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隔着面具,才越发的让人只去注意对方的眼睛。

那是怎么样的一双眸子和眼神?六皇子倒现在心里还踹踹不定着。只觉得自己的一切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有种无处遁形的不安感,全身的毛发都不由自主的竖立起来,心跳更不受控制了。

以前怎么没觉得白水珑这么可怕。

六皇子脚步不动声色的放慢,看着水珑戴着面具的侧脸和她的背影,眼波忽而一跳。

她走路的姿势变了。

六皇子有一双慧眼,还有一颗比女子更细致的心。

他的位置让他养成了谨慎的习惯,总会细致的去观察别人的一切,揣摩别人的心思和行为代表的意思。他记得以前的白水珑走路的步伐比现在跨得要大,总带着股雷厉风行的急促感,以及盛气凌人的气魄。现在水珑的步伐比一般女子跨得要大,却不急不躁,不紧不慢,有种说不清的风韵和潇洒,挺直的背脊直而不僵,暗含内敛的气势。

时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改变,可一些习惯却不是短时间能改的,尤其是走路的姿势,吃饭的动作,口头禅等等。因为这些从小到大的养成的习惯,几乎成为一个人的本能。

一个人的本能,会轻易变化?

六皇子脑中灵光一闪,一瞬间似乎抓住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可是这灵光一闪而逝,让他始终抓不到重点。也许是潜意识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下一刻他就自我安慰了——白水珑前段时间才经过生死,又被禹王兄抛弃,受的打击刺激太大,所以变化过大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时候,他们走进了玩骰子的厢房里。

……

天空日头暖暖,连吹来的风也是清爽的。这样的好天气,让祁阳城的百姓们脸上都有着笑容,街上的行人也比往日更多些。

只是这样的好天气却无法让方俊贤心情有一丝的好转。

他策马赶往万通坊,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看着万通坊越来越近,便想起来之前属下传来的消息——

“公子,万通坊的掌柜传来消息,万通坊内来了个好手,疑是有意踢馆。”

“这种小事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怎么处理?”

“万通坊的掌柜说,这次踢馆的人,疑是皇子。”

啪!

方俊贤拍案而起,满眼冰寒,“这群无所事事,只会给人添烦的……”

由于这事情牵扯到了皇室权贵,万通坊的掌柜真的不好管,实在没办法才让人给方俊贤传信去了。由此,方俊贤也才会策马赶来万通坊。

万通坊到了,方俊贤翻身下马,一入赌坊里就看到夫妻吵架的恼人一幕。他没仔细看着吵架是夫妻是谁,直接朝二楼上去,没一会儿就到了四皇子等人在的地方。

“哈~这不是方二公子么。”六皇子一眼就瞧见了方俊贤的到来,笑得颇为开怀。

方俊贤凝眉看着三位皇子面前桌子叠起的层层银两,袖子里的手掌握拳,隐忍的说道:“方某还真不知道诸位皇子还有这等玩骰的好本事。”他目光转动,见这里除了四皇子三人外,只有沐雪一人站着。

忽觉沐雪尤其眼熟,不由多看了两眼,也许是因气愤难当,脑子一时转不过弯,竟没看出这人是水珑身边的,还心想这女子难道是个赌术好手,被四皇他们请来踢馆的?

他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依旧对四皇子三人说:“文轩阁已经被三位皇子得到,何必死死纠缠方某不放。”

“哈哈,看来俊贤是误会了,我们不过是一时无聊,想找点乐子。这乐子不外乎不外乎吃喝嫖赌。吃喝的时间已经过了,嫖的时间还没到,最后自然只剩下赌。正好我们认识的最好的赌坊就是这家,这才来玩玩罢了。”四皇子将水珑的话完美的搬过来做了借口解释。

方俊贤听到乐子一词,心中怒火更甚。这是拿我当乐子耍呢?

“呵呵,殿下不觉得这乐子玩得有些大了吗?”他怒极反笑,目光絮绕在那成堆银子上。

“嘿,方俊贤,你该不会开得起赌坊,却不玩不起大吧?”六皇子嚷嚷着,“不就是赢了钱财么。何况这些钱财还是正当赢来的,你这是闹什么脾气。”

方俊贤说:“三位殿下该知道方某开店不易,三位若只是过来赌坊玩乐的话,还要请来赌术好手打击本店吗?”

