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落入水珑的心中,令她在意的不是最终的结果,而是……

“这一切都是你暗中策划吧。”水珑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男人有一张令他陌生的面相,能将假面做得如此真实,她知道的只有公子闲。然而,无论夙央的面庞是多么的陌生,属于他身上的味道和气质,水珑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

夙央反而和她对视一眼后,就将目光放在了他处,淡淡说道:“几年前,我就与你说过,我会毁了西陵。”

“恭喜你,你成功了。”水珑真心祝贺。

夙央却轻轻摇头,“不,我还没有成功。一旦长孙荣极选择了西陵,这西陵就依旧长孙的天下。”

“把我放在一个国家的价位上,真不知道该夸你慧眼识珠,还是该损你头脑不清。”说着这样损人的话,她的口气一如既往轻柔。

夙央却说:“一个早已腐朽的西陵,远远不如你的价值。”

“这只是在你看来的而已。”水珑见下面的打斗已经快进入了尾声,又看了看天色,一副闲聊的态度说道:“舍弃一切的身份光环,我也只是一个人。”

“可你的身份无法舍弃,你流着的血注定了你无法推卸的责任。”夙央的语气严厉,带着不可拒绝的深沉,“小龙儿,你逃不掉。”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水珑说着,身影忽然就跳了出去,脚尖点着树梢,眨眼就几十步之外。

夙央一怔,紧随她的身影而去,望着她背影的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你真的不好奇长孙荣极的选择。”

水珑的回答就是没有回答。

“他选择了西陵。”

水珑依旧毫无回应,身影灵活的穿梭在山林之中。

夙央微微皱眉。

他的内力比水珑雄厚,不过论身法却并不比她高明多少,最让他惊奇的是水珑在山林之中的那份灵巧和隐藏本事。

当年水珑从他身边逃离,就是利用了地形,一时不查的他就着了她道。这一次他有所准备,她却也恢复了内力,熟练了鬼魅的身影,想要在山林中抓拿她并不容易。

“小龙儿,你逃不掉,此处所有的出路都已经被我……”

刷——

眼前突然的画面,让夙央一怔,话语不由的停止。

只见水珑迅速的掀开一处草地,从中取出一物,熟练摆好姿势抓拿在手,越发快速的朝前冲去。

前方的景象忽然空旷,那是一处断崖,没有了出路。这样的断崖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必死之地,不过对于轻功高手来说,却未必不能通过。然而没有山林地形的帮助,水珑冒险跳崖也只会被夙央抓住。

因此,夙央算准了这处地形时,也没有布置人马在此守着。

他有十成的把握,只要水珑往这里逃,他都抓得住。除非……水珑能长翅膀飞走。

然而,万事都有个意外,这个意外偏偏就是发生了。

水珑手里拿着简易的滑翔机,终于回头朝夙央看了一眼,朝他挑起一个邪魅的笑容,“可惜,这场追逐赛,你又输了。”

断崖的狂风呼啸,水珑脚下猛然一点,人如飞虹跳下长空。

下一秒,夙央就站到了断崖的边缘,朝下方看去,视线就见那一抹飞影由低到高,由近到远,慢慢的化作一道虚影,最后越来越难以捕抓到。

狂风吹得他长发飞舞,迷乱了他的眼眸。

一种惆怅若失的感觉弥漫心头。

抓不到,越来越抓不住了。

夙央望着已经不见丝毫影子的天空,眼神晦暗不明。

虽然人没有抓住,怀疑的种子却已经种下,只等生根发芽。

一次的情殇,两次的背叛,以她的性子,不会再为情动心了吧。

“暗主。”一道身影猝然从树林中飞出,跪在夙央的面前,“属下无能,没有抓住人。”

“嗯?”夙央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怎么回事。”

“我等听令封锁祁阳城,入武王府抓人时,却发现府内早已不见沐小主等人的身影。”

夙央沉默了一会,口气听不出情绪,“什么时候,朱鸟殿的人如此不堪重用了。”

男子将头都埋在了地上,“属下无能!”

他无法解释,因为他们也不知道沐雪等人是如何逃走的。要知道他们联合长孙思缘,封锁了祁阳城和武王府任何一处,也将公子闲的易容术算在内,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他们到底是怎么跑的呢。

夙央没有说话,约莫三息后,他眸光一闪,“……公主出嫁。”

昨日唯一能明目张胆离开祁阳城的大部队,只有倾颜公主出嫁的那一支队伍。

“去将出嫁东云的队伍拦……”话语说到了一半,夙央又顿住。倘若他们真的是借由长孙青青出嫁的队伍逃离,那么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等他们追上去的时候,人也一定逃走了。

一双多情惑人的桃花眸子冰冷,闪过一抹刺骨的杀意,“杀了!”

