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看看去。”水珑当先朝外走去。

地上的中年男子连忙站起身来,庆幸水珑没有惩罚自己,恭恭敬敬的跟着她的身后。

这次出外,水珑没有坐轿子,选择最快的骑马。一马当先的奔腾在街道上,也就将街道布置喜庆的景色看在眼里,知晓这些都是长孙荣极准备,眸子里闪过一缕暗色。

百姓们也瞧见她的身影,连忙的就让开了一条道路,任她骑马而过。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水珑就到了香皂产地,看到里面火势已经被浇灭,留下一地的狼藉。

082 其人之道(二更)

这场火势来的突然,大多数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幸好发火的时间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场地工作,所以没有无辜葬身火海中的人,重伤的却有三人,轻伤十几人。

现在他们正被管事的杜骁聚集在一块,看到水珑到来的时候,个个都站了起来,声都不敢吭一声,唯有杜骁走到了水珑面前,对她行礼,表现还算不卑不亢。

水珑点头,走进工地里的房屋里,坐在房内靠背椅里,对杜骁问:“损失怎么样。”

杜骁说:“回郡主的话,因为走水来的突然,大伙都在食堂里用饭……”

水珑摆手,“理由不用说,直接说结果。”

“是。”杜骁额头冒出虚汗,低声说:“这次走水的损失……损失的香皂,足有工地五成之多,整个工地的治练区都被烧毁了三成。”

这话一出,那名向水珑报信的中年男子也吓得脸色发白。

这次的损失不可谓不大,他们就怕水珑暴怒,祸及了他们这些无辜。在他们看来,他们是真的无辜,毕竟那纵火的人显然是有所预谋,用的是火箭放火,并且放火的地方还专门选在库房那里,明显是有备而来。

一阵的沉默中,他们预想到的水珑呵斥甚至殴打都没有出现。

水珑只是静静的沉思了一会,对杜骁说:“放火的箭还有么。”

杜骁犹如死里逃生般连忙说道:“有,有的!郡主请稍候,小人就去寻来。”说完,他就急急的跑了出去。

一会儿后,他再次回到这里,手里还拿着几只羽箭,恭敬的交给水珑的手里。

水珑拿着羽箭看了看,指腹抚摸在箭杆处,终于发现了羽箭木杆连接箭刃的地方,雕琢着小小如蚊子般的字眼,贤。

“方俊贤。”水珑低语。

沐雪听到了,“放火的是方俊贤?”

水珑将羽箭递给她,指着那个贤字让她看。

沐雪看着,轻声说:“只是一支箭却也不能证明纵火的就是方俊贤,说不定是有人陷害?”

水珑点头,“没错。白天纵火,留下箭支。不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就是别人有意的陷害。”她站起身,对杜骁和中年男子说:“皇子他们来了的话,实话实说即可。”

“是是是。”两人连声应道。

水珑丢下箭支,就朝外走去。

杜骁看了不由问道:“郡主,这,这工地怎么办?”

水珑头也不回说:“皇子他们会处理。”修建工地这点小事,四皇子他们定能处理好。何况由他们出面的话,也能理所当然的将这处的防御加强。四皇子他们可早就想要深入这工地内部了,这次的机会送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又怎么会拒绝呢。

一路走出工地,水珑翻身上马,朝南方奔去,期间对沐雪说:“去给方俊贤传个话,说我请他一聚,让他在登云楼台候着。”

沐雪隐约猜到她要做什么,不由说:“珑姐姐,纵火的事情还不能确定是方俊贤所为,这样做是否有些意气用事了?”

如果被人听到她这样对水珑说话,还说水珑意气用事的话,一定会被吓到。

水珑嘴角轻勾,“不管是不是他所为,他和我本就不是一路人。现在我心情不好,寻他出气又怎么样。”

这话,听着怎么好像有些孩子气?

