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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编剧》作者:寻香踪

文案

袁渊曾经写了个剧本,那个剧本成就了顾予任,更成就了渣前男友,唯一被坑得渣子都不剩的只有他自己。

顾予任也是刚刚才知道,让他获得影帝的那个剧本,是出自袁渊之手,而剧本署名的却是别人。也是因为这个剧本,袁渊被人封杀多年。

不知道还好,知道还装不知道,那还是人吗!顾予任一捋袖子,他的师兄,他来宠!谁也别想欺负!

怀才不遇小编剧跟着二货影帝师弟一起打BOSS升级,一步步走向王牌编剧之路。

内容标签: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袁渊,顾予任 ┃ 配角: ┃ 其它:寻香踪,日更,娱乐圈,编剧

晋江编辑评价:

袁渊一直都特别倒霉,剧本屡投不中,还频频被抄袭,直到遇到顾予任,所有的厄运才得以摆脱。顾予任眼睛里面容不得沙子,当他得知自己获得影帝的电影剧本出自袁渊之手,而对方又因这个剧本被封杀之后,他捋起袖子,要把那些不要脸的人全都干翻在地。且看这对师兄弟如何联手大杀四方,登上事业新高点。

袁渊遇上顾予任,人生就像步入新境界,名利滚滚而来,唯一不太遂意的就是感情,爱还是不爱,说还是不说,姓顾的二货态度实在是太漂渺。这是一个比较另类的娱乐圈文,行文流畅,风格温馨动人,娓娓述说小编剧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故事。

第一章 仇人相见

“故事我已经听你说过了,有点意思,不愧是梁老师推荐。这样吧,剧本先放我这里,我拿回公司和大家研讨一下,如果项目可行,我会立马跟你签合同。”坐在袁渊对面的胖男人用肥壮的手指头漫不经心地翻着厚厚的剧本,他的眼睛虽然盯着剧本,却根本没有看进去上面的任何一个字。

袁渊点了一下头:“那就谢谢柯先生了。我想知道大概多久能够有结果?”

柯正良抬起肿眼皮,用白多黑少的小眼睛看着袁渊,笑了一下:“快则一个礼拜,慢则两星期,回去等消息吧。”

袁渊听着这话,又有点不放心了,这句回去等消息,他听过无数回了,而往往都是没有好消息的,没有好消息还好,更糟糕的是有坏消息,这些年他被剽窃抄袭得已成惊弓之鸟了。对方手上的剧本是他着一年多的心血,虽然已经进行过版权登记,但是真被抄袭了,国内的版权维权官司也是相当难打的,费时费力费钱不说,通常都没有结果,他再也不想打维权官司。因为常被抄袭,他投稿也谨慎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四处撒网,这次的制片人柯正良是他的朋友梁硕实介绍的,希望会比较靠谱,不会再出什么娄子。袁渊依依不舍地看着对方手里的稿子:“那我静候柯先生佳音。”

柯正良将厚厚的稿子塞进他的手提包里,然后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咱们回头联系。”

“请便。”袁渊见柯正良离开,伸手招来服务员买单,对方送上账单,两杯咖啡,一份点心,一共花了四百二十块,袁渊有些肉疼,这都差不多够他一个月吃饭的花费了。他安慰自己,没关系,要是剧本卖出去了,这点就算前期投资了。希望真能卖出去才好。

袁渊买完单,柯正良还没出来,估计刚才就是道别了,便起身去上厕所。袁渊第一次上这家咖啡厅,不熟悉环境,但并没能第一时间找到厕所,而是走到了里端的雅座。里边的环境比外面的更为高档优雅,袁渊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赶紧收住脚退回去,准备转身的时候,眼睛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刚才对自己一副高高在上姿态的柯正良正弯着腰,堆着谄媚的笑容,朝一个人递去一叠稿子。袁渊站住了,看向柯正良对面的人,然后脸色猛地一变,大踏步走上前,劈手就将对方还没拿稳的稿子夺了回去。

那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柯正良扭头看清是袁渊,不高兴地说:“袁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袁渊低头检查手里的稿子,正是自己的剧本《潜龙》,他将剧本卷起来,抓在手里,尽量平静地说:“抱歉,柯先生,我改主意了,我的剧本不卖给你了。”