“是!”保下一条性命的男子,暗中松了一口气。

暗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重情又无情。对待他们这群侥幸活下来的血脉,只要不是犯了大罪,都不会要了他们的性命。不过对待他人,却是无情狠辣,整整一个送亲队伍,有多少无辜的人,都由他一轻飘飘的一句话,即将断送性命。

日落西山,距离祁阳城足有数百里的一处山边国道上,从祁阳城出发前往东云的送嫁队伍此时就在这里整顿休息着。

“紫玲,公主还没好吗?”这次护送出嫁队伍的军官刘宇朝长孙青青的贴身宫女紫玲问道。

紫玲摇了摇头,“公主实在不舒服,暂时不能赶路。”

刘宇为难的皱着浓眉,“可是现在天色不早了,倘若再不赶路的话,天黑之前怕是赶不到暂住的客栈,到时候……”

“咕咕——”一只雄鹰飞过天空,啼叫了几声,那速度让刘宇见了,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好快。”

在他抬头的这点时间里,错过了紫玲神色一瞬的变化。等他再度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常色,对他说:“既然如此,奴婢再去和公主说说。”

刘宇点头,还不忘叮嘱一句,“公主金枝玉叶,实在不宜在山林里夜宿。”

紫玲点头,上去了精贵的马车。不到片刻,她就又下来了,对刘宇笑道:“公主说可以赶路了。”

“好!”刘宇松了脸色,一声令下,长长的队伍继续前行。

只是事情不如刘宇设想的那么美好,半路上他们居然遇了强盗,虽然没有多大的损伤就将之解决了,却也延迟了他们的行程。

最终,天色黑暗后,他们也没有赶到居住的客栈,只能在林里夜宿一晚。

月挂树梢头,林子里点着火堆,烧烤着护送士兵们的伙食。一部分士兵们围绕火堆旁小声聊着话,一部分则守在外围随时应付突发情况,按照时间点轮流换班。

无论是头领刘宇还是其他的士兵,都没有察觉到空气中漂浮的奇特香味。

“砰”一声轻响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是一个士兵毫无预兆的倒地昏迷。

刘宇心头一跳,立即高声道:“注意,都……呃!”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后项就被人狠狠的敲了一击,倒在了地上。

一个个的人接连的到底,没一会儿山林内就变得极其的安静。

“青青,好了。”宫女紫玲走到马车前,撩开车帘将里面的长孙青青牵了出来。

这时候的长孙青青却是穿着一身轻便的服饰,头发细看还是新娘的精致发鬓,却不见任何精贵的发饰。饶是如此简单的打扮,却还是遮掩不住她一身雍容高贵的气质。

紫玲拿出一块薄如蝉翼的面具,小心翼翼的给长孙青青敷上,待做好了,再看眼前长孙青青一副陌生的模样,情不自禁的露出一个激动的笑容,“青青,没事了,没事了!”

“嗯。”长孙青青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摸在紫玲的脸上。

这两人分明都是女子,举止看着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两人对视的情意,站在一起时的气氛,都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候。”一声揶揄的声音响起,水珑的身影从暗处走出。

“珑姐姐?”

“姐!”

两个穿着送亲奴婢服侍的人迎着水珑走来。

如果只看容貌的话,自然不是水珑认识的人,不过一听他们的称呼,就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水珑笑了笑,拍了拍穿着女装的白千桦的脑袋,“看来一切顺利。”

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悄然摸了摸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呐,给你。”公子闲丢给水珑一个包袱,“快点换了妆就走。”话语说完,他就伸手搁在沐雪的腰身上。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手和沐雪的腰身还隔着一丝的距离,并没有真正的碰触到她。否则的话,沐雪又怎么会站着毫无反应。

这时候沐雪的眼睛还缠着白绸,根本就看不见人。

水珑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包袱转身又入了林子里。片刻后,再走出来的人,却是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

“白姑娘相助之恩,青青铭记于心。”长孙青青走到水珑的面前,拜礼轻言。

水珑看向她身边的紫玲,“一场公平的买卖合作而已。是吧,方棋绫。”

