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蝉本就见陆昭媛脸色惨白,一听这话忙是说到:“好了好了,你休息吧,我自己回去,我要不要给你把太医叫回来?”

“不用,我这里有药,您,您自便吧!”说着陆昭媛就靠在香凝身上,几个宫女忙是伺候着她休息。柳玉蝉一见这情形,才没在这里添乱的心思,当下也就出了殿。本来还想着能追上姐姐一起,但看到姐姐的轿辇已经远了,也就懒地追,便叫侍从们抬着轿辇跟着,与云衣两个在宫院里走动起来。

皇后娘娘的轿辇在安坤宫门前落下,柳玉蝶便是悠然的出了轿。她出轿子并不是立刻进宫门,而是站在宫门前,十分意味深长的看了那跟在轿子后的两位太医一眼后才进了殿。

两位太医对视一眼,抬手擦了擦脖颈额头的汗,自然是又猫着腰跟了进去。

柳玉蝶一进殿就看了秀儿一眼,秀儿立刻是出了殿,让两位太医进去后就守在了门口。她还把周边伺候的喊开了一些,她明白主子是和两位太医有话说。

柳玉蝶伸手抓着桌上的果脯在手里把玩,她不出一言也不落座。何、钟两位太医一见,只好双双跪地,连着磕头:“皇后娘娘恕罪。”

“恕罪?哈哈,你们何罪之有啊?”柳玉蝶说着一张笑脸便是美艳如花。

何钟两人都是哆嗦着不敢出声,此时柳玉蝶手里的果脯落了地,她抬着脚就踩了上去说到:“捧在手里可以吃可以玩,落了地,就只有被踩。所以说任何东西,都要看主子看的上眼不!你们说是不是啊?”

“是,是…”

“啪!”柳玉蝶手掌一拍桌子说到:“那看来你们是想死了?”

第二十九章 防谋(四)

柳玉蝶突然的发飙,让何钟两位太医立刻哆嗦起来,他们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全然的不敢言语。

“我再问你们一次,陆昭媛所怀的究竟是男还是女?”柳玉蝶说着脚踢了何太医的手,何太医连忙做答:“臣还是日前的判断,男婴之兆。”

“那你呢,钟太医?”柳玉蝶说着便是抬脚踩上了钟太医的手。

“皇,皇后娘娘,臣,臣,臣今日所探是,是男婴之兆…”钟太医忍着痛艰难的答了话。

“哼,这个时候知道改口了?我还以为你要坚持着说是女婴呢!”柳玉蝶说着转身坐在大椅子上冲着两人说到:“你们两个可是本宫精心挑选出的太医啊,但你们是怎么回报本宫的?钟太医,你问问你自己,昔日你求我放你一马,不要因为你私通宫女而告发于帝时,你说了什么?”

“臣,臣说过愿对皇后娘娘您,忠心不二…”

“那你还真忠心啊!”

“皇后娘娘,臣真是忠心不二的!”钟太医说着忙是磕头。但那砰砰地响声柳玉蝉却根本不在乎,只不过她却又伸脚垫在了钟太医的额头下,未让他磕头于地。钟太医诧异不由的抬头看向皇后,而皇后却说到:“钟太医啊,你糊涂了吗?本宫怎么会让你磕的头破血流给他人看啊!”

钟太医听罢似是丧气一般垂了头。

“本来陆昭媛身子的事,只有你钟太医一人操心,交于你,我是很放心的,可哪里知道我这么放心的一个人却如此的背叛我,要不是钱贵嫔死了,皇上多有交代,我才不会再放一个何太医和你一起诊治,我真想不到我这无心之举倒是救了我自己,说吧!她是抓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又或者给你什么好处,让你对我二心,欲要瞒天过海?”

柳玉蝶一张冷面加之冷语,可谓让钟太医彻底寒了心,他见事已败露,知道瞒是瞒不下去了便打算交代,但是他张张口,却又似顾虑着什么的看了看何太医。柳玉蝶瞧在眼里便说到:“怎么?还有什么好让你欲言又止的?你是担心何太医吗?他比你能识些事务,但也是和你一样有着二心,我告诉你们,今日你们有什么给我说什么,或许我能让你们平平安安地出去,甚至是以后平步青云,可是你们要是遮着掩着,以为出了我这里你们就能反咬我一口,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是痴人说梦!我柳玉蝶是个什么名声,是个什么人,不说天下都清,那也是宫闱尽知,皇上跟前我只要说你们每人一句不是,我保证你们等不到他人来救你们就已经人头落地!你们信是不信!”

