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兮白他一眼,“你到底想怎样?”

银琪站起身,朝房门口走去。

“不想怎么样,你休息吧,我出去转转。”

秦兮眼见银琪当真要走,心里没底,喊了声:

“等等。”

“怎么?舍不得我走啊?”银琪笑嘻嘻回头,绿色的眸子却没有笑意,看上去有些森冷,秦兮感觉这次银琪跟以前不一样,不觉往后退了退,银琪看出秦兮的惊恐,眼里的冷凝立刻被温柔替代,朝秦兮一笑。

“我只是出去看看吃的做好了没有,饿了吧?等着。”

转身走了出去,他走后,房门自动阖上,秦兮这才有精力打量所在的这个房间,房间古朴雅致,里面摆设古香古色,雕花的窗棂,泼墨的山水画,飘逸的纱帐笼罩着自己在的这张大床,秦兮皱眉,这里不是大帐,银琪他们进城了?这是哪里?什么城?

心里惦记着夜风霁,秦兮从大床上爬下来,来到房门口,听了听,外面声息皆无,伸手拉门,门开了,秦兮吓了一跳,本以为银琪会将自己软禁,没想到他竟没有防范。

迈步出了房间,外面是一座宽敞的院子,左右排列两厢上房,雕栏玉砌,长廊婉转,秦兮有些呆愣,这院子看上去像大户人家的厢院,难道银琪当真进城了?

先往左走,走到尽头后绕回来,右面走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人影子,秦兮心里纳闷,没有人看着自己,她能逃走吗?

眼珠转转,抬脚往大门口走去,来到大门口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人出来制止自己,秦兮顿住脚步,转身往回走。

再次回到房间,她的心再无法平静,即使明知道是银琪故意如此,她的心还是咚咚急跳,想要逃走,担忧夜风霁的心占了上风。

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听到外面有脚步声,秦兮快速的回到床边坐好,想想有点假,索性站起来在屋子里左摸摸右瞧瞧,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

门应声而开,银琪手里端着托盘,笑咪咪的看着转身看过来的秦兮。

“怎么样?喜欢这里吗?”

秦兮点头。

“不错的地方,你准备在这里圈禁我?”

银琪看向秦兮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没想到秦兮如此直白,不过他不就是喜欢她这个性子吗?

“说的这么难听做什么?我怎么舍得圈禁你?”

“你要好听的是吧?好听的也有,金屋藏娇?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我不是娇,可惜你这么好的人,可惜你的眼光。”

秦兮不无惋惜,说实话,如果能够说服银琪放了自己,绝对比自己逃走强的多,可是她也知道银琪如此费心,甚至不惜暴露柳静柔劫持自己,绝不会凭自己几句话就放自己走,可是不说点什么,不做做努力,她又不甘心。

银琪将托盘放到桌子上,自己跨坐在一边的椅手上,手里拿起一块糕点朝秦兮晃晃,秦兮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这才觉出自己好像好久没吃东西了。

秦兮并不因为自己肚子叫尴尬,更不觉得男女独处有什么难堪,大方的走过去,学银琪跨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伸手在盘子里抓起一块糕点刚想扔到嘴里,又拿到眼前看了看,哼了声,心里不爽,不过还是张嘴吃了进去。

银琪并不因为秦兮姿势的不雅而不快,反倒欣赏她大方直率的性子,笑着也将糕点扔到自己嘴里,跟秦兮俩个人对嚼。

“没想到柳静柔竟然是公主,你们也真豁得出血本,一国的公主,名声都可以不要,佩服啊。”

秦兮出口讽刺银琪,银琪勉强咽下嘴里的糕点,抱怨的瞪秦兮,刚刚险些噎住。

秦兮继续抓了一块,虽然这糕点跟柳静柔在芷离军营里做给自己的一样,但是味道却不同,应该不是柳静柔亲手做的,想想也是,柳静柔是什么身份?她若不愿,谁能逼她下厨?

银琪哼了声。

“你想对了,她若不愿,谁能逼的了她?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

秦兮一下子噎住,痛苦的伸手抓桌子上的水杯,银琪将水杯递到她手里,她接过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这才将嘴里的糕点咽下。

秦兮瞪着一脸无辜的银琪,她没想到银琪竟然能看透自己的心思,这人太恐怖了吧?那自己刚刚想逃跑玩的欲擒故纵的小把戏,他是不是也看出来了呢?

秦兮心里打鼓,脸上却不带出,银琪含笑以对,秦兮点点头。

“你爱过吗?”

