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回了刘一杰的电话,再看着周丰明的信息,想想还是算了,要不是他的馊主意,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不理了。

袁渊弄明白了一些事情,心情也不抑郁了,身体也很快好了起来,过了两天就出院了。不过顾予任的信息一直都没回,倒是周丰明不厌其烦地打电话过来,都被袁渊给掐掉了,周丰明又锲而不舍地发微信过来,问他前阵子消失去哪里了,说是不是和顾予任吵架了。袁渊觉得这个周丰明真是有点烦人,他怎么这么八卦呢,便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信息:“闭关修炼去了,忙,别吵!”

袁渊重新买了电脑,从网盘上将那些剧本重新下下来,又买了个移动硬盘将所有的稿子全都存起来,还买了个u盘,新的东西都在u盘里写,写完就备份到电脑和网盘里,三重保险,看它电脑还丢。他凭借着记忆,将丢了的那些大纲重新写了一下,经过这么多事,他的想法又有了新的改变,所以故事也有了不小的变动。

袁渊现在的生活非常健康规律,早上六点起来,上运河堤上跑一趟步,回来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饭,吃完后工作,有灵感就写点东西,没有就看看书和电影。中饭也是母亲做的,吃完饭后母子闲聊一会,各自去午睡。睡醒后继续工作,吃完饭后,母亲要去小区的广场上跳广场舞,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母亲走不开身,几乎没参加过这种活动,现在被隔壁邻居们拉着去,倒也排遣了不少忧思。

袁渊也很支持母亲去跳舞,这样对身体心理都好。刚开始他跟着母亲去转悠了一下,被大妈们拉着,先是好一顿夸,然后张罗着要帮他介绍对象,吓得袁渊再也不敢去了。袁妈笑眯眯地跟大家拒绝,儿子还在服丧中,不适宜谈女朋友。这诚然是借口,现年头谁还兴这种啊,但是热情的大妈们自然也就不好勉强。

不久,袁渊注意到《传承》开始宣传了,档期定在3月10日,贺岁档刚刚结束,离五一档非常遥远,算是一个比较冷门的档期,对这类电影来说,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袁渊从宁秀吴那儿得到消息,说顾予任已经看完了剧本,愿意拍,但是他不出演。袁渊有些失望:“为什么?”

宁秀吴说:“我问了。他说没有恋爱的感觉,拍不出来。我说他之前不是也拍了《遇爱》,现在说什么感觉,他不是演员嘛,演得像就行了,但他还是不肯答应,说没心情演。”

对于这个剧本,袁渊假想了很多可能,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种,没想到居然应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宁秀吴说:“要不直接说是你写的得了,他肯定会演的。”

袁渊连忙否认了:“千万别,要是他知道是我写的,就更不会演了。”他们俩现在这种关系,还能指望顾予任买他的面子吗。

宁秀吴只好说:“过阵子再说吧,反正现在一切都没定,我还有时间和机会劝说他,如果最后他实在不演,我也没有办法。”

“嗯。谢谢宁姐!”袁渊也只能等消息了。

过了两天,袁渊又从宁秀吴那儿得到消息,《传承》入围了柏林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袁渊高兴之余又有些惆怅,如果不是自己考虑不周,他就可以和顾予任一起分享这个好消息了。他给顾予任发了一条信息:“师弟,听说电影入围柏林电影节了,恭喜。”这条信息石沉大海,依旧没得到回音。

“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袁渊和母亲一起在家打扫卫生。母子俩从家里的角角落落里清理出好多老旧的充满回忆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看,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袁渊翻出一箱子连环画,这都是父亲以前奖励给他的奖品,袁渊翻看了一下,忍不住跟母亲说:“妈,没想到这些小人书还在啊,都起了好多霉点子,有两本都坏了,看不清了,真可惜。”

袁妈凑过来看了一眼:“哦,是这些啊,你爸自己收藏的,后来都转赠给你了。这些霉点子应该是上回楼上老王家漏水弄的,我晒了一下,可能没晒太透,就这么霉了。”

袁渊太抬头看着房顶:“妈,咱们家重新装修一下吧,这也太旧了。”

袁妈说:“也好。不过总得等过完年吧。”

“要不咱们买套新房子吧。”袁渊问。

袁妈扭头看着儿子:“你说在咱们家这边?”

