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宁王妃皱着眉:“瑜儿,你过去看看吧,你父王把柳氏那一茬想起来了,叫人提了她到跟前,骂了她一通,要亲眼看着人勒死她。”

沐元瑜愣了下:“——父王这又是何必。”

滇宁王在柳夫人身上栽了那么个大跟头,是绝饶不了她,只是一回来先忙着把女儿连同外孙打发到京城挣前程去了,他本来重病的人,精力不济,有一件事忙着,就没想起别的来。

现在想起来了,立时就要处置了。

父亲的姬妾,沐元瑜不便发表什么言论,柳夫人反水后的作为可以在她这里抵消掉一部分过往,但在滇宁王那里不行,她也是没有办法。

只是就算要处置她,叫个人去清婉院去就是,何必看着人在眼跟前造杀孽,一个重症病人看这种场面,真的好嘛。

“我也是这么说,你父王这个人,真是一辈子都不着个调!”滇宁王妃气哼哼地道,“现在好了,柳氏不想死,在你父王的卧房里闹起来,两个婆子都拉不住她,闹得你父王头疼起来,下人一看他不舒服,更不敢使出大劲了,外面人听见动静去报了我,我是懒怠理会他那些烂账——”

沐元瑜先是微讶,柳夫人那么个娇怯怯的人,有力气挣脱两个婆子的挟制大闹起来?但紧跟着滇宁王妃下面的话,就让她没工夫想这点疑问了。

“只是柳氏似乎嚷嚷着,说要见你或者二殿下,有事要告诉你们,我怕耽误了什么,才来叫你去一趟。”

**

滇宁王卧房里。

两个婆子呼呼喘着粗气,焦急地伸着手但又不太敢动弹。

因为柳夫人已经扑到了床前。

她的形象也很不好看,发髻被扯散了,乱糟糟披了一肩膀,半只袖子被扯坏,内里露出的胳膊上纵横着两三道血痕,一脸泪痕,整个人跌坐在床前的脚踏上发着抖,表情似哭似笑,看不出个分明,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出奇,往外迸射着求生的光芒。

沐元瑜携着朱谨深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情景。

滇宁王被柳夫人挡在床后,听见脚步声,努力抻着头,忙道:“瑜儿,咳咳——快把这贱人弄走,她反了天了!”

沐元瑜实在是没好气:“父王就不能好生保养些。”

就没见过这么能折腾的重症病人,她真是服了。

“世子,世子!”

柳夫人没要人拉扯,自己连滚带爬地过来了,到她跟前拉着她的下摆哭求道:“妾不想死,不想死啊,求世子跟王爷求求情,饶了妾这条命罢!”

滇宁王在床上气得直喘:“你这贱人,你害死了珍哥儿,你还有脸活着!”

“是,是妾不好,珍哥儿没了的时候,我就想着我陪了他去算了,王爷不会放过我,我往后就算活着,跟死也差不了什么,可、可是——蝼蚁尚且贪生,我还是不想死啊!”

柳夫人说着,捂脸大哭起来。

她是余孽最重要的一颗棋子,但她本人,实在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她没有坚定的信念,也没有超绝的意志,她只想好好地过作为一个“夫人”的日子,不要被同党找到,锦衣玉食地安稳地生活下去。

这个念想被打破,她的人生重回颠沛,但即使是这样注定惨淡的余生,她也还是想活下去,这是作为一个人求生的本能。

她不想死。

沐元瑜叹了口气:“你就要和我说这个?”

不是她心狠,以柳氏对滇宁王府造成的破坏,滇宁王要杀她是情理之中,她也不能阻拦。

“不、不是的!”

柳夫人被这一句提醒,从对死亡的极端恐惧里回过神来,忙道,“世子和二殿下不是一直想问我大哥的事吗?我刚才忽然又想起来了一点!”

朱谨深目光一凝。

沐元瑜也正容:“你想起来了什么?”