沐雪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水珑的意思。

这件事情不能确定是方俊贤所为,却也不能确定不是方俊贤所为,是不是各占一半。然而方俊贤和珑姐姐本就是有恩怨,两人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很僵持,经过那次的对峙之后,更是明白的挑明了敌对的干系,既然如此那么不管是与不是,当方俊贤就是了即可。

若是蒙对了,那么报复更理所当然,若是蒙错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对自己这边毫无损失。

“好的,我这就去。”沐雪想明白了后,听话的朝尚书府那边赶去。

天清日白,风吹红缎,花开明艳。

一阵浩浩荡荡的兵马声音响起,打乱了祁阳城街道的平静。

百姓们惊诧朝声源处看去,就见一队佩剑持弓的士兵整齐的走来,在他们前头骑马的是水珑和白千桦两人。

“这白家姐弟又要做什么?”

“白水珑明天不是就要成亲了吗?竟然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怕是又有好戏看了!”

在百姓们议论纷纷中,水珑眉目一扫,朝不远处的登云楼台看了眼,舒眉轻笑,笑容染着寒意。

一旁的白千桦看到她这表情,不由打了个颤,小声说:“姐,你别不高兴。谁惹了你,我帮你教训他(她),明天就是你成亲的日子了,可要开开心心的啊!”

水珑闻声,侧头看着身边健硕少年,瞧见他神色中明显的关切,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说:“不让你跟来非要跟来,等着回去被军罚吧。”

白千桦哈哈笑着说:“姐有事,做弟弟的怎么能不来助威。何况,明天就是姐的成亲日子,虽不能大赦天下,却也能赦了我这个小小罪吧。”

水珑摸着他头的手化为了拍,挑着眉,眼底含笑的瞥了他一眼。

白千桦表情呆愣了一瞬,一会双眼恢复清明了,又紧紧盯着水珑看,神色迷惑诧异。

“怎么了?”水珑问。

白千桦惊疑不定的说:“姐,我发现你好像变漂亮了。欸……好像真的变漂亮了,肌肤白了些,那个眉心那处,以前看着还以为姐你天生印堂发黑,现在看着却不似了,倒像是书册上说的朱砂痣。”说着说着,他就哈哈笑了起来,自顾自笑得欢快,“不过书上说朱砂痣不是该红色的吗,到了姐这里倒变成了暗色,哈哈!姐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水珑一脚踹了他股下骏马。

黑马长吟一声,超前猛奔。在上面笑得正乐的白千桦哪里想到这一出,一时不查就从马屁掉落下来,幸好反应敏捷的一个翻滚,免了受伤却也丢了脸。

“嗷呜~姐,你就不能对我温柔点?”白千桦灰头土脸的看着前面骑马的水珑。

水珑朝他眯眼一笑,“踹的不是你,还嫌我不够温柔?”

白千桦连忙赔笑脸,看着她骑马很快就超过了自己很多,只能跟后面的士兵一样的步行,快步的跟上去,双眼看着水珑马上的侧影,脑海里又想起刚刚那一瞬间的惊艳。

那种令人心脏瞬间漏了一拍子,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的勾魂摄魄,怎么会出现姐的身上呢。

“记得是哪本书说过?好像是医术还是野书?”白千桦挠头的想着,低声喃喃:“一般美人眉心朱砂痣都是用朱砂和守宫砂点上去,并不是天生。一旦有女天生眉生朱砂美人痣,必是玉骨冰肌的体质,倾国绝色美人。历史中,这样的美人都是红颜祸水,祸国殃民之妖孽。”

“不对,不止是这样,好像还有说,这样的美人极为少有,还是何处尊贵的标志?哎呀……哎呀,想不起来了,不想了不想了,反正这些和姐不会有关系便是了。”

白千桦拍拍自己的脑袋,将那脑中的混乱拍出去。

在他的认知里,水珑就算比以前漂亮了些,也只是耐看的程度,根本和倾城美人,乃至是红颜祸水沾不上半点的边儿。

……

“停。”