何太医闻言正要说话,那钟太医却已经交代起来:“皇后娘娘啊,臣是逼不得已啊,求皇后娘娘开恩!”钟太医可不傻,只要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提一句他通奸的事,那的确是可以立马要了他的命。就算他豁出去数落皇后的罪状,但一无证据,二来皇后的名声放在那里,谁信?就连是操控自己的太后都不会信,那时别说帮自己一把,只怕更快的把他推进深渊,既然如此,他唯有老实交代了。

“开恩?那就看你是不是说的清楚明白了。”柳玉蝶说着微微身子后仰在靠背上,全然的大握生死的架势。

“是皇后娘娘,当初您交代臣为陆昭媛把脉的时候,起先是没什么事的,可是就在钱贵嫔死后不久,太后就传了臣去问陆昭媛的身子情况,臣当时还未能给陆昭媛诊出胎像,便敷衍而答。谁料太后竟也知臣那件与宫女私通的事,当下以此相挟要臣第一时间向她回禀胎像。臣不敢有逆,只好答应,后于十日后探查出胎像为男,便密奏于太后,太后要臣但凡人问起便称陆昭媛所怀为女相,就是皇上问也要这般答,臣不明白为什么,但太后也不会与臣解释,只说臣这要这般做了,将来定保臣平安无事。臣哪里敢逆?只有照做…”

“你有无和太后提及我让你探查胎像?”柳玉蝶直了身子出言而问。

“臣没有。”

“真的?”

“皇后娘娘,臣真的没有啊,臣不敢啊,臣一时糊涂做了错事被皇后和太后都捏着,臣是谁也不敢惹啊,只能装糊涂,皇后娘娘啊,臣在您面前也从没一直坚持过是女婴啊,不也有两三次是改过口的吗?臣能做的就是小心提醒啊!”

“小心提醒?我看你是见我把何太医也丢了过去,知道瞒是瞒不住的才有几次改口吧啊?”柳玉蝶眼一翻,钟太医话都说不出来。此时柳玉蝶又看了何太医一眼说到:“何太医,你呢?你是不是也要和本宫说你忠心不二?”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绝无二心。”何太医倒是依旧坚持。

“是吗?你在钱贵嫔一事上知道迎上意,让皇上少了众多烦忧,皇上才嘱咐我将你调在陆昭媛的身边看着,你既然知道是男婴也已经并于我,为什么又三番四次的改口?你还敢说自己绝无二心,分明是伺机善变,好随时迎主吧?”柳玉蝶说着忿忿地砸了桌子。

“皇后娘娘请息怒,臣对皇后娘娘不敢有丝毫假言,臣曾三次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过男婴相,两次说过女婴相,绝无外力所逼而所有欺骗,实在是臣号出的就是此等脉象!”

“嗯?”柳玉蝶闻言蹭的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难道说陆昭媛怀了双胎不成?”

“回禀皇后娘娘,臣也起先有所怀疑,但如今产月将近,臣曾借给陆昭媛查其浮肿轻重时,暗查过胎位,发现陆昭媛腹中只有一胎,可见陆昭媛并无双胎,但奇就奇在陆昭媛脉象会变,这叫臣十分诧异,时至今日都是无解啊。”何太医说着是一脸认真的抬目看向柳玉蝶。

柳玉蝶见他目光坚定毫无闪躲,便出言问到:“我且问你,三次查出男胎是什么时候,两次查出女胎又是什么时候?”

何太医略一顿,便是明白过来:“原来如此,臣每次查出男胎之时,都是皇后娘娘忽然传臣去的,突然而至无法作假,而两次女胎之相,则都是皇上传她游园之时所诊,显然是有备而来…”何太医说着看向了钟太医:“钟太医,不会是你因着太后而为陆昭媛改脉了吧?”

“没有!”钟太医急忙摆手:“臣绝对没为陆昭媛行针改脉过!”

“那不是你,又是谁为她改脉,难不成是她自己?”何太医当即顶了一句,却不料钟太医立刻点头说到:“就是她自己,她懂些医术的。”

“你说什么?”柳玉蝶吃惊的问着,钟太医立刻是如实相告:“皇后娘娘,那陆昭媛她是懂些医术的人,虽不是什么精通,但也不仅仅是略知,他连皇上的体相都早已清楚,为此还经常借各种病症之命,请臣为之出方,而后从中选出可加之受孕之药,自煎而常日饮下,适才能有孕为早。臣为她请脉之后发觉是男婴告诉过太后后,就有所担心不能瞒住您,正在愁眉不展时就发现陆昭媛的脉象又变女婴之相,臣大惊之余想到她会改脉,就安心上报于您她是女婴之相,但未料她行针之术不够精通,加之皇后娘娘您几次突至传臣等,向来她无时机改变脉象,臣和何太医的结果就自然有所相违。皇后娘娘,改脉之事真不是臣做的,娘娘若不信可传司药典史查账册,这一年多,臣可给她出了很多的方子啊!”