柳夫人胡乱抹着眼泪,惶惶然地转头看了一眼滇宁王,道:“世子和王爷答应了不杀我,我才敢说——”

“你还敢要挟我!”滇宁王气得又是一阵大喘气。

沐元瑜犹豫了片刻,她也是没想到,他们追问柳夫人这些时日没有结果,不想柳夫人被滇宁王一吓,居然吓出了点线索来,在毫无头绪的现阶段,这点线索是弥足珍贵了。

“父王,大事为重,不如就饶了柳氏罢。”她劝说滇宁王。

滇宁王先不答应:“不行!你要问话,把这贱人打上二十棍,我不信她还能嘴硬。”

“打五十棍我也不会说的!”柳夫人紧跟着就道。

沐元瑜瞥了一眼柳夫人,以她的身板,五十棍下去足以要了她的命了,她还是想着和平些解决此事,就又劝了两句,滇宁王不知哪来的灵感,忽然松了口,道:“依你也行,但是,你也得听我的话,不要动别的心眼,依着我的主意,乖乖上京去。”

沐元瑜:“……”她跟这么尊爹实在攒不出力气对着干了,只好道,“行,那我们说定了?”

滇宁王不是非常情愿地点了点头,又瞪了眼柳夫人:“你可别做还跟从前似的梦!”

柳夫人怯怯地道:“妾不敢,妾愿意落发出家,能有口粗茶淡饭就满足了。”

她在生死边缘爆发出的能耐着实不小,这么一说,滇宁王终于冷哼一声,不说什么了。

下面就轮到柳夫人交代她想起的新线索了。

“我大哥改过年纪,不大的时候。”

沐元瑜疑惑又求助地望向朱谨深:这算什么线索?

朱谨深捏捏她的手,示意她继续往下听。

柳夫人努力回忆着:“当时我更小,大约十一二岁吧,在我爹爹书房外面的芭蕉树下玩,听到他们在商量改年纪的事,我后来问,我爹不肯承认,说我听错了,并且连我大哥回来过都不肯认,只说他在和师爷说话,但是师爷那么老,声音跟我大哥差远了,再者,我爹也不会叫师爷‘大郎’。”

沐元瑜聚精会神地听着,还等着下文,不料柳夫人擦了擦眼泪,就此闭了嘴。

“——没了?”

柳夫人点头:“我就记得这么多了。他们好多事都瞒着我,我当时小,也不关心这些。”

滇宁王深觉上当:“这算什么线索!来人——”

又要喊人来把柳夫人当场勒死。

柳夫人吃这一吓,又挤出来了点:“好像是要在什么案档上改,我听得断断续续的,又这么多年过去了,实在不敢肯定。”

这跟没说仍旧没什么两样,滇宁王又要喊人,但这回再吓也吓不出新的了,柳夫人只是吓得痛哭求饶。

沐元瑜只能让人把她带走,柳夫人见她说话还算话,满心感激,抖抖索索地哭着走了。

☆、第181章

柳夫人临危挣扎出的这一点线索, 实在鸡肋而莫名得很,便是朱谨深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沐元瑜就更一头雾水了, 用脑半晌失败之后,只能道:“算了,殿下,再过一阵看罢, 说不准冒出新的线索, 或是逢着对景的时候,一下就豁然开朗了,现在我们对这个首领仍是几乎一无所知, 再想,也是白想。”

朱谨深沉吟着:“也不算一无所知——首先, 根据柳氏的新线索, 这个人改过年纪,他原比柳氏大两岁,在柳氏十一二岁的时候有过这个举动——或者, 至少是有过这个念头, 那么他当时就是大约十四岁左右, 他为什么会想要改年纪?并且还涉及案档, 是什么案档?家谱这类肯定是不能算的, 再是久远的事, 柳夫人不至于连这常见的两个字都记不住,应当是她闺中生活中较少出现的物事,她才会记不住。”

他不放弃, 沐元瑜也就有信心跟着一同猜下去:“衙门里的人口黄册?”

