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的这份本领,说是一项本领,水珑觉得更像是一种异能,那种能和生物心灵相通的特殊能力,可不是说训练就能够训练出来的。

沐雪柔柔笑了,笑颜宛若雪融,充满着灵气。

接下里的时间里,水珑依旧翻阅着其他的书籍,实质注意着沐雪的口型,看她重复着密室里两人的对话——

‘你回来了,说明是想清楚了?’

‘嗯。’

‘你该知道怎么做,不要妄想耍的小手段,你的一切我都知晓。’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明白自己是谁。呵,西陵的庆王爷。’

‘闭嘴!’

‘呵呵呵呵,这是恼羞成怒了?真不愧是西陵第一美男,连生气的模样也如此俊美呵。’

‘我叫你闭嘴!’

‘我想差了,武王爷回来后,你这西陵第一美男的名声就名不副实了。武王爷,你可要好好看着,他可能会是你最大的阻碍。’

‘你不是什么都清楚?怎么也有不确定的时候。’

一阵的沉默,沐雪对水珑用唇语说:那位被称为庆王爷的男子走了。原本以为另外一人也该走了,却不想那人竟然呢喃了一句话语,让沐雪露出的惊诧的神色。

“怎么?”水珑挑眉问。

沐雪看着水珑,眉头轻轻皱着,迟疑了一会儿,说:“那人临走前说了一句话。”见水珑看来的询问眼神,沐雪学着那人的语气,低低的呢喃:“白水珑两个月前就该死在白雪薇的手里,怎会活下来,且变化……”

水珑淡静的眼神猝然凝聚,一瞬间闪过冰霜锋利让沐雪都被吓住,然后就见她勾起了唇角,露出个浅柔的笑容,问:“你知道那人是男是女?”

沐雪摇了摇头,“两人的内力都不弱,蛊虫无法近身,无法确定另外一人的身份。”

水珑摸了摸她的秀发,“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

她倒是没有想到,来一趟国子监,竟然得到这么多有用的情报。

日上中空的时候,国子监上午的课程结束,水珑也正好从书阁出来。

这时候四皇子和白千桦一道,身边还有五皇子和六皇子、几位大臣的子弟、几位才华出众和皇亲国戚有些交情的才子。

四皇子笑容明朗的提议,“今日我做东,一起去太青楼用午膳,诸位可别不给面子啊。”

有人请吃饭,水珑也没拒绝。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饭局会迎来两人,一场闹剧。

040 自挂南枝

太青楼二层被四皇子包下,在座的都是国子监的学生。

一群才华出众的学子权贵们聚集一起,免不了就喜欢附庸风雅,尚且还没吃几口菜,便有人提议吟诗作对,玩闹时暗地攀比。

众人越玩越欢闹,水珑却旁若无人的吃饭喝酒,一身闲暇的气质如何都掩盖不住,与周围玩闹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沐雪看得眼底满含笑意,心想:珑姐姐真的越来越有意思了。

白千桦知道自己肚子的墨水有几斤几两,也没有凑上去闹腾,陪着水珑一起吃饭喝酒。

两姐弟的姿态被众人看在眼里,六皇子眼眸一转,忽高声说:“之前白大小姐在战略上的见解让我极为的敬佩,却不知道这文采是否也一样的出众?”

他一出声,周围的欢闹声静了静,个个看向水珑。

四皇子大笑,满脸兴致的说:“对啊,白大小姐,你倒也来露两手让我们开开眼,别光坐着吃饭,当是给我一个面子?”

皇族的面子能不给吗?

水珑已吃了半饱,放下酒杯,环视众人一眼,问:“有彩头?”

此言一落,全场寂静。

一会儿,四皇子无奈道:“白大小姐还真乃俗人也。”

口气听不出任何的讽刺意味,水珑便没有在意。何况,四皇子这话比起现代吐槽,杀伤力实在微不可查。

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头,水珑无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没有好处的事儿,不干。

她这么直接的做派,倒是让那么清高的学子们无法鄙视。

六皇子拍案而起,乐呵着说:“白大小姐开了口,哪有不应的道理。不如这样,我们来对对子,我出上联,白大小姐来对下联,即口能对且对上了,便许白大小姐一百两银子做彩头如何?”

