怒到极点毫不客气的丟出话来,此话一出,群臣皆慌,就连一直稳而不慌的钱尚书也变了脸,急忙的以额碰地说到:“皇上,您这是要臣的命啊!”

众位大臣也都一个个掘起了屁股,此刻他们都是慌的,因为皇上的一句话就把他们都归进了有谋反之意中。

“朕若是要你的命,当下就已经下旨株连你钱家就是,为何朕要出言只要你不插手就可?朕还不是想在保有司法公正的同时,也保住你钱家?你钱家于先帝时就是忠臣重臣,朕从未看轻你,也相信你懂朕的心。可是今日,朕却失望了!”

“皇上!”

“钱尚书,朕劝你好自为之!还有各位爱卿,也请你们都记住,你们是朕的臣民!不是某位高官的朋党!”龙天舒这话一出来,在朝下跪的大臣们明显的都身子一震,一个个掘起的屁股几乎朝了天。

“王公公,传朕旨意,即日起,凡朝臣插手后宫之事的一律株连问罪!凡不识国体,罔顾国法家规者,一律杖刑三十!退朝!”龙天舒说完就起身离殿,留下一把大臣们在“吾皇万岁”高呼声之中满头的汗水。

龙天舒从大殿的内堂一脸郁色的往宣政殿走,可才进了相连的门道,就看到了一身朝服的柳玉蝶正满眼含泪地看着自己。当下他皱着眉头上前:“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柳玉蝶摇摇头,对着龙天舒行了礼之后变说到:“臣妾昨个想了一夜,为了皇上好,便决定今日来求皇上恩准一事,适才在这里听得皇上在朝堂之上震怒,臣妾就明白皇上承受着多大的压力,想来群臣们定是以求情为借口,向皇上施压了!”

龙天舒点点头:“可不是,那钱德安故意在一边不出一声,看着朝臣们个个前来求情,无非就是要朕知道他钱家的面子,群臣都要给!”

“皇上勿怒!”柳玉蝶说着抬手在龙天舒的背上轻抚:“凡事皆有一个理字,只要那钱贵嫔并未做出恶事,自然就不会有事,可是她若做了,也自然是要承担责任的。皇上是明君,绝对不会姑息养奸的!”

龙天舒闻言点点头问到:“你刚才说来求朕一事,何事?”

“臣妾想请皇上准许玉蝶亲自去陪同宗人府与三司会审。”

“这…宗人府已去,你又何必再去?”

“皇上,钱家的势力已经让群臣前来求情,由此可见这三司怕是也要给钱尚书面子,而宗人府虽是皇家宗亲专理后宫之事,但也恐有亲钱之人,就算宗亲们不与相近,但只一方,也难保审理之时,有失公允。臣妾是皇后乃一国之母,后宫是由臣妾来打理的,出了这样的事,臣妾本就担着一份责该去看看,而且臣妾想了想,若臣妾亲去,自然会告诉众位大人,皇上力求公正之决心。所以皇上,臣妾请您准许。”柳玉蝶说着福身请允。

龙天舒拉起柳玉蝶,皱着眉说到:“朕听你说的也在理,不过,你若去了,只怕朝臣们会认为你是去施压而已…”

“皇上,认为也无不可啊,这个时候了,您难道还要看钱家的脸色?正如皇上刚才训斥朝臣的话语一样,臣妾认为皇上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谁才是一国之主!”

龙天舒的眉毛一挑:“好,朕准了!”

“臣妾谢皇上…”柳玉蝶正在屈膝谢恩呢,王公公就有些步履跌撞的进了殿,口中疾呼着:“皇上,三司那边出事了。”

龙天舒闻言皱了眉:“怎么,那帮人是不是还真打算把钱淑宁定个无罪啊!”

“不是的皇上,是三司那边刚送来的消息,钱贵嫔在审理期间忽然精神恍惚,疯癫成狂,最后竟…”

“竟什么?”

“竟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之后,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王公公说着看了皇后一眼。

“什么,撞死了?”龙天舒愣住了,而这时柳玉蝶一脸的诧异盯着王总管问到:“王公公,你说钱贵嫔在审理时发疯?这怎么可能呢?”