“这是怎么回事?袁渊,剧本是你的吗?”不等袁渊发话,接稿子的那个人就发话了,他睁大漂亮的桃花眼,脸上露出天真的神色,仿佛完全不知情似的。这个男人很年轻,长了一张让女人看了都自愧弗如的精致脸庞,却又不带女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跟袁渊有着颇深渊源的故人王瑞泽。

柯正良气极,他还从没碰到过这种事:“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袁渊对王瑞泽的故作天真视若无睹,他垂下眼帘:“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不跟你合作了。”他没想到,会是王瑞泽叫人来要自己的剧本。

王瑞泽貌似无所谓地摆摆手,一手托着腮:“算了,柯先生,人家不卖咱也不强求,你那么大的公司,还怕找不到好剧本?有些人总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不能一飞冲天,那也要一鸣惊人,无奈都是丫鬟的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令人唏嘘。机会摆在面前还挑三拣四,活该一辈子住地下室!”说着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袁渊气得咬紧牙关,眼睛都要喷出火来:“王瑞泽,这世上谁都可以嘲笑我,唯独你没有资格!少在那惺惺作态,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下作的人,居然叫人来骗我的剧本!你令我作呕!”

柯正良不高兴地皱起眉头:“袁渊,我什么时候骗你的剧本了,分明是你自己要塞给我的。”

袁渊懒得跟柯正良去求证事情的真相:“柯先生,我不知道你要和王瑞泽合作,如果你早说了,我们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我的剧本不会卖给他。”

柯正良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神色:“袁渊,王总买你的本子,那是瞧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去看看,有多少人求着要卖剧本给他!”

袁渊面无表情地说:“那么王瑞泽,我是不是该给你烧高香,感谢你终于不再抄我的剧本,改成花钱买了?可是没用,我的剧本就算是放着烂掉,一辈子拍不出来,也不会交给你来玷污我的心血。”说完转身就走。

柯正良还想说什么,王瑞泽摆摆手:“算了,那就让他自己留着慢慢欣赏吧。袁渊,希望能早日看到你的作品出现在大荧幕上。”说完摊了一下手,做出一个大度的笑容。

柯正良气恼地用手指点着袁渊的背影:“你小子这么狂,他妈的这辈子都甭想卖出剧本了!”王瑞泽说:“好了,柯先生,坐下来一起喝杯咖啡吧,随他去。咱们这次不能合作,还有下次的机会嘛。”

柯正良脸上恼怒的神色消失了,堆满笑容,看看坐在他对面的客人,非常识时务地说:“谢谢王总,给您惹麻烦了,实在对不住,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还有事要先走一步,咱们下次再合作。”

王瑞泽也没有坚持:“行,那就期待下次的合作。”

等到柯正良走了,一直坐在王瑞泽对面看戏的墨镜男人终于出声了:“刚才那人是王师兄的熟人?”

王瑞泽笑了一下:“不瞒你说,他是我的大学同学,才华横溢,我们学校的话剧《青春作伴》就是出自他的手,你应该听说过吧?”

镜片后的眼睛里露出了一丝讶异:“是吗?那可是个很有名的话剧,我的同学还都排练过,当时我在拍戏,就没参与。那个剧本我看了,实在很叫人惊叹。”

王瑞泽十指交叉,身体往沙发背上略略一靠,脸上露出惋惜的笑容:“是啊。当时我们系里的老师全都最看好他,没想到毕业之后,却泯然众人,这么多年还是没混出什么来,真替他可惜呀。”

“舞台剧和影视剧本还是有差别的,把握不到度的可能很大。我看他似乎对师兄你很有成见,你们有过节?”男人怀着好奇问。

王瑞泽笑着摇了一下头:“也怪我多事。我一向很佩服他的才华,见他一直都籍籍无名,便想拉他一把,介绍他去帮别的编剧写剧本,说白了,就是代笔、枪手,干我们这行的几乎都是这样,新人刚出来,没有经验和人脉是很难出头的,很多都是从枪手做起的,等积累够了经验和人脉,自己的剧本投稿就有门路了,这是很多编剧的成名之路。结果他一口回绝了,以后就不跟我联系,大概是觉得我侮辱了他的才华,没能给他找更好的路子吧。可是成功这条路谁不是自己打拼出来的呢,我也没有帮他的义务,愿意拉他一把,也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说是吧?没想到最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那他也未免太不知好歹,好心当成驴肝肺。”墨镜男人耸了一下肩。

王瑞泽笑笑:“我真是替他可惜,当初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可能也就是心理落差的缘故吧,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们是连给他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呵呵。”

墨镜男人摇了一下头:“这未免太夸张了点,笑到最后的,才是最甜的。师兄你这样的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

王瑞泽嘿嘿干笑了两声:“惭愧,惭愧!予任,你的伤应该都好得差不多了吧,有没有工作安排?”