一开口就是百两银子,也只有身为权贵才能这么随意挥霍。

在场寒门出身的学子们,闻言也不由艳羡,心想自身才华定比白水珑要高,却也没有对个对子就得百两银子的价钱。饶是心里艳羡,他们面上也不会显露丝毫,更做不出水珑一样的事儿。原因不过是在乎个面子,和所谓的文人风骨。

水珑点头,“你出。”

六皇子没有故意为难水珑,随意说了个上联,“日出鸡吟霞漫天。”

水珑随口说:“一枝红杏出墙来。”

“好。”六皇子让自身的书童记下彩头,又说:“昨夜今晨此门中。”

水珑淡笑说:“一枝红杏出墙来。”

六皇子一怔,“这不是之前的?”

水珑神色安然,说:“没有不能重复原句的规矩。”

六皇子哑然,又想了个七言对子,却发现水珑这句似依旧能对上,不禁就沉思无声了。

“哈哈哈,有意思,我来试试。”四皇子大感有趣,盯着水珑笑道:“日暖百花开,白大小姐请对下联。”

“红杏出墙来。”

“呃。”四皇子笑容一滞,凝眉说:“把酒笑言欢。”

“红杏出墙来。”

四皇子挪了挪嘴唇,露出个哭笑不得的神情。

“我来!”五皇子撂了撂衣袖,神情不像对对子,反而像是要上战场般,大声说:“醉生醉死舞剑弄影。”

“梦里梦外红杏出墙”

玉彦侯家的公子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道:“千杆枪,遍地霜,旗开得胜把军还。”

“一座庄,满园香,一只红杏出墙来。”

水珑最后一字消声后,全场都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众人个个斗鸡眼般盯着水珑,后者却闲逸的端着酒杯牛饮干净,将杯子放下桌后,抬头对众人展颜一笑,笑容浅淡,“六百两银子,是现付还是回去后让人送到华阳郡主府都行。”

四皇子无奈又佩服的叹了口气,对水珑说:“白大小姐可否别再红杏出墙了?”

水珑轻轻挑眉,眼眸闪过一缕波澜,那样的潋滟芳华,又清寒冷利,矛盾得煞人心神。

四皇子被她看得打了个激灵,那莫名的感觉似惊吓又似惊艳,连自己也无法认清。却也发觉到了自己前句话语有些毛病,不清楚真相的还以为水珑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事儿。

他讪笑一声,正打算解释,却觉眼前一花,听到男子低沉悦耳的嗓音,“你红杏出墙了?”

“武王叔?”四皇子讶然叫道。

只见水珑身边忽然多了个男子身影,其身形高挑纤长,穿着竹青色的长袍,衬得人当真如竹般秀挺贵雅。他衣裳上并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件,唯有那一头如墨的黑发披散背后,随着他倾身弯腰的动作,几缕顺着他的侧脸颊,垂落半空中。

虽然众人只能够看到他雅致的侧容,可那份独一无二的妖仙容貌,已让见过他的人都认出他的身份——当朝武王爷,长孙荣极。

此时长孙荣极一手环抱着水珑的腰身,一手扣着水珑下颚,抬起她的面貌,倾身向前的与她靠得极近,一双水墨流清的眸子注视着她,毫无掩藏里面的凶狠冷酷。

“是谁?”低哑的嗓音,让人明白他心情不佳。

不待水珑回答,四皇子急急解释道:“武王叔,您误会了!白大小姐没有出墙,这话是皇侄说错了。”

长孙荣极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言语,他要的是眼前人儿的回答。

“你打算怎么做?”水珑不急着否认。

长孙荣极眸子暗色更浓,一个字:“杀!”

水珑“啪啪”的拍手两声,弯弯的眉眼透着些狡猾的俏皮笑容,“这感情好,以后我想谁死,就找那人出墙一次……唔。”

余下的话语被堵住,周围传来一阵阵的抽气声,还有便是两人相交纠缠的亲吻水声。

一直等两人呼吸略微不畅,长孙荣极才放开水珑,用大拇指摩擦着她被亲吻得红润唇瓣,缓缓低语,“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却舍不得惩罚你。这话说说就罢了,如果往后你真的敢找别人,我便杀了……”话语一顿,他皱了皱眉双眉,盯着水珑的眼眸更加的黑亮逼人,一会才接着说:“若还是舍不得杀了你,便将你关起来,打断你的双腿,折断你的双手,让你哪都不能去。”