“俊贤,看来你真的误会了。”五皇子开口了。他笑眯眯的说:“这些钱财可不是我们赢得,我们更没有请来什么赌术好手,只是一位朋友运道好罢了。”

“朋友?这位?”方俊贤信了他的话才有鬼,一眼瞧向沐雪。

五皇子摇头,说:“等会这位朋友就回来了,俊贤也认识。”

方俊贤见他不似说谎,将信将疑的等候着。

五皇子言语中说的朋友自然就是水珑。

人有三急,好在万通坊各个方面都做得到位,不像一般赌坊那么混乱,二楼处就有专门的隔间。隔间里有尿壶,男女皆可用的那种。虽说如此,赌坊一般来的都是男子,连侍女都极少有人带来,所以这里行走的人,一眼看去都男子。

水珑面戴面具,可衣着打扮还是女子,叫这里的人看得一阵别扭和戏谑。倒是水珑依旧从容,不急不缓的走进一个无人的隔间。

她看了眼隔间里的环境,难得的干干净净,毫无异味,地方也不狭窄。边处还有个小台,台上放置个小小的瓷瓶,瓷瓶里飘出着淡淡的香气。

水珑轻挑眉梢,不禁对五皇子口中给方俊贤出主意的高人产生了兴趣。

一个古人,能够想到这些手段和布置,定是个极会享受生活,又极有商业头脑的聪明人物。

一会儿,她从隔间里出来,向四皇子等人在厢房走去时,路过大厅休闲之处,耳边忽听到武王爷两个字眼,令她心神一动,不自觉放慢了步伐。

“你说的是真的?武王爷真的……”紫蓝锦袍的男子偷偷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悄声问身边的人,“有问题?”

“骗你作甚?”白衣男子说:“传闻中武王爷是先皇老年得子,幼年时就离了西陵,不知道去了何处,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掩盖事实,所以才故意谣传这些。你们也不想想,如若武王爷如今真的只有十九,那么先皇有他时已有五十好几,你们可记得,那时候先皇的龙体有碍,常年都要吃汤喝药,又岂能……”

“如果你说的是真,那么武王爷的模样又该如何解释。”一名拿着青花折扇的男子说:“我表哥曾有幸见过武王爷,还画了他的画像,那模样可真绝了。”

白衣男子说:“这你就不知道了。武王为何被封为武王?那是因他从小就练武成痴,除了练武对外事都没有兴趣,先皇便给了他这个封号。他能这般年轻俊俏,全是因他练了邪功。这邪功能美人皮相,可邪功就是邪功,越练越美貌却也越练越疯痴。”

他话语停顿,悄悄对几人指着自己的脑袋,面皮表情极为精彩,撇着嘴角说:“你们若不是我的好友,我才不会告诉你们这些。现在武王爷的智力其实跟七八岁孩子一般,不但嚣张跋扈,还不明是非黑白,连兄弟情谊都不懂,动不动就发疯要杀人,表面可一点看不出来。以后你们要是不小心碰了武王,可得避得远远的,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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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祸从口出

白衣公子的话说完,四周好友小声吸气,表情夸张兴奋,似乎听到了什么极为隐秘重大的秘密。皇家秘闻不能随意谈论,可耐不住每个人都有的八卦之心,男人一旦八卦起来,从来不比女人差。

“你所言若真,那可有趣了。”篮紫锦衣的男子戏谑着说:“西陵第一恶女,配西陵第一痴王爷,哈哈哈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乐事儿。”

“我倒想知道,武王爷练了那邪功,样貌越变也好看,会不会最后变成女人?七八岁的智力,他懂得人道吗?可不要最后满足不得那恶龙,被恶龙给活活吞了。”

他们聊得开心,声音实际放得很小,周围也没有什么人物,围坐着就他们一伙。现如今你一句我一句,大家都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怕谁会出卖谁,便越聊越欢,欢闹得不得了。

水珑走到厢房门前的时候,回头看了几人一眼,将他们的面容记住了,再推门走了进去。

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厢房内的人也都将目光看了过来。

方俊贤看着那跨过门槛,身穿红衣,脸戴面具的女子,脱口就喷毒液,“白水珑,你也知道自己没脸见人了?”