柳玉蝶听着钟太医这番话可谓是心惊肉跳。她从老稳婆那里问来了这查验之法后今日便是亲试,这一试就试出陆昭媛所怀为男婴,她便是恼怒,以为是那陆昭媛给了太医好处,才令太医在自己面前作假,好让她平安产子,可一问之下竟是太后操控。太后操控虽有一些让她气恼,但也并未超出所料,毕竟太后的眼里要的是皇家子嗣,就是她再讨好也是撑不住多久的,可没想到的是那陆昭媛竟是懂医药,不但自制受孕药让她怀有龙种更是下手改脉,意图瞒天过海,若不是自己多安插了一个何太医,只怕真就让她漏过去产下一个皇子来和自己叫阵了!

柳玉蝶心中不安,但却面上不显,只故作镇静的慢慢饮茶,只待两位太医大气都不敢出时,心中也有了对策。她放下茶杯看着钟太医说到:“钟太医,太后有心为国体计,想保一位皇嗣于我过继,这本是好意,我也是愿意领受的。这是就顺着太后的意思不再提起,自当我知道是个女婴好了,你呢继续好生照料就是,只要混过了日子,等她平安生下也就是了。今日的事,你若聪明就烂在肚子里,他日无论是太后还是本宫,自都保你平安,只要你以后知道谁是你的主子,你就能平步青云,你可明白?”

钟太医一听皇后不与自己计较,以为是太后之势压住了皇后,当下自然欣喜,连忙是点头应着了。

“何太医,你也是,今日的事可别在提了,知道吗?”柳玉蝶也对何太医这般交代,何太医不会多事,自然应了。

“行了,你们下去吧,好好地伺候到底就是了。”柳玉蝶发了话,两人自然是急忙告辞退了出去,秀儿送了两人出去后才一进殿就听到皇后的吩咐:“秀儿你去悄悄找何太医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还有告诉宋太医一声,叫他明日里早点在太医院当守,我要用他!”

“是。”秀儿连忙应着出去了。柳玉蝶的玉手紧紧地捏着扶手,此刻她的脸上已有了狰狞之色:好你个陆悠韵敢和我耍心眼,我就要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第三十章 做天(一)

何太医一进殿便是跪在地上,他清楚皇后在其后悄然的招来自己,只怕是有事要他去做。

柳玉蝶打量着跪地的何太医轻声问到:“何太医怎么只行礼不出声啊?”

“臣是在恭听皇后娘娘的吩咐。”何太医一脸的平静,显然他早已由此准备。柳玉蝶见他这般清楚,心中便是一悦当下免了他的礼,准他坐下,而后说到:“我是有事要交代你,但交代你之前我要问你三个问题,你不能答我一句假话。”

“皇后娘娘请问。”

“这一,陆昭媛的身子到底是真的有危险还是假的有危险?”柳玉蝶见何太医已经清楚自己将是站在哪一边,当下也就不拐弯的直问了起来。

“陆昭媛体内浮肿本不重,只是孕妇常见之相,但近月来急速加重,脉象上也却有悬空之像,臣若依脉象论,她的确是有性命之危,但适才方知陆昭媛会改脉行针,只怕这浮肿之像有可能为幻…”

“好,我知道了,再问你其二。”柳玉蝶也不许要何太医详细描述,当下便问了第二个问题:“如果今日里便让她催生,母子会如何?”

“烧艾之法,子弱母安,行针催产,子安母弱,两者总有其一有伤,怕会遗留下病根。”

“有没什么法子让她意外的早产,而并非你我明显催动?”

“法子不少,但皆靠药物,只怕陆昭媛识得,除非是用什么她不清楚的法子催生而成意外之像,只怕这就要借助外力了。”

“好,我在问你第三,若入产殿,你有否法子让其子命死,而她身弱不能强争?”柳玉蝶说着双眸紧盯着何太医。那何太医略一筹谋便说到:“只有是外力让其受创,而医者得信稍迟,其后入产殿生产,稳婆手压其鼻片刻,如此这般,相信陆昭媛她就是子虽产下,却百日内难活,而其必然血污成崩,性命也危在旦夕。到时娘娘可去祈福,臣等尽力,相信陆昭媛活着也是病身一个,娘娘也不会有什么罪责。”