水珑眸色也变得深了,不惊不怕的和长孙荣极对视,“强盗一样的心理,真让人感到亲切。”

四皇子等人闻声,神色愈加的古怪。

“啧。”一声低低的男子声音响起。

四皇子等人转眼看去,便见二楼楼梯口出现几道熟悉的身影。

以一袭白衣如许,容色温雅暖人的长孙流宪为首,他左边是穿着绛紫色谨士袍的方俊贤,宋世月和宋世明两兄则在两人后面。

这时候宋世月皮笑肉不笑吵众人说道:“来时听小二说诸位在对对子,我这时倒也想到一个,不如请诸位对一对。”说完侧头看向水珑方向,表面神色正经友善,却一字一顿的念道:“我的上联是,白日宣淫伤人目。”

此言一出,场面气氛更加沉重。

四皇子皱眉,挪了挪嘴唇最终没有发出声音。

宋世月是长孙流宪的人,对方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必然有长孙流宪授意。他若出声警告,便是不给长孙流宪面子,往后就不好相处了。

五皇子和六皇子也没出声,别人当然更不好出声。忽然,便听水珑淡淡的笑语,“不如自挂东南枝。”

041 如你所愿

噗嗤……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却是站在长孙流宪身边的方俊贤发出,一笑忽起便打破了沉闷的气氛,引起一众的笑声。

长孙流宪朝方俊贤看去一眼,润泽如玉珠子的眼眸包含一丝深意和警告。

方俊贤假装没有看见,一双狭长的眸子盯着长孙荣极与水珑,瞳仁凝深得让人知晓他心情并不如笑声那般的愉悦。

宋世月心中对方俊贤有所恼怒,却不敢对他发作。并未等他再开口说出恼人之语,四皇子已先开口笑道:“白大小姐这句对得虽不算工整,却是有趣的很儿。哈哈,这一百两银子,依旧记在我的账上好了。”

这句用玩笑口气说出来的话语,使之前的争锋相对也似成了玩笑。众人乐得其见,都假装没有发现之前宋世月言语的挑衅讽刺。

只是,他们假装不知,有些人却未必。

“风涧。”

“主子。”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风涧,听到长孙荣极的召唤,立即出现在他的身侧,恭敬的弯身听候吩咐。

长孙荣极朝窗外看去,不远处一棵太青楼为装饰种植的青藤树生长得不算茂盛。这棵青藤树种植的位置,正好为太青楼的东南方。

“挂上去。”

“是。”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风涧身影快若清风,眨眼就到了宋世月的面前,一手提起他的衣领。一道劲风突如其来,打算阻止他的行为,伴随着这道劲风的还有长孙流宪温雅的嗓音,不急不缓响起:“武王叔,宋公子不过一时口快,一场玩笑罢了,何必动怒。”

风涧讶异长孙流宪的内力不弱,对方有意阻碍的话,他一时半会也无法带走宋世月。

这时候长孙荣极已经松开扣着水珑下颚的动作,反而将她拦腰抱起,自己坐着她原先的位置,将她放在自己的双腿上。

他一手依旧环绕在水珑的柔韧纤细的腰身上,为免这只有趣又狡猾的小火狐偷跑。一手手肘斜抵着椅把手,手掌则撑着自己的玉琢般的下颚。

此时闻声,姿态没动,稍稍的斜眸朝长孙流宪几人看去一眼。

这一缕目光清冷,没有过多的波澜,犹如一头假寐的雄狮,无意的睁开眼缝,看着面前蹦跶着的兔子们,丝毫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却依旧叫兔子们心惊胆战。

这份浑然天成的威慑气势絮绕他不高大健壮的身体周围,竟也不会让人有丝毫的违和感。如此清奇均匀的身形令人找不到一点瑕疵,配着他没有太多神情的清隽俊美面容,一举一动昭然风华慑人,构成人眼中不可亵渎的画卷。

众人不由禁住了呼吸,这次初见武王爷的寒门学子们,心叹:这才是真正天生的皇族罢!