这个戴墨镜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少年成名的影帝顾予任,数月前遭遇车祸导致多处受伤,目前正在康复调养中:“暂时没安排工作。我还没毕业就出来拍戏,拍了六七年了,从来没休息过,反倒是受了伤才清闲下来,索性好好休息一下。”顾予任哂笑了一下,他刚出车祸的时候,到处都在传他要瘫痪截肢了,正在拍和将要拍的电影也赶紧换了人,最初的探病热潮过后,病房里门可罗雀,顾予任遭遇成名之后最大的低谷,一夕之间从炙手可热变成无人问津,深切体会到了世态炎凉。没想到他没瘫也没缺胳膊少腿,居然完美无缺地满血复活了,出院之后,媒体又争先恐后地报道起来,各路影视公司制片人又蜂拥而至,这不,王瑞泽也找他来了。

“休息是应该的,不过也该慢慢调整状态了,先接点简单的剧本吧,我这里有个青春电影,缺一个男主角,你有没有兴趣?”王瑞泽说。

顾予任抬了下眉:“师兄自己写的剧本吗?”

王瑞泽笑笑说:“买了畅销书《青春不死》改编的,我觉得还挺不错。要不你看看剧本再说?”

这两年青春片泛滥成灾,不过也是最捞钱的电影,顾予任想起网上总结的青春片特点:不死人不堕胎不出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青春片。“行,我先看看剧本。”顾予任少年成名,出演的第一部电影《微光》便获得了金马影帝,而这部电影的编剧正是王瑞泽,顾予任对王瑞泽怀了一份感激,不过就算是这样,他现在也不会为了还人情债而接拍一些他自己不喜欢的戏,哪怕是王瑞泽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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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渊大踏步出了咖啡厅,一秒钟都不想多待。十一点,八月的艳阳刺目炽热得叫人喘不过气来,跟咖啡厅里的气氛一样令人窒息。他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下见到王瑞泽。这几年他跟王瑞泽的工作室打了两次侵权官司,但也从未和他碰过面,不知道是王瑞泽心虚,还是不屑跟自己这无名之辈打交道。

袁渊郁愤难平,漫无目的地在烈日下疾步行走,白亮的光芒照得眼前直冒黑色的圆点,他浑然不觉难受,脑海里一片混沌,眼前不断浮现着王瑞泽高高在上的鄙夷神色,他捏紧拳头,手心几乎要被指甲掐出血来。

要说起袁渊和王瑞泽的恩怨,远不止王瑞泽抄袭他的剧本这么简单。他们曾是戏剧学院编剧专业的同班同学,还是一对恋人,后来却分道扬镳。别人做不成恋人,还能做朋友,袁渊曾希望他们能够“从此萧郎是路人”,然而王瑞泽不断地挖坑埋他,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成了势如水火的仇人。当初会看上那副皮囊,袁渊觉得自己还真是够眼瞎的,现在遭遇的一切,全都是眼瞎付出的代价。

第二章 旧恩怨

袁渊直走得两眼发黑,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实在没有心情接电话,但他的性格不容许他对别人置之不理,便拿出手机,是梁硕实打来的。他接通,还没说话,梁硕实已经出声了:“老袁,刚才柯正良给我打电话,说你不愿意卖剧本给他,到底怎么回事,给的价格太低了吗?”