方棋绫,原来西陵尚书府的小姐。

这事情要从数日前说起,她手下得知白千桦的下落,就是由方棋绫告知。方棋绫以白千桦的下落为报酬,要求水珑帮她劫走长孙青青,并且给她们南云城的居住权,给予她们一个庇护。

当时得知方棋绫和长孙青青之间的感情纠结,水珑也吃惊了一瞬,接下来的就是恍然大悟。难怪方棋绫一直不嫁人,怎么都不愿意说出传闻和她私奔的那个‘男人’的名字,尚书大人也一直找不到那个奸夫,根本就是因为那个人不是个男人,能找到才奇怪了。也难怪那日观云楼台上,方棋绫的一舞落泪,因为早已知道长孙青青要出嫁东云,她们的感情根本就不被世人理解,有违常伦,也事关国家大局。

却不知道,最终方棋绫是如何下定决心来寻她帮忙,又是怎么说服了长孙青青,答应弃国家大局不顾,计划逃婚。

这些原因答案,水珑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这件事情对她的利益。

原本她就在费脑思考着怎么将沐雪等人人不知鬼不觉的送走,方棋绫的要求合作,对她来说就等于睡觉时有人给她送来了枕头。

她整整利用了五天的时间去计划和实验,最终得到了个万全之策,有了现在的结果。

临走前,水珑对长孙青青说:“你脱下来的那些金银发饰什么的不带上?”

长孙青青愣了愣,“为何带上。”

水珑戏笑,“南云城可不是白吃白喝的地方,那里可是寸金寸土呢。”

无论是长孙青青还是伪装成紫玲的方棋绫都愣愣的,好一会长孙青青才红了脸庞,转身去了原先坐着的马车,抱着个包袱出来。

这两人一个曾经是集万般宠*于一身的第一公主,一个是尚书府嫡小姐,都从未为银子烦愁过,一时半会都难以将原来的习惯改过来。

“走吧。”水珑正打算翻身上马,忽而腹中又传来一阵疼痛,让她脸色微变,差点摔跤。

这阵痛一会有一会无,之前就差点让她飞错了方向。

“姐,你受伤了?”白千桦眼尖的发现了她的异样。

水珑摇了摇头。霭婴草的毒性对她无用,不该生出这样的疼痛才对。

公子闲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她的面前,一手搭在她脉搏上。他先微微皱眉,然后神情微妙。

“怎么?”这眼神算什么意思。

公子闲神色一展,松开眉峰,露出个欠抽的笑容,“你中毒了。”

“什么!?”白千桦和沐雪都吓了一跳。

长孙青青和方棋绫也闻言变色。

“霭婴草的毒对我无效。”水珑冷静的说。

“谁说你中了霭婴草。”公子闲扬眉说,“你中的分明是八瓣雀鸟的毒,哦,也难怪你认错,这两种毒草长得非常像,毒性都很强。”

“霭婴草的毒对我无效,八瓣雀鸟自然一样。”水珑眸光微闪。黄清雪会认错两种毒药?比起这个可能,她觉得更有可能是夙央暗中调换了。

他既然这么看重她的血脉,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绝孕。

“这毒对你的确无效,不过对你肚子那个小的却未必。”

一阵寂静。

无论是水珑本人,还是沐雪等人,都一时没有品味出他话的意思。

这样的情况让公子闲看得很享受,他想如果能看到水珑色变的话,他一定会更高兴。

只是一会儿后,水珑神情一如既往的冷静,甚至比往日更冷静,对公子闲柔笑问:“你确定?”

她的怀孕几率,哪怕吃了紫申玲也小的可怜。何况,她根本一点孕妇的预兆都没有。

“确定。”公子闲也笑,笑得更欠扁了,“不足一个月。”

水珑淡定的给自己把脉,细细感受之后……

“姐?”看着水珑放下手,神色依旧毫无变化的样子,白千桦也猜不准她到底怎么想了。

我有侄子了吗,我马上就要做叔叔了吗?!对了,姐中毒了,那我未来的小侄子没事吧!?

这一点,不止白千桦在担心,沐雪等人显然也在担心。

公子闲笑容越来越贱,他正在等着看水珑崩溃的样子呢。

“药。”水珑淡然的朝他伸出手。

公子闲一怔,“什么药?”

“不管什么药,能解决我现在的问题就行。”既然阵痛了半天,孩子还在,就说明毒性被她的身体分解的差不多,对孩子危害不算太大吧?