领头的水珑拉住缰绳,伸手让身后士兵停下,接着吐出一个字:“围。”

士兵们井然有序的分散,将眼前这座阁楼包围。

“万通坊?”白千桦站在水珑的身边,看着眼前阁楼的牌匾写着的字,然后脸色一沉,“我说谁能惹姐生气,原来又是这……”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水珑接下来用内力喊出来的话遮盖,“里面的人听着,我数十声,十声之后没有出来的人,生死由命。一、二、三……”

这句话在万通坊里传开,顿时让里面的人一阵混乱。

一楼的人最快的跑了出来,当看到水珑的身影和周围的士兵后,吓得连跑带爬的远离这处。二楼上大多都是有些钱财地位的人物,他们来都镂空的围栏处,朝下望去,瞧见下面的阵势后,心中暗骂一声:这白水珑发疯了!也急急的往外跑。

在水珑慢悠悠念着数字时,眼前万通坊的场面却实在混乱,众人互相推拒拥挤的往外跑。无论是里面的客人,还是里面的小斯。

“白大小姐,且慢,且慢!”万通坊的掌柜跑了出来,对水珑大声叫道:“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白大小姐可知道这万通坊可是方……”

水珑打断他的话,“十声到,拉弓上箭。”

士兵听命行事。

“点火。”

一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吹燃,点着了箭尖上的燃油,砰的就炸开了火花。

“白大小姐!”万通坊掌柜瞪大了眼睛。

水珑说:“放箭。”

刷刷刷刷——

上百支的火箭飞入万通坊内,一会儿就火势蔓延。

远处登云楼台,坐在视野开阔之处的方俊贤,余光一扫就看到万通坊所在处冒出的火光浓烟。他脸色一变,拍桌而起,眼波涌动,怒火闪动时隐隐还有一丝他没有自觉的兴奋笑意,“白水珑!好你个白水珑!还是这么胆大妄为,我还以为你的菱角都被磨平了,只会耍嘴皮子。”

083 人比不得

“白水珑让你约我来此,为的就是让我看这一出吧。”

方俊贤侧头看向不远处的沐雪,声音森然。

沐雪双目有疾,根本看不清楚万通坊那边的情况,不过单凭模模糊糊的浓烟,就足以猜想到了那里发生了什么。

面对方俊贤逼问的模样,沐雪不卑不亢说:“小姐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可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方俊贤眸光一闪,矢口否认。

他这样的态度,反倒让沐雪察觉到些什么,觉得原本五五分成的怀疑,变成了八成认为那香皂工地就是方俊贤所焚。她不言不语的看着方俊贤一眼,然后转身朝楼下走去。

水珑只叫她约方俊贤来登云楼台,却没有说要让她将他留在这里。这时候水珑已经行动,她也没有必要继续候在这里,也是回到水珑身边的时候了。

方俊贤看着她离去没有阻拦,又看向万通坊的方向,一手撑上围栏,便从登云楼台一跃至下,朝万通坊赶去。

万通坊可是他的基业,之前已经被白水珑占据了文轩阁,再失去万通坊,这口怒气他如何能就这样忍下去。

万通坊这边百箭齐发,在水珑的威慑下,掌柜小斯们也不敢去救火,只能焦急肉痛的看着万通坊被熊熊烈火一点点的吞噬,片刻之间就已经火势滔天,让人想不注意到难。

这火势水珑让人控制的很好,没有波及到周围的百姓人家。

“走。”水珑一挥手,骑马离了万通坊。

士兵们都收弓跟上。

“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快救火啊!”万通坊的掌柜看到他们离去的背影,连忙唤着周围的小厮去提水救火,额头全是汗水。

没一会儿,方俊贤的身影就赶到了此处,一眼就将万通坊的火势看清,知道就算将火浇灭了,他这座赌场也算毁了。

“好你个白水珑!”方俊贤咬牙切齿的骂。

我不过烧你一个库房和工地罢了,你却烧我全楼,丝毫不留下余地!