“好!你想的很是周全啊,只是片刻就能如此摆布,难道说何太医是老手?”柳玉蝶眼神中莫名的闪烁着一些光华,但脸上却并不表露出所喜与否。

何太医一顿,立刻明白皇后怎么会如此,便急忙说到:“臣一心为皇后娘娘计,适才秀儿姑娘传话叫臣过来,臣便知道皇后娘娘定有所忧,这路上便在想该如何布局。如此所说出此法,但其实却是空谈。想来,产殿之内有臣一人是能缓和所救时机,但稳婆见是男婴大多以此邀功,借机而荣耀,又有几人可下重手?再者,需以外力而致,但这外力何其难?出手者必死不说,更容易牵扯其后,实在难以寻,而且陆昭媛突发产兆危机之下,皇上必召群医到此,只怕就臣一人力所不待也是无用,所以臣的构想不过是空谈啊,皇后娘娘。还请您恕臣无用!”何太医说着便是起身跪地。

柳玉蝶瞧着何太医那撅起的屁股,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说到:“好一个空谈,免得本宫会想起彼时之危而疑心你是布者,将你诛杀不是吗?其是你说的很是在理,当时本宫在产殿之时也是把命和希望都放在了你们的身上,只不过万幸的是,就算有人操控种种计谋来要我子死而身弱,但皇上的关爱还真就令群臣出手,将我和玄儿保下,只不过玄儿身弱,终究还是薨了,而我也只剩皮囊。何太医,其实你太小心了,八年前你还未进宫入这太医院,这事我又怎么会牵连到你呢?你不必跪着了,起来吧!”柳玉蝶说着似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臣谢皇后娘娘明鉴。”何太医叩谢着起身站在一旁不敢再坐,而柳玉蝶却摆弄着手指说到:“其实你说的很对,整个计划看似不错,确是空谈。不过呢,有些事,架不住天意昭昭。你这几日还是留心处处吧,万一有天意降临,你就做好你该做的。只要你做好了,本宫就一定会好好奖赏的你的!可知道?”

“臣一定谨记在心!定当为皇后娘娘效力!”何太医说着又是跪下叩谢,而柳玉蝶笑着说到:“何太医今年年岁几何?”

“臣贱岁四十有三。”

“恩,从来院首攀顶之人都是上了古稀的,就是最小的一个也都是五十有七,不过本宫倒觉得,院首也不一定要那么论资历去排辈的嘛,您说是不是啊?”

“皇后娘娘有心,臣已经感动非常,但太医院向来都是以资历说话,只怕…”

“放心吧,只要你会把握机会,本宫就能让你在五十岁之前荣登院首之职!”柳玉蝶说着呵呵一笑,便是端起了茶自饮。

何太医见状,强压着自己激动的心情,对柳玉蝶叩头之后便是退去了。

不大会功夫,秀儿进了殿,一脸担忧地冲自己的主子说到:“皇后娘娘可有了应对之法?”

柳玉蝶轻轻地点点头:“有啊。何太医不都说了吗?”

“可是…”秀儿有些愣,何太医不是说的清楚那都是空谈嘛。

“秀儿啊,有些事别人做不到,可我就未必做不到。好了,我不是叫你去给宋太医打过招呼了吗?现在你该去把纪嬷嬷给我请来了!”柳玉蝶说着便是一副悠然自得饮茶的样子,透着好一份高深,秀儿自不敢多言,急忙的出去,可只是眨眼的功夫人有折返回来,直走到柳玉蝶的耳朵前耳语起来。

柳玉蝶脸上爬升着笑容放了茶,冲秀儿笑到:“我就说了一切要看天意,而这老天终归是向着我的!呵呵,去,传她进来,不,还是你带着她避开人的眼目,让她与我在侧殿见吧。而后你就在大殿门前守着吧。”柳玉蝶说着就起了身,从内室往侧殿去。

秀儿应着出去带人,心里却是嘀咕着:这满宫都是自己人,您就连与太医们说那些都不用避忌,怎么见个丫头倒还要去侧殿不说,就连我都要避讳了呢?

她心中虽是诧异与不满,但也不能不照做,当下走到宫门前冲那提着食盒的丫头说到:“请虽我来。”言罢便带着那丫头小绕了一圈后,轻声说到:“你自己去侧殿吧,主子在那里等你。”说完便是自己往大殿门前去了,而那丫头则低着头提着食盒自己进了侧殿。

眼环顾四周,见无人在庭院游走,也无人看向这里,那丫头才小心翼翼地关了门。门将才掩上,身后就是柳玉蝶的声音:“既然知道要小心翼翼的防范,怎么还敢来见我?”

那丫头忙是转身放下食盒便下跪到:“主子,出事了!”