袁渊有气无力道:“不是他买,是王瑞泽。”

“我操,怎么是他!那你把剧本拿回来了吗?”一向涵养颇好的梁硕实忍不住爆粗口了,他是袁渊的校友兼老乡,比袁渊高了两届,学的是表演专业,是人艺的话剧演员,也是他在北京最好的朋友。袁渊和王瑞泽的恩怨,梁硕实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当然,不包括他们曾是恋人这件事。

“拿回来了。”

“那就好,没想到这柯正良居然是王瑞泽的人,没帮上你的忙,实在抱歉。”梁硕实说。

“没关系,我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对于这点,他有些不太确定,他不知道柯正良会不会把自己跟他说的故事梗概告诉王瑞泽,这人是个惯抄,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糅合别人的故事,想到这里,袁渊心里就有些不安。

梁硕实换了个话题:“昨天跟你说的聚会你会过来吧,顺便帮我看看新剧本。”梁硕实的剧团最近打算排一个新话剧,大家正在集思广益筹备剧本,袁渊以前上学的时候写过一个非常经典的话剧《青春作伴》,如今戏剧学院的师弟师妹们每年还会排演,他在戏剧学院还是小有名气的。

袁渊伸手摸了一下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头顶,只觉得眼晕耳鸣:“我不去了,你把剧本发我邮箱里吧,我看了后给你提一下参考意见。”

梁硕实说:“那不行,你必须过来,写剧本的不止我一人,还有其他的人,我们一起讨论一下,你来帮我们参考一下,出点主意。”他知道袁渊必定要找借口推脱的,所以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袁渊叹了一口气:“我看看再说吧。”

梁硕实不由分说:“别,一定要来!老袁,你得出来接触一下社会,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跟社会脱节了,闭门造车是写不出好剧本来的。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定要来,你不来,我就跟你翻脸!”

袁渊知道他是真关心自己,再这么下去,也许真会被社会淘汰了:“好吧,我来,可能会晚一点。”他挂了电话,将手挡在眼前,想起刚才遇到的王瑞泽,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一步错,步步错,如果当初那个剧本没有卖断,他又会经历着怎样的人生呢?可惜一切没有假设。有时候,袁渊安慰自己,换个角度来看,这所有的艰难困苦,都是人生的阅历、生命的考验,全都是财富。只是这王瑞泽简直就像一个阴魂,在他的生活中老是挥散不去,袁渊想起他,简直是一口老血郁积在胸口,喷不出去,驱散不开,实在令人郁愤。

大三那年,袁渊罹患肾衰竭多年的父亲到了不得不换肾的地步,恰好有了肾源,缺的就是钱,换肾手术需要二十万左右。由于父亲的前期治疗已经掏空了家底,且负债无数,这笔手术费对一个普通的工薪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

袁渊当时手头有一个精心琢磨了很久的电影剧本《微光》待出手,是一个很不错的故事,但他是个新人,卖过剧本的编剧都知道,第一个剧本最难卖,而且价格也压得很低。当时一个影视公司跟他谈价格,只肯出五万块钱。如果不是那么急需用钱,袁渊不会计较剧本的价格,对一个编剧来说,只要第一个剧本卖出去了,并且能够拍出来,那么以后的身价便会直线上涨。但是袁渊需要钱,他希望能卖个好价钱,但是对方却不肯再让步。

这时王瑞泽带来一个消息,说一家大影视公司愿意出二十万买断袁渊的剧本,只是连署名权都要出让。袁渊内心十分痛苦,自己的心血变成别人的东西,任谁都不愿意割舍,对一个编剧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出让这个署名权的,这是最终的底线。但是他实在太需要钱了,对方给的价格太诱人,这二十万就是全家的救命稻草,如果放弃,那就是放弃父亲的生机。袁渊挣扎万分,最后还是同意买断,让父亲能做手术。剧本可以再写,父亲只有一个,相信谁都会跟他一样选择的。

等父亲手术结束回到学校,袁渊发现王瑞泽跟自己疏离起来,他以为是自己忙于照顾父亲冷落了他,便打算好好陪陪他,却撞见王瑞泽跟一辆限量版迈巴赫的主人接吻,袁渊怒不可遏,冲上去狠狠揍了对方一拳。王瑞泽跟袁渊提分手,人往高处走,袁渊没有挽留。王瑞泽很快搬离了宿舍,而且也不怎么来学校上课,两人从此陌路。他也听说,那辆迈巴赫的主人,就是买他剧本那家影视公司的老板。