这话落下,四皇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冷冷看着方俊贤。

聪明人看到人戴着面具,就该清楚对方是不想身份被人认出来。因此之前就算有人猜到了水珑的身份,也没有一个人开口挑明。现在方俊贤一眼就道出水珑的身份,岂不是要告诉所有人,她白水珑临近婚期,竟和自己将来皇侄们来赌场这混乱的地方玩闹。

方俊贤也察觉到了自己言语的不妥,只是话已脱口,想收回也不行了。心中不明自己何为一接触白水珑就失了平日的冷静,还次次都会倒霉透顶。

水珑看也不看他,走到赌桌前,手指拿起一块银子,随意地抛了抛,问四皇子他们,“中午了,还要玩吗?”

“不玩了,不玩了。”六皇子摇头,说:“今日答应了陪母亲用午膳,再不回去该赶不及了。”

四皇子笑叹,“今日看了白大小姐露的这一手已经够让我自愧不如了,要是再看白大小姐玩下去,我怕是要被打击得没脸出来见人了。”

方俊贤忽然说:“这些银子是你赌赢的?”

他没有想到,那位闹得他赌场无计可施,只能将他请来的赌术高手,竟然是白水珑。

她到底还有多少别人不知道的本事?

方俊贤又看了眼沐雪,这时候才想起来,这女子可不就是在郡主府瞧见过的那位么。

“嗯。”水珑微笑的应了声,说:“不知道贵赌坊有没有麻袋,这么多银子,我双手可拿不走。”

方俊贤觉得她这话就是有意的气自己,一抹冷笑勾上嘴角,“白水珑,明人不做暗事,你既然有胆子明目张胆的对付我,怎么就没胆子将话说明白点,转着玩儿挑衅有意思?”

“对付你?”水珑满眼惊讶。

她面具还没有取下来,让人独独看到那双眼眸,眼部的弧线美丽,眼珠子更黑得透彻,尤其是这双眼睛渗满情绪的时候,波光潋滟得动人心神。

方俊贤看得一怔,不自觉的就产生了自我怀疑。莫非真的是我误会了?

然后,水珑接下来的一句话轻柔话语,却将他的怒火逼到了极致——

“你也配?”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轻轻柔柔的随意语调,却似钝刀似的扎进方俊贤骄傲的内心,鲜血淋漓。

厢房内的气氛顿时沉重极了。

四皇子三人也被水珑这样嚣张的侮辱言语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水珑和他们的相处都是不近不远,言语淡柔温雅,态度从容自在。让他们一度的忘记了这位是祁阳城里盛传已久的恶女,残虐古怪、嚣张跋扈这些不好的词汇统统都在她的身上用到过。

只是眼看着方俊贤被气得铁青的脸,以及因面具遮挡看不见神色,一身从容清闲站着的水珑。无论是向来会做老好人的四皇子,还是谦逊知趣的五皇子,以及爱玩爱闹的六皇子都没有说话劝和,反而隐约可见他们神色带笑,似对此局面很是喜欢。

没错,他们是欢喜的。

上次方俊贤落了他们的面子,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始终不满。只是方俊贤身为尚书公子,本身底蕴不弱,身边广交权贵,让身为皇子的他们也不好当面给他难看。

这回水珑能让方俊贤出糗,他们自然乐得期见。

“我也配?”方俊贤怒极反笑,重复着水珑的话语,一双凤眼密布着血丝,冰冷彻骨得极为可怕。他直勾勾的盯着水珑,似乎要将她看死了过去,紧接着就见他站起身来。

当众人都以为他这是要对水珑动手时,却见他站在原地没动,反而吩咐身后小厮的,“去拿麻袋过来。”

灰衣小厮愣愣的应了声,转身便走。

水珑不紧不慢的说:“要五个,每个成人大小的。”

灰衣小厮不明白水珑这话是什么打算,更不但开口去询问,见方俊贤没有反对,拔腿便跑了出去,似乎身后有什么恐怖的凶兽追赶。

赌房里,大多人都不明白方俊贤这一举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示弱了?

“文轩阁那件事,也是你授意的?”方俊贤朝水珑说。这话听着似询问,但是他那毫不意外的神色,显示着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水珑眯眼浅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好。”方俊贤笑了。

他这一笑,别说旁人吓了一跳,就连四皇他们三个也惊了,心中对方俊贤的顾忌更深了一分。这人平日高傲得似不懂变通,那天在他们面前也是毫不退让,今日招到白水珑这样的不屑,竟还能隐忍不发,笑容自然,足见他心思深沉,并不是真的不懂变通的人,却忍性十足,实非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该有。

这人,得防着!