“出事了?发生了什么事?”柳玉蝶故意装作一脸的不知而问。

“主子,纪嬷嬷似乎有查当年的事,奴婢怕…”

“别急,起来说话。”柳玉蝶温柔的言语着,而后亲手拉着那丫头地手说到:“你不是又自己吓自己吧,那事都过了十年了,早都被人遗忘,你怎么又…”

“主子,这次是真的有些危险了,今早上纪嬷嬷又到我们小灶上来,我们以为她还是来挑三拣四的,可是她却没发难于我们,而是独自想着什么,后来她自语一声‘我知道了。’便是急匆匆地出去了。奴婢瞧着心里有些担心,便跟着纪嬷嬷出去,那晓得纪嬷嬷竟是去了御膳房,还给御膳房的总管一些银两调了奴役出入簿来查看…”

“哦?查就查嘛,反正有关你的记录,我不是都亲自撕去了嘛,对了,还是你自己动手烧的,难得你还担心她能查到你不成?”柳玉蝶不在意般地笑笑,而后说到:“小叶子,有些事无根无据了,她就是再查也是没用的,你明白不?不要自己乱了分寸,知道吗?我记得,当初你可没这么胆小。”

“主子,您说的是,可是奴婢这心里也不知怎的却慌了起来。按说这事都十年了,奴婢也以为不会再被人惦记着,可是这纪嬷嬷冷不丁的又查了起来,奴婢这心里就不踏实了…”

“你怕?傻丫头,那时纪嬷嬷可有看到你?”柳玉蝶一挑眉说到:“我记得你是告诉我,你是藏身在桌下而后偷换了的,怎么?你有露出马脚?”

“没,奴婢处处小心,绝对没露出马脚,而且当时纪嬷嬷匆忙离开,根本没注意到我藏在她身边的桌下,以至于连我偷了她的玉佩都不知道…”

“那不就是了,你现在和她朝夕相对,她也不知道是你偷梁换柱的,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小叶子,你这些年吃的好,莫非胆子都变小了?”

“主子,奴婢倒不是真就胆子小了,只是这纪嬷嬷突然查起来了,奴婢有所担心…”

“小叶子,实话和你说了吧。其实纪嬷嬷能突然查起来,是因为我给她看了样东西。”柳玉蝶说着把那玉佩给拿了出来。那小叶子一见那玉佩就愣住了:“主子,您这是…”

“小叶子,你别怕,她是查不出这事的,我和她说这玉佩是有个御膳房的宫女拣到的,如今家乡受灾为了求我恩典才送来给我的。她一定以为是哪个宫女撞见她的行为,将其密报与我,自然这会是要去查查是谁了。可是御膳房有你吗?没你啊,就一张关于你偷入御膳房偷吃贡品而被抓的记录也被本宫亲手撕了来给你,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别忘了,当年皇上震怒的时候,查的可比这严多了,可是,查到过你吗?”

第三十一章 做天(二)

小叶子一听的确是这般,当下心中的不安立刻消散了不少,不过却还是诧异的问道:“可是主子,您怎么又和纪嬷嬷提起当年的事了啊?”

“因为本宫要用她啊!”柳玉蝶笑着看向小叶子说到:“小叶子,当年你帮了本宫的大忙,本宫想提拔你,可你却拒了,只愿意待在司膳间里混那些吃喝,弄得如今本宫想再用你,可都不好开口了…”

“主子,您是奴婢的再生父母,没您恩典奴婢早就死了,这十几年里哪能吃的好,还混的舒坦?主子要用奴婢您吩咐了就是!”小叶子一改先前的担忧之像,全然的不在乎。

“小叶子,可是我又担心你…”柳玉蝶说着又似不舍一般的将小叶子拉到跟前,轻轻捏着她的手。

“主子是怕我办不好?”小叶子眨巴着眼。

“你办事我是放心的,当年你那么机灵的把事办了不说,还为我今日留下了一个棋。可是今次的事,很是冒险,不像当年是只靠藏躲就能轻易躲闪了去的,我是怕你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柳玉蝶说着就眼神略带伤感了。

小叶子淡然般地笑笑:“主子,小叶子其实也是怕死的人,要不也不会这么急吼吼地来让您救我,可是真要是主子您用的上我,我死也就死了吧,反正我这命也是您给捡回来的,我这十年来吃的好,穿的好,过的也算潇洒了,主子,您就交代吧,兴许我命大死不了呢?到时还能给您帮忙!”