“方,方公子。”万通坊的掌柜小心翼翼的对方俊贤唤道。

方俊贤冷眼看他说:“白水珑人呢?”

万通坊掌柜擦着额头的汗水说:“走,走了。”

“走了?”方俊贤疑惑拧眉。他不觉得白水珑是那种做了错事就逃跑的人。

他才这样想,就瞧见远处又冒出了浓烟。

“这家伙!”方俊贤一见,顿时气急了眼。

他原本还以为烧了万通坊,白水珑也该消气了,报复够了。谁曾想这只是开始,万通坊过后就是下一家他的产业。她这样的所作所为,莫非是打算将他在祁阳城内的产业都是烧了不成!

“该死的!”方俊贤现在就算气也没办法。

水珑除了香皂工地外,还有别的店铺。只是那几家店铺都是皇上赏赐,他要是去烧了可算是触碰皇威。何况那几家店铺水珑都没有怎么去管,生意也不过算是好罢了,和他的产业根本就无法相比,哪怕现在去毁了,也根本无法和他的损失相提并论,还给了水珑更加肆无忌惮的理由。

他二话不说,朝浓烟升起的地方赶去。

这里水珑烧毁的是一家字画铺子,只是在烧铺子之前,她先让人将里面的珍玩字画都收刮了出来,然后才命人放箭放火,看得周围的百姓们全部面露惊恐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乱军入城强取豪夺呢。

“走。”这次水珑吩咐几名士兵留下控制火势,就快速的命人离开。

白千桦紧随着她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姐,这么着急做什么,这火还没有烧起来。”

水珑又吩咐那搬运着珍玩字画的人将东西送去郡主府,回头对白千桦说:“火早就烧起来了,越快就烧的越烈。”

白千桦听出她的意有所指,转眼一想就明白了,惊说:“姐,你不是暗中进行这些的吗!?”

他原本还以为水珑是计划好了方俊贤不在祁阳城里,才胆敢做这些事情。现在听这话,怎么好像是故意做给方俊贤看。

难不成真的是烧给方俊贤看的?

白千桦咧了咧嘴,心想这亲眼看到自己的产业被毁,方俊贤得被气成什么样子啊……

这样一想,他既惊又兴奋,连忙也上了找回的骏马,对水珑说:“姐,那还不快走,可不能被人赶上了。”

他近来一心都用在练武上,对各家产业并不了解,也只知道万通坊是方俊贤的地方,所以如今完全是跟着水珑走。

他们前脚一走,方俊贤后脚就赶到了。

这次和之前一样,字画铺子的掌柜看到方俊贤之后,点头哈腰的向他讲明情况,指望他不要迁怒自己,祸及自己这些无辜。

方俊贤没有与他废话,看了一眼铺子后,便朝左边的道路跃去。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方俊贤就看到了茶叶铺子周围包围的士兵,也看到了周围围绕的百姓,更看到那高坐马背上的红衣如火的女子。

在水珑的身边站着的是沐雪,在方俊贤还没有来到面前就已经察觉到了,侧头就对水珑低语,朝方俊贤的方向看过来。

水珑听着她的话,也往这边看来,正好与方俊贤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视线中的方俊贤穿着一袭玄色的袍子,衣袍的边襟处绣着宝蓝色的圆符,两襟处挂着玉石吊坠,留着黛色流苏,腰系宽至腹上的腰带,挂着一个宝蓝绛紫色泽相间的香囊,陪上他秀丽精致的容颜,俨然一副权贵公子的完美形象。

只可惜,这位公子这时候双眼含怒,面色冰寒,任谁都能够感受到他的怒火。

“白水珑!”方俊贤朝她低吼。

水珑轻轻歪头,“嗨,我听得见。”