等到电影上映的时候,袁渊发现编剧一栏赫然列着王瑞泽的名字,后面还缀着一个资深老编剧的名字。袁渊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看完电影,发现剧本的内容更改得并不多,这些更改的地方,不知道是出于老编剧之手,还是王瑞泽之手。袁渊这时才意识到王瑞泽的用心,他对自己这个剧本再熟悉不过,恐怕是早就觊觎自己的剧本了。但是卖都卖了,还去计较谁是编剧,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微光》是一部文艺片,说的是一名高中生意外落水时被好友所救,好友不幸溺亡,高中生心怀愧疚,在向好友的失明寡母坦白和隐瞒之间挣扎着照顾好友盲母的故事。导演是个擅长讲故事的人,电影很还原剧本,情节张弛有度,感情朴素动人,表演自然流畅,演员除了男主角顾予任,都是有头有脸的明星戏骨,顾予任虽然是个新人,但是表现得非常出色,将主角的愧疚和纠结表演得淋漓尽致,与一众老戏骨对戏也丝毫不显怯场,是个天生会演戏的人。这部电影的口碑非常不错,连一向苛刻的豆瓣影评都给了8.3分,这对国产片来说,是很难得的高分了。

《微光》上映的时候,正值国产电影保护月,没有海外引进片来分账票房,同期又没有更优秀的影片,加上宣传和发行给力,排片很占优势,所以这部文艺片取得了近三亿的票房,刷新了当时国内文艺片的票房纪录,是少见的叫座又叫好的国产电影。这部电影在台湾金马奖上成了最大的赢家,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等大奖收归囊中,还获得了最佳原著剧本提名。又在柏林电影节上获得了最佳编剧和最佳男主角提名。

袁渊悔得肠子都青了,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父亲的手术很顺利,没有出现太明显的排异现象。

这部电影成就了王瑞泽,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编剧,就能获两项最佳编剧提名,前途不可限量。这之后不久,他成立了工作室,从事影视编制工作。他先编制了两部电影,然而电影又雷又烂,大失水准,票房都扑到姥姥家了。王瑞泽是个聪明人,他很快调整了发展方向,转向电视行业,以改编畅销书和翻拍经典剧为主,渐渐积累名声,对电影涉猎很少,后来只拍过两部电影,虽然及不上《微光》,但也可圈可点,渐渐在业内得到了认可。

毕业之后,袁渊一边工作,一边兢兢业业地写着剧本,像所有的新人一样,一切从零开始,然而他的成功之路比别的新人更加坎坷。他投出的稿子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在签约的最后关头被人拒绝。最令他气愤的是,王瑞泽后来拍的两部口碑尚可的电影,每个故事都化用了他曾经投稿的剧本,要么抄袭故事大纲,把背景从现代改到古代,要么截用故事中的经典片段,与其他的杂糅在一起。

袁渊气愤难平,将王瑞泽工作室告上法庭,但是均以证据不足而败诉。袁渊试图通过网络媒体来揭穿王瑞泽的真面目,然而“王瑞泽抄袭”的话题从来都不会出现在微博热搜榜上,袁渊势单力薄,名不见经传,永远也斗不过有着庞大公关团队的王瑞泽,只有少数正义的网友在微弱地呐喊,却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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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里,王瑞泽对面的顾予任已经换成了柯正良。柯正良看着将自己叫回来的王瑞泽,自打折回来之后,对方一句话都没说,柯正良感受到了沉寂中的压力。虽然室内开着十足的冷气,他还是用纸巾擦着他肥厚颈脖上的汗,纸巾被汗洇透破掉,粘在他的脖子上,他用小眼睛偷瞄着面色阴晴不定的王瑞泽,心里打着鼓,不知道对方要说什么。

王瑞泽的脸色比空调里喷出的冷雾都要寒冷,用手指捏着汤匙,一下又一下地搅拌着早已凉透的咖啡,过了许久,才抬起眼帘,瞥了一眼柯正良:“柯老板,今天这事你办得不地道啊,你明明可以拿了稿子回去找我,为什么偏要趁袁渊还在的时候来找我?”

柯正良的汗冒得更像泉水了,他是个小制作公司的老板,跟王瑞泽这样名声在外的公司没法比,自己没有资金,每制作一部影视剧都要求爹爹告奶奶去拉投资,或者跟大公司合作,这次是王瑞泽主动找到他,让他想办法去要袁渊的剧本。虽然王瑞泽对他说过,不要跟袁渊提起他的公司,但是柯正良哪里知道袁渊对王瑞泽是这种态度,一般人稿子被大公司看中,难道不该去烧高香吗?