银琪没想到秦兮突然间转移话题,一时之间难以转圜,眯起眸子睨着秦兮,许久,放下手里的糕点,认真的看向秦兮。

“以前没有,现在好像有。”

秦兮点头,忽略他后面的话。

“就知道你没有,如果你爱过人的话,你就会知道,如果真的爱了,不管做什么都甘之如饴,见到心爱的人开心,自己更开心,见到心爱的人难受,自己会难受几万倍,柳静柔,你妹妹,她刚刚求你的话,你最好当真,不然夜风霁死了,你妹妹也不会独活。这就是爱,你不懂,以后遇到心爱的人,你就懂了。”

秦兮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说的头头是道,银琪果真被唬住,长指扣着桌面,心里却反复的琢磨着秦兮的话,看到心爱的人开心,自己更开心,见到心爱的人难受,自己更难受?这样就是爱了吗?

看向秦兮的眸子里多了些研判,秦兮不再理会银琪,任他看着,自顾自的吃着自己的糕点,片刻功夫,一盘子的糕点已经见底,端起一旁的水杯喝。

吃饱喝足后的秦兮摸着肚子,回看向银琪,银琪的目光一下子躲闪开去,竟显出一丝狼狈之色,秦兮愣了下,自己都没不好意思,这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难道被自己的吃态吓住了?想想也是,这个朝代的女子有几个会像自己这样皮厚的?在男子面前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

低头看看自己仰躺在椅子上的姿势,秦兮笑咪咪的坐正了身体。

“现在我们来谈谈吧。”

“谈什么?”

“为什么豁出去暴露柳静柔也要掠了我过来?我不认为我有那么大的魅力。”

银琪笑,对秦兮话有些不认同。

“在我眼里,你的魅力很大,你不知道吗?瞧,我可真失败,竟然没让你感觉出来。”

秦兮瞪着银琪,银琪点点头。

“好,说实话,我老早就想让静柔暴露,上次去王府就是,可惜我那个妹妹执迷不悟,一心一意的想呆在夜风霁身边,这次如果不是我威胁她,她仍旧不肯回来,你不过是个借口,满意了吧?”

秦兮继续瞪银琪,银琪皱眉。

“你不信?”

秦兮哼了声。

“我信,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这个牺牲品?利用完了,是不是就任其自生自灭?”

秦兮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与银琪商量着,讨论着,惹的银琪心思微动,这个女子总是让他震撼,面对生死,总是能如此轻巧,世间男子又有几人能做到?

“你不怕?”

“怕?”

秦兮指指自己的鼻子,后知后觉的猛点头。

“怕,怕极了,所以太子殿下,元帅大人,您就放了小的吧,当个屁将小的一放,您就轻松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多好,上可以跟你家的王交代,下可以堵众将士的嘴,一了百了,而且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

“什么?”

“就是我永远感激你,为你立个牌坊,每天焚香祷告,祈祷您安康百年,活一千岁,一万岁。”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119章 要么我走,要么我死

银琪哼了哼,看向秦兮的眼里多出一些沉思。

“我想你是想回去找夜风霁是吧?他就那么好?你爱他?”

秦兮仰面朝天,不做回应,银琪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秦兮的侧面,突然打了个响指,惹来秦兮白眼,银琪轻笑,起身走到她身边,他的靠近,让秦兮本能的想逃跑,强自镇定的瞪着不断靠近的银琪,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银琪俯身,俩个人的脸几乎贴到一处,银琪碧色的眼眸里闪动着秦兮看不懂的情绪。

“不如我娶了你,你看可好?”

秦兮生生打了个寒战,瞪大眼瞧向银琪,明白他不是说笑时,再坐不住了,一下子跳起来,险些撞到银琪的鼻子,银琪退后一步,摸着自己的鼻子看秦兮。

因为激动,秦兮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

“你,开,开玩笑?”

“你说呢?”银琪好整以暇。

秦兮肯定的点头。

“是,看出来了,绝对的开玩笑,这玩笑不好笑,好冷,才发现我吃饱了不动动难受,你自己呆着吧,我出去跑步。”

也不等银琪回答,秦兮一溜烟跑出房间,在院子里当真装模作样的跑起步来,银琪笑着步出房间,抱着肩膀在门口看满院子乱窜的秦兮。

“你不是说吃饱了就动,容易胃下垂吗?”