“皇后娘娘,老奴也不知道,只是三司才传来的消息…”

“皇上!臣妾建议您现在就准臣妾去趟三司衙门…”

“不行!若那钱淑宁真的死了,你去只怕会把你扯进去,你还是在宫里等信儿吧,朕亲自去看看!”说着龙天舒对王公公说到:“摆驾!”

龙天舒带着王总管等一行随从,急急地出殿离去了。

柳玉蝶脸上的慌张与诧异之色,则全然消失,她转头看向秀儿:“愣着做什么,摆驾去延寿宫!”

“是,可皇后娘娘,您要不要先回去换身…”

“换什么?这个时候我还有心思换衣裳吗?”柳玉蝶对着秀儿无奈地摇了下头,就出了殿,此刻艳阳高照的天上,先前的浮云早已不见。

第十九章 黄雀(四)

“母后!”当柳玉蝶一迈进了延寿宫的宫院,她便一路急急地奔走,完全无以往的那份优雅,当她迈进主殿的时候,更是连声疾呼:“母后,母后!”

太后微微皱了眉的从软靠上坐起,十分诧异地望着冲进来一般的皇后,见她身穿朝服,以为真出了什么大事便问到:“这是怎么了,瞧你那风风火火地样,可是出了什么事?”

柳玉蝶直接扑到太后的软靠前:“母后,钱贵嫔她,她…”

“她怎么了?难不成撒疯了?”太后一听是钱淑宁的事,当下撇着嘴随意的问到。

“她不仅是撒疯,先前王公公来传说,钱贵嫔在审问的时候不但发了疯还一头撞死在堂上了!”柳玉蝶说着一脸的惊恐,口中竟是无助一般的呢喃:“怎么办呢?这可怎么办呢?”

太后一听钱淑宁给撞死了也是大惊,但她瞧着皇后这么大的反应更是觉得奇怪,当下冲着皇后说到:“皇后,不就是死了个人吗?你怎么这般…”

“太后,死的可是钱贵嫔啊!”柳玉蝶说着更是一副担心的样子,这让太后不由地打量着她说到:“我知道死的是她,但是皇后你未免太慌慌张张,大惊小怪了吧?难道说皇后你知道这里面的…”

“母后!玉蝶担心的不是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我担心的是皇上的处境啊!”柳玉蝶说着一把抱了太后的膝盖,将头枕在那膝盖上语带焦急地说到:“本来就是一个审理的事,不过是要钱贵嫔收到她该受的惩罚罢了,可是现在她莫名其妙的一死,只怕钱家会有造反之意,皇上处境危难啊…”

“胡说!”太后的双眸一瞪,抬手拨了下柳玉蝶的脑袋:“钱家到底是臣子,它钱家敢有这胆?”

“母后!”柳玉蝶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起来:“若是以前,玉蝶也是这么想,可是今天我却知道是有这个可能的!”柳玉蝶说着转头看了眼太后殿内的两个丫鬟。

“你们都下去吧!别让人来打扰我们两个说话!”太后摆了手遣了两人出去,一把拉了跪在地上全无仪态的皇后起来:“有什么你说,别这个样子,你看你哪里还似个皇后!”

柳玉蝶闻言伸手以手背抹泪,看的太后当下拿了自己的手绢给她:“哀家看着你在身边十几年了,还第一次见你这么没个样子。”

“母后请恕玉蝶失仪,实在是玉蝶心中焦急,唯恐皇上他…”柳玉蝶说着便又是抽泣起来。

“好了,哭个没完,倒底你要说什么!”太后是个强硬惯了的人,见不得这般抹泪的,当下也终于是有些烦躁了起来。柳玉蝶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说道:“是这样的母后,钱贵嫔欲加害我妹妹的腹中骨肉,今日便是三司会审,我思量一夜担心三司会因钱家的份量而轻判了钱贵嫔对妹妹有失公允,便于今早请皇上准许我前去观审,可是就在我今早等在殿外的时候,就听见皇上因为朝臣们都下跪求轻判钱贵嫔的事而发了脾气。我甚至听到皇上质问大臣们,在他们的心里究竟谁是皇上来着…”

“什么?有这等事?”太后终于动容了。柳玉蝶当下立刻点头,将自己听到的朝堂上的对话与皇上的震怒都给太后绘声绘色的讲了一边。

太后果然气的够呛,试问哪个太后能看着自己的皇儿贵为天子竟被朝臣们这般挤兑。当下她重重地拍了桌子说到:“哼,真是无法无天!”