这是本朝的一种户籍制度,以户为单位,详细记载了每一个百姓的姓名年龄籍贯等资料,由各府县衙门派员深入每家每户查证统计,造册完成后,除布政使司、府县衙门留有存档外,还会统一报送户部,主要是作为征收税赋的依据。

这本黄册,每十年更造一次,丁口或是田亩有变化都会在这里显示出来——不要嫌弃这个年限太长,以此时的人力物力,这十年一更新能更出准确数据就不错了,因为直接跟赋税挂钩,想法设法在里面搞鬼的人多了。

但柳夫人这个兄长改年纪,应该跟税赋没什么关系,搅出这么大风雨的人,还不至于赖朝廷两个税钱,不是高风亮节,是风险与收益不匹配。

沐元瑜眼前一亮:“他要想把这年纪改得万无一失,不留漏洞,那就需要连通四关,布政使司、当地知府衙门、县衙,以及最高层的户部——其中县衙关是最好过的,管事的小吏若是个贪钱的,随便给他塞点钱就能改了,知府衙门找点关系也不算很难,可再往上,布政使司和户部的门就不那么好进了,在那许多年前,他有这么大能耐的可能性实在不大。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可以对出来这些黄册里有谁的年纪是——”

她声音消下去了,因为忽然发现这个思路也许不错,但此路不通,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这个首领的本籍是在哪里,人口黄册比都察院的陈年旧档可是多得多了去了,这要满天下一个个去对,对到她头发白了也不一定对得出来。

但朱谨深还是肯定了她:“应该就是黄册。”

沐元瑜皱着脸:“可是没用啊。”

朱谨深微微一笑:“怎么没用,至少,此人改黄册,不改别的,只改年纪,为了什么?”

“尽量撇清跟柳夫人的关系,让人无法把他们联想到一起去?”沐元瑜胡猜。

“可能有一点,但不是决定性因素。”朱谨深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跟柳氏本来就不在一处户籍上,何况若只为这个,为何只有他改,柳氏的二兄不改呢?”

沐元瑜放弃思考:“——殿下,你说,我听。”

“如果只为在外行走时掩饰,那口头上宣称就可以,至多在自家里嘱咐好了,再把家谱里的修一修,黄册这种东西,寻常人是看不到也根本不会想到去看的。”

这一点沐元瑜表示赞同,黄册十年才一更造,这个更新频率已经决定了它不是第一手资料,跟后世不能比,真想了解一个人,去现问他家的邻居大娘打听都比看黄册靠谱。所以只为了行走方便,更改黄册还只改年纪毫无必要。

“但他却这么做了,那就有一定得这么做的理由,也就是说,他要做的事,跟黄册一定有关系,或者,他知道别人必定会通过黄册查证他,才提前打好这个埋伏——什么人会考虑通过调阅黄册的方式去查证一个人?”

沐元瑜脱口而出:“官方——不,官府!”

黄册名义上不对私人开放——当然钱使得到位,不是不能看一看,但还是那句话,普通人真没看别人黄册的需求,这种呆板而正式的方法,出自官方行为才合理得多。

“他干这种掉脑袋的买卖,哪天走漏了风声,被官府调查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不改丁口,改个年纪又能对他有多大好处呢?”沐元瑜又纠结住了,然后满怀期待地望向朱谨深。

“我也不知道。”

沐元瑜:“……”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智慧的指引,她略懵。

朱谨深道:“你等我再想想。”

沐元瑜敏锐地察觉了他情绪中的一小点低落,立刻道:“殿下,你歇息会罢,这想不出来太正常了,就这么点糊里糊涂的线索,神仙也想不出来啊。”

又安慰他,“你别担心,就剩这一根独苗了,他就是攒了一肚子的坏水,也没本事冒出来,只能噎死他自己。”

朱谨深只是仍沉吟着,微拧着眉:“嗯。”

不管这个首领的身份到底挖不挖得出来,他们是不能一直在这里空想,行李已经收拾齐备,滇宁王催着他们上京了。

他们没有带上这里的兵力,一来两地相隔太远了,历来赴京救驾都极少动用到云贵两省兵力,情势真坏到了这个地步,等这里的军队赶过去,基本也来不及了;二来,沿途所耗粮草是个大问题,这可不是沐元瑜带的那两万人,就是滇宁王府也贴不起这么高昂的消耗,三来,没接到朝廷诏令,他们是不能擅动兵马入中原腹地的,中途很容易被州府拦截下来,不许过关,朱谨深的身份也不管用。