“对啊,这边房子你要装修也可以,卖了也行。”袁渊说。

“搬到新房子去住?”

“嗯。”

袁妈摇头:“不卖,也不搬,我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周围都是老邻居,以后你不在家,我也好有人说说话,有地方串门子。再说你爸也是要回来这里的,我们搬走了,他去哪里找我们?你帮我把房子装修好,弄得亮堂一些,你爸回来了,也看着高兴。”

袁渊知道这里有太多父母共同的记忆,她肯定不愿意搬走,便不再坚持。袁妈过了一阵扭头问儿子:“儿子,你不去北京买房了?”

袁渊愣了一下:“买吧,以后买。”

说到北京,袁渊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顾予任,马上要过年了,不知道他今年是怎么过的,可能是要去德国过年了吧,因为电影节的举办时间是2月6日-16日,正好是春节前后。会有人陪他一起过吗?过年前两天,他又给顾予任发了条信息:“师弟,马上要过年了,不知道你怎么过年。提前祝你新春快乐,万事胜意!”

这条信息发出去,依然也是没有回音,袁渊以为顾予任是不会再搭理自己了,不过他也不很失望,如果能得到回应,自然是再好不过,不回应也没关系,不是有句话说过“我爱你,跟你无关”吗,自己感到快乐就好了。

结果年三十的晚上,准确来说,年初一的早上,袁渊收到了顾予任姗姗来迟的信息:“新年快乐!同喜!”虽然只是一句很官方的简单问候,袁渊也是喜出望外了,他兴奋得在床上翻了个滚,然后迅速点动指头:“师弟,新年快乐!你在哪儿过年?”

信息过去,他也没指望顾予任会回,结果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了:“和一群法国朋友刚吃完奶酪饺子。”

袁渊忍不住“噗”一声笑了,他有些心花怒放:“你去法国了?我妈昨天还在念叨你,怕你吃不上饺子,还特意包了你的份,海鲜馅儿的,看样子你是用不上了,我就都帮你吃了吧。”顾予任最爱吃海鲜馅儿的饺子。

那面回了一个字:“好。”

袁渊心里有些小腹诽,真是傲娇,又说:“下次叫我妈再给你包。”

顾予任又回一个字:“好。”

袁渊见对方一个字一个蹦,估摸着对方不是在忙就是在睡觉,便不再发信息过去。光这样,他已经特别开心了,顾予任终于回应他了。

2月16日柏林电影节闭幕,也是揭晓金熊奖与银熊奖得主的时候,国内媒体全都聚焦在了这一块。因为《传承》是今年唯一一部入选主竞赛单元的华语长篇,还有望争“熊”。

袁渊没有睡觉,守在电视机前看直播,看见了和导演主角们一起走红毯的顾予任,他似乎瘦了些,不过依旧帅得一塌糊涂。奖项一个个揭晓,一次次落空,又一次次揣上希望,《传承》最后获得了评委会大奖银熊奖,这是投票仅次于金熊奖的最佳影片。尘埃落定,袁渊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不管怎样,大家的辛苦努力最后还是得到了肯定。

第四十二章 师兄

得知获奖的第一时间,袁渊拿着手机,很想给顾予任打个电话道喜,但是觉得他此刻电话应该都被打爆了,便发了条信息过去:“师弟,祝贺电影获奖!”然后心满意足地去睡觉。

顾予任果然很忙,一直都没回信息。清晨,熬夜的袁渊睡得正香,却被电话给惊醒了,电话响了很久,都快挂断了,迷糊的袁渊终于摸到手机,掀开一条眼缝,看着来电显示,然后猛地睁开,赶紧接通:“喂!”

顾予任在那头说:“师兄,电影得奖了,恭喜!”

袁渊笑了起来:“同喜,同喜,祝电影大卖!”