“是啊,母后。所以臣妾一听到钱贵嫔撞死的消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钱家会不会借此事而发难啊!”柳玉蝶说着又抽泣起来。

“那皇上现在人呢?”

“他一听就去了大理寺那边,看来是要去三司的堂上看看,皇上刚一离开,我这心里就担心的无法安宁…”

“简直是胡闹!”太后说着起了身冲外大声喊到:“来人!给哀家去追皇上回来,就说一个犯妇不只当他去!若是皇上不归,就说是哀家的懿旨!还有,去给我准备轿辇,哀家会亲自去大理寺过问钱淑宁的案子!”

外面的人都听了吩咐急急地各自去办事,而太后则转身看着泪眼婆娑的皇后说到:“哀家知道你的心里装的全是皇上,但凡是能为皇上好的就是再委屈你,你都总是忍的。今次的事,你提醒的对,等到皇上回来,你告诉皇上,这个事我会处理,叫他安心等哀家回来。”太后说完就叫了丫鬟进来,帮她换了身衣服。

柳玉蝶亲自送到宫门外,扶太后上轿,而这个时候先前去追皇上的太监也跑了回来,无奈的请罪,因为已经晚了,皇上的轿辇已经进了大理寺。

太后当下皱眉说到:“给我立刻赶到大理寺!”说罢就上了轿。

一行人不敢怠慢急急而去,但是再急也要考虑到太后的舒适性,那自然也快不到哪去。太后自是明白,动手掀帘说到:“都给我跑起来!”

太后发了话,自然是跑了起来,一路把太后颠了过去。

柳玉蝶看着那些消失在眼前的背影,从袖子里拿出了手帕,轻轻抹着眼角的泪。秀儿此时上前轻声问到:“皇后娘娘,现在我们去哪儿?”

“不去哪儿,就在延寿宫里等皇上回来。”柳玉蝶说着转身回了殿,但步履再不慌张,而满是优雅。

且说这边龙天舒匆匆赶到大理寺,一进堂就看到纷纷下跪的三司大臣中是一张白布盖住的人。

当下他直接走到了那白布跟前,蹲下便要掀起,但身边的御史大夫出手相拦:“皇上,钱贵嫔额面残破,血污满身还未清理,只怕有碍观瞻,不便…”

“哪里来的那些废话!”龙天舒说着一把推了身边的御史大夫,伸手直接揭了那白布,果然钱贵嫔的额头青红挂血,更是衣服上也淋漓有血迹斑斑。此刻那曾花娇般的面容,只有死去的青白,一双眼虽闭,但口角涎沫的痕迹还在,实在叫人看起难以接受。

龙天舒将手中白布遮盖了这张带血的脸,起身看着跪下的众人问到:“这是怎么回事?”

那被推开的御史大夫急忙跪正回答:“回皇上的话,今日卯时初刻三司循例提犯人到大理寺狱中候审,钱淑宁钱贵嫔在卯时三刻到此,而后在大理寺候审牢中等审一个时辰。巳时,三司于宗人府众人到齐便欲审之…”

“朕问的不是这些,朕问的是好好地,怎么会这样?”