几方综合之下,最终护送他们的就仍是朱谨深带来的两千营兵及沐元瑜的护卫们。

同时他们携带上了此行的战利品们——一窝余孽及东蛮牛王子。

沐元瑜来汇报完了,滇宁王听着这个阵容很满意,云南的捷报是已经送上京了,这批战利品随后往午门上一绑,大胖孙子宁宁再往皇帝面前一摆,还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呢?

他放心地闭了眼,道:“行啦,去吧,吵了我这些天,如今终于能安心养病了。”

沐元瑜险些要冲他丢一个白眼——到底是谁吵谁!

话出口,还是叹息着拐了弯:“父王,我去了,你可要好好地等着我回来。”

滇宁王“嗯”了一声:“知道了”

**

诸样告别不必多叙,赴京旅途正式开始。

护送朱谨深过来的营兵千户很奇怪,他满腔的纳闷快冲破天际了,以至于终于忍不住有点犯上地过来问朱谨深:“殿下,我们上京,为什么把沐世子的小外甥带着啊?”

那小肉团子被保护得可好,一整天都在马车里,他至今就只瞄见过他大红的小褂子角角。

朱谨深望了千户一眼,这些营兵们当然是不能住在滇宁王府里的,这些时日都另外安置了,所以王府里发生的事,他们是一概不知道。

他被首领身份一直困扰着的心情忽然好了点,向千户招了下手:“你过来一点。”

千户忙在马上把身体歪过去。这一听就是有秘闻啊,皇子殿下跟他分享秘闻,多大的荣幸!

“沐世子的外甥,是我的儿子。”

千户先一愣:“这是怎么个辈分?——啊!”

后一声惨叫是因为他反应了过来,险些从马上摔下去。

什、什么?!

这位殿下来的时候可是个正宗光棍啊,要说跟沐世子那个同胞妹子生出点什么暧昧情愫他还能理解——嗯,沐元瑜的同胞“妹妹”找回来这事他是知道的,刚到云南那会儿他没什么事,大街小巷乱逛,乱七八糟的本地豪门小道消息很是灌了一耳朵。

可有儿子是什么鬼?!

他都不用扳手指算,哪怕这位殿下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跟人天雷勾动地火了,那日子也来不及啊!

朱谨深看着他,表情略不善:“你不用知道那么多,我就是告诉你,我有儿子了,你一路要保护好他,不管出什么事,以他为优先。”

千户吞了口口水:“是、是。”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总觉得朱谨深开始告诉他的口气很好的,其后翻脸,是因为他的反应不对,导致他好像有点炫耀失败似的——这是挺心塞的,他也是胡思乱想,人家的儿子人家自己还不清楚吗?就他知道怀胎要十个月?

这不知是哪天就搭上的呢,皇子殿下的风流事,还得跟他交代得清清楚楚不成。

“殿下,您家的小公子可真是生来不俗哈,这一路了,我都没听他哭一声,再没见谁家孩子这么懂事乖巧的。”

朱谨深的表情舒缓了:“宁宁是不爱哭,爱笑。”

千户摸对了脉,才放下心来。

朱谨深又转脸嘱咐他:“先不要往外说,我只告诉了你。”

千户连忙点头,又很佩服地拍了一句:“殿下真是办大事的人。”

可不是嘛,不声不响地,守住了云南不说,儿子都蹦出了一个,真是什么都没耽误啊。

☆、第182章

返京队伍的中心点宁宁很争气, 一个半月的旅程中, 他只有因为出牙难过而发了点热, 哭闹了两场, 沐元瑜同朱谨深彻夜不眠守着他, 终于待热度下去,那点难受劲没了, 两个大人顶着乌黑的眼圈劫后余生,昏昏欲睡,他的精神倒又好上来了。