三位皇子内心都有这样的觉悟。

方俊贤这一笑,清邪犀利,宛若染毒的尖刀,散发着诡异迷人的光晕。

“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配不配。”

他轻轻说,含着笑意。双眸却密布着血丝,让人清楚他其实是生气的,还是非常的生气。那眼神让旁观者看着都心惊胆战,偏偏与他对峙水珑从容依旧。

莫说水珑不会被他的眼神吓到,就算真的会被吓到,她也不会退让。你退让了,对方也不会放过你,何正面迎击,说不定还能博出生天。

一句‘你也配’的确是水珑有意激怒方俊贤,她早已说过:不让她好过的人,她自然不会对方好过。既然胆敢主动先来招惹她,就要有被她反击的觉悟。

这时候小厮拿着麻袋回来了,战战栗栗的将麻袋交给水珑。

这麻袋正如水珑说的,每个都足有一人大小。她取了一个将银两都装进去,足足装满了大半袋,带在手里颇有重量。她随意将这大袋银两拖着,然后往往外走去。

这形象看得众人一阵呆愣,四皇子三人更是无语。

五皇子开口说:“何不换成银票……”

“我就喜欢真金白银。”水珑淡淡的一句话打断了他。

五皇子嘴角一抽,心中忽想:这钱财不多还好,若多了,放在一个地儿,怕是有事想搬都搬不走,岂不是碍事的很。这兴趣爱好,却是符合她古怪的个性。

沐雪推开门,方便拖着银两袋子的水珑行走。四皇子他们无奈,随着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六皇子回头看了方俊贤一眼,却见他密布着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水珑不放,脸上的笑容已经淡化了,形成一种压抑的冰冷。

这样的神色目光让六皇子心头暗跳,总觉得这目光不怎么像是看仇敌的眼神,反倒像是……像是什么呢?六皇子一时也说不清楚,总之古怪纠结的很。

“六皇子。”

一声柔雅好听的叫声传来,六皇子回神,抬头朝前方看去,见是水珑叫自己,连声笑应:“怎么?”

“有一件小事想让六皇子帮忙。”水珑边走边说。

她嘴里说着小事,六皇子可不敢随便相信真的只是小事,所以也不急着答应,只说:“说来听听,若不是好玩的事情,就别找我了。我这个人,除了玩闹,别的本事都没有。”

水珑一声笑,“当然。”

六皇子心头一跳。这话听着,这么好像就听着自己落套儿似的?只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寻求帮忙的还是白水珑,他也只好应说:“那你倒是说说看?”

水珑停下步伐,隔着面具朝六皇子耳边轻语。

六皇子看着她靠近,鼻子嗅到一股清淡迷魂的香味,心中意外这是何种胭脂,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腻味,好闻的紧。接着听清了水珑说的话,收敛了内心别的想法,面带疑惑问:“这有什么好玩的?”

“六皇子帮不帮?”水珑说。

“帮,这等小事,你白水珑都开口了,我哪里还有不帮的道理。”听水珑说的事儿的确是小事一桩,六皇子心里安稳了,当然不会拂了她的面子。

“你们说的什么秘密?”四皇子问道,心中好奇什么事情竟让白水珑向六弟开口求助。

“想知道?”水珑轻笑,“也不是不可以。”

四皇子和五皇子面面相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是内心偏偏好奇的紧,实在纠结。

水珑没有给他们多余纠结的时间,将手中多余的四个麻袋交给他们和沐雪一人一个,等他们接手了后,转身就往赌坊外面走,笑说:“等会就知道了。”

一国皇子手拿粗劣的麻袋,形象实在不怎么好看。

只是看着前面行走的水珑,四皇子和五皇子忍了忍,还是不敢把手里的麻袋丢了。只能无奈的将之折叠小些,塞进袖口内袋内藏着。

他们往离去的方向走时,六皇子则向大厅休闲的茶座走去,一路走到了正聊天聊得欢乐的四位公子面前,一脚不轻不重的踹下他们围坐的桌子桌脚,发出的响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然后笑着说:“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啊?”