“回皇上的话,臣等惶恐啊!我们带钱贵嫔上堂审问时,人还是好好地,可是问了不到三四句,钱贵嫔就开始东挠西抠的,不多时,更,更是似癫狂一般又是揪发,又是以头磕跟前的地面与身下椅凳。臣等虽以为钱贵嫔有可能装疯,但小心期间,还是决定先退堂以后再审,但就在门人叫牙差们押她下去的时候,她竟咬了牙差的耳朵,而后便是叫骂不止,不但骂微臣们种种,更是说了许多骇人惊闻的叛逆之言,臣等听不下去了,就叫人拖她下去,可是她竟再次咬了牙差的脸肉,而后自己一头撞死在这堂中柱子上了…”御史大夫说着便伸手指了柱子,当下众人闪开,由皇上去看。

果然红柱之上有一些血迹。

“她一撞而死?”龙天舒一时有些发呆。

“回皇上的话,不是只撞了一下,她撞了好几下,就在小的门上前欲在拉她的时候,她又使劲地冲过去撞了一下,这才撞死的。”一旁的中书也做着详细的描述。

龙天舒想到那钱贵嫔满额的青红,显然是撞击了多下的。

“她怎么会撞柱呢?”龙天舒不解地喃语,身边跪着的三司对视一眼,便看向了一旁宗人府的人,宗人府的老公公与身边的老王爷对视一眼便无奈地摇了头,老王爷当下也只好出言说到:“皇上,这其中的因由我等也难以作答啊!”

龙天舒听到老王爷的声音,才惊异到老王爷竟然也跪在其中,当下叫着免礼不说,更是亲手扶了老王爷起来:“皇叔,你怎么也行跪礼?”

“皇上,臣率宗人府来陪审,可审理之时,我等还没问上两句,便出了这事,我等诡异不得其解,但一想到那钱贵嫔口中妄言,更是坐立难安,见皇上一来,当下心中担忧,不觉竟是跟着跪了…”老王爷说着无奈般的摇头。

“皇叔,钱淑宁说了什么?竟令皇叔如此不安?”龙天舒从来时就听到钱淑宁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而到此接二连三的听到,当下忍不住还是问了起来。

“唉,这,皇上,你还是问问三司的人吧,我实在难以说出口来!”老王爷说着转了头。

“她到底说了什么?”龙天舒闻言已经感觉到那不是什么威胁的口吻,也不会是叫骂审者不公的言语,他当下便问到了那中书。

中书似是咽了一口唾沫说到:“回禀皇上,钱贵嫔起先是骂我们陷害,其后变的癫狂,好似不识我们是审理之人,只指着我们冲我们笑着说…说…”

“说什么!”

“说:‘你们这些笨蛋,就凭你们还想和我争?告诉你们,太子之位定是我彤儿的,将来我就是太后!你们谁敢欺负我?谁敢拦我儿做上太子,我就杀了谁?谁敢挡我的路,我就要了谁的命!柳…’”中书似乎不敢说下去了,他有些颤抖着身子用眼神询问着身边的人,可身边的人全部都低着头,没一个敢给他提示。

“你继续,她说了什么都给朕学出来,少一个字,错一个字,朕就砍了你的头!”

第二十章 黄雀(五)

龙天舒已经皱了眉。这气恼的话语一出,那中书缩下了脖子急忙学了起来:“钱贵嫔继续说到:‘柳玉蝶,你以为你能争吗?你和我没得争!你是皇后又怎么样?你的儿子早死了,你不过是留着一条命罢了!和我斗,只怕你妹妹的肚子里的肉都没机会落地!上次侥幸让你没死,这次我不会再客气!只要我的儿子能当上太子,你柳玉蝶算什么东西?皇后?我呸,就是太后也要给我让路…”

“混帐!”一声带着颤抖的愤怒之音在内堂口响起,众人皆是一哆嗦,寻声看去,就看到太后发髻略乱,一脸青色的站在堂口!

“叩见太后!”众人惊的纷纷下跪,老王爷的身子都不由地哆嗦了下。

龙天舒一见他娘来了,也是惊的不行,急忙到她跟前问到:“母后,您怎么来了?”

太后青着一张脸,看着跪下的众人语带颤抖地说到:“哀家听闻犯妇自戕,惊异之余前来看看,却不料皇上已经在此,但更没想到的是,哀家竟然听到这犯妇如此狂妄之言。起先哀家还在想莫不是着了道真的令着孩子受了冤,毕竟钱家一门乃朝廷肱骨,可是却不料,她竟以如此黑心!”