顾予任沉默了片刻:“顺其自然吧。打扰你睡觉了,你休息吧,我挂了。”

袁渊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听他这么一说,只好说:“拜拜!”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这家伙,一大清早把人叫醒来,就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别扭呢。不过他的嘴角依旧高高地扬起,他又叫自己师兄了!虽然被打断了睡眠,袁渊却因为这一句师兄心情大好,而且这份好心情保持了好多天。

过了元宵节,袁渊和母亲另外租了房子,找了施工队来装修家里的房子。他家房子起码有二十年没有装修过了,这次是彻底重装一次。装修房子不是个小工程,起码要一个多月,装修完了还得通风散味三个月,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他们都得在外头住。

袁渊说:“妈,等以后我在北京定下来了,你跟我去北京生活吧,留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袁妈笑着摆手:“不去,北京我也去过了,没有家里舒服,我喜欢咱们这儿的空气,还有咱们这儿的风土人情。你要是想吃个咸鸭蛋,都没人给你寄。”

袁渊哭笑不得,母亲留下来似乎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有咸鸭蛋吃似的:“现在想吃咸鸭蛋还不方便,网上哪儿都有卖的。”

“那能跟我自己去挑的一样?妈最会挑双黄蛋和多黄蛋了,你在网上就买不到双黄的。”袁妈说得一本正经。

袁渊说:“我要是去了北京,你一个人在这边,有个头痛脑热的,连个倒水的人没有。”袁渊主要是担心他爸不在了,母亲一个人在家,容易睹物思人。

“妈今年还不到六十,没到七老八十需要人照顾的年纪,身体也还好着呢,你不用担心我。你有你的生活,我陪在你身边,耽误你找女朋友,现在没几个年轻人愿意和长辈一起生活的。”袁妈说出自己真正的担忧。

袁渊搂着母亲的肩:“那我不找就行了,专门陪着妈。”

袁妈看着儿子:“这话开玩笑说说就行了,不要当真。人是群居动物,不能没有伴儿的,你爸是没福气,走得早,不能陪我到白头。但是儿子,我们都希望有个人能陪你到白头,一个人太寂寞孤单了。”

袁渊捧着母亲的手,鼻子有点发酸:“妈,这我就更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了。”

袁妈拍着儿子的手背:“妈还没到需要你陪伴的时候,妈最会照顾人了,照顾自己不在话下,你还不了解你妈吗?”

袁渊最后还是没能劝动母亲,所以他也不提离家的日子,至少等房子装修好搬回家吧。

《传承》公映之前,袁渊终于等来一个好消息,顾予任答应出演《暗恋》了,袁渊得知消息,兴奋得去运河堤上跑了一个来回。

不过还有一个不太妙的消息,《传承》首映的第二天,有一部大家期待已久因故一改再改上映日期的引进大片也要上映,这就意味着《传承》要和大片挤在同一档期,前景看着不大妙。

《传承》首映这天,高邮影院还没有拷贝资源,为了第一时间支持票房,袁渊带着母亲跑到扬州去看电影,还特意包了场。袁妈知道儿子是为了支持自己的电影票房,也没怪他浪费。偌大的影院里只有他们母子,江南水乡如诗画一般地在荧幕上展开,苍天厚地,青山绿水,黛瓦白墙,实在是一幅幅美不胜收的画卷,真切地还原出古老中国的一个缩影。

袁渊之前早就看过剪辑版的了,现在看重新调色的电影,觉得效果更好了,演员的演技非常到位,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只是这是一部沉重而悲苦的严肃电影,在这个娱乐至上的年代,注定是没有太多受众的。虽然有银熊奖的口碑宣传,豆瓣影评也超过了8分,第一天的票房还是只有一千多万。如果没有其他大片的夹击,这部电影赚钱也还是有可能的。但第二天引进大片上映后,《传承》的票房大受影响,虽然是周末,却赶不上首日的票房,仅有九百万。

袁渊看着这个票房成绩,心往下一沉,如果继续缩水下去,电影能不能回本都是问题。幸亏《传承》口碑还不错,同期新上映的好电影不多,排片一直还算稳定,所以票房也很稳定,每天都有几百万,到下档的时候,票房已经接近一个亿,加上海外票房以及后期的网站点播和拷贝收入,投资了三千五百万的《传承》至少不会亏本了。袁渊大致算了下账,松了一口气,这样他跟顾予任闹翻至少还有点价值,否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发了。

宁秀吴给袁渊打电话:“你还不赶紧回来,《暗恋》的导演已经到位了,他要求修改剧本,你不来,我们就另外找人改了。”

别的剧本改了还没什么,这个剧本绝对不能随便让人乱改,袁渊连忙说:“千万别,我马上就回北京。宁姐你帮我租套房子吧,要两居室的。”

宁秀吴笑道:“带女朋友来了?”