柳玉蝶听着小叶子的话,立时将她抱紧了怀里,略带哭腔说着:“我真没想到一时的善心救了你,竟令你这般回报于我,我,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主子,您看您,你是个好人,但是您太好了,就被人欺负,当初我要帮您,还不是看不过贤妃她们那样欺负您?现在您能找我帮忙,看来一定又是被逼的没办法了,你说吧,我一准给你办好!”小叶子坚定地说着,在她的心里,皇后是个大好人也是她的大恩人,即便做了什么错事,也都是被逼无奈,只求自保而已。

柳玉蝶在小叶子面前抹了眼泪,而后与小叶子咬着耳朵交代了一番,当她说完之后,便是小心翼翼一般地看着小叶子:“小叶子,这事可难吗?若是太危险的话,要不就算了?”

小叶子咬着唇眨眨眼,然后说到:“你已经迫在眉睫了,我不帮你谁帮你?这事交给别人不说办的好不,你都是麻烦,也就我去合适,您放心吧,就算小叶子搭上命,也一定给你办好它!”小叶子说着便是跪地磕头,而且还是一连三个响头。

柳玉蝶蹭的起身跪在了小叶子的面前,并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叶子,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小叶子推开柳玉蝶笑了笑:“我还没吃过金丝豆腐和血燕羹,不如主子您赏我?”

“好!”柳玉蝶应着擦了泪,便叫小叶子在侧殿里等着,自己就急忙穿行到主殿喊了秀儿说她要吃这些,秀儿自然应着去传。

小叶子在侧殿吃到了这一直想吃的两样美食之后,便悄然的离去了。柳玉蝶坐在侧殿看着那干净的碗筷,她知道,小叶子已经应了下来,会用命为她铺就这成功的路。

她伸手摸着碗筷,心中叹着:看来这天意,我便要做成了!只是真就可惜了这小丫头…

“皇后娘娘,纪嬷嬷求见!”秀儿急忙进殿传话让柳玉蝶回了神,她伸手擦抹了下眼角便说到:“她来的也太早了吧?这是个什么时辰?”

“回皇后娘娘地话,现在是申时末刻,再过会就是用膳的时候了。”

“好,你去让她进来见我罢,然后你也不用在门口守着,待她进来后,你就去趟敬事处,今日里让他们别去给皇上送选了,稍后我要去趟承乾殿,叫御膳房给我备好一碗白果鸡汤,我稍后给皇上送去!”

“是皇后娘娘。”秀儿立刻应着出去了,不多时,纪嬷嬷便低着头进了殿:“奴婢给皇后娘娘见礼了!”

柳玉蝶故作诧异地看向纪嬷嬷道:“纪嬷嬷,您是太后跟前的人,说您是大丫头都委屈了您,您在我的面前称什么奴婢啊,太后是您的主子,我可不是,您还是称老身吧!”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奴婢就是奴婢,见到主子哪里能称老身了?以前奴婢是在太后前伺候,但之后就要在皇后您跟前伺候了,奴婢怎么还敢倚老卖老啊!”纪嬷嬷说着便是冲柳玉蝶叩头,柳玉蝶自然是起身去扶她:“哎呦,纪嬷嬷,这话怎么说的啊,我可不敢夺太后跟前的红人啊!”

纪嬷嬷闻言陪着笑,起了身,冲着皇后直言道:“主子,就别这么说了,奴婢这条命都是皇后娘娘您的手里攥着,别说是太后娘娘了,这会就是天王老子只怕也救不了奴婢这条贱命了,奴婢是求主子您给指条明路的。”

“明路?本宫不是指给你了吗?”柳玉蝶说着也不在扶着纪嬷嬷而是缓步走向殿口,接着殿门上镂空的花纹往外看。

“皇后娘娘,这簪子的意思奴婢是懂的,就是不明白皇后娘娘是要我对谁用,奴婢想了一个下午,不知道是不是陆昭媛…”

“纪嬷嬷,你最好别在本宫面前装糊涂哦!”柳玉蝶说着转身冲纪嬷嬷一笑:“陆昭媛怀着龙嗣,她可伤不得,而且现在产殿我已经叫人去布置了,倘若出了什么事,那也是要累及我的啊!您说是不啊,纪嬷嬷?”

纪兰一听皇后和自己说话都称您了,当下脚脖子都软了,但话倒这份上了,她也只有硬着头皮说到:“皇后娘娘,实话和您说了吧,太后叫钟太医查验了陆昭媛的胎像,胎像实为男婴,太后为万全,怕柳贵妃将来万一产下个女婴,便有意留着,实在不成将来还能过继给您做个皇太子,所以若是皇后娘娘您有所担心,奴婢愿意为您亲手将陆昭媛送去见阎王,以保证将来不会有什么这位一位皇上生母来以太后的身份和您去争,您看…”

“纪嬷嬷。我不是说了吗?陆昭媛那里碰不得,本宫会让她好好活着的。”

“那皇后娘娘您的意思,是想要奴婢去把那小的给…”纪嬷嬷说着手中比划了一个掐死的动作。可柳玉蝶却摇摇头说到:“不,这也不是我要你去做的。”

纪嬷嬷当下便弯腰说到:“还请皇后娘娘您示下吧,不然奴婢真是无头的苍蝇了。”

柳玉蝶闻言笑了笑走到了纪嬷嬷跟前,拉起纪嬷嬷就在她耳边轻声说到:“太后!”