柯正良的魄力与眼光都不够,否则一个真正优秀的制片人,在听过故事之后,就会定夺下来这故事值不值得拍,看过剧本,就能够拍板签还是不签。如果他当场和袁渊签了约,袁渊想反悔也是没有办法的,但他这人过于谨慎,不轻易签约,所以就错失了机会。

柯正良不签约的另一个原因是,他是个极其抠门的人,他自己美其名曰是为开源节流,不肯多花一分钱,只听了梗概,没看过剧本,王瑞泽也没说非要不可,怎么能签约呢,否则买了剧本不能用,多亏啊。他刚下车的时候就看见了王瑞泽的车,便知道王瑞泽在这家咖啡厅见客,便打算拿到稿子后直接交给王瑞泽,省得再跑去找人的油费或者去外头吃饭的开销,结果被袁渊撞了个正着。精打细算到如此程度,也是可笑可叹了。

王瑞泽见柯正良不说话,叹了口气,想起来什么,便说:“好吧,这事咱们先不说了。他这个剧本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跟你说过了吧?”

柯正良连忙点头:“说了,说了。”

王瑞泽说:“那好吧,你跟我说说,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事。”

“好。…”

第三章 初次见面

袁渊坐地铁倒公交回到家中,浑身如汗洗过一样,整个人快要虚脱了。他开大风扇,对准自己狂吹,夏天的平房屋跟蒸笼一样,风扇的风都是热的,袁渊干脆冲了个冷水澡,灌了一肚子冷开水,瘫倒在床上,只觉得头痛欲裂。门被敲响了,外面有人声响起来:“袁哥,在吗?给你送点西瓜。”

袁渊听出是隔壁邻居陆宋的声音:“谢谢小陆,不用了,我有点头疼,想睡会儿,你自己吃吧。”刚毕业的时候,袁渊的确是住在地下室里,不过现在已经搬到宋庄的一所平房院子里,离市中心很远,但是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白天可以享受肆意铺洒的阳光,没有霾的夜晚,还能见到几颗零落的星子。袁渊觉得人就像植物,是需要阳光雨露才能健康成长的,那两年的鼠族生活让他感觉太压抑了,他宁愿花更多的时间在路上。而且郊区的环境比地下室安静多了,适合创作,周围跟他住在一起的,都是些有梦想的文艺青年。最最重要的,是房租便宜,他每个月需要往家中寄五千元,给术后的父亲买药,供家里还债,自己过得异常简朴,可以说,毕业至今,他还没有为自己活过。

“袁哥你感冒了?我那有白加黑,我给你拿两片过来。”陆宋听说他感冒了,赶紧折身进屋拿药,陆宋是个自由唱作人,一个追求音乐梦想的年轻人,袁渊曾帮他改过歌词,他很感激袁渊。

“不用了。”然而这句拒绝声音太小,已经走开的陆宋没有听到。片刻后,陆宋回来了,他锲而不舍地敲门,袁渊顶着湿毛巾来开了门,陆宋没进门,站在门口说:“袁哥,你这屋里好热,要不去我屋里休息吧,我那儿有空调。”

袁渊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这有风扇。谢谢你的药。”

“你先吃感冒药试试,如果不行,就去医院,需要人陪的话就叫我们,晚点乐然就回来了。”陆宋在酒吧驻唱,白天是不上班的,乐然是他的女友。

“好的,谢谢。”袁渊非常感动,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有这么友善的邻居,是他的福气。吃完药,一觉仿佛睡到另一个世界,直到手机铃声把他从那个世界里拉回来。他摸了半天,终于摸到手机,电话自己挂断了,过了片刻,电话又打了过来,袁渊睁开一条眼缝,接通了电话:“喂?”

梁硕实的声音响了起来:“出发了没有?”

袁渊清醒了点,抹一把脸:“几点了?”