这话是在军营里时,秦兮用来拒绝银琪提议出去走走找的借口,那边乱窜的秦兮大声答:

“胃口不好不容易胖,省的到时候减肥痛苦,我乐意得胃下垂。”

“哦,原来你有这样独特的爱好。”

秦兮的头皮有些发麻,直觉银琪一定会拿这个做文章,可是银琪只是看了一会,便施施然的离开了,整个院子里又只剩下秦兮一个人,咚的一声,秦兮身体靠到墙上,呼呼的喘气,银琪刚刚是说真的吗?他真的要娶自己?

他不是开玩笑,难道他想用这个来打击夜风霁?身体沿着墙壁往下滑,整个人如坠冰窖一般,冷,彻入骨髓。

前些时日,她被银琪掠来,她知道如果不是夜风霁打压,外界的谣言早就将她吞没,一个女子生命不重要,失节才是大,虽然她没有,可是外人眼里她跟银琪住同一个帐篷,好说不好听,谁会相信她是清白的?

如今银琪动了娶自己的心思,无非是想激怒夜风霁,也用自己来打击夜风霁,动摇芷离大军的军心,王妃改嫁,秦兮头靠到墙壁上,仰望着苍穹,自己不是来完成任务的吗?为什么还有这些破事来烦自己啊?

一连几日,秦兮要疯掉了,这次银琪没有跟自己住一起,不过却每晚必来,而且带给她的消息更让她崩溃,他当真在准备婚礼,用他的话说,一场简陋的战地婚礼,他说得胜回国后,他会补给她一场隆重的婚礼。

秦兮烦躁的用手扒着头发,这两天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伺候的人出现,吃饭的时候都是银琪亲自给她端来,然后再端走,她跟外界彻底隔绝了。

她不知道夜风霁那边怎么样了,不知道外面战场怎么样了,更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看银琪最近越来越忙碌的样子,她觉得自己要疯了。

他说三日后婚礼,三日后,秦兮蹭的站了起来。她不能坐以待毙,虽然明知道整个院子都在银琪掌控之中,可是她不能什么都不做。

站起身,秦兮朝化妆台走去,她一直暗藏着的匕首早就被银琪搜去,如今身上没有利器,真遇到什么情况,她想自卫都成问题。

想想自己在古代的本事,她还真泄气,她有什么自卫的本事?

在化妆台里翻出银琪送给她的首饰,不觉泄气,这家伙真是比猴还精,所有的首饰都打磨的圆润光滑,没有一个适合当武器的。

气愤的将所有首饰摔到地上,豁然转身,没有武器就没有吧,左右自己也豁出去了,踩着那些首饰,秦兮走出了房间,直直的朝院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秦兮的眼四处乱转,周围没有任何动静,来到大门口了,仍旧没有人来阻止自己。

秦兮的胆子大了些,伸手抓住门把手,轻轻的拉开一条缝,整个人呆若木鸡。

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密密麻麻的排列着士兵,个个刀出鞘,剑朝天,眼睛瞪的比灯泡还大,生怕飞过去一只苍蝇他们错过了会被主帅砍头。

开门那么微小的声音,惹来大家的注视,齐刷刷的目光一起射向探出半个脑袋的秦兮,秦兮只觉的脑袋轰的一声,眼前发黑,差点扑倒在地。

两手死死握着门把手,才强撑住身体,在那些人的注视下,愤恨的关上大门,银琪他动了几千人来围住这个院子,身体靠在阖上的大门上,秦兮额头的冷汗沁出来,怎么办?怎么办?

身子滑倒在地,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凭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走出这个院子,别说是个人,就是鸟飞出去都成问题,如果她会隐身的功夫就好了。

抱住脑袋,秦兮的心空了,焦躁,不安,让她整个人战栗着,银琪利用自己激怒夜风霁,如果被夜风霁知道自己要跟银琪成亲,他会怎么样?

战场最忌动怒,如果夜风霁气怒失去冷静,必然导玫大军惨败,银琪的得胜回国后安排隆重婚礼,是说他已经胜券在握了吗?他已经挖好了坑,就等着夜风霁跳了是吗?