“母后您千万别动气,刚才他们还和朕说钱淑宁已经疯癫,这些都是疯话,全部当真…”龙天舒急忙的安抚着太后,他可不希望母后被气个三长两短来。但是太后却瞪了他一眼说到:“什么叫疯话?她句句清楚,可有含糊?疯话?叫皇后的名讳叫的如此清晰,疯话?她口口声声说什么上次侥幸,看来她是上次害过皇后的!你也听到了,她还说我要给她让路?我一个老太婆怎么让路?她这不是要咒我死吗?”太后说着一把将一直捏在挂在手腕上的手串都给抹了下来,砸到地上:“我吃斋念佛,求的是一家安康,求的是皇宫和睦,求的是长命百岁!可她竟来害我皇室宗亲的血脉,要毁去和睦,更要叫我…”太后说着似是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向后倒去,这一倒,惊的是龙天舒面色发白,急忙相扶,身边的人也乱做一团是喊太医的喊太医,是忙着揉心口的揉心口,七手八脚的把太后扶到了堂上的大椅之中。

老王爷在一边提醒着:“掐人中!掐人中!”

龙天舒闻言直接掐上了太后的人中,片刻后,太后睁了眼,直接就咳了起来,众人连捶带揉的,直到伺候着太后吐出一口痰来,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儿啊!”太后此时瘫在椅子上,她手抓着龙天舒的手说到:“有人要你娘我死啊!”

“母后,您别这样,她已经死了,她说的是混话,她死了,她害不了…”

“什么混话?这样恶毒的人就是死了都没资格入土!来,来人,给我烧了她!”太后气的脸色青紫却依旧大声吩咐着,众人此刻哪里敢拧她的意思,当下照办。

龙天舒立刻叫人把钱淑宁的身子拖出去烧。

“皇上,剥去她的雀冠朝衣,收了她的封号,哀家没这样的儿媳!”太后还在气的叫嚷,龙天舒自然是全部应承。

“钱家,诛心啊!诛心!”太后终于还是痛苦的喊着晕了过去,幸好此时太医也到了,他急忙的给太后问脉扎针之后,才抹了汗说到:“皇上,太后的身子早以高虚,不能动气,这般急火攻心,一时痰涌上堵蒙了心眼,自然会使气不通而晕。但幸好先前吐了些许,臣又扎了针,一时无碍,但太后不宜在此,要即刻送回去休息调养啊!”

“好好,来人,立刻抬太后回去休养!”龙天舒有些慌张的传唤者,而那太医并不是立刻就转身而去,反而是小声说到:“皇上臣还有话要说。”

“还有什么?可是母后她…”

那太医点点头,咬着牙说到:“皇上,臣给太后请脉之时并无异常,但方才给太后以银针刺穴之时,却发现太后似有中毒之相。”那太医说着把刚才刺过穴的针捧给龙天舒看。

身边的大臣们更是一个个都面面相嘘。这一日从早到现在,惊异之事一桩接一桩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有太后中毒的事,这实在是骇人听闻的大事!

老王爷皱着眉凑到皇上跟前看那几根银针,果然针尖带黑,虽只是少许,但一样叫人惊心。

“太后这是中了什么毒?”老王爷出言而问,龙天舒却已经盯着那些银针没了话语。

“回王爷的话,臣一时还不能定论,但可以看出这是些慢性的毒药,一时不会有碍,当毒性积攒到差不多的时候,只怕就会…”太医的话不用说的那么仔细,中毒的结果自然是大家都明白的。

老王爷气愤地说到:“这是什么人要加害太后?”老王爷无心的话语一出,众人都相互对了眼神,显然此刻加害太后最明显的人不是钱贵嫔又是谁?

而那中书此时也急忙下跪说到:“皇上,只怕这毒就是钱贵嫔下的啊,适才她还妄言说,太后就要西去,她敢如此断言,定是她下了毒啊!皇上若是不信,可问在此的大人们,就是王爷也是听到的啊!”