这幅闲情惬意的姿态,无疑是给方俊贤的怒火中又浇了一桶油,让他‘砰’的一声炸了。

他脚下一踏,人影就到了水珑的面前,手掌成爪抓向水珑。

水珑翻身落马,一手还拉着缰绳,巨大的力道让马吃痛得高抬前蹄,阻挡了方俊贤的视线。当马前蹄落下时,水珑的身影忽从马肚子下面滑过,一拳正中方俊贤的肚子。

“唔!”方俊贤吃痛的闷哼一声,双眼闪过寒意,再不留手的抬脚朝水珑踹去。

水珑身体一侧,像条滑不留手的游鱼,又滑回了马后面,再一跃而起手撑着马背,一腿横扫方俊贤的面门。

这一脚要是踢中的话,方俊贤不晕也得重伤。幸而他极快的伸手挡在面门处,将水珑的脚借助,顺着一拉将她拉下马,身体不稳。然,水珑反应也快,身体柔韧得不可思议,另一脚缠住他的腰身,便稳住了身子,刹那间,两人靠得极近,连呼吸都能够被对方感受到。

方俊贤一怔,忽然觉得被对方一腿缠着的腰身发烫,热度一瞬就传到了心底,然后剧烈的跳动着,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断的跳腾得垂死挣扎,令他一时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乃至于不知所措。

在他失神的瞬间,水珑却冷静依旧,手掌朝他一劈,就令他吃痛得松了手,她也自然的落地。

两人交手到结束不过几息的时间,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着水珑和方俊贤各站一旁,互相对峙着。

白千桦走到水珑身边站着,俨然一副和水珑同仇敌忾的模样。

方俊贤伸手触向左胸,那处剧烈跳动的余温似还没完全消失,令他惊魂不定。饶是表面神色看不出来,眼眸的波澜涌动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水珑挑了挑眉,“我没打你胸口吧。”

一副心痛不已的模样做给谁看?

方俊贤似是被她的声音惊醒,手指触电般的收回。只是这过快的动作,牵动了他手臂被水珑劈痛的地方,不由低低的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手臂该是淤青了。

“白水珑,今天的事情你不打算解释解释吗?”他垂着手,对水珑说。

水珑:“什么事?”

“别装傻了。”方俊贤冷声呵斥,“先是万通坊,后是谦笔阁,现在的百叶铺。你无故蓄意放火破坏这些产业,按照西陵律法,身为一品华阳郡主的你,也要受到官府审判,坐牢受罚。”

水珑轻笑说:“你想你是想多了,我可不是无故放火,而是在追杀犯人。”

“休要狡辩。”方俊贤心头一跳。

水珑毫不避让的和他对视在一起,眼神比起他的冷锐来毫不逊色,偏偏神情轻柔含笑,矛盾得令人心神暗颤,莫名的不安。

“今日温渲阁工地被人蓄意放火,放火的办法就是放火箭,经过调查,我发现这放火的人和万通坊、谦笔阁、百叶铺有关系,为了不让犯人逃跑,也为了将犯人逼得现身,才不得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水珑眼眸轻眯,接着说道:“哦,对了。说起来这犯人还妄想陷害方公子,将刻有方公子名的箭支丢在其中。”

方俊贤脸色已经冷僵一片。

他不明白此时内心的感觉,分明是该怒,偏偏怒中又掺杂着一丝丝不容忽视的兴奋喜悦。

他清楚白水珑话语是刻意的惹怒自己,变相的讽刺自己,令他怒火中烧。可是眼看着那双眼眸紧紧的盯着自己,瞳孔里面只有自己的样子,那嫣红的嘴唇说着的全是有关自己的话语,他竟是不由的感到兴奋,有种莫名的喜悦。

她终于再次认真的只看着自己了。

这个念头忽然在脑海里一闪而逝,令方俊贤面色大变,双眼大睁得后退了一步。

自己怎么会产生这样可怕的想法!

他的反应之大也让水珑感到一丝的奇怪。这样的程度就令他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不该啊。

“我想,方公子也不会阻碍我抓拿那位陷害你的犯人吧。”

这时的方俊贤心绪已经为自己那一闪而逝的念头搅得混乱不已,听清了水珑的话,张嘴就说:“够了!”