越想越心焦,秦兮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去,猛的站起身,使出最大的力气拉开大门,对上那些看向自己的士兵,那些人都不发一言,瞪着秦兮。

刀剑齐刷刷的对准了秦兮,秦兮露出镇定的笑容,眼睛注视着前方,旁若无人的迎着那些刀剑走去,那些士兵一愣,即将刺入她胸膛的刀剑自动规避,往后缩了那么一点点,那一点点正好够秦兮走过去。

士兵们有些泄气,这些天大家早看出殿下对这个女人的在意,更知道易静是怎么死的。

殿下吩咐过,不能让人救走这个女人,否则格杀勿论,可是殿下可没说过如果这个女人自己往外走怎么办。

谁敢动手?除非不要命了。

士兵们纷纷退后,中间让出了一条路,秦兮面上沉静,心里却打鼓,如果不是对夜风霁的担忧占了上风,她哪里敢不要命的往外冲。

出现这样的情况,是她不敢想象的,心里默默的念着阿弥陀佛,为自己侥幸赌赢了而战栗不已。

每一步如同迈在刀尖上,此时的她恨不得抬腿就跑,可又怕惊醒了一众有些迷糊状态的士兵们,怕他们接下来有所动作,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要窒息了,秦兮两手在身侧紧紧成拳,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已经走出了一半的路,秦兮紧张的眼前发黑,看东西都模糊了,突然士兵里响起一个声音:

“韩将军回来了。”

继而一众人一起激动的喊:

“韩将军回来了。”

震天动地的声音险些让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状态的秦兮趴在地上,顿住脚步,看向前方大步跑回来一个一身戎装的青年男子,男子一脸英气逼人,褐色的脸盘上带着一丝焦急之色,下巴上刚冒出的髭须让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他的眼却明亮异常,并不见疲态。

所有士兵见到主将回来,皆长出口气,这下有了主心骨,就是真放走这个女人,殿下要怪罪,也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

韩然快步跑到秦兮近前,躬身施礼,因为有甲胄在身,也只是意思一下而已,秦兮往旁边跳,躲开他的礼数,看着眼前的人。

韩然施礼过后,站直身子。

“王妃,殿下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秦兮的心直直坠入谷底,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算盘落空,她走不了了,这人叫自己王妃,是谁的王妃,夜风霁的王妃还是银琪的?两国交战,没有人会尊称敌人的妃子为王妃,那么显而易见,这人口中呼的王妃,自然是指银琪的。秦兮的声音有些难以克制的激动。

“要么让我走,要么杀死我。”

王,欠你十世姻缘 第120章 针尖对上麦芒

韩然的眉头拧到一起,年轻的脸盘上显出一丝冷凝之色,说实话,如果不是殿下喜欢,他恨不得将这个女人绑了去前方,给那些被夜风霁杀死的前锋营的兵士报仇。

想到那些惨死的前锋营兵士,韩然身上骤然散发出腾腾杀气,秦兮死死盯着眼前的人,这个时候,她倒不怕了,怕什么?横竖就是个死,想到这,秦兮淡淡一笑,伸出手直指韩然,“动手吧。”

韩然被秦兮那种气定神闲,满不在乎的态度震住,这雍容的气度,这临危不惧的胆识,让他刮目相看,心里百转千回,不得不低下头,殿下喜欢的女人,他就是再不满,再不忿,也不敢妄动。

“属下不敢,不过王妃若是想走出这个院子也难。”

大手一挥,那些原本退让开去的士兵们,呼啦一声,将秦兮团团围住,刚刚撤回的刀剑再次对准了秦兮。

中间的空场上,韩然跟秦兮对峙,秦兮盯着韩然,韩然低着头,一声不吭。

“银琪呢?我要见他。”

秦兮率先出声,打破僵局,知道自己走不了,这个时候,她想弄明白,为什么韩然对自己的仇恨那么浓烈,夜风霁的大军已经抵达了吗?两方交战了吗?

韩然仍旧低着头,“殿下去了前方迎战。”

秦兮倒抽口气,果真是来了,刚刚恢复平静的心又急急的在胸腔跳动,似要跳出一般。

“交战了?”

“是。王妃请回。否则休怪属下不周。”

没等他说完,秦兮早已转身往回走去,咣当一声,大门在身后阖上,秦兮再次靠在大门上,身体软弱无力,抱着头滑坐到地上,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夜风霁来了,银琪的激将法成功了,俩个人交战了,心里乱成一团,仿佛有千万只小蚂蚁在爬来爬去,秦兮痛苦的以头撞门,一下一下,直撞到眼前发黑。

焦急,愤怒,却无计可施,那是一种怎样的无奈?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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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离大军的帅帐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纷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偌大的大帐里,静的呼吸声都像打雷一般,轰轰直响。