纪嬷嬷顿了顿身子瞧着柳玉蝶,片刻之后才醒悟过来,当下就是一个下跪:“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没听错?”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柳玉蝶抬着眉确定着。

“这,这不成啊,皇后娘娘…”

“不成?有什么不成的?”柳玉蝶当即就拽着纪嬷嬷的领口说到:“你不是不敢下手吧?”

纪嬷嬷当下咽了口唾沫说到:“皇后娘娘,奴婢真的不敢,太后可是奴婢近四十年的主子啊,奴婢怎么能…”

“怎么就不能?”柳玉蝶眼一翻说到:“她要是知道她身边最信任的嬷嬷害死了董贵妃,你猜她会如何?”

“不,柳贵妃不是我害死的。”纪嬷嬷急忙的摆手,但柳玉蝶却笑问道:“不是?难道你的意思是说是太后授意你去加害的?”

“我没有!”纪嬷嬷赶紧反驳,实际上太后的确没有要她去害死董贵妃,只是她瞧着太后极其不喜欢那董贵妃,又加上贤妃出言不逊得罪了她,她便想着不如送那董贵妃归西,然后再嫁祸给那贤妃就。只是她想是想,却苦于无机会,好不容易撞见贤妃跟前的丫头发现她在准备糕点,细细关注下,才知道是贤妃偷溜出宫给董贵妃赔礼道歉,时机刚好,她便立刻动手下毒,在御膳房里偷换了糕点,做了这些之后,她正准备去贤妃那里放下毒药包,结果就听到董贵妃被吓死了,而且还是被一截血指给吓死的,她就彻底的晕了。结果当她迷糊着回到太后那里,太后却以为是她为自己做了什么,便一心为她掩饰,而她也因为发现自己的玉佩给丢了,更不敢出言解释。小心翼翼地几个月,深怕有人因为那玉佩而接露了她的事,但偏偏没了动静,贤妃是被皇上整治的可以,这事情也就莫名其妙的过去了。她以为无事了,可如今玉佩在皇后手里出现,又是一个御膳房的宫女送上去的,显然自己当年的行为是被人给瞧见了,如果这个时候皇后把这事告诉了皇上,她反正是洗不清楚自己的无辜,必然是死路一条,只怕盛怒之下,她全家都会被株连。而且皇后明显以此来要挟,怎么也会拿她纪家九族之命来逼,而太后那里,更不会因为她而与皇上反目,必然推说自己不知,那她纪兰除了死还能剩下什么路呢?她不来求个出路还能怎么办?

“你没有?你真的没有吗?”柳玉蝶笑着松了纪嬷嬷的衣领悠然地说到:“董姐姐去的蹊跷,一直是皇上心中不能打开的心结,不如我今日就去皇上那里与之聊上一聊,你猜你到时说你没有,皇上会信吗?还有,你别忘了,那宫女是谁只有我知道,倒时,我叫她出来作证说上两句…只怕人证物证都在,你说,那时你九族之命在谁的手里?”

纪兰闻听此言无奈地跪下了:“皇后娘娘,您为什么要我除掉她啊,这…”

“为什么?她若不除,我过继谁的孩子便口不能言,再说了,她都一把年岁了,半年前中了毒,这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也是时候驾鹤西游了。纪嬷嬷,其实很多时候,念想就在一瞬间,你纪家大大小小,不论九族也是三十几号人呢,若是我给你纪家机会封官受荫的,不是更好?你跟在太后跟前这么久了,得到了什么?太后若是去了,我给皇上说两句,就能封你个夫人身份,让你荣归故里,至少不用老死在宫里,再给你一些银两,而后扶持你纪家子嗣荫下个一官半职的,你说纪家是不是也就因你而飞黄腾达了?”

柳玉蝶的话让纪兰一时说不出话来,可以说她的每一句都砸在了她心口上。

“纪嬷嬷,生死是一瞬间的事,反正你现在也是九死一生的路,为什么不拼上一把,为家人图个辉煌呢?就算你真的命不好,因此而去,但我却能保你纪家衣食无忧,你又何乐而不为呢?”

柳玉蝶说着便转身行到殿口:“纪嬷嬷,本宫要去皇上那里了,今夜我要伴驾到天明,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选吧。”柳玉蝶说着便要转身,而纪嬷嬷终于一咬牙说到:“主子!您要我怎么做?”