袁渊连忙说:“别开玩笑了宁姐,我家房子刚装修好,还不能进去住,我想带我妈去北京住几个月,等房子能住了再送她回来。”

“知道了,你这个大孝子,我这就去给你找房子。”宁秀吴说。

袁渊赶紧道谢:“谢谢吴姐。”

家里已经装修好了,家具大部分都是新买的,要开了门窗通风几个月才能去住,袁渊不想把母亲一个人丢在出租房里,袁渊跟母亲把北京的春天夸出了花儿来,才把母亲说动了。其实北京的四月虽然万物复苏阳光明媚,但是风沙也大,空气里都是细细的扬沙,还干燥少雨,跟湿润清新的南方春天没法比,尤其是在南方长期生活的老人是很不能适应的。

袁妈也知道北京气候环境比不上老家,但是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她还是很安心地住下了,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拿着鸡毛掸子掸扫房间里的沙尘。

袁渊和《暗恋》的导演吴省贤碰了面,两人就剧本的一些情节和细节进行了讨论。吴省贤是个香港导演,最擅长拍爱情文艺片,他曾经导演过几部经典爱情片,还拿过金像奖,为了说服他来执导,宁秀吴亲自跑了三趟香港,才将对方请来。

吴省贤听说了袁渊是这两年冒头的新锐编剧,他的剧本票房成绩都不错,最新的一部还在柏林电影节上拿了奖,这对新人编剧来说,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他看过《暗恋》的剧本,知道袁渊的功底扎实,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所以吴导虽然资历很老,但也很尊重袁渊,有才华的人总是叫人尊重的。

袁渊跟吴省贤说:“吴导,咱们在开机之前就把剧本全都改完确定好,拍摄的时候我就不过问了。”

吴省贤点头:“可以。你为什么要换个笔名?你的名气才刚起来,应该趁机打响名声才对。”

袁渊笑着说:“编剧的名气基本上只有业内人才关注,对观众来说,他们更买导演和演员的账,这部电影有了吴导和顾予任,我觉得就不用我锦上添花了。换笔名纯粹是我的私人问题,希望吴导替我保密,除了宁姐,就不要再跟人提起了,尤其是顾予任。”

吴省贤对编剧换笔名的事倒也没有很在意,他有个非常有名的香港同行就喜欢换各种笔名做编剧,据说是为了证实剧本的重要性,事实证明,剧本确实很重要。

袁渊和吴省贤从头至尾一起梳理了剧本。这个暗恋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因患小儿麻痹症而左腿萎缩的男孩爱上一个阳光开朗的女孩,男孩因为自身原因而深感自卑,只能悄悄地爱慕着,默默地守候,女孩一直把男孩当成好哥们好朋友,向他倾诉自己的苦恼和烦闷。

开花店的男孩每天不辞艰辛地去郊区亲手采摘一朵雏菊送给女孩,但是从来不被接受,女孩只喜欢男友送的玫瑰。男孩只能将雏菊做成干花放在玻璃瓶子里。后来男孩为了挽救因失恋而恍惚的女孩,丧生于车轮之下。女孩后来看到男孩满屋子的雏菊干花以及雏菊的花语,终于明白了男孩永远也没说出口的深沉爱恋。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故事,甜蜜中又带有苦涩,正好像极了暗恋的滋味。

袁渊在吴省贤的指导要求下,反复修改剧本,使之臻于完美。等到电影正式开机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份,电影不是在北京拍的,而是选择了扬州,这是导演的意思,说大概只有那个地方的男孩才有这样的细腻多情。非常令袁渊意外的是,导演选了乐然做女主角。