夜风霁负手站在书案边,铠甲已经卸去,一身玄色的衣袍无风自动,周围一股强大的气流缓缓流动,将所有人逼退在他的气场之外,也将所有人隔离在他的愤怒之外。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靠近他,必然会被他的杀气伤到。

书案上一谏大红喜帖放在那,尤为刺目,刺心。

大手一张,红色的喜帖飞到手上,大手成拳,骨节嘎巴嘎巴直响,红色的粉末在指缝间飞舞,银琪他欺人太甚。

十日前,他得到消息,银琪已经半领大军入城,现在驻扎在贺郡。

曾平前些日子来报,已经遇上银琪的先锋营,两方激烈交战,虽然双方伤亡惨重,但是最终芷离还是将银琪的先锋营全部解杀,无一生还。

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因为同一时刻,他收到贺郡传来的消息,银琪已经将夕媛圈禁,说是五日后要行大婚之礼。

肺都要气炸了,没有人敢再阻拦他出兵的命令,大军直奔贺郡而来,两日的急行军,今天赶到这里,却被银琪拦住,刚刚双方在贺郡三十里外的平水一带对上,不顾大军疲惫之态,他强行出兵,没想到战场上,银琪用箭射给自己这封喜帖,然后就收兵回营了。

夜风霁的牙齿咬的咯蹦响,眼睛都要瞪裂了,所有的气怒都源于这封喜帖,他要疯了,这辈子还从没有一刻这般气愤过,银琪竟然邀请他前去观礼。

啪的一声,一掌拍到书案上,书案应声而裂,哗啦哗啦碎裂一地,夜风霁转身,如同凶神附体,眼角眉梢带着浓浓杀气:

“夺妻之恨,银琪我夜风霁对天起誓,定要取你人头泄恨。”

众将士呼啦跪倒,他们更气,他们更恨,几时见过爱戴的王爷这般模样?银琪欺人太甚,竟然拿王妃来羞辱王爷,别说王爷这样顶天立地的男儿,就是世间凡夫俗子,又有几人能受到了这样的侮辱,咽得下这样的窝囊气?

众人振臂高呼:

“杀进城,解银琪,救王妃,杀进城,解银琪,救王妃。”

呼喊声此起彼伏,大帐的帐顶都要被掀翻了,夜风霁怒目圆睁,大手一挥,众人停止呼喊,都看着自家王爷,等着王爷的命令。

所有人群情激奋,包括那些原本不主张出兵的将士,这个时候也被勾起了万般仇恨,他们的王爷容不得银琪这样的羞辱,就是拼了命,也要将王妃抢回来,也要给王爷出这口恶气。

受伤未好的曾平跪着往前爬了几步:

“王爷,您下命令吧,我们今夜就强攻贺郡城,他们的先锋营怎么样?不还是被我们杀光一个不剩,今晚末将愿领兵攻城,待我等杀进城去活捉银琪。”

“活捉银琪,活捉银琪。”众人又开始呐喊。

夜风霁的目光扫过众人,众人安静下来,夜风霁迟迟没有下令,将士中又跪爬出一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将军,此人五十岁出头,暗红的脸盘,长长的暗红色胡须,让他看上去像古画中的关羽。

只除了老将军那一双虎目比之关羽有所不同,老将军伸手抓住夜风霁的长袍,夜风霁及时卸去笼罩在周围的强烈真气,这才没有伤及到他。

“元帅,下令吧,士可杀不可辱,银琪此举虽是激将,却也是虚中有实,如果不攻城,那么三日后将是芷离大耻啊。”

夜风霁倒退一步,这也是他斟酌之处,银琪此举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都是为了激自己,引自己上钩,那贺郡是龙潭虎穴,银琪早已布好陷阱,就等自己往里跳。

跳,看看这一众的将士,他于心不忍,此一役,银琪方以逸待劳,又有城池作为堡垒,自己这方必然损失惨重。

不跳,夜风霁轻轻的闭上眼,夕媛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风霁,如果我们还有来世多好,有来世的话,我一定陪着你…”那一晚她在他耳边如是说,她不知道其实他也没有睡,俩个人就那么背对着背到天明,她睁着眼看窗外,他睁着眼看帐篷顶。

那个时候,他就在心里下了决心,不管她是夕媛,还是秦兮,不论她到自己身边有什么目的,他不要来生,他只要今世,他不会让她离开他身边。

那一日她在帅帐外哭倒在自己怀里,她问的话,尽管没头没脑,可是夜风霁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拳头展开,一扬手,手里红色的粉末尽散,心里有了决定,无论如何,他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

“路海听令。”