途径城镇,外面不知为什么喜事敲锣打鼓地热闹,张嬷嬷怕吵着他, 忙要把他耳朵捂着,不想宁宁醒过来, 不哭不闹也不害怕,“啊啊”地就指向外头, 眼睛里还带着一点朦胧睡意,但执着地要看起热闹来了。

这时已是三月里的艳阳天了, 不怕有风吹冻了小娃娃, 张嬷嬷捺不住他哀求,就抱着他凑到车窗旁边, 把车帘掀开一线让他看着。

“……”

什么也看不着, 两边密密的护卫环绕着,从宁宁这个角度,只能瞅见汉子们的大长腿。

“啊, 啊。”

不要看这个,看了一路,早腻了。

朱谨深听见他又急又嫩的叫唤,在马上转过头来,看见儿子的小脑袋很操心地往外拱,勒住缰绳慢下来,到车边,掀开车帘道:“把宁宁给我。”

宁宁转移到了亲爹的怀里,居高临下,如愿以偿地看见了想看的热闹,咧开小嘴笑了。

一排穿红着绿、喜气洋洋的队伍正从前方过去,最前面是个滑竿样的物事,抬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少年,少年穿身圆领蓝衫,头上戴着软巾,巾旁插朵碗口大的红花,年纪虽小,看去却是十分的意气风发。

这是当地一个富家子弟,才中了秀才,家里人高兴,弄出一番排场来替他夸耀夸耀。

这么点年纪,别人可能还在读蒙学,他已迈过科举第一关了,显耀一下也不为过。

宁宁看得目不转睛,朱谨深就不可能对这种小场面有什么兴趣了,只是牢牢抱住儿子,防止他一激动,小身子窜出去。

别看宁宁还没满周岁,小胳膊小腿正经挺有力气,闹起来像尾活鱼似的,还一天比一天机灵好动,下人们看着他时,眼都不敢眨。

沐元瑜凑过来,伸手道:“殿下,你去马车里歇一会,宁宁给我吧?”

朱谨深摇头:“不用,我不累,还是你去歇着。”

沐元瑜也不隐瞒,揉揉眼睛道:“我是挺困的,但白天太吵了,马车又晃,躺着我也睡不着。”

说着望一眼宁宁,“只有这只小猪,在哪都能睡得香香的。”

宁宁不大有自知之明,以为夸他呢,呵呵着扭头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然后目光就又追回去了,极好奇地盯着那已经过去的滑竿望,小脑袋竖得高高的,还拍着朱谨深的胸口,指着叫他也看。

沐元瑜见他这样忙,快要笑喷:“指什么呢?让人抢过来给你也坐坐?”

“啊。”宁宁叫了一声,不知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

沐元瑜点点头:“那你可得好好努力,等长大了,也早早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我叫人做一个比这个威风得多的敞轿,让你绕着京城逛一圈。”

千户在旁听得有趣,哈哈笑道:“世子爷真会开玩笑,这么金贵的小公子,生下来就有现成的前程等着他,要费劲巴拉考什么科举呢?”

别管这小胖子怎么蹦出来的,看二殿下的宝贝劲,亲手抱他在怀里纵容他看热闹,这身份就稳稳的,再说,女方家那边虽说目前还没正位吧,那也不是好惹的,藩王的女儿,又不是哪个村的民女,能叫人说睡就睡了?沐世子这回带着孩子跟着一起进京,明摆着就是为妹子向皇帝讨公道去的,这要不给个稳妥的名分,沐氏指定不让。

他嗓门比沐元瑜和朱谨深两个人都大,宁宁听他说话,目光又拧着追寻了过来,肉团子昨天发热蔫巴了一天,这会是看什么都有意思,加倍地要把逝去的时光补回来。

只是等他再扭回头去,一看,那一排热闹队伍整个过去,连影子也瞧不见了,他就呆住了,嘴巴瘪了瘪,是个伤心要哭的样子了。

他忙着去拍了拍朱谨深胸口,偏偏朱谨深不知是累了,还是思索着什么,一时没有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