四位男子先是被他突如其来的打扰惹得不高兴,一人忽认出他的身份,脸色闪过惊吓,连忙起身行礼,“见过六殿下。”

另外三人见了,面色都发生了变化,个个起身。

“别紧张啊。我就是无聊,想找你们一起玩玩。”六皇子说得轻松随意。

四人面面相窥,不敢拒绝疑他。

这时候,水珑等人已经走下了楼梯,到了万通坊的一楼。

一楼和二楼就如两个世界,楼梯就是两个世界的连接口。一下一楼,各种喧哗吵闹瞬间入耳,一眼望去赌徒脸色各不一样,汗水和口水漫天飞舞。

“田黑心,你怎么做得出来这般的恶事,你怎么做得出来!呜呜呜,你放开我,放开我!”女人尖锐的叫声在满是男人的赌坊里很刺耳,尤其是吸引人的注意。

水珑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一会,田壁湘和卫姨母竟然还没有闹腾完,不仅没闹腾完,还越闹越凶。她朝那边看去,就见田壁湘和卫姨母拉扯着,卫姨母衣衫不整,满脸泪痕,瞪着田壁湘的模样,似乎恨极了他,悲痛又绝望。

啪!

田壁湘一巴掌抽在卫姨母的面颊上,骂着,“叫什么叫,尽给老子丢人现眼。你既然敢来这赌坊,害怕被人看了摸了?你是我下聘娶了的女人,今天我就有权将你卖了!”

“你……你,田壁湘,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啊!”卫姨母脸色惨白,几乎喘不过气来,凄厉叫着,“你别忘记了,我可是华阳郡主的亲姨母,你要是敢这么对我,就是不将华阳郡主放在眼里,你会不得好死!”

此时此刻,无依无靠的卫姨母最先想到的竟然是白水珑,也只有白水珑。她是临康侯府的庶出小姐,被嫁出去之后就不再是临康侯府的人,没有任何本事出息的她,也休想得到临康侯府的帮助。如今,她将被夫君变卖,竟只能拿白水珑来做恐吓。

卫姨母想着,眼泪流得更多。

她这回哭是真哭,心里难过得快晕眩了。

现在的她只剩下相公和儿子,可儿子往日纨绔,如今什么都不会做,到底还算学乖了些,不会到处惹麻烦了。可是这相公偏偏成了个烂人赌徒,日日偷家里好不容易赚的些许银两来赌,闹得本来还能好好过日子的家顿时鸡犬不留,顾得了上顿,顾不得下顿。

有时候,她真恨不得没有相公,单和儿子过的话,那家胭脂铺子生意还能够他们娘儿两活得好好的。

田壁湘听到她的威胁,先是愣了愣,吓得松开了她的手。不过很快他又抓住准备逃跑卫姨母,甩手又一巴掌抽过去,脸色狰狞,“好一个臭婆娘,竟然敢拿白水珑来威胁老子!你以为你是谁,能让白水珑护着你?华阳郡主的亲姨母?她可是连亲娘都杀了,还会在乎你个亲姨母?”

“快快快,这婆娘年纪虽不小了,可依旧细皮嫩肉的,生得也美艳,你们可别糊弄我,随便给个破烂价,就算是做洗盘的奴婢,也能卖个二三十两的。”

“田壁湘!你不得好死!”卫姨母恨得朝田壁湘扑去,一口咬着着他的脖子,吓得田壁湘不得不松手,然后就见卫姨母抽出挽发的簪子,尖锐的投头端指着自己的脖子,哭得凄厉哀绝,“你要是敢卖我,我就死给你看!”

田壁湘不但不怕,反而猖狂冷嘲,“呵,你敢死?要本事你就真的去死,要不然老子今天卖定你了。”

卫姨母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喘不过气来。周围的男人看着都没人出来说句话,尤其说许多还色眯眯的盯着她的胸脯看,那淫邪的眼神,一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卫姨母眨了眨眼睛,泪水糊住了她的视线。她脑袋一瞬空白,一闭眼,满脸决绝的用力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一只手,及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一场血案。

卫姨母原以为是田壁湘良心发现了,一睁眼看到的却是一张陌生的白色红纹的面具。只是那一袭红衣,一身女子装扮,却叫她一阵的熟悉,愣愣的呢喃出声,“白,白,白……”

这拉住她的手的人正是水珑。

若问水珑为什么会出手救下卫姨母,是因亲情?可笑,她和卫姨母从始至终从没有亲情可言。还是因一时善心忽起?这理由说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

那么她为什么要救下卫姨母?