《暗恋》开机不久,《地狱之门》要上映了,定在七月十日正式首映。这正好是电影保护月,又是暑期档,是最热门的电影档期,有底气的电影都愿意选择这一时期上映,因为电影的主流观众在这个时间内有大把的时间。蒋似曾这次投了大成本做宣传,从电影杀青就开始宣传,声势一波接一波,五月的时候还去参加了戛纳电影节,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

首映之前,《地狱之门》进行了点映,因为最大程度上尊重了原著,观众看得直呼过瘾。当然也有吹毛求疵泼冷水的,说特效做得有些假,远比不上美国大片的特效。其实这是国内不少美分党的通病,国内的总是比不上人家外国的好,其实《地狱之门》的特效还就是国外的特效团队做的。

点映过后是首映礼,仪式在北京举行,袁渊也受到了邀请。他准备带母亲一起去参加,因为首映礼顾予任是非去不可的,袁渊到北京后,两人还没碰过面,要是母亲也在,和顾予任见了面就不那么尴尬,也好有人牵起话头。袁渊带母亲去买衣服,素雅熨帖的旗袍穿在袁妈身上,将她恬静优雅的气质衬托得一览无余,连店员都忍不住频频称赞。

袁渊非常满意:“妈,就这件了,好看。”

袁妈说:“要不还是换刚才那件吧,那个也可以,反正也是不常穿的,买了浪费。”刚才那件要比这件全真丝旗袍便宜两千块,袁妈不舍得花钱。

袁渊说:“妈,就这件,比那件好看。平时也可以在家穿啊。”每个女人的衣橱都需要几件好衣服的,母亲跟着父亲吃了很多年的苦,好多年没添置过新衣服了,现在儿子是该好好孝顺一下了。

袁妈笑得眼角现出了美丽的鱼尾纹:“平时在家穿就太浪费了。这个走亲戚穿还差不多。”

“那就走亲戚穿。妈你穿这个好看,这次陪我参加首映礼帮我挣面子去。”袁渊说着就掏卡买单了。

袁渊提着母亲的新衣服搂着她的腰出了门,继续去逛街买衣服,又给母亲添了两身夏装。袁妈说:“不要给妈买了,足够了。你们年轻人才需要穿新衣服,走,妈陪你去买衣服去。”

于是母子又下到楼下的男装部去买男装,袁渊刚要进一家店门,迎面碰上王瑞泽和一个长得略猥琐的男人手拉着手从门内出来。袁渊转开眼,装作没看见,王瑞泽则冷哼了一声:“顾予任的高枝儿攀不上了,现在开始傍富婆了。”袁妈的气质非常好,来北京后袁渊陪她买了些好衣服,今天出门的时候又化了点淡妆,所以打扮起来就像个贵夫人。

袁渊听见这话不由得笑了,大概贼人眼里谁都是贼,王瑞泽也是越混越回去了,以前还打肿脸要开工作室,不管是抄的还是偷的,总还是在做自己的事业,自打去年的电影折本之后,就再也没听说有什么新动作了,看样子是傍新大款了。不过他也没搭理他,挽着母亲往另一个方向走:“妈,这家的衣服不好看,咱们换家。”

这一声“妈”叫得刚走出几步路的王瑞泽脸都绿了。

第四十三章 骂是爱

袁妈虽然年纪大,但是耳聪目明,刚才王瑞泽的话是听了个一清二楚,走出一段,她回头瞟了一眼,小声地对儿子说:“刚刚那人你是不是认识?我好像听到他说小顾的名字了。”

袁渊面无表情:“以前的同学,抄我剧本的那个。”

袁妈非常讶异:“那么俊的小伙子,干这种事?不像啊。”

袁渊嗤笑了一声:“妈,人不可貌相。越长得好的,越要提防。”

“也是。刚才他说的那些话我就不爱听,说什么攀高枝、傍富婆,真是没教养。人都该堂堂正正凭本事吃饭,那些歪门邪道可不能走,我儿子也不需要走。”袁妈说到这个,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袁渊淡淡地说:“当然,他说的那些都是他自己走的路子,乌鸦以为天下的一切都跟它一样黑。”

袁妈愣了一下,又问:“他刚才跟个男的牵手,该不会是被那个男的包养吧?”