公子闲一笑,“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弄掉这个孩……”

“公子闲!”沐雪怒气逼人的冰冷声音打断了他。

公子闲连忙摆正了心态,暗道:不好,又得意忘形了。话可不能乱说,别说这话会惹小雪不高兴,白水珑更不是好惹的,那位孩子的爹更是恐怖之极!

“哈哈哈,开个小玩笑。”公子闲拿出一个瓷胎递给水珑,“这是雪莲人参丸,每天吃两颗,早晚一颗,好好养着,等路过城镇找齐了药材,我再给你做安胎药,大概十天半个月就能好了。”

水珑将瓷瓶收下,疑惑了问了句,“这么麻烦?”

“你还嫌麻烦!?”难得的,公子闲严肃了起来,“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这时候发现的早,等我们赶了一晚上的路,这孩子必是九死一生。”

“……”水珑看着自己的肚子,默然的打开瓷瓶,倒了一颗药丸吃进嘴里。

她从未做过母亲,前世组织里和她行动的也多是男人,身边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孕妇,也没有经过这方面的教育,学习这方面的知识,自然对此一窍不通。

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忍的疼痛,对于她来说却不过皱皱眉就能过去,也无法体会其中的严重性。

“要不,还是坐马车赶路吧?”沐雪迟疑的说。

水珑已经翻身上马,“这时候坐马车,就是个活靶子。”

“放心,这女人根本就是个妖孽。”公子闲不知道是夸人还是损人,“中毒怀孕还能飞跃百里来到我们身边,不是要妖孽是什么。妖孽怀着的也是小妖孽,中毒半天都还没死……”

“公子闲!”沐雪气得双肩都颤抖了起来。

“……”又得意忘形了!

“启程。”

水珑一马当先。

163 报复行动

同一片的月色下,祁阳城皇宫大内却处在急遽的低气压中。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空气,嗅入鼻腔里再到胃里,让人胆寒心惊。视线中满地的狼藉尸体,血水渗入石板砖的缝隙里,哪怕是勤王率领大军逼宫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恐怖的伤亡。

谁能想到,造成这一切的只是一个人,一、个、人!

在之前一场打斗中活下来的士兵们,麻木的搬运着地上的尸体,脸色和嘴唇都呈现出惊惧的苍白。

一道身影旁若无人的走近皇宫内。

御林军们犹如惊弓之鸟,谨慎的盯着那个走来的人。

“夙大人。”明礼浔及时的出声。

夙央看了一路的尸首血污,渐入了主殿看到眼前还没有处理干净的血景,眼中还是不由闪过一抹惊异。

“长孙思缘呢?”

“太子殿下去了安泰宫。”

长孙思缘的确去了安泰宫,不过那已经是半个时辰前的事情了。这时的他却站在皇宫内最高耸的地方,身边推着一架轮椅,轮椅之上坐着一个枯槁的老人。

如果有人看见这位枯槁的老人,一定认不出来这人竟是还未过五十岁的长孙泺寅。一头苍苍的白发,满脸的皱纹,干枯的嘴唇,瘦骨嶙峋,身穿一件明*华服的他,已经再也看不到当年的威严。

“父皇,你看到了吗?”长孙思缘半蹲着身体,让视线和长孙泺寅平行。他微笑的遥指前方的空旷,一目了然的满城繁华,“这里是祁阳城,西陵的皇城,长孙家的皇城。”

长孙泺寅目光欣慰的看着他,紧接着也顺着他看向了远方,目光之中浮现着不甘和苍凉。

他沉默了好一会,长孙思缘也陪着他沉默着,面容中始终洋溢着阳光温暖的笑容,让人打从心底的喜欢着。

“思缘。”沙哑的声音,几乎让人听不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我在。”长孙思缘却懂得。

一只手,艰难而颤抖的放在他的头上。

“西陵,西陵……”连话语都颤抖得难以脱口,长孙泺寅眼神透出无尽的光亮,“就靠你了……你是我,我最骄傲的儿子。”

“父皇。”长孙思缘却轻轻的摇了摇头,无奈道:“可惜,儿子怕是不能完成你的心愿了。”

长孙泺寅双目圆瞪。很明显,他没有想到长孙思缘会给与他这样一个答案。

长孙思缘却好似没有发现他的异样,缓缓的站起身,指着一目了然的祁阳大城,轻声说:“如今的祁阳城瘟疫盛行,不止是百姓还有满朝文武都命在旦夕,无法保全朝廷的稳健。就在不久之前,皇叔不愿协助我一同治理西陵,并发疯的将一朝文武杀了近半,皇宫御林军更是几乎杀尽……”