老王爷此时也想起了钱贵嫔说的那些混话,当下也大声说到:“就是,她说过…”

“够了!”龙天舒忽然咆哮一声,他穿着粗气将那布巾里的银针抽了一根起来,盯着它的针尖说到:“送母后先回去休养!还有,把这几根银针送到钱尚书的府上,你们,你们统统去钱尚书的府上,把这里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讲给他听!你们告诉他,今天晚上我要他给我一个答案,一个满意的答案!”说着他将那针往地上一丢,甩袖而去。

侍从们抬着太后与皇上都去了,剩下一帮汗津津的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

“都愣着做什么,拿上针,我们去钱府!”老王爷黑着一张脸交代着出了大堂,剩下的三司和宗人府的人,急忙拾取了那银针,都一窝蜂的朝钱府而去。

柳玉蝶闭着眼坐在延寿宫主殿的大椅上眯着瞌睡,昨夜她周密的安排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此刻无人惊扰,自然是补眠了。

殿门吱呀一开,秀儿急忙冲了进来:“皇后娘娘!太后与皇上回来了!”

柳玉蝶立刻被惊醒,她一边起身奔到水盆前,抹了些水,湿了脸和胸口,更将手中的帕子,也沾湿了部分。

才弄好这些,就听到宫门外,熙熙攘攘完全是慌了的样子。

柳玉蝶一偏头,秀儿便掀了帘子,柳玉蝶就一脸悲色与焦急的出了殿,结果双眼一抬看到太后竟是被抬回来的,一时便怔在那里。而太后身边的龙天舒,那满脸的怒色也叫整个延寿宫的人都大气不敢喘出。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太后送到了寝殿去,太医也跟着进去,此时龙天舒见到怔住的皇后,便走到跟前问到:“你怎么在这里?”

“太后传旨叫我在这里等皇上您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柳玉蝶说着看着那些进出在前殿的仆人们冲皇上问到:“这是怎么了?怎么他们都这么紧张?太后怎么是抬回来的?到底太后怎么了?”

龙天舒本看着柳玉蝶一脸的泪水想要问上两句,可柳玉蝶的问话,更是戳到了他心头的伤口上,当下他便气愤地说到:“钱淑宁那个贱人,她死之前说了许多的混话,太后知道了给气倒了。”他没提下毒的事,因为他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是钱淑宁做的。

“哦,是这样,那太后她没事吧?”柳玉蝶关心的要上前去看,不过却被龙天舒从背后给抓住了:“太医正在医治,我们别去添乱了。”他说着将柳玉蝶往怀里抱,此刻他只想靠在她的背上得到一点力量,结果双手碰及她胸口的湿濡,当下便将她转了过来,见她脸上的湿泪水痕,自然关心的问到:“你这是怎么了?怎的哭成这样?”

柳玉蝶轻轻摇摇头:“我知道皇上去了大理寺,心中实在担心怕钱家嚣张会对皇上使坏,便管不住自己的眼泪。适才太后叫我在这里等皇上您,我以为真的出了什么事,就一直在乱想,越想越拍就…”柳玉蝶说着便低了头。

“傻瓜!”龙天舒闻言心中感动地将柳玉蝶紧紧地抱在怀里:“你放心,朕不会有事的,不会。你知道吗?出了事,朕就想着朕要见到你,只有你才能给朕安心…”

柳玉蝶轻轻抚着龙天舒的背,她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说到:“皇上,我会永远陪着你,不论发生什么事。”

“朕知道,每次在朕悲伤的时候都是你陪着朕,玉蝶,你就是朕唯一可以依靠的力量。”龙天舒说着闭上了眼。

“皇上,玉蝶只能陪伴你,而给您力量的只有您自己,玉蝶什么都不懂,玉蝶只希望皇上好…”

“恩。”龙天舒深吸了一口气,睁了眼,直了身,他看着柳玉蝶说到:“钱淑宁受审时发了疯,太后又气坏了身子,朕还要处理和钱家的关系,后宫的事你多操心!”