“呵呵,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但消息我要明早就听见动静!”柳玉蝶说着一笑:“有没问题?”

“没!”纪嬷嬷一咬牙,应着便是拉开殿门自己去了。

第三十二章 做天(三)

柳玉蝉看着纪嬷嬷那飞快而去的身影,唇角一勾便笑了。

她伸手招了招远处的丫头,今日里当值的晓玲赶紧凑到了跟前:“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不是和太后殿里的丫头走的比较亲近吗?今日里你就过去串串,顺便和太后说一声,稍晚点,我和皇上一并去她那里,有好东西要孝敬给她。”

“是,主子。”晓玲应着便是出去了,而柳玉蝶回到殿里,在床头的衣柜里翻出一个漆盒来,她轻轻拍打着漆盒一脸的得意。

过了一阵,秀儿带着盛放了鸡汤的食盒回来,柳玉蝶便招呼着下人备好轿辇将她送到了承乾殿。

此刻龙天舒正在批阅奏章,听得王总管来报便放下了手里的朱笔,亲自相应。

“臣妾叩见皇上…”柳玉蝶进殿便是一脸笑意地福身,但已经迎上来的龙天舒早以抓了她的手相扶:“玉蝶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说这些日子,朝事繁多,皇上一定赶着批阅,又不好生料理身子了,适才臣妾叫了敬事处的总管来问,才知道皇上最近有多忙。皇上忧天下,臣妾则忧您的龙体,便叫人炖了这白果鸡汤送来,与您补补身子。”柳玉蝶说着便从跟着的秀儿那里,将取出的鸡汤羹盅送到了龙天舒面前。

龙天舒笑着一点柳玉蝶的鼻子:“朕就知道朕的这个皇后处处留心着朕。”

“臣妾是您的妻子,若臣妾不上心,岂不是有亏妻子的身份。”柳玉蝶说着,就在托盘里将汤汁取出,盛了一碗,送到了皇上手里。她没有去喂食,这样的举动在一个皇后的举止里代表着轻浮与不雅。

龙天舒自己端着汤碗喝了鸡汤,口中赞着:“你又是算好了时间的,每次喝你送上的汤,温热都刚刚好。”

“那是皇上疼爱臣妾变着法的夸臣妾。”柳玉蝶说着便站在龙亭跟前,扫了一眼舆台书案,只寥寥奏章上的数字如言,她便知道皇上这些日子是在犯愁了:“怎么?钱家的事不是都已经了了吗?这些大臣们还要为他与皇上多言吗?”

“这些人,怎么也是钱家门子里出来的,就算钱尚书的事,他们清楚已经闭嘴任朕处置,但是多少还想从朕这里为他们恩师讨的名节,不然他们的脸上可挂不住。”龙天舒说着放下了汤碗,有些苦笑的意思。

“皇上总是要用着这些臣子的,既然钱家的事已经了了,也无谓再为此和他们绷着脸。不如顺了了他们的意思,也好笼络这些臣子们的心。”柳玉蝶拿着手绢为龙天舒沾干了嘴角。

“朕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两个因由,朕又不好应。”龙天舒说着便冲眨巴眼睛的柳玉蝶说到:“你看,钱家的事,虽是他们自己凡事,但钱家能彻底的安份下来,还是因为朕摆了脸色,如今只几个月过去,就要朕给他个名节,那不多少是砸了自己的面子?这个还是其次,毕竟笼络臣心来说,朕这点面子折了也就折了,可是,最关键的是,这事的起因在后宫,接连着母后被毒,我若真的允了,只怕母后那里…”龙天舒说着便是摇头叹息。

“皇上,臣妾不懂这些政事,帮不上您什么忙,但是臣妾知道一个理,那就是相对国祚,我们都算不得什么。皇上要笼络臣心可以丢开自己的面子,我想太后也一定明白皇上的苦心,至于折了太后的面子嘛,我倒觉得咱们把太后哄高兴了就成!”柳玉蝶说着冲秀儿一使眼色,秀儿干忙将食盒交给旁边的随从把皇后先前带来的漆盒捧到了跟前。

“这是…”龙天舒看着漆盒而问,柳玉蝶一笑答道:“皇上,今日里您是忙的团团转,太后那里也没怎么去看看吧?这是我这段日子为太后祈福而以金粉抄写的《法华经》,本来想今日里拿来,请皇上送去给太后看看。既然皇上今日里正好需要哄哄太后,那不如我们就同去太后那里坐坐可好?毕竟有些日子您都没去看看了,不如今日里就陪着太后叙叙吧,至于奏章嘛,今个就歇上一天待明日再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