这一切都因她手中的‘簪子’。

本来水珑看到的卫姨母和田壁湘的闹剧,就没有要去插手的打算。可离去时,那一瞬的余光瞧见卫姨母手中拿出的‘簪子’,她的身体就已经快过思想的朝卫姨母走来。

这时候她抓着卫姨母的手腕,没管卫姨母的惊讶,伸手将她手里的赤金色‘簪子’抽出,握在手心里仔细看了一眼。只需要一眼,她就清楚,手心里的这枚‘簪子’就是她武器苍吟内部的一根硬件。

这根金属硬件插在卫姨母头发上的时候,只露出个小头,难怪水珑之前没有认出来。

苍吟……

这柄利用特殊金属,靠十三位教官联合设计铸造,她的成年礼和组织继承礼,陪伴了她成年后的海盗生涯,后和她一起意外被吸进黑洞的武器。

水珑清楚这里不是个问话的好地方,将这金属硬件收入怀中,对卫姨母说:“跟我走。”

卫姨母呆愣的点着头,依旧不敢相信,白水珑竟然会出现,还……救了她!

周围的人都隐隐猜出了水珑的身份,哪里还敢围着,个个都自觉的散开,露出一条道路给水珑他们通过。原本喧哗的赌坊也变得寂静无声,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田壁湘早就被吓得躲对两腿瘫软,瘫坐在地上,生怕水珑会像杀大夫人一样,回身就给他心口来一剑。一直到水珑等人离开了赌坊,他才惊觉自己一直憋着气,这时候一松心,就被呛住了,急促难受的咳嗽着。

“之前那人是白……吧?”

“没多久不是就要成婚了吗?竟然爬来赌坊玩乐,未免太没有大家闺秀的规矩了。”

“哎,皇室居然娶这样的女子,可真是……”

“虽然戴着面具,可那身衣着打扮,那身煞气,敢来赌坊这等地方的女子,也只有她了。”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田壁湘的眼神也各不相同,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鄙夷。

原来刚刚水珑来到的时候,田壁湘不仅双腿瘫软的跌坐地面,还尿了裤子。这时候他还坐在地上,众人低头就能看到他裤子的湿印,他屁股下面的地面还流着水滞,传出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田壁湘自己也觉得丢脸至极,没有脸再继续呆在这里,急急忙忙的起身的往外跑,心里想着:等那臭婆娘回来了非要让她好看不可,竟然让老子丢了这么大的脸!

水珑带着四皇子和卫姨母等人,一路朝郡主府的方向走。只是她走的不是大道,而是少有人迹的深巷里。待到一个无人的深巷时,她就停下步伐等待着,并交代卫姨母等会儿呆在这儿不准出声也不准动。

卫姨母自然不敢反驳她,不断的点头。

水珑又转头对四皇子和五皇子说:“等会见了人,就把麻袋拿出来,往人头上罩,罩好了,就往人身上揍,断胳膊断腿也没关系。”见两人愣住了,又笑着说:“你们要是想弄出人命,那也没关系,不过最后就得你们自己负责后果了。”

沐雪是她的人,自然不需要多交代。

四皇子和五皇子怎么都没有想到水珑将他们带来这里竟然是为了揍人,两人面面相窥,满脸的无奈和疑惑。由四皇子开口问道:“这无缘无故的,揍什么人啊?”还是套了麻袋揍?这样的勾当,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水珑将装着银两的麻袋放在地上,语调轻缓淡凉,“敢在背后说我的人,该揍。”

四皇子和五皇子听着她的话语,虽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觉心头一寒。

两人好奇水珑这话的意思,还没有问出口,又听说了说:“你们不揍也没关系,将麻袋往人头上套总是会的吧?”

“这……”五皇子期期艾艾的说:“从未做过,说不准会不会。”

水珑望了他一眼。

五皇子顿时僵直了腰身,干笑着说:“不过这种小事儿,是个人都会的。”

这是个人都会了,岂不是说不会的就不是个人了。

四皇子干瞪了五皇子一眼,也没话说了。

“麻袋掏出来。”水珑对两人说。

两位向来尊贵的皇子,一脸无奈的从装的鼓鼓的袖袋里掏出麻袋,心理打着鼓儿。

这是要他们作流氓勾当啊。

今天这事儿绝对不能传出去,否则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六殿下,我们这是上哪啊?”

一个男子的声音忽然出声,在无声的深巷里格外清晰。

六皇子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自然是好地方,跟着就是了。”

隐藏在暗处的四皇子和五皇子听见声音,互相看了一眼。心想,原来小六(六弟)是被白水珑叫做引人的勾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