他回头看着长孙泺寅的脸色,愉悦的发现他密布血丝的凶狠眼神,以及涨得通红的面庞,又给了他致命的一击,“西陵,真的要毁了。儿子,保不住它。”

“长、孙、荣、极!”长孙泺寅一字一顿的嘶喊出这个名字,清晰无比。

“还有一件事,父皇听后千万要节哀。”长孙思缘眉宇凝结愁思,半垂着的眸子,使得眼瞳隐藏在浓密的眼睫下,整个人氤氲在一股忧郁中,“皇奶奶……”

“母后?!”长孙泺寅脸色褪尽,呈现一抹苍白。

长孙思缘轻轻的点头,“皇奶奶,被白水珑……”后面的话语无需多说,是个人都明白其中的意思。

长孙泺寅的身躯颤抖着,枯槁腐坏的身体内似酝酿着最后的恐怖力量,随时都会爆发出来。

“父皇,这事不能全怪白水珑。”长孙思缘内心嗤笑一声,他从未对黄清雪有任何的好感,提起她不是为了让长孙泺寅缅怀她,而是让长孙泺寅痛苦。

“不怪她?”长孙泺寅口气充斥着怒火,连带着看长孙思缘的眼神也多了一抹狠厉。

这样的眼神不但不让长孙思缘生气,反而让他越发的畅快。他真的恶心极了对方看着自己的慈*眼神,以及包含关*的一切行为。

“父皇有所不知。”长孙思缘笑得越发温暖,“这场西陵之祸就有皇奶奶推波助澜,若不是她有意放任,勤王不可能逼宫。这场祁阳城的瘟疫,也是她和外人联合所为。之后她还劫持了白千桦威胁白水珑,想要杀害她。”

“你胡说写什……”长孙泺寅急怒,身躯弹动了一下,想要从轮椅站起来,却有心无力。

“父皇,我没有胡说。”长孙思缘打断他的怒吼,口气一如既往的从容温和,“父皇,您在皇奶奶的心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她为了报复皇叔和皇婶,可以完全弃你于不顾,弃整个西陵江山不顾。倘若不是皇叔对皇位毫无兴趣,皇奶奶一定会将您的皇位拱手送到皇叔的面前吧。”

“思缘,你在说些什么!”

“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长孙泺寅扭曲的脸色和长孙思缘的微笑形成醒目的对比。

这一刻,长孙泺寅终于感觉到一丝诡异,来至长孙思缘身上的诡异。

他眼神的变化怀疑,没有被长孙思缘错过。

“哈哈哈哈。”长孙思缘欢笑出声,越小越大声,清朗的笑声能冲破一切的阴霾。只是他斜睨着长孙泺寅的眼神是那么的冷,冷漠刺骨让人胆寒。

“父皇,你这辈子做的最愚蠢的事情,就是没有杀了我。”

“什……什么?”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长孙思缘靠近他,看似纤长实则健硕的身躯挡住了阳光,将长孙泺寅笼罩在一片昏暗中,轻轻的说:“我的娘不是早亡的兰贵妃,也不是当今的皇后,而是当年楼阳的长公主。”

“……你,你……”长孙泺寅惊瞪双目。

“你以为我儿时受惊过度失忆了,却不知道我其实记得很清楚。”一段段的记忆不由的涌上脑海,让长孙思缘有那么一瞬的失神。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看着长孙泺寅轻声说:“我记得你亲手杀了我爹,强行占有我娘,还打算杀了我。可是我娘说,我是你的孩子……哈哈哈,你就信了,你就这么愚蠢的信了。你不知道任何人都是可以买通的吗,那个为我们验证的大夫根本就是我娘的人。”

长孙泺寅一脸的灰白,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的色彩。

他不敢相信,他竟然养了别人的儿子养了这么多年,并且将他当做心肝般的疼*,计划着将所有最好的一切都给与他,连那个位置也早做着准备,就为了让他安然坐上。

难怪,他们之间一点都不像,可是他和他娘却生得足有七分相像,每当看着这张脸,自己就无法忽略他,想将对他娘的愧疚以及痴恋,都补偿在他的身上。

“我一直在等着,就等着这一天。”长孙思缘愉悦的笑着。

他倾身和长孙泺寅靠得很近,幽幽的问:“亲手将自己看重了一辈子的江山,送到外敌的手里,是和感觉?”

“……”长孙泺寅重重的喘息,气愤恼恨痛苦各种情绪凝聚,让他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