平日见四皇子他们便觉得他们不愧身为皇族,个个模样生得俊,气质高贵,行为大气,习惯了高高在上的言语口气,非一般人可比。然,今日见到长孙荣极之后,他们才真正的理解了为何皇族有天子之称。

这人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受天眷顾,得天独厚。

一切的复杂心思转过,实际不过过去转眼的时间罢了。

长孙流宪眼里一闪而过冷光,他生得这般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藐视过。只是碍于长孙荣极的身份,还有他的神秘,长孙流宪心中的不满丝毫不显,言语温和得体,说:“武王叔当是给小侄一个面子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依旧在和风涧交手。

只因长孙荣极没有明确的给出命令,风涧就要继续他得到的命令,没有停下抓走宋世月的行为。不过他学的功夫,大多都是杀人之技,在不伤及长孙流宪的情况下,实力施展不出原本的一半。

水珑仔细观察着两人,才发现长孙流宪的武功也不弱,只是往日从未在前身白水珑面前显露。想当初白水珑对他除了隐瞒凤央交代的事情,别的事情上都是知无不言,言而不尽,他却万事隐藏,用虚假的温柔将白水珑吊着,一松一紧控制得当。

长孙流宪似察觉到她的目光,恰似无意中与她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有一缕无奈。

水珑瞧清楚了,却笑了。柔情的笑内是犹如万丈雪山上的冰霜。

他,竟然还妄想利用她?

啪——!

这时候,一声拍肉的惊响忽起,令全场众人神情呆滞,双眼瞪圆充满惊恐。

风涧心头也一惊,趁着长孙流宪僵住的一瞬间,将宋世月提走站在一旁,并未急着将他挂上东南方的青藤树枝头。

长孙流宪则僵站着,常年温润如暖阳的眸子,一闪而过极其凶狠屈辱的光芒。他轻垂着头,感受着面颊火辣辣的疼痛。须臾才伸手将嘴角的血迹轻轻擦拭,再抬头时依旧是那副温雅君子之风的瑞王爷,玉白面颊上血红的五指手印无比显眼。

“武王叔,这是何意。”他轻声说。

这一巴掌快得令人看不清,却知道是长孙荣极以内力凝结挥出。

长孙荣极神态慵懒,浅眯的眸子似怠倦,没有明显的不屑的眼光,却是比不屑更令人受辱的无视。

“他也值得我动怒?”长孙荣极淡淡说。

他的问题不需要人回答,言语的他所指的是谁,众人心里了然。紧接着,又听到长孙荣极说:“你也值得我给面子?”

两个问题,皆不需要回答的口吻,令人全场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长孙流宪觉得面颊的疼痛更甚了些,好像被灼灼的烈火灼烧,生生要烧毁他半边面皮。

‘啪啪’的鼓掌声响起,众人朝声源头看去。便见是坐在长孙荣极腿上的水珑双手轻拍,眼波流转就对上了长孙流宪也看过来的深暗眸子,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说的好。”

长孙流宪双眉不由紧皱。

水珑转头看向长孙荣极,柔情淡雅的语气,说着令人胆寒的话,“只是半边面子怎么够?既然不给面子,就整个面子不要给好了。”

长孙荣极瞧着她的弯弯的眉眼,一向透着对万物无趣的冷淡神色生动了些,眼神透着丝不自知的纵容柔和,还有一丝不太明显的愉悦笑意。

“如你所愿。”

042 流宪受辱

长孙荣极的话语刚刚落下,也不见他的动作,一道劲风便挥向长孙流宪。饶是长孙流宪早有准备,依旧没有躲闪过,另半边面颊又被狠狠的扇了,瞬间透出充血的红肿。

这时候无论是四皇子等人,还是方俊贤几人都失去了声音。

一开始在他们眼里,一直认为长孙荣极的性子该是如他表面那般清冷、慵懒、贵雅有礼。今日一切却打破了他们的认知,令他们见识到了长孙荣极那份肆无忌惮的狂傲霸道。

该说真不愧是传闻中先皇最宠爱的皇子吗,老蚌生珠总是会格外珍贵。

“禹王爷。”众人里面唯独水珑神色依旧看不出任何的变化,对长孙流宪言语时也一如往初。

长孙流宪闻声抬头,墨珠的眸子盯着水珑,暗沉的色泽让人知晓他心情不佳,压抑着灼灼怒火。

水珑看见反而笑容畅快,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愉悦,问:“上次提到的玉坠子,不知道禹王有没有找到?”