“都六点了,就知道你还没出门,赶紧的,八点前赶到聚会地点,地址我已经从微信上发给你了,穿得正式点。”

“哦,知道了。”袁渊并没有以生病为借口不去,答应别人的事,就不能反悔。他艰难地爬起来,头痛的症状轻松了许多,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中午没吃饭,他翻了一下,只找出两个当早餐的法式小面包,胡乱塞进肚子,洗了澡,换衣服的时候想起梁硕实说的穿得正式点,便翻出衬衫西裤来穿上。

傍晚六点多,太阳还没有落下去,西面天空染成了橙红色,异常绚丽,白天的暑气已经散去了,清爽的风吹来,有一点点初秋的味道。袁渊站在院子里,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和云朵,又望望北面青黛的远山,伸了个懒腰,心情好了些,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陆宋坐在窗台上弹吉他:“袁哥,感冒好点了吗?”

袁渊冲他笑了一下:“好多了,谢谢啊。”

“要出门?”

“嗯,去见个朋友。”袁渊说。

“袁哥,我写了首歌,回头帮我看看歌词呗。”陆宋说。

“行,回来再说。”袁渊出了门,根据梁硕实给的地址到了聚会地点,非常远,一路辗转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聚会在一座私人别墅里,本以为是个艺术沙龙,没想到是个派对,来的不仅有人艺的话剧演员,还有不少戏剧学院的毕业生,随便扫一眼,就看到了几个常在大小荧幕上出现的身影,大家都盛装出席,衣香鬓影,西装革履,穿着衬衫的袁渊就像个异类。

梁硕实知道袁渊见了场面多半要跑,早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见他一到,便拉着他的胳膊:“等你老半天了,赶紧过来。”

袁渊低声问:“不是你们剧团聚会吗,怎么这么多人?”

梁硕实说:“团里一个老师退休,他也是我们系里的老师,卢明光老师你应该也是认识的吧?今天正好是他的六十五岁生日,我们师兄弟们帮他庆生,便一起聚聚。”

“认识。是卢老师过生日吗?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我是空手来的。”袁渊不禁有些窘迫。卢明光是戏剧学院表演系的名师,也是国家一级话剧演员,当年袁渊在学校的时候,卢老师还指点过他写的舞台剧。

“哪能让你破费,老师爱喝茶,我帮你带了盒茶叶,一会儿你拿去给他就好了。”梁硕实知道袁渊家里的情况,所以也不让他破费。袁渊觉得越发窘迫了,深觉自己不该来的。梁硕实拉着他准备进去,被人叫住了:“梁师兄!”

梁硕实和袁渊扭头,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顾予任。顾予任留着短发,露着光洁的额头,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极具辨别性的清澈凤眼,一管笔挺的悬胆鼻,薄薄好看的唇形,这是一张极其出众的脸庞。男人若长了凤眼,眼神一般都很凌厉,如果五官不好,就会连眼睛都显得难看,然而顾予任的五官比例形状恰到好处,与凤眼相得益彰,所以那双眼睛显得格外俊美有神,令人一见便印象深刻,只是也使他显得不那么亲切随和。此刻他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带了点笑意,令人看了禁不住怦然心动。

梁硕实笑起来,伸手拍拍顾予任的肩:“你小子居然也来了,刚才卢老师还在念起你呢。听说你的伤已经好了,怎么还坐轮椅?”

顾予任摆摆手:“没什么大碍了,就是懒得走。卢老师呢?”他左腿骨折已经好了,但是走路还不十分利索,需要拄拐,拄拐的形象比坐轮椅难看,所以外出的时候,还是尽量坐轮椅。

梁硕实说:“在里头。对了,袁渊,这个是顾予任,你认识的吧?予任,这是文学系大你两届的师兄,袁渊。”

因为顾予任出演过《微光》的男主角,袁渊看他的感觉就像是看自家的孩子一样,他热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袁渊,是你的忠实粉丝。”

但是顾予任仿佛没有看见袁渊的手,他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腿上,完全没有跟袁渊握手的意思:“梁师兄,我们进去看望卢老师吧。”

袁渊的手尴尬地停留在空中,梁硕实也替他感到尴尬,没想到顾予任会这么大牌,他顺手抓住了袁渊那只手,笑着说:“走,我们去看卢老师去。”

袁渊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顾予任,他收回手,看着顾予任的助理推着轮椅进了屋子,很多同学围上来,将影帝同学围了个水泄不通。梁硕实领着袁渊跟在后面,很少人注意到他们,袁渊觉得一阵放松,应该没有人留意到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梁硕实低声对袁渊说:“顾予任那小子少年得志,这两年架子越发大了,越来越耍大牌,以前还好一些,你别放心上,不要因为他坏了心情。”