“臣妾知道了。”柳玉蝶知道分寸的低头应了。这时太医也从寝殿里走了出来,龙天舒直接走了过去拉着那太医到一边说话去了。柳玉蝶则是瞥一眼,就进了寝殿,她看着忙碌的众人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便一脸担心的问到:“太后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暂时无碍了。”药童答着话,收拾着一些诊治的东西,柳玉蝶点着头上前,却伸手拿起了银针一看,继而一脸惊色的问到:“怎么是黑的?”

第二十一章 清场(上)

药童见皇后问,自然做答:“回皇后娘娘的话,适才在大理寺诊治时就发现太后已有中毒之相,不过毒性不大且慢,一时无碍。方才何太医给太后行针去毒来着,所以银针便有些黑气…”

“太后怎么会中毒呢?这是什么毒?”柳玉蝶一脸的严肃和担心。

“应是五石散。至于太后为什么会中,小的不是很清楚。”药童把太医才得出的结论告诉了皇后。

“可是这东西不是说是剧毒的吗?宫内出入此物皆有记录,难道延寿宫的人都不留神的?而且你适才还说毒性不大又慢…”柳玉蝶追问的话语还未结束,皇上和太医就进了殿,听到皇后这般说,那太医立刻上前做答:“皇后娘娘,适才臣已经向皇上回禀,太后目前的表象应是中了这五石散,不过,太后并未直接口服所以一时无性命之忧,但多少应是有所接触的。”

“有所接触?”柳玉蝶闻言皱着,眉,口中喃语:“看来是要把整个延寿宫的人都一一细问了。”

“不止是延寿宫!”龙天舒拉着脸走到皇后身边说到:“玉蝶,朕已经叫人去查了,整个皇宫里的都要查!你放心,朕一定会找到这个下毒的人!”

“恩。”柳玉蝶点着头,转了身要去再看太后,可这个时候一直跟在皇后身边的秀儿却脸色大变的扑通跪了地:“皇,皇上,奴婢也许知道是谁下了毒…”

此时别说龙天舒和屋内的人惊讶不已,就连柳玉蝶的脸上都全然是意外的神色,她盯着秀儿说到:“你,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请恕罪。奴婢刚刚想起一事,只怕奴婢知道是谁下了毒。”秀儿说着一脸的小心翼翼。

“是谁?”龙天舒直接就问起凶手来。

“彩月。”秀儿低着头作答。

“彩月是谁?是你们中的哪一个?”龙天舒似气急败坏一般指着屋里的宫女们就问,而这个时候秀儿则说到:“皇上,彩月不是延寿宫的宫女,她是,是钱贵嫔身边的丫鬟。”

“恩?”龙天舒听到钱贵嫔三字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里一炸,但是他却难得清醒的盯着秀儿说到:“你说是彩月?因何说是她?”

“是啊,秀儿,你可不能乱说,这里是延寿宫,那彩月难道会跑到这里来下毒吗?”柳玉蝶一脸的不信。

“皇上,皇后,奴婢怎敢胡言乱语,实在是奴婢今早亲眼所见的啊!”秀儿急忙地磕了个头大声说到:“昨个钱贵嫔下了天牢,这彩月姑娘就连跑了好几个宫院,似是求情。这本也是人之常情地事,奴婢自没当回事,何况她也是去过安坤宫的,只不过皇后娘娘挂心柳贵妃便在朝阳宫里陪着。当时奴婢说娘娘不在,语气生硬了些,那彩月以为是奴婢轻慢了她,当下就掉头往德妃那里去了。奴婢当时也忙的没在意,夜里皇后娘娘回来问起都有谁来过,奴婢回了话,皇后娘娘说钱贵嫔当下遇事,奴仆护主来求情也是人情,说我不该那么轻慢,叫我寻她去道个歉。当时已经临近落锁,奴婢就没去。今早起来入园里给皇后娘娘收集花露送往延寿宫的时候,却恰巧遇上了她。当时我见她急急忙忙地从延寿宫的侧门里出来,便过去逗问于她这么急的是去哪儿,结果她说是来求太后开恩,给她家主子一条生路的。可是那时可是天才起亮,太早了些,奴婢便说她都不看时辰的,结果她只说她还有事,又急急忙忙地走了,结果奴婢连歉也没能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