袁渊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忘记了这茬:“那我就不知道了。好了,妈,帮我挑衣服吧,得抓紧时间了。”

袁妈又扭头回去看了一眼,那头空空的,已经看不见王瑞泽的身影了。

首映礼于7月2日中午1点举行,11点左右,袁渊和母亲收拾妥帖,准备出门。宁秀吴打电话过来:“小袁,你出发了没有?没有我让司机过来接你。”

“我们正准备出发,不用来接了,自己打车过去就行了。”袁渊有些奇怪,宁秀吴应该在南京跟剧组拍戏啊,《地狱之门》跟她没什么关系吧,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去参加首映礼。

宁秀吴说:“司机很快就到你们楼下了,你等等就好。”

“好,那就谢谢了。”袁渊替母亲拿着包,“妈,走吧,我们下去等,宁姐过来接我。”

袁妈高兴起来:“秀吴也要去参加首映礼?”袁妈和宁秀吴很投缘,她来北京后,宁秀吴请她去喝了几回茶。

“我也不太清楚,她说来接我们。”袁渊和母亲一起出了门。

七月的北京酷暑难当,又快到正午了,动一下都是汗。袁渊和母亲在小区门口的树下站着,头顶虽有一方阴凉,热浪依旧不留情面地从四面八方扑过来,知了也在烦躁地叫嚷,大中午等人真是一件不怎么痛快的事。

还好,很快就有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开了过来,缓缓地停在了路边,宁秀吴拉开车后门下了车,一脸兴奋地朝袁渊母子招手:“方姐您今天可真漂亮!”

袁渊为母亲撑着伞,护送她上车,这时车前门开了,开车的司机也出来了:“伯母,您什么时候来的北京?”

袁渊母子抬头,看见了正在摘墨镜的顾予任,双方都是满脸惊讶的样子,袁渊怎么也没先想到开车的居然是顾予任,他以为是刘一杰。

袁妈高兴地说:“原来是小顾来接我们,谢谢了。我来了有两个月了。”

顾予任看了一眼袁渊,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袁妈来了北京,他居然都没告诉他。袁渊没有再看他,扶着母亲上了车,犹豫着是不是也坐后座上,宁秀吴摆了一下手:“小袁去坐副驾驶。”

袁渊呵呵笑了一声,只好拉开车前门坐了上去。顾予任已经坐了回来,他依旧神色复杂地看着袁渊,袁渊说:“师弟,还麻烦你来接我们,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安全带系上。”顾予任面无表情地说完,扭头对袁妈说,“伯母,您来这么久都没告诉我一声,师兄也瞒得太厉害了。”

袁渊母子还没说话,宁秀吴就笑着抢过了话头:“那是因为你贵人事忙。我都跟方姐一起吃过几次饭了。”

顾予任听见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什么时候宁秀吴和袁渊开始同一个鼻孔眼出气了,把自己排挤在外,是了,就是从那次事情开始,以前明明他们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想到这里,他心里更不爽了。他面容镇定地赔笑:“确实该死,伯母来了我都不知道,回头一定好好赔罪。”

袁妈连忙摆手:“千万别。你们年轻人都有事要忙,不用管我这个老太婆。”袁妈再迟钝,也察觉出了儿子和顾予任之间必定是出了些问题,以前他们是直接住顾予任家的,现在自己租房子不说,她让儿子叫顾予任来家里吃饭,也总被袁渊推说顾予任很忙,不在北京。现在看来,顾予任都不知道自己来北京了。两个好朋友为什么弄到现在这么生分,袁妈还是有些担忧的。

顾予任一边开车一边说:“等忙完了,我请伯母吃饭。”

袁妈说:“不用请,想陪我的话,哪天上我家来吃个饭。我看你最近又瘦了,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宁秀吴接过话头:“他们这帮人,说起来也是可怜,钱赚得是不少,但却吃不上几顿好饭。很多时候连按时吃饭都是奢侈,更别提什么卫生营养了,拍戏的时候总是一个盒饭就打发了。”