他的声音意外的暗哑又低沉,透着得颤抖。

这时候不止水珑,连白千桦和沐雪等人也察觉到他的古怪。白千桦谨慎的看着方俊贤,低声对水珑说:“姐,他不是被气疯了吧?”

水珑摇头,转头看向百叶铺,轻缓一语,“动手。”

方俊贤是不是被气疯了和她有什么关系,疯了倒是最好,免得老来寻她不痛快。

围绕百叶铺的士兵们听她一语,都拉弓搭箭点火,动作整齐迅速,在水珑一个点头动作下,百箭齐发,飞向店铺,眨眼茶叶铺子里面的易燃品都着起了火。

方俊贤嘴唇微张,似有话说却又化为无声,看着那灼灼的烈火,心神忽觉一阵的沉重,怒气也似被这火焰烧成了灰烬,随风而逝寻不到痕迹,只剩下一地的空茫空虚。

一向冷静谨慎的他,怎么会做出那般嚣张的白日发火的事情,甚至故意留下自己名的箭矢,为的可不就是让白水珑知道,放火烧她工地的人就是自己么。

只是自己这样做真的只是一时气昏了头,有意的挑衅白水珑吗?

自己分明是想白水珑来报复,甚至觉得她能报复得越猛烈越好,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这样,她一旦坐牢受罚,明天自然就不能嫁人,和武王爷的婚约说不定也因此化为泡影。

原本自认为这样做是为了打击白水珑……可为什么自己看到产业被一家家的破坏,想的第一件事情不是白水珑被法律制裁受罚,却是兴奋的她不能履行明日和武王爷的婚期。

“哈……哈哈,哈哈哈。”方俊贤何其的聪明,到了如今哪里还会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可笑,可笑他还不断的告诉自己和他人,自己是厌恶极了白水珑。

他的笑声来的突然又诡异,让众人都愣了愣,神情古怪不已。

水珑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眼看百叶铺的火势已成,翻身上马就说:“走。”

她的计划就是以方俊贤赶到为期,既然他已经来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白水珑,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玩完,你且等着。”方俊贤收敛眼中的复杂,紧紧盯着水珑说道。

无论他对白水珑的感情如何。

如今已经损了三家铺子,受了气,绝对不会让事情就这样算了。

他,不想让白水珑嫁给长孙荣极!

水珑没有回答他的坏,头也不回的离去。

今日的事情闹得不可谓不大,不到半天的时间,全城皆知。

事情传到长孙荣极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在皇宫的祥明宫里,被黄太后拉着试喜服。

“荣儿,可穿好了?”黄太后站在屏风外面,温柔得听不任何责怪之意的抱怨说着:“真是的。从小时会自己穿衣了,就不再让母后帮你,现在到人生大事时,还跟母后害羞么。”

她话才说完,就瞧见一道身影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当瞧清了那人的容姿,黄太后不由一怔,看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那人穿着一袭艳红华贵的喜袍,金丝银绣在艳红的布面上构成华美尊贵的图纹,衬得那人面无表情的神态不容侵犯。

他黑发被拢束脑后,露出玉盘月皎的面庞,光洁额下双眉宛若远山之黛,眸色墨黑无暇,这会眼波一晃,看向黄太后,犹带一丝温度,令人心魂沉沦。

“怎么?”他唇瓣轻启,轻缓怠倦的声音,不经意得透着生来的尊贵威严。

黄太后看着他,心底忽涌现一股黯然形愧的心慌感,差点暴露了内心的丑恶。她手持巾帕扶着额头,遮挡住自己的眼眸,怕自己会露出破绽,颤声说:“没,只是觉得有些头晕。”

这个年纪未满二十的男子,一袭火红张扬的衣裳,让她觉得恰似了那九天之上的凤仙化人,天生尊贵不凡,威严不可侵犯,明明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