袁渊的唇抿成了一条线,要说心情不受影响那是假的,他不是个追星的人,但是在他心中,出演过自己剧本的演员自然与其他的演员是不一样的,他把顾予任当成了自己人,结果却发现自己连个普通粉丝的待遇都没有,那份沮丧就别提了。

梁硕实说:“卢老师在那呢!”卢明光正被一群学生围绕着,不知道谁说了什么,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卢明光是个令人尊敬的人,不管是作为老师还是演员,他都无懈可击,在戏剧学院任职四十多年,桃李满天下。他为人极为低调,今年适逢他退休,一众学生便借他生日的机会聚一聚,准备给他写一出话剧作纪念,很多表演系的毕业生得到消息都赶过来了,这其实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交际机会,你看,连一向都不露面的顾予任都来了不是。

梁硕实领着袁渊走到卢明光的小圈子边:“卢老师,您看看,这个学生您还记得不?”

袁渊朝卢明光鞠了一躬:“卢老师,生日快乐!这是我给您的礼物。”说着递上梁硕实塞给他的茶叶盒。

“来就算了,还带什么礼物。”卢明光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仔细看着袁渊,用手指着他说,“你不是表演系的,是文学系的袁渊对吧?”

袁渊又高兴又惭愧:“卢老师,难为您还记得我。”

卢明光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记得,怎么不记得。学生年年都还在排练你的《青春作伴》,非常不错。怎么样,这些年还在写剧本吧,都写了什么新剧啊?”

袁渊更加无地自容了:“写得不多,主要是忙工作。”袁渊的同学毕业之后,很多都在坚持他们的金牌编剧梦,专职写剧本,哪怕是刚开始一无所有,也要一往无前,因为现在的编剧市场好了,给了编剧很大的生存空间和机遇,梦想看起来并不遥远。如果袁渊没有家累,他也会是其中的一员,哪怕是睡桥洞子,喝自来水吃泡面,也都是无所谓的,为梦想吃苦并不算什么。但是他没有任性的权力,首先得解决生存问题,毕业后他找了一份策划工作,现在在一家品牌策划公司从事企业形象策划,兼职写剧本。就算是兼职,他的产出也不比专职的少,毕竟,编剧才是他的真正爱好和梦想,遗憾的是,至今都不见成效。

卢明光抬起眼睛,仔细地看着这个学生,眼中的期许不亚于当年在学校的时候:“要不忘初心!老师期待再看到你的舞台剧。”

袁渊用力点头:“我一定会努力的,谢谢老师教诲。”

正说着,人们簇拥着顾予任过来了,袁渊赶紧退到一边去。顾予任坐在轮椅上:“卢老师,生日快乐!”

卢明光看见顾予任,脸上的笑容大了起来:“这不是顾予任吗,你也来了。怎么,伤还没好?”

顾予任赶紧扶着轮椅站了起来:“已经好很多了,老师。就是走路还不太利索。”他的助理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卢明光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开车和拍戏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否则受影响的不仅是你们自己的身体,还有工作。干演员这行,因为身体原因耽搁一天,剧组就要蒙受巨大的经济损失,我们得上点心。”

顾予任乖乖点头:“老师教诲得对,以后我会多加小心的。一杰,将盒子拿过来。卢老师,这是我给您送的生日礼物,紫砂茶壶。”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太破费了,这种风气可不大好,以后可不要再这么破费了。”嘴上这么说,卢明光还是很高兴的,学生们都知道投其所好,作为老师,岂有不自豪的。

梁硕实见那对师徒聊得热络,便对袁渊说:“你还没吃晚饭吧,这边有自助餐,我们先去吃点东西,晚点一起讨论剧本。”袁渊点点头,和梁硕实走开了。正在跟卢明光说话的顾予任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袁渊离开的方向。

自助餐非常丰盛,在场的人虽然多,但是大部分食物都没有动过,大家都忙着交际去了,吃饭多耽误事。袁渊一整天就吃了两个法式小面包,早已饥肠辘辘,便放开了肚皮猛吃,反正他也不是什么需要顾及形象的名人,主人家肯定也不会计较他这一顿饭的。袁渊第二次去盛扬州炒饭的时候,听见有人用嘲讽的语气说:“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那可怜的自尊要来干什么,做遮羞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