顾予任苦笑:“是,最可怜的就是我们了,挣了钱都没处花。”

袁妈说:“你这两天有空吗?有空的话就上伯母家来吃饭。”她记得顾予任最爱吃她做的菜了。

顾予任歉意地说:“我今天晚上就要飞南京,明天还要赶回剧组拍戏,恐怕去不了了。”

宁秀吴说:“对啊,我们昨晚上才赶回来,今天忙完马上就要赶回剧组去。都变成飞人了。”

袁妈感叹说:“你们还真够辛苦的,成天飞来飞去的。那下次回来再来吧,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我还在不在北京了。”

顾予任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袁妈:“伯母,您不在北京多留会儿吗?我要九月份才拍完,到时候回北京来,那时候的北京正好是最美丽,我陪您到处去转转。”

他们说着话,袁渊就安静地听着,也没插话,和顾予任生分成这样,也实在叫人感慨。他正这么想着,突然就听见顾予任说:“师兄最近在忙什么?有新剧本出来吗?”

袁渊说:“在写,但是还没有完稿。”

“师兄今年还没写新剧本吧?”顾予任问。

袁渊扭头看了他一眼,原来他还是关注自己动向的,便说:“还没有。”

宁秀吴插话了:“前阵子陈贤还找小袁帮他老婆代笔写剧本,只肯出一百万,还没有署名权,我直接就帮他回绝了。这也太看不起人了。”

顾予任说:“还有这样的事?不写是对的,陈贤的导演能力不错,但是做事方式叫人不敢恭维。晚节不保。”

“嗯,我没答应。”袁渊说,“对了,宁姐,你们工作室最后也给《地狱之门》投资了?”

宁秀吴说到这个就笑了:“对啊,蒋老头做后期和宣发的时候资金不足了,我们正好收回了些《传承》的投资,就趁机投了点钱,现在就指着这个电影赚钱了。”

顾予任说:“对了,宁姐,《传承》的稿酬还没给师兄吧?”

宁秀吴说:“还没有,不是要等海外票房出来之后一起算么?”

顾予任说:“等那些出来就太久了,你从账目上划三百万给师兄,他现在应该也用得着。师兄现在应该和伯母在租房住吧,趁着房价还没涨破天,赶紧去买一套房子。”

袁渊扭头看着顾予任,心里五味杂陈,《传承》这个电影根本就没赚钱,所以剧本投资也不可能增值,也就是说,顾予任出了三百万买下这个剧本。他舔了一下唇:“不用那么多,按照老规矩,还是一百万吧。”

顾予任笑了一下:“师兄,一百万那是你前年的行情了,你写了这么多的剧本,每部电影不是票房大赚,就是拿了国际大奖,三百万真的已经不算高了。宁姐你说是吧?”

宁秀吴笑了起来:“这倒是的,以后卖剧本给别人,至少五百万起,还要利润分红。”

袁渊认真地说:“我写这个剧本,不是为了赚钱,师弟拍这个电影,也不是为了赚钱。而这个电影也根本没赚钱,总不能让你贴给我。”这电影根本就没赚钱,给多少剧本费,那就全都是从顾予任自己口袋里掏的,他若是给多少自己收多少,那当初去跟钱一君商量审查的事,就全都成了为自己谋划了。

顾予任说:“电影赚不赚钱,是投资人承担,不能叫你一个编剧来承担。”

袁渊皱眉:“我是以剧本入股的,我也是投资人。”

宁秀吴说:“小予,《传承》这个电影当初是你和小袁共同的理想,为这个电影,你们俩付出也是够多了。尊重小袁的想法,还是一百万吧,别再争,争多了伤感情。”

顾予任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袁渊也扭过头去,看着车窗外的景象,说实话,要是早知道会和顾予任闹成这样,他当初就不会写这个剧本。

车内的氛围再也没有轻松起来,袁妈有些紧张地看着儿子和顾予任,不知道说什么好。宁秀吴赶紧叫住袁妈,岔开话题,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首映礼地点在宜成国际中心,这儿不仅有影院,也有商场和酒楼,他们这是先吃饭再开首映礼,宁秀吴拉着袁妈先下去了:“我们不走红毯,你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