长孙流宪眼神冷却若霜,一瞬间犀利的目光似要将水珑穿透,看透她内心的深处。

水珑笑容渐冷淡,淡说:“看来禹王还是没找到?这次军资被黑水帮半路抢夺,还有闲情逸致来太青楼,显然禹王根本就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你早已知晓?”长孙流宪面色阴沉下来。

众人都知道这次他运输军资的事情没办妥,却极少人知道他运输的军资是被半路抢夺了,并且还是黑蛟山那个本该被剿灭的黑水帮所为。

水珑能一语道破真相,一切就不言而喻。

“只为一己私欲,任性做出抢夺军资的事情。你可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会令多少远关作战的士兵们因得不到及时的补给而丧命!”长孙流宪一改平日温文尔雅的口气,冷沉的嗓音充满怒气。

“白水珑……”他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的吐言,“你太让我失望了。”

“哈?哈哈哈哈哈。”水珑大笑,边笑边说:“长孙流宪,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抢了军资?哪怕你是皇族,我也可以告你个诬陷的罪名。我让你失望了?你凭什么对我有所希望?”

这次长孙流宪叫出的名字依旧是白水珑,水珑却没有撇开自身。从她占据这具身体后,她就接受了白水珑的一切,她的身份她的记忆,唯独没有她的感情。

长孙流宪被她暗讽的话语刺得面皮更痛。

他不习惯水珑这样对待自己。

记忆中,一直痴缠在身边的女子,万事都为他着想,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他冒险的白水珑。从来不会对他说一句难听的话,从来不会用不屑冷漠的眼神看他。

哪怕被他伤得遍体鳞伤,也不会对他发火发怒,只需他一声安慰,就能高兴得万事都为他做。

这样一个人,怎么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

长孙流宪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脑中里想起方俊贤曾对他说的一句话——长孙流宪,这世上对你最好最真的是白水珑,你偏利用她的一切,对她不屑一顾,等将来某一天失了她的宠爱,我倒想看看你是否依旧这么高傲潇洒。

他抬眸看着面前不远的水珑,红裳女子眉眼含笑,却毫无温度情谊,宛若蒙着柔纱的血刃,绝艳危险。

他恍惚了下,眼神一闪而过复杂。

一直以来他的确忽略了白水珑的诸多出色,那份内在的才华出彩。

安静中,忽听长孙荣极问:“什么玉坠子?”

长孙流宪心头一顿,皱起眉头。如果这件事情武王叔也掺合进来的话,便更复杂难办了。

他本能的朝水珑扫去一个眼色,可惜他还没有明白,此水珑已非陂白水珑。

水珑回答说:“我曾经送给他的定情信物。”

长孙荣极眼神一沉,低低的重复,“定情……信物,嗯?”尾巴一道略挑高的鼻音,几乎凑着水珑的耳朵响起,低哑危险得性感到不行。

水珑身子轻轻一颤,竟会一道语调升起丝丝的酥麻。

她盯着近在咫尺的长孙荣极,心想:无论前世今生,这男人真是她见过最绝色妖孽的一个,无需刻意的诱惑勾引,无声无息就能令人沉沦进名为长孙荣极的深渊里。

水珑神情淡然,无辜的说:“之前他是我未婚夫,才送信物。现在不是了,就该要回,你说呢?”

“嗯。”长孙荣极被她公事公办的口气安抚了。

水珑紧接着说:“只是他说被他丢了,找不到了。”

“那便不要了。”长孙荣极淡道。就见水珑安静沉默下来,眼神流淌着粼粼光波,令他的心跳一顿,安慰轻柔的话语就快过思想的脱口而出,“我送你更好的。”

水珑眸光一闪,说:“那是我送给夫君的信物。”

长孙荣极眉峰微皱。他不喜得到送过别人的物件,可这物件却是她说……送给夫君的信物。

他为她一句话纠结着,她则看似乖顺实则闲暇的坐他怀里,一双细看去生得极细致的眸子含笑望着他。没有明显的期待,却让人越发想让满足她的心思,让她暴露出内心的情感。

长孙荣极似惩罚似不满的啃了她嘴唇一口,说:“我帮你要回来,你则给我别的信物。”

“好。”水珑眯眼。

玉坠子来路不凡,他不要也正好省了事。

她一笑,长孙荣极心头又一跳,竟涌起几分愉悦。

